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技术：蕴含价值的社会事业，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科学技术论文,事业论文,价值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价值一般说来是现实的人同满足其某种需要的客体的属性之间的一种关系。它涉及经济、 政治、道德、艺术、宗教、科学、文化以及日常生活各个领域的得失、善恶、美丑、利弊等 的共同涵义和本质。价值观一直是中外哲学家关心的对象。
中国古代哲学通常把“仁义”作为人生追求的最高价值，西方古希腊哲学把追求“真、善 、美”视为人生的最高价值，基督教神学则把“全智、全能、全善的上帝”看作一切价值的 源泉。文艺复兴与近代科学革命以后，“人性理性、人类社会的进步”被作为价值的基础。 价 值的客观基础和源泉在于客体的属性，但价值在本质上是一个社会历史范畴，人类的价值标 准是受社会历史条件制约，随历史发展而变化的。
价值虽然必须有客体作为它的载体，但它又不是实在地存在于客体之中，它只能通过主体 的社会实践活动才得以实现。因此价值判断有其主观的一面，人们的价值观念，即对真、善 、美、利弊、得失的一般看法会因个人的认识水平和地位处境的不同而不同。因此，一些人 认 为价值判断是主观的，而与此相反，科学则是客观的。所以，有不少人认为科学是价值中性 的，科学不受价值的约束。“科学价值中性”有时指科学知识（纯科学）不反映人类的价值观 ；有时指科学活动的动机、目的仅仅在于科学自身，不参与个人的价值；有时指科学理论不 直接对社会产生影响，科学家不对其成果的社会后果负责。
科学是价值中性的吗？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引导雅典的年轻人放弃洞穴的影像，追求科学 的阳光时，认为（科学）知识和人类价值是不可分离的，通过得到真理形式的知识，人们不仅 可以理解自然界，而且可以理解善和美的意义，学习如何在生活中正确行动，首先是作为一 名公民的正确行动。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人们才追求真知。当然，古希腊人对科学（自然哲 学）的理解和现代人有很大的差别。柏拉图并不关心科学实际（应用于生产和服务）的价值。 追求知识是闲暇者的有益的奢侈，与功利的应用无关。所以，在这种意义上科学知识是价值 中立的。
西方近代科学的兴起是和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联系在一起的。培根号召人们通过认识自 然来命令、驾驭和征服自然——“知识就是力量”。但正是从那时起，科学的价值中性论随 机械论自然图景和近代科学认识论和方法论的确立而兴起。近代科学的发展建立在对自然界 进行分门别类研究和每门科学内部的独立分析研究的基础之上。正如米兰·昆德拉(Kundera ,Milan,1929-)所说，“科学的兴起把人推入一条专门化训练的隧道。人越在知识方面有 所进展，就越看不清作为一个整体的世界，看不清他自己，于是就进一步陷入……存在的遗 忘。”[1]这种机械论世界图景和分析还原方法，由于在实践上的成功而被推崇为在西方具 有支配地位的世界观。
以牛顿力学为基础的机械论世界图景把自然界看作是一架受量的规律和关系支配的巨大机 器。世界的客观特性取决于事物的“第一性质”，即广延、不可入性、运动、静止、质量、 组织等，它们是物体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固有的，与其所产生的感觉完全相似。世界的 真正本质是由事物的这些客观性质及支配它们的规律给予的。所谓理性的方法就是用自然的 语言(数学)描述这些特性和规律。而事物的其他性质，如颜色、声音、气味、冷热等都是次 级特性，与其所产生的感觉完全不相似。至于价值、解释、理论也都不是对世界的客观的描 述，除非它们能被还原为“客观”的项目。
笛卡儿对“主体”和“客体”、“理性”和“感性”、“心”和“身”的区分是近代科学 方法论和认识论的基础。近代机械论世界观把精神世界彻底从物质世界分离出去。被视为主 观 的、与“第二性质”相联系的价值的根源不在上帝或自然界，而是工业和人的功利。一些哲 学家（例如，培根的四偶像说）认为，为了保证科学知识的客观性，必须把伦理价值的考虑排 除在自然科学之外，因为道德知识会玷污或扭曲自然知识，使它们失去客观性。休谟还主张 要把“应该”和“是”截然分开。许多人认为，既然作为研究对象的自然界本身是没有价值 的，科学家在认识过程中又应排除价值观念的干扰，那么，自然科学当然就不反映人类的价 值。
