欧元对香港经济的影响和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香港论文,欧元论文,启示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欧元的推出,是欧盟迈向经济及货币一体化的重要里程碑。它显然会带来不少好处,但也可能产生一些负面效果,甚或引致某类风险。欧洲的经济与货币统一最终能否成功?对世界经济形势以至内地和香港有何影响?我们宜小心加以观察。
香港与欧盟的经济关系
香港与欧盟的经济关系颇为密切。欧盟目前是香港的第三大贸易伙伴。1998年,总贸易额达3636亿港元,占香港整体的13.1%,排在内地(37.6%)和美国(15.2%)之后,惟在日本之前。其中很大部分是内地跟欧盟通过香港进行的转口贸易。欧盟亦是香港最大的外来投资者(不过主要资金来自还未加入货币联盟的英国)。累积投资数额超过2000亿港元,占总额的30%以上。欧盟来港的旅客数目,高占第二位,而它的游客在港的消费开支,则占第四位。超过700 家来自欧盟的企业正利用香港作为地区总部或地区办事处,而欧盟在香港领取了牌照的银行有30多家,加上其他金融机构则有50多家。密度之高,是欧盟在亚洲之冠。
欧洲货币联盟的效应、矛盾与风险
欧元面世,对香港与欧盟的经济关系有什么影响呢?首先,我们必须分析一下欧洲货币联盟对欧盟经济本身所可能产生的正负效应。理论上,货币统一对欧盟经济的正面效应,主要可分为三类:
一、交易成本的降低。消费者与投资者只需面对一种货币,而非超过10种货币,减少了消费和投资的交易成本。同时,单一货币所带来的透明度亦有助于促进竞争和提高效率。
二、汇率风险的消除。这会增进成员国之间的贸易与相互投资。由于没有了汇率风险溢价,整体利率也应下降,从而有利经济增长。
三、经济纪律的加强。成员国为了保证欧元的顺利运作,在其他经济政策,包括财政政策方面,亦要作出努力,以维持稳定的经济环境。这种纪律会促进经济发展。
问题是,这些货币统一带来的正面效应,必须有其他的经济、社会,以至政治措施来配合,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而其中又存在一定的矛盾及风险。
关键在于:货币统一不等于经济统一。在真正统一的经济体系之内,所有资源都应该可以自由流通,特别是劳动力的转移。对欧盟怀疑派而言,这恰恰就是经济统一的死穴。10多个国家内的各种不同文化、种族以及语言的隔阂,意味着法律与政策尽管开放,劳工还是不会随便在德国、法国、西班牙及爱尔兰之间自由往返的。
如果劳动力市场未能一体化,生产成本就不会真正在成员国之间趋同。当出现外在冲击之时,特别是冲击对不同成员国影响有差异(亦即所谓“不对称冲击”)的话,货币联盟将会受到挑战和严峻考验。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各国要对冲击作出反应,惟独立的货币及汇率政策已因欧元而消逝,只有倚靠财政和其他经济政策。
不过,为了保证欧元的顺利诞生,各国的财政政策已受到各种基准的限制,发挥余地有限。而且富裕的成员国与落后的成员国之间,又未有像真正的统一经济体系之内,建立有效的区域性财政转移机制,令落后地区可以应付外在冲击。如果冲击很大,落后的成员国的人民可能怨声载道,脱离货币联盟的压力便会迅速增强。换言之,货币联盟因为经济的不和谐,将面对政治的挑战,有可能不得善终。如何减少这些矛盾,应付这类挑战,是对欧盟领导层的重大考验。
货币联盟对外界及香港的影响
如果欧盟能够顺利地处理上述难题,货币联盟对世界其他经济体系(包括香港)又有什么影响呢?这方面有两派意见。乐观主义者认为,欧元通过了减低交易费用和风险,有利于促进各成员国之间的贸易与投资活动,提高经济的增长率,可以抵消劳动市场缺乏流动性和有效财政转移机制还未成立等问题。同时,高增长意味着对外产品需求(亦即进口)的上升。这种意见是基于所谓“扩张效应”。从这个角度来看,由于欧盟是香港的第三大贸易伙伴,香港将会从“扩张效应”中获得好处,特别是内地与欧盟的经济往来加强的话。另外,货币统一会方便欧盟发展更为庞大的资本市场,容易筹集更多的资金,从而向外进一步投资。上面说过,欧盟已经是香港最大的外来投资者,这个发展将会令香港再添增益处。
