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代码及其解构--浅析荷马史诗的三大英雄形象_阿喀琉斯论文

英雄代码及其解构--浅析荷马史诗的三大英雄形象_阿喀琉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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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性格完美的悲剧英雄——赫克托耳

在西方文学史上,赫克托耳是作为阿喀琉斯的衬托或参照而定位的。实际上,在《伊利昂纪》中他们分别是交战双方的主将,代表着不同的古代英雄类型。

对于现代读者而言,赫克托耳是一个富于理性的、成熟的政治军事领袖,是具有强烈的悲剧色彩的古代氏族英雄形象。阿喀琉斯“冲冠一怒为红颜”,因阿伽门农夺走他的女俘而“愤怒”,任性退出战争,这从个人而言,固然有其充分的理由,但阿喀琉斯却是希腊一方举足轻重的战将,因而这种无视希腊人整体利益而意气用事的结果,导致希腊联军节节溃败,几乎覆亡;而赫克托耳以群体利益为重,他作为特洛伊一方的主帅,既身先士卒英勇赴战,对敌我的强弱有着清醒的认识,同时又对特洛伊的生死存亡,对母亲、妻子和弟媳海伦皆极富责任感。众所周知,特洛伊战争的直接起因是赫克托耳的风流弟弟帕里斯诱拐了全希腊最美艳的女子海伦,战争的深层原因则是氏族社会解体阶段异族部落之间互相觊觎和掠夺财产。赫克托耳虽知因此而引发的战争是己方理曲并有严重的后果,但他并不视海伦为红颜祸水之类的妖孽,而是尊重这位前斯巴达王后恰如其份,毫不怨恨她给全体特洛伊人带来的十年麻烦和毁灭的阴影,表现出感人的男子汉风度和深明大义的英雄襟怀。

尽管赫克托耳就性格而言是比阿喀琉斯更完美的人,但他不幸生于以膂力与武功论英雄的荷马史诗时代,因此当他面对着更为神勇的阿喀琉斯时,他为群体献身的高度责任感便转换成强烈的悲剧色彩:他无可选择地走向与阿喀琉斯的决斗,义无反顾地走向死亡!在《伊利昂纪》中,有三个女性形象从不同的角度强化了赫克托耳的完美性格中所蕴含的悲剧性:前述的海伦、赫卡柏和安德洛玛克。赫卡柏是赫克托耳之母,她在儿子参战问题上表现出一种豁达大度的战争女神的英雄气概,率领特洛伊妇女在希腊大军兵临城下的困境中祈祷雅典娜赐恩,鼓励儿子英勇杀敌,而阿喀琉斯之母忒提斯虽为女神,言行却与凡间之母无异——她在战争问题上待阿喀琉斯如同婴儿。史诗中这两位母亲在儿子决战前夕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赫克托耳无愧于他英雄般的母亲。赫克托耳之妻安德洛玛克是古希腊文学中著名的悲剧性女性形象,她对丈夫赫克托耳的态度深深地触动了我们的同情心。安德洛玛克在城楼上观战时提醒丈夫说:阿喀琉斯杀死了她的父亲及七个兄弟,对她母亲之死也负有责任。因此,赫克托耳对她而言既是丈夫,同时又是她的父、兄、母,她失掉了赫克托耳就是失掉了生命的一切。尽管如此,尽管她和赫克托耳都明知阿喀琉斯更强大,明白赫克托耳战死后特洛伊城将陷落,老父老母娇妻弱子将沦为悲惨的奴隶,尽管她曾哭着恳求丈夫不要再重返战场,但他们无法作出其他的选择,因为屈辱地龟缩不出和苟且偷生同样也无法挽救特洛伊国破家亡的厄运,唯有战死沙场方是英雄本色。在此情境下,赫克托耳毅然挺身而出,“不被特洛伊英勇的儿子们和穿着长袍的特洛伊妇女所耻笑”,履行自己保家卫国的神圣职责,英勇地战死于阿喀琉斯的枪下。赫卡柏和安德洛玛克以至亲女性的身份,在男性英雄强弱悬殊的生死决战中站在弱者的一方,这使赫克托耳的慷慨赴死带上了动人心弦的悲剧色彩。赫克托耳完美的性格,主要表现在出于群体利益的高度责任感和为了个人荣誉而视死如归的英雄主义精神,这是和史诗《伊利昂纪》歌颂对异族进行英勇顽强战斗的英雄的主题吻合一致的。