对这种价值中立的“纯科学”理想最著名的辩护者是马克斯·韦伯(Max Weber)。他认为， “今天还有谁会相信，天文学、生物学、物理学或化学，能教给我们一些有关世界意义的知 识呢？”韦伯相信，科学的目的是引导人们做出工具合理性的行动，科学是通过理性计算去 选取达到目的的有效手段，人们通过服从理性而控制外在世界。因而他主张科学家对自己的 职业的态度应当是“为科学而科学”，他们“只能要求自己做到知识上的诚实……确定事实 、确定逻辑和数学关系。”[2]他甚至断言“一名科学工作者，在他表明自己的价值判断之 时也就是对事实充分理解的终结之时。”[3]正是从这种“为科学而科学”的态度出发，美 国科学社会学家默顿(Robert Merton)把公有主义(communalism)、无利益性(disinterested ness)作为科学家的重要行为规范，认为它们是构成科学的精神气质的重要成分。
不同时期的“中性论”有不同的形式和目的，其中有认识方面的原因，也有社会政治、经 济、文化方面的原因。科学价值中性论的社会根源是多方面的——方法上的专业化分工；哲 学上的机械唯物论；经济学上的不干预主义（这是当时的一种时代精神，表现在科学上强调 科学的自主性）；政治上的官僚科层制（个人是内行，又是无意识的齿轮）；科学在实践上的 成功（这使科学有一种优先权）。它反映了科学发展到一定阶段，由于专业分工过细、专业化程度高而造成的注重局部、忽视整体的局限性；反映了科学作为一种理性活动与人类的其他 活动（例如，艺术、宗教等）的区别；也反映人们对自然界基本图景的理解；还反映了科学作 为一种社会建制对自主发展的要求。正是由于这后一点，有人称“中性论”是一种面具、一 种盾，甚至是一种剑。例如，17世纪，羽毛未丰的英国皇家学会的科学家以向保皇党保 证保持价值中立，不插手神学、形而上学、政治和伦理的事务，作为不受检查而自由发表文 章和通信的权利的交换条件。20世纪，在科学日趋强大甚至成为时代的主旋律时，“中性论 ”又被用作反对“科学政治化”、“科学道德化”（李森科事件、纳粹对犹太科学家的摧残） 的武器。
“科学价值中性论”在某种意义上、某个特定范围内似乎可以成立，至今在学术界仍很有 影响并常常被用来作为拒绝考虑科学家的伦理责任的挡箭牌。但是，如果从认识角度、从整 体 上来历史地考察科学产生及其发展的社会背景，考察科学对社会，尤其是现代社会的影响， 那么，我们只能把“中性论”看作一种神话或一种理想。
科学技术是蕴含价值的社会事业，这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首先，科学技术活动的动机 是蕴含价值的；其次，科学知识、技术产品渗透着人类的价值；再次，科学技术成果的社会 价值。
1.科学技术活动的动机是蕴含价值的
科学技术活动的动机目的是否参与个人的价值观念？科学探索是人类有意识、有计划、有明 确目的的创造活动，不管其动机是高尚或卑劣，纯粹或功利，为人类、为祖国、为集体、为 雇 主或为个人，为名利或为地位、声望，其背后都有其价值观的支撑。
科学作为知识体系是人类精神的成就。人类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去从事科学活动？如果说人类 的技术活动始终是受实用的驱动的话，那么，人类早期的科学活动更多是受好奇心的驱动。 正 如美国著名科学史家乔治·萨顿(George Sarton)在“科学的历史”一书中所说：“好奇心（
人类最深刻的品质之一，的确远比人类本身还要古老）在过去如同在今天一样也许是科学知 识的主要动力。需要称之为是技术（发明）之母，而好奇心则是科学之母。”[4]
亚里士多德认为，求知是人类的本性，为求知而从事学术，不为任何实用的目的是求知的 最高境界。17世纪英国的科学家研究自然，探索自然的奥秘是为了以此赞颂上帝、颂扬造物 主的伟大，他们要通过科学技术来造福人类，达到行善的目的。这些动机中都有明确的文化 价值观念。
爱因斯坦曾把科学探索的动机归为三类：把科学作为特殊的娱乐，在其中寻求生动活泼的 经验和雄心壮志的满足；纯粹的功利目的；出于对宇宙秩序的尊敬和赞赏，怀着一种“宇宙 宗教感情”，追求以最适当的方法画出一幅简化和易领悟的世界图像。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 动机从事科学技术活动是由他们各自在社会生活中形成的价值观不同而造成的。
与科学活动一样，人们的技术活动始终是有明确的社会目标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 则是技术活动往往有更多的实用的目的。另外，科学的实用功能也主要通过技术来实现的， 正因为这样，现代社会中的政府才通过财政投入、政策调节、创办技术学院、进行技术教育 和培训、奖励制度、税法、基础设施建设等手段加强对技术的干预，促进对技术的发展。
