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波斯湾到利比亚:四次战争与大中东的权力变化_萨达姆论文

从波斯湾到利比亚:四次战争与大中东的权力变化_萨达姆论文

从波斯湾到利比亚——四场战争与大中东权力变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波斯湾论文,利比亚论文,中东论文,权力论文,战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专家支持 李绍先

开启美国的中东“新秩序”

事情要从1990年夏天讲起。

那年7月中下旬,美国的侦察卫星发现,伊拉克正在往南部遣兵调将。到月底,已有10万大军部署在那里,坦克的炮口对准了南边的小邻邦——科威特。8月2日凌晨,伊拉克军队在坦克和飞机的掩护下,跨过科伊边界,一天之内便占领了整个科威特。

于是,故事开始了。五天后,美国先头部队第82空降师率先抵达沙特阿拉伯。不久之后,美国第101空袭师和海军陆战队第1远征队飞越大西洋和地中海,出现在中东。与此同时,“艾森豪威尔”号和“独立”号航空母舰也在海湾占据了有利位置。仅仅三个多月,美国集结在沙特的部队已经达到25万。在巴勒斯坦问题之外,美国终于找到了一个按照自己的意愿对中东进行塑造的新机会。只是,结局会如何?

机会,英国和法国在中东出局

后来的政治家和史学家们一般认为,海湾危机的爆发成了美国主宰波斯湾的天赐良机。

美国崛起为世界大国,或者说“世界领导的大旗从垂死的大英帝国转移到美国”的时间和地点,按照威廉·曼彻斯特的说法,是可以考证的——1947年2月21日。他在《光荣与梦想》一书中记述道,这天是星期五,傍午时分,英国驻华盛顿大使英弗查佩尔勋爵给美国国务院打电话,说有急事要和刚刚接任国务卿的马歇尔会晤。副国务卿艾奇逊说,马歇尔已经离开国务院了,能不能等到星期一再说?不行,英弗查佩尔回答说,他要递交“一张蓝纸”给白宫。按照外交习惯用语,那是份很正式的外交电函。英弗查佩尔派遣他的一等秘书立即将文件送来,由于涉及对等接待问题,艾奇逊便指派级别较低的远东和非洲司司长与这位一等秘书接头。“于是,这两个级别不高的外交官于当天傍晚在行政大楼内一间阴沉的办公室会面,从此开始了世界领导权西移的第一步。”

英国送来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希腊局势的,一份是关于土耳其局势的,说筋疲力尽的英国已经无力支援,要是美国撒手不管,苏联势力必将在中近东严重扩张。总之,艾奇逊后来回忆说,这两份文件是“惊人”的。或许,在吃惊的同时,美国人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当时的中东留给人们的印象,无外乎是石油和争斗。虽然无奈,但这是事实。1869年苏伊士运河的通航,开辟了大西洋和印度洋之间最短的航线。控制了这条水道,也就意味着掌握了迅速穿梭于发达的西方和资源富饶的东方之间的权力。苏伊士运河的意义不言自明。即使在100多年后的今天,苏伊士运河仍然承担着欧洲和亚洲之间海运货物的80%。而不久之后石油的大量发现,更是加重了中东在国际关系中所处的地位。基辛格说:“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了所有国家。”面对一个既有通道又有“黑金”的中东,谁能不动心呢?

而这里本是英国和法国的传统势力范围,美国曾为挤进中东着实费了不少劲。直到第二场世界大战使法国的力量支离破碎,英国也被消耗殆尽,它们对中东的控制已岌岌可危。

现在美国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取而代之。20天后,杜鲁门宣布向土耳其提供1.2亿美金的援助,这意味着美国接替英国挑起了在此地的“责任”,英国代表的传统殖民主义在中东开始衰败了。而在波斯湾大国伊朗,当首相摩萨台发起声势浩大的石油工业国有化运动、要求英国部队撤出时,美国选择了沉默,英国无奈地放弃了在波斯湾的霸主地位。两年后的1953年,美国中央情报局通过政变一举将摩萨台赶下台,把流亡在外的巴列维国王重新扶上王位。在此后20多年,伊朗一直是美国的亲密伙伴,而且是西方化的“典范”。

同时,美国开始在中东严密布局。土耳其、伊拉克、伊朗都是美国推行其“集体安全计划”的重点。在美国大力推动下,由伊拉克和土耳其率先成立,英国、巴基斯坦和伊朗紧随其后,于1955年成立巴格达条约组织。

1956年,英国被迫结束了对埃及长达74年的军事占领,但苏伊士运河仍控制在英国和法国资本之下。也就是在这一年,埃及总统纳赛尔宣布将苏伊士运河收回国有。心急如焚的英国首相艾登给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打去求救电报:“如果我们不(采取坚定立场),你我两国在整个中东地区的影响力,终将被摧毁。”艾登只说对了一半,被摧毁的只有英国的影响力而已。

得不到美国的支持,英国转向同病相怜的法国以及埃及的宿敌以色列。于是以色列进军西奈半岛,英法随后宣布军事介入开往苏伊士运河。艾森豪威尔火冒三丈,尤其是英国特意选择在美国大选前一周发动进攻,而且还由以色列打头阵,明摆着吃定艾氏不敢得罪犹太裔选民。在以色列出兵的第二天,美国就在联合国安理会上提出一项决议,命令以色列军队撤退。在联合国大会的投票中,美国还史无前例地与苏联保持了同一立场,反对自己最亲密的盟国。