赫克托耳与阿喀琉斯无疑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古代英雄。前者富于理性、襟怀大度,后者感情冲动、心胸狭窄;前者以群体利益为重,具有高度的责任感,后者以个人利益为中心,率直任性;前者让我们感到人性的温情和命运的无奈,后者使我们体味到战争的残酷和昂扬无羁的独立精神。英雄主义是他们共同的特征,但在某种意义上说,赫克托耳悲壮赴死,要比阿喀琉斯的取胜更为英勇感人。《伊利昂纪》是西方文学中第一部关于战争与人性的杰作,荷马主要是通过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这两个不同类型的史诗英雄形象,讴歌了古代氏族领袖异彩纷呈的英雄本质。

二、英雄符码及其解构——阿喀琉斯

从艺术魅力而言,赫克托耳或许是因为性格太完美,形象过于理想化,故而反而不及缺点纷呈的阿喀琉斯具有感染力。阿作为典型的西方式的个人英雄,他是西方民族心理—文化的一个缩影。

阿喀琉斯无疑是居于荷马史诗中心地位的一个英雄形象,也是本文论析的焦点人物。他是人神之子,即阿耳戈英雄珀琉斯和海洋女神芯提斯的儿子,出生时即被母亲捏住脚后跟倒浸在冥河水中,因此全身除脚踵之外, 全身刀枪不入。 西谚中遂有“阿喀琉斯之踵”(Achilles 'heel)之说,以喻“致命的弱点”。 阿喀琉斯除具有史诗英雄的一般共性如体魄矫健、勇猛善战之外,还具有极其鲜明的个性:强悍暴烈、凶猛可畏、坦率正直、光明磊落,爱憎分明、重荣誉、讲义气,同时又横蛮任性、报复心强,有点心胸狭窄和自私,一切以个人为中心,是原始氏族首领中蛮勇骁悍的典型。他的性格复杂性表现在:既凶猛任性又富于友情,既残忍暴戾又不失同情心。史诗以他的“愤怒”为开端,并以此作为贯串全诗的中心发展脉络;而他的这种“愤怒”缘于个人利益受损害,即希腊联军统帅阿伽门农强夺去他名下的女俘。阿喀琉斯一怒退出战争,表现出他极其鲜明的爱与憎和率直任性的一面,当然也表现出他心胸狭窄、自私残忍的一面:为一女俘而置千百万希腊将士的生命和全局的胜负于不顾,从而导致希腊联军连连惨败,血流成河。阿喀琉斯的好友帕特洛克罗斯借他的盔甲上阵为赫克托耳所杀,这一事件历来被视为《伊利昂纪》全诗情节的重大转折和希腊联军转败为胜的关键:或称之为阿喀琉斯的“息怒”——他因好友之死而悲痛,终与阿伽门农捐弃前嫌重上战场,一举扭转颓势;或称之为阿喀琉斯的“再愤怒”——杀死赫克托耳为好友报仇,表现出极重男子汉友情与义气的原型母题,客观上使己方转败为胜,从而决定了战争的结局。这一切都突出了阿喀琉斯作为史诗英雄大于生活的个人作用;他凌驾于群体和历史之上,是举足轻重,可以率意扭转乾坤的西方式的英雄。

《伊利昂纪》的结局部分是耐人寻味的。阿喀琉斯杀死赫克托耳后将尸体拖在战车后面狂奔泄愤的场景十分精彩,它淋漓尽致地展示了阿喀琉斯既富于友情又暴烈残忍的性格,他甚至还杀死12个青年贵族俘虏来为好友陪葬。但紧接着的特洛伊老王向阿喀琉斯跪求儿子尸体的场景,悄悄地以一种人性温暖的光辉消融了战争的残酷之感。白发苍苍的特洛伊老王跪在阿喀琉斯脚下,哭泣着请求归还儿子的尸体,并用对阿喀琉斯父亲的回忆来打动他;阿喀琉斯被有丧子之痛的老王感动得几乎“流出了眼泪”,终于忍不住为自己的父亲,为亡友帕特洛克罗斯放声大哭,“营帐里一片哭声”。阿喀琉斯对老王深表同情,归还了赫克托耳的尸体。这样,阿喀琉斯凶猛、任性、残忍而又不失同情心的复杂性格就充分表现出来了。