2.科学技术本身渗透着人类价值
科学活动受价值观约束。科学家的动机、利益、偏好会影响科学家的选题，影响他重视什 么、忽视什么，影响他对数据的记录、描述、分析、解释、取舍。科学家在科学活动中与科 学共同体内外的联系交往中，逐渐形成约束和引导科学行为的价值规范或科学的精神气质。 在美国科学社会学家默顿看来，普遍性、公有性、独创性、有条理的怀疑性和无私利性就是 这样的规范，它们已成为科学家的良心。对默顿提出的这些规范人们有许多争议，但对于科 学共同体确实应有一些特定的行为规范和价值观却是无可争议的。例如，诚实、普遍性等。 另外，为了保证科学系统在社会中正常有效地运行还有一系列价值判断和伦理观念。例如， 科学的自主发展和学术自由，对研究后果的责任意识，对研究对象的公平、公正和人道原则 ，科学交流和传播中的合作与竞争等等。
“科学中性论”的一个主要论点是认为科学知识是客观的，科学技术是工具理性，是一种 没 有道德判断或实践智慧的计算精神，科学技术只关心手段的效率而不关心目的的选择，因而 与价值无关。
在科学界和科学哲学界盛行一时的逻辑实证主义把科学知识和其他知识对立起来。他们相 信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用现代科学来说明。他们主张从科学中清除价值、拒斥世界观，认为 只有那些由经验的语句组成、摆脱了主观和价值因素的、能借助于数学公式和进行严格逻辑 推理的、具有精确性概念和稳定体系的有用知识才是科学。于是，人的社会、历史、文化、 心理因素统统被排除在科学之外。科学被看作建立在事实和逻辑基础之上的客观知识，它不 受社会价值的影响，也无善恶之分，是价值中立的。他们认为，如果普通人对世界的理解中 会渗透着人的需要和价值的话，那么，科学的探索则是远远地看着世界，不动感情地探问自 然界。这种探究方式之所以特别可信，就是因为它在本质上是客观的。一般说来，科学的客 观性有两层含义：
其一，与真理和科学理论有关的特性密切相关，也即科学实在性。说科学是客观的，就是 宣称科学提供的观点是关于“客观存在的自然界事物是什么”的精确描述，是在与其他物的 关系中被发现的对事或物体的正确观点。
其二，与探索方式有关，即科学提供的观点是人们根据非主观、非任意的标准提出、接受 和拒绝一些假说和理论，从而形成的观点。这也就是指科学方法意义上的客观性。它包括假 说、理论赖于建立的数据资料是客观的，获取数据的观察实验设计、取样是正确的，数据没 有被观察仪器的设计的缺点所歪曲，人们根据这些数据提出假说和理论时没有偏见和先入之 见。
逻辑实证主义以后的科学哲学对科学的价值中立理想作了多方面的分析批判。价值和客观 性并不是相互排斥的。价值可以通过两种方式进入科学理论：个人价值或共同体价值。承认 科学完全依赖于其遇境价值，或依赖于有价值负荷的基本假设，并不必定意味着有企图把自 己的愿望强加于自然界，而不考虑它真正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科学作为一种现有的和完成的东西，是人们所知道的最客观的、同人无关的东西；但 作为一种尚在制定中的东西，作为一种被追求的目的，它和人类其他事业一样是主观的受心 理状态制约的。科学总是受人的认识能力的局限和历史的局限，科学并非绝对真理，科学认 识是可错的，并非完全具有第一种意义上的客观性，人类共同的本性，科学共同体的规范， 个人的偏爱特长、个性都会投射到科学活动以及科学结论之中。
人类社会的价值观念，时代精神必然会通过各种形式渗透到科学知识之中。例如，哥白尼 的日心说认为作为宇宙框架的天球静止不动，太阳居于宇宙中心，行星绕日作完美的圆周运 动。哥白尼在论述他的体系时说，在这极美丽的庙堂中，太阳惟有位于宇宙的中心才能把它 的光明普照到整个体系。太阳是宇宙之灯、宇宙之心、宇宙的统治、可见的神。在这样有序 的安排下，宇宙就呈现出巧妙的对称与和谐关系。在哥白尼假说中展示了中世纪社会等级制 度的贵贱观念和他本人的唯美主义思想。同样，达尔文进化论中的生存斗争、自然选择等观 念也隐喻着当时资本主义社会奉行的伦理观念。
尽管如此，科学知识还是有其客观性，因为科学实践的客观性决不是任意排除主观方面， 相反，是以主观方面为前提的。如果科学结论往往超出于个别人或集团的明确目的、意向或 希望，那么这并不意味个人或集团的意志毫无意义，而意味着（用一种比喻的说法）这里的结 果是一种合力——它在量上和质上都超出了个人或集团的意志，但每一个意志毕竟都对合力 有所贡献。