不过,也有悲观论者指出,货币联盟可能使欧盟变得更为内向,专注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反而减少对外的经济交往,这亦即“转移效应”的结果。此外,若各国央行以至国际投资者对欧元前景抱有信心,把部分储备和资金转成欧元,亦会令一些地区出现资金外流甚至短缺情况。去年,日本资金从亚洲调往欧洲,是悲观论者感到不安的迹象。
最终,究竟是“扩张效应”还是“转移效应”更强?欧元面世只有几个月,看来难以明确估计和预测。况且,不同国家、地区跟欧盟的贸易与相互投资的水平和结构有很大差异,欧元启动带来的净效应自然就不一样。其中一个关键,是欧盟本身的经济增长率是否因欧元而有所提高?增长率够高的话,我认为“扩张效应”应比“转移效应”为强。但经济低迷的话,则可令欧盟转为内向,甚至出现保护主义。
如果正面因素胜出,欧元持续,欧盟对外更加开放的话,香港应该争取成为欧元离岸操作的亚洲中心。欧盟在香港的金融机构的密集程度既属亚洲之冠,而香港跟欧洲的金融市场,已有颇为密切的关系,特别是在证券的结算和交收系统方面,香港自应层楼再上,成为“亚洲欧元”的交易中心。
货币局制度与欧洲货币统一的启示
欧盟15个成员国之中,目前只有11国加入货币联盟,开始采用欧元;其他4个国家(希腊、瑞典、丹麦、英国)或者是不符合“趋同资格”,或者是选择不加入。不过,还有一些非成员的欧洲国家,表示了强烈的意愿要加入欧盟,并且想参与经济与货币联盟,其中以立陶宛和爱沙尼亚的发展计划,对香港有特殊的参考作用。
原因在于,两国跟香港一样,都实行了所谓“货币局制度”。这种制度源自英国的前殖民地,“货币局”发行现金(钞票和硬币)要按照固定汇率具备百分之百的外汇储备。现代的形式是中央银行的保证兑换范围,从现金扩展至整个“货币基础”。在这种安排之下,所有银行都会跟随固定汇率来开价,否则其他银行可以对偏离者进行电子套戥活动,在央行的户口结算,偏离者将会立即蒙受损失。结果是现汇汇率铁板一块,受到锁定。
换言之,货币局制度是一种依靠市场套戥力量,而非政府的干预或管制,来锁定汇率的安排,它的性质跟黄金本位制相似。现时,世界上有10多个国家和地区(包括香港、阿根廷、爱沙尼亚和立陶宛)正在采用它。作为国际金融中心,香港自1983年开始的7.80联系汇率,可算是它的最著名代表。1992年,爱沙尼亚用货币局式安排将货币与马克挂勾,而立陶宛则于1994年把货币钉住美元。
货币局制度虽然利用了市场力量,但政府必须符合两点要求:(一)具备充足的储备;(二)对固定汇率作出具说服力的承诺。否则,市场的套戥活动未能或不会顺利开展,因而锁不定现汇汇率。就算能够锁定,市场参与者对未来缺乏信心,远期汇率将依然变得疲弱,而利率就会飚升,反映出市场感觉到的汇率贬值风险,以及对利率溢价的要求。
矛盾是,承诺愈深,汇率的稳定性愈强,未来政府所能保持的政策弹性(包括改变固定汇率的水平,或者把货币重新浮动)就会愈少。换句话说,货币局制度的“离场成本”就愈高。
那么,如果正采用货币局制度的国家竟然公开宣布要在未来“离场”,对汇率可能产生冲击。爱沙尼亚和立陶宛的举措,可算是值得注视的实验。
爱沙尼亚的情况比较简单,因为它的货币克朗(kroon )原已跟马克挂勾,而马克又是欧元的核心组成货币,1999年1月1日马克和欧元的兑换率已经确定。实际上,爱沙尼亚的中央银行亦于当日开始,按照兑换率把克朗改而跟欧元挂勾。剩下来的问题,变成是如何在国内推行“欧元化”(即把欧元替代克朗)。
立陶宛的情况则较为复杂。1994年起它的货币列达斯(litas )与美元挂勾,未来怎样脱勾,改而钉住欧元,而不影响金融稳定,必须小心处理,因为美元兑欧元的汇率是浮动的。立陶宛中央银行的计划是,在过渡时期内实施“一篮子、两种货币”的制度,亦即列达斯跟美元和欧元的加权指数挂勾的安排。央行会通过适当的宏观经济政策,替过渡安排建立信心,进而把欧元在篮子内的比重提升,最终达致对欧元的单一挂勾。
对香港而言,跟美元挂勾的货币局制度在将来应否改变,自然可以争论。新世纪来临之后,港元有无必要重新浮动,或者改与到其时已完全可兑换的人民币挂勾,甚至进行各种形式的货币统一(与人民币甚或新的、跟美元和欧元对垒的亚洲货币融合),我认为都可以进行讨论及分析,虽然货币统一可能跟一国两制有矛盾。波罗的海两国,特别是立陶宛的经验,对香港是很有用的参考。当然,假如未来出现中国内部的甚至是亚洲的货币联盟,欧盟的整个经验就是一个重要的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