正如W·格雷所指出的那样,当阿喀琉斯被特洛伊老王Priams 所感动将赫克托耳尸体归还时,在那几秒钟内他有如站在了另一种文明的门槛上——荷马以这一情节生动地表现了同情心消弥了“愤怒”,人类的健康情感解构了当时人们所一致遵从的英雄符码(the heroic code )。所谓的英雄是能够正视命运并坦然迎接死亡的人。三个希腊字可代表当时盛行的英雄符码:

1.áristos(英雄本色);

2.aristeía(英雄行为);

3.arete(英雄声誉)

这里的áristos亦意味着“最优秀者”——战时冲锋陷阵,勇于杀戮,平时是男子汉大丈夫,航海是舵手,能够在各种情境下有最佳表现。而欲成最优秀者则须以aristeía为中介, 即通过勇于开拓冒险的英雄行为成就丰功伟业,赢得声名与价值(areté=merit)。 英雄声誉(areté)只能为他人所赐,不能自我涂脂抹粉。在《伊利昂纪》中,世界或外人对你的看法远比你对自己的看法更重要。荣誉只能通过自己的选择和行动来搏取。阿喀琉斯诞生之初,他母亲曾预言他有两个迥然相异的命运:一是过和平的生活,尽管一生碌碌无为却可获得长寿;一是投身战争建功立业而早死,无法享其天年。阿喀琉斯违背母亲的意旨而毅然选择了后者,表现出不屈服命运,勇敢进取的人类正面本质。这是古希腊史诗与悲剧的核心精神,影响泽及整个西方文化。然而阿喀琉斯一旦从战争中退出,便丧失了他的英雄本色(áristos),亦即他不再是爱琴海岸的最优秀者了; 他不再以充盈着冒险精神的英雄行为( aristeía)搏取功名, 就只配穿着女人的裙裤呆在帐蓬里歌咏他人的荣誉(aretē)。阿伽门农抢去的那个女俘,如同枪、矛等其他东西一样,既是战利品,又是aretē的象征。英雄一旦不思进取,就没有诗人来歌颂他。因此,阿喀琉斯让好友帕特洛克罗斯穿戴自己的铠甲参战是一种重获荣誉的悲壮的替代性仪式,他因好友之死而复归战场是英雄符码使然。帕特洛克罗斯是《伊利昂纪》情节转折的枢纽人物,他揭开了史诗最后高潮的序幕;他的战死标志着阿喀琉斯象征性地死亡之后获得新生。尽管神谕告诉过阿喀琉斯,他杀死赫克托耳之后不久自己也将死亡,因此杀死赫克托耳就意味着拥抱死神(根据古希腊神话,阿喀琉斯在归还赫克托耳的尸体后被太阳神阿波罗用箭射中脚踵而死),尽管如此,阿喀琉斯还是毫不踌躇地杀死了赫克托耳,勇敢地正视了自己的命运,表现出令人惊叹的英雄本色!

诚然,阿喀琉斯正是古希腊英雄符码的形象诠释,但这一形象更动人之处在于对这种英雄符码的解构,在于那种从英雄面具下隐然露出的同情心。这种同情心的实质是人本主义精神,它以另一条轨迹鲜明地贯串于整个西方文化传统。阿喀琉斯的形象奇妙地将战争与人性这两种悖离的因素融合为一,从而引起人们的震慓。这就是这一千古不朽的文学形象的内在奥秘。

三、西方存在哲学的范本——奥德修斯

荷马史诗中木马计的策划者奥德修斯是西方文学中第一个智勇双全的完人形象,这位伊大卡岛的国王以足智多谋,坚毅果敢著称于世,是古代出色的政治家和军事领袖。在《伊利昂纪》中,希腊联军凭借“木马计”攻陷特洛伊城后,军事联盟因胜利完成其历史使命而解体,大家各自取道回自己的国家。奥德修斯归途不顺,在海上漂泊历险,十年方还,从而成为《奥德修纪》的主角,并将史诗的场景从《伊利昂纪》中气势磅礴的陆地上的群体(民族)战争转换到波谲云诡的大海上的个人历险,将关于战争与毁灭的题旨转换成和平与重建——奥德修斯在后来回到伊大卡岛击败诸求婚者与妻儿重聚,重建了他的王国、他的文明,将充满激扬悲壮的英雄主义精神的阳刚之美,转换成以神秘莫测的大自然为主要背景的阴柔之美。