如果说科学系统的内在目标主要在于真实地认识世界、接近真理，那么，技术系统的内在 目标主要在于提高有效性，在具体的技术实践中有效性表现为精确性、耐久性和低成本。技 术的内在价值是通过技术对自然、社会和人的生存方式的整体影响而表现出来。从技术的运 用后果来看，人们对技术有三种不同的看法：(1)价值中性的，也即认为技术只是一种方法 论意义上的工具或手段，它在政治、文化和伦理上是中性的，没有好坏、善恶、对错之分。 (2)有价值负荷的，技术负荷着特定社会中的人的价值，因此可以对技术进行价值判断。(3) 与价值无关的，指技术是自在自为的超社会、超历史的东西，不涉及价值。如果把技术理解 为某些简单的技术知识或原理，那么似乎可以认为技术是价值中性的，但如果把技术看作是 知识活动、方法产品等不同层面的环节构成的整体，那么，技术明显渗透着社会文化伦理因 素，是有价值负荷的。
人们常用简单的例子斧头能劈柴又能杀人来说明技术是一种中性的工具。但现代社会的技 术系统早已不是简单的斧头，技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社会，技术本身也呈现某种政治、文化 特性。如技术哲学家芒福德(Lewis Mumford,1985-1990)曾指出的那样，古埃及的金字塔和 古代中国的万里长城，本身就是极权化的产物，也充当了强化极权制度的政治功能。同样，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业机器本身也是一种权力工具，它束缚制约劳动中人的自由，使人成 为制度和机器的双重奴隶。而印刷术和现代新闻媒介技术则具有促进民主政治的功能。
3.科学技术的社会价值
科学技术价值最明显、最直接地体现在科学技术对人类社会的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的影响 上。
好奇心是人类的基本欲望，对真理的追求，对独创性的热爱本身就是人们所向往的，科学 活动满足了人性中的基本欲望，因而是具有人道价值的。把科学看作纯粹的精神活动的理想 主义常被表述为“为科学而科学”，它给科学家以持之以恒的精神动力，使科学保持高度的 学术性和理论水平。科学用其创造性的工作所产生的成果为提高人类的精神境界而作出贡献 。对此，爱因斯坦曾明确指出：物理学和数学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方面对社会有重大影响，首 先，它们有助于促进技术的发展；其次，像一切高尚的文化成就一样，它们可用来作为一种 有效的武器，以防止人们屈从于一种使人意志消沉的物欲主义的危险。[4]可见，科学这一 人类文化最高、最独特的成就不仅为人们提供崭新的思想，起着解放思想、更新观念的作用 ，也是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精神力量。
半个多世纪以前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声称“科学是人类精神发展中的最后一步，并 可以被看成是人类文化最高、最独特的成就。在现代世界中，再没有第二种力量可以与科学 思想的力量相匹敌。”[6]在卡西尔眼里，更看重的是科学的文化价值。科学满足人类的好 奇心，科学开始于人类对秩序和简单性的追求。“虽然人们对科学的成果或其基本原理可以 提出质疑，但它的一般功能似乎是无可怀疑的。正是科学给予我们一个永恒世界的信念。” [7]也就是说科学为我们提供了有关自然界的一般图景的基础。
科学作为系统的理论化的知识体系，具有解释、预见和认知的价值。求实、创新、不迷信 权威的科学精神与科学方法常常成为一种革命的力量推动社会进步。另一方面，由于科学求 助于数学想象、运算和概念分析，以其预想不到的复杂性和协调结构，打开了一个以宇宙或 亚原子尺度为对象的新的经验世界。这种新的经验世界与传统艺术以人为尺度的世界不同， 因而拓宽了人类创造性和想象力的视野，并创造了新型的美和欣赏。
科学技术系统对伦理价值的影响有正反两个方面。就消极方面而言，科学技术的发展在社 会生活中获得了无上的权威，这种权威动摇着传统的伦理规范。传统的伦理规范是建立在对 自然的崇拜的基础上，尊敬以自然为中心的过程（人性，人的自然实在等）的系统。而科学技 术活动是对自然的介入、干预。以科学为基础的伦理要求直截了当地介入自然过程，应用关 于支配自然的规律的知识引导行为，以根据技术方案组织起来的有计划的程序取代自然过程 。科学活动的隐含价值与传统价值的矛盾随着科学技术迅速发展而日益明显。就积极方面而 言，科学技术的发展可以扩展伦理范围，提出新的伦理问题，提出新的价值，以及修正确定 规范的方式。
虽然科学技术的发展会影响人们的伦理价值，但科学发展并不必然地使人的道德高尚。固 然有许多著名科学家人品出众、道德高尚，是我们的楷模；科学作为一种社会活动，科学共 同体的规范结构所体现的精神气质以及科学活动所要求的求实、创新、民主、合作精神也为 社会生活提供了一种民主生活模式。但科学家并不都按科学规范行事，科学技术活动也不等 同于善行。
科学通过其技术应用体现的实用价值是科学技术的另一重大社会目标。科学知识不仅可用 以描述、说明和预言世界，更重要的是通过技术可以控制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中的各种过 程，并进行创造性的操作和转换。现代科学技术大大开阔了人类的视野，使人类的认识远远 超出以人为尺度的世界而深入到
厘米以内的微观世界和200亿光年之远的宇观世界。由于 科学的预见、控制和计算能力可提高物质财富的生产效率以及社会组织和管理的效率，科学 被当作推动社会、经济、政治、文化进步的动力。
17世纪的弗兰西斯·培根十分明确地把科学定位于其实用功能。这种功能的实现又极大地 推进科学技术的发展。他认为过去科学之所以仅仅取得极小的进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目标 没放正。科学的真正的合法的目标应当是把新的发现和新的力量惠赠给人类生活。在培根看 来，只有把新概念成功地运用于实际，才是正确性的最终象征，他的理想是知识应当在实践 中产生效果，科学应当能应用在工业上，人们应该自行组织起来以改善和改造生活条件，并 且应该把这件事视为一种神圣的义务。
这种理想反映了近代西方资本主义兴起时期对科学技术的需求，它作为一种时代精神影响 近现代西方科学技术的发展。1668年英国皇家学会的章程中就明确规定，皇家学会的任务和 宗旨是增进关于自然事物的知识，和一切有用的技艺、制造业、机械作业、引擎以及用实验 从事发明。而且事实上皇家学会以后的研究课题也是遵循这一宗旨的。美国科学社会学家默 顿在他的博士论文中研究了17世纪英国的科学技术与社会，结果表明从1561年到1688年间英 国公布的317件专利中，约有75%与煤炭工业有关，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的研究课题中，约有60%直接或间接与社会经济需要有关。
近代科学社会建制化以后，一方面科学有了自主发展的社会环境；另一方面，科学系统也 被纳入整个社会大系统之中，科学系统只有服务于社会大系统的整体目标，其自身才能得到 支持和发展空间。
马克思把科学首先看成是历史的有力的杠杆，看成是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正因如此， 马克思认为，科学绝不是自利的享受，有幸能够致力于科学研究的人，首先应该用自己的学 识为人类服务。马克思主义认为在知识形态上，科学是一般社会生产力而表现为固定资本的 特征，作为真正的生产手段而加入生产过程的科学则是直接的生产力。[8]
爱因斯坦对科学家的研究动机有过许多论述。作为理想主义者，他认为对真理和知识的追 求并为之奋斗是人的最高品质之一。但爱因斯坦也认为，在科学对历史进程的作用中，使我 们最感兴趣的还是在于科学的物质作用，而不在于它对人们思想的作用，从科学家工作中产 生出来的技术发展，已经使全世界的经济相互依赖。因此他在对加州理工学院学生的讲话中 说，“如果你们想使你们一生的工作有益于人类，那么你们只懂得应用科学本身是不够的， 关心人的本身，应当始终成为一切技术上奋斗的主要目标，关心怎么样组织人的劳动和产品 分配这样一些尚未解决的重大问题，用以保证我们科学思想的成果会造福于人类，而不致成 为祸害。”[9]
科学活动作为人类活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为人类服务、为人类造福是科学的崇高目标 和最高价值。人类从事科学科技活动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推动生产力发展，提高生产效益 ，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如美国科学社会学家齐曼指出，“人最明显的需求一直是物质福利 ，无论何时何地，人们为获得食物、住房、运输工具、公共设施及其他物品而奋斗。满足这 些需求一直是科学的基本目的之一。”[10]在当今的大科学时代，社会对科学技术的期望和 投入越来越大，科学精神价值和应用价值都是不可忽视的，如果说为科学而科学，科学的精神 价值保证了科学发展的自主性，主要涉及的是科学自身健康发展，那么，强调科学实用价值 则涉及到科学能否得到社会强大的支持和高度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