如果说《伊利昂纪》是关于阿喀琉斯“愤怒”的故事,那么《奥德修记》则是一个关于奥德修斯nóstos(希腊文:回家)的故事。 奥德修斯回家的故事无疑是古希腊文学中所有关于nóstos故事中最详细、 最精彩、最著名的一个,它的主题是通过奥德修斯的海上历险和重建家国,歌颂个人凭智慧、刚毅和勇敢战胜自然敌对力量,维护私有财产的斗争以及颂扬妻子对丈夫的忠贞。

奥德修斯在存在哲学意义上是一个经典范本,可以说他是西方文学中第一个自我异化与回归本真的英雄。他心思缜密,善于自我伪装,富于选择精神。在荷马笔下,奥德修斯的名字本身就意味着人生的各种痛苦与烦恼。十年特洛伊战争不仅摧毁了城市与文明,也几乎毁灭了人的正常感情与灵魂,继之而来的十年海上漂泊更使他历经坎坷。面对着充满危险的世界,他深谙存在的艰难与伪装的必要,因此他似乎总是有意掩盖自我,伪装成陌生人,以虚假的面目出现,与社会、他人相疏离。面对着吃人的独眼巨人,奥德修斯诈称自己是“无人”(I am Nobody.)从而得以非常巧妙地死里逃生,甚至在登上家乡的故土时他仍小心翼翼地审慎行事,不露声色,扮成乞丐——社会中最与人无伤、可怜无助的角色,同时,他又具有强烈的主体精神,不太听凭命运或意外的偶然因素摆布,而是深思熟虑(如将自己绑在桅杆上以欣赏塞壬女妖迷人的歌而又不至于为此送命),不露真相,耐心地等待、观察,伺机而动,不断地进行冷静的选择,这是从生存的苦难中获得的知识与经验。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一再认为知识来自于痛苦的经历,他笔下的阿伽门农没有受过苦,不知人心的险恶,因此一到家便被悍妻及其情夫所谋杀,这是血的教训。故而,奥德修斯与社会、他人相疏离,同时也是对自我本真的伪装、遮蔽或异化,这是在存在的压抑下不得不做出的选择。生存的悖谬使奥德修斯与20世纪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中许多著名形象隐然有一种精神联系。

《奥德修纪》作为一个关于回家的著名故事,除了主人公自我伪装(异化)的因素外,认识与逆转(recognition and reversal)是与此相关的主要特征。在《伊利昂纪》中唯有一个认识的场景:特洛伊一方的格劳科斯和希腊联军中的猛将狄奥墨德斯战场上相遇,认出是世交,化敌为友,握手言欢。而《奥德修纪》中充满着关于认识的场景:梅涅拉俄斯与海伦认出忒勒马科斯是奥德修斯之子;奥德修斯在回家途中尽管有意伪装,不露真相,但还是不断被陌生人、敌人、亲人认出身份,从而引起情节的转变,如奥德修斯被独眼巨人波吕菲摩斯获悉真实姓名后,随即遭到巨人的父亲,海神波塞冬报复性的惩罚,由此导致奥在海上十年漂泊的命运;奥德修斯与忒勒马科斯父子相认,揭开了奥重建家国的序幕;尤其是忠诚的老狗认出主人后摇尾欢迎然后倒地死去的场景和乳母欧律克勒亚帮奥洗脚时从他腿上的伤疤认出主人归来的场景,十分令人感动;当奥德修斯剪除所有无赖的求婚者时,妻子佩涅洛佩从楼上下来夫妻相见相认的情景更是精彩:“实际上,整部史诗都是关于奥德修斯从‘Nobody’到被妻子‘认出’后重新成为伊大卡国王的描叙”。(W·格雷语)或许我们可以说,《伊利昂纪》的主旨是战争与毁灭,而《奥德修记》的价值取向却是和平与重建。

从比较的角度而言,《伊利昂纪》描写的虽是群体战争,内涵却相对单纯,它展示的是个颇为抽象的社会结构,大多数人物皆是国王、贵族、领袖,年龄大体相仿,几乎没有什么普通人。《奥德修纪》虽将焦点集中在个体英雄的行动上,却详细地表现了具有丰富内涵的大海和复杂的社会诸相:各种年纪、各种身份或阶层的人物活跃其间,有妖魔、巨人、水手、神秘的陌生人、国王、王后、公主、贵族、不忠和忠心的女仆、乳媪、牧猪奴、农夫、口是心非的朋友、死乞百赖的求婚贵族青年、诱人的荡妇、忠贞的妻子以及忠诚的老狗等等,故事内容的丰姿多彩超过《伊利昂纪》,人物也更近人情不近血腥,并表现出一种新的道德观或世界观,即命运不再凌驾于众神和人的意志之上,人(如佩涅洛佩的求婚者)自身的行为是其生死存亡的原因。在稍晚的前四世纪的雅典,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教诲人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在《伊利昂纪》中,人因外部力量而灭亡,因为人物都太过于看重自己个人的荣耀,几乎没有意识到或理解他人,没有注意周围的大自然世界,英雄们受英雄符码驱策,没有选择,也毋需观察,而阿喀琉斯是其中唯一作选择的人,因而是这部史诗中的最伟大者。《奥德修纪》中奥德修斯全家——奥德修斯、妻、子、女仆、乳媪和老狗都是观察家,都在选择,他们从经验中学会了生存,而《伊利昂纪》的英雄们则在经验中死亡。据此,W·格雷进而指出:《奥德修纪》写的是奥在海上和内心回归家园的双重旅程,其主旨是一个几乎被战争摧残了灵魂的人对异化的自我的探寻和向本真的复归。他所遇到的妖魔、巨人、诱惑人的塞壬歌妖、波塞冬的愤怒等等不仅仅是外部的威胁,它们同时也是奥内在的心理历程的标志:他必须自我控制,抵制神魔外在的威胁和淫荡女神的诱惑,在血腥暴力的洗礼中洗涤掉自己战争的本能和尘垢,回复自我本真的人性,以智慧和武力的手段达到史诗结局中的和平、安宁和家庭幸福。简括而言,奥德修斯作为史诗的主角经历了三次“通过仪式”(rites of passage):一是他与昔日特洛伊众英雄和战友的分离仪式;二是他历经妖魔、巫、土著、冥界等非现实世界的转换仪式;三是他回到伊大卡故国的现实世界的复归仪式。他通过大海的魔幻世界的仪式是他从战争、死亡转向和平与新生的必经之途,他回国的最后一站菲埃克斯岛国犹如非现实/现实、超自然/自然之间的一道门槛,国王宴乐上行吟诗人歌咏他的英雄事迹使他抱头呻吟,从而净化了他,使他彻底从漂泊中回归家园,从战争与毁灭逐步走向和平与重建。《奥德修纪》的结局同样也是意味深长的——奥复为伊大卡国王后仍旧习不改,乔装打扮去拜访他年老的父亲,诳得老父为儿子而痛哭流涕,终至自己也忍不住抱父而哭。这样,荷马的两首史诗都结束于父子间相认的哭泣中:阿喀琉斯是为特洛伊老王的父子之情所感到而泣,归还了赫克托耳的尸体,并保证在老王葬子期间不攻打特洛伊城;奥德修斯则向老父保证不再杀戮求婚者,这些有关父与子的动人场景主宰了荷马两首史诗的最后部分,其泪水的意象饱含净化和新生的蕴意,象征着史诗英雄从战争、暴力或自我异化复归于人性的本真状态。出于人类善良天性的真情流露在《奥德修纪》中再次消融和解构了英雄符码,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奇妙地共同拨动着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弦。

富于反讽意味的是,奥德修斯在20世纪爱尔兰著名小说家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中复活,《尤利西斯》读来宛若象征现代人类生活体验的一种衰微的神话,令人倍加怀念那英雄符码与人性本真奇异地互相交融的荷马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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