而苏联,此时同样渴望在中东闯一片天地。对于这场战争,苏联更是严加批判。在国际社会的巨大压力下,英、法、以不得不宣布停火。英法不但没有达到重返中东的目的,反而进一步丧失了在中东的权益。不久之后,约旦撤销了英国的军事基地,伊拉克则在1958年以“自由军官组织”的一场革命推翻英国扶植的费萨尔王朝,成立共和国。伊拉克的革命也使美国通过巴格达条约组织在中东的战略布局烟消云散。

作为新兴的超级大国,美国希望展现在中东的姿态,是完全有别于英国这样的老牌殖民者的形象。基辛格在《大外交》中解释得非常清楚:与英国幻想继续控制中东类似,美国也有自己的幻觉,认为一旦新兴独立国家了解到美国对殖民主义的态度与欧洲老旧强权迥然不同,就会支持美国的外交政策。这一点又和另一个新兴大国苏联有些相似。

后来的埃及总统萨达特,此时是埃及宣传部主管,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世界的转变:“今天,世界上只有两个大国,美国和苏联。美国的最后通牒使得英国和法国归于适当定位,既非大国,亦非强国。”基辛格说,苏伊士运河危机象征着美国开始“挑起世界领导的重担”。换而言之,英国和法国在中东出局了。

对手,换成了苏联

只是美国没有料到,填补埃及权力真空的不是自己,而是比英国和法国更强劲的对手——苏联。

对于极具大阿拉伯主义情怀的埃及时任总统纳赛尔而言,领导阿拉伯世界抵抗以色列是他毕生奋斗的事业。他需要武器。纳赛尔最初寻求武器援助的对象是美国,但是多次未果。不过“西方不亮东方亮”,此时苏联正在寻找一切机会进入尼罗河。纳赛尔告诉杜勒斯国务卿,为了保证埃及的安全和阿拉伯民族的利益,埃及准备向东方国家寻求支持。自傲的杜勒斯听后,很不以为然,认为这是纳赛尔对美国的讹诈。当1955年纳赛尔向世界宣布埃及已经和苏联达成第一个军火贸易协定时,美国一片惊慌,赫然发现苏联已经在中东占好地盘了。此后,苏联的武器、援助和军事顾问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埃及、以及一度和埃及合并的叙利亚,并在这两个国家保持着长期的影响力。在土耳其和伊朗接连受挫后,苏联终于取得了进入中东更大的跳板,并逐渐在中东站稳了脚跟。

美国自是不甘示弱。1957年艾森豪威尔要求国会山授权总统在中东实行军事、经济援助和战略防御计划,以便使中东出现的真空“在俄国人进来之前由美国填补”。按照艾氏的设想,美国在中东有两大目标,一是确保以色列对阿拉伯国家的军事优势,二是拉拢沙特和伊朗等美国在中东的支柱国家作为对抗苏联的第一道防线。

一条旗帜鲜明的权力分割线在中东划出。此时正是美苏在全球展开激烈冷战的时代,中东也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更加变幻莫测的时代。

充当大国在全球竞技场上的棋子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于美苏都极力想控制的埃及,1967年的第三次中东战争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阿拉伯国家在以色列打击下节节败退,而此时作为埃及盟国的苏联为避免与美国正面冲突,又在战争中袖手旁观,听凭阿拉伯国家一个一个战败。

这一切,1970年接任总统的萨达特看得很明白:“我过去说过,现在仍然这样说,纸牌的99%控制在美国手里。”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中苏联再次支持不力,萨达特更加意识到,解决阿以冲突的钥匙掌握在美国手中。道理很简单,以色列的背后始终有美国的支持,而苏联却不愿全心全意地支持阿拉伯人。与此同时,本身并无丰富石油资源的埃及因为多次战争,国内经济状况濒临崩溃。于是,萨达特放弃了建立统一的大阿拉伯联邦的纳赛尔主义,转而将埃及的国家利益,而不是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利益置于首要位置。一度清晰牢固的冷战阵线模糊了。

美国和苏联在中东激烈竞争,但第四次中东战争结束时,萨达特选择基辛格,而不是苏联人来中东斡旋。就连被认为比较激进、与苏联关系比较密切的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也请美国干涉以色列占领戈兰高地。1977年,萨达特更是打破禁区历史性地访问耶路撒冷,次年便在美国的斡旋下与以色列签订了著名的《戴维营协议》,埃及随之改变阵营转投美国的怀抱。苏联被逐出尼罗河,美国开始独揽中东和平进程。

于是轮到苏联体会“西方不亮东方亮”的滋味了:愤愤不平的苏联在1979年铤而走险,举兵入侵阿富汗,在这个紧邻中东的中亚国家,继续推进其挺进印度洋的南下战略。世界为之哗然。只是它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山国里整整困了十年。

在美国看来,1979年的中东是无序的、令人惊愕的。埃以和约引发阿拉伯世界大洗牌,群龙无首。一直冲在反以最前沿的埃及成了阿拉伯世界的“另类”,利比亚、叙利亚、阿尔及利亚和巴解组织成立“拒绝阵线”,反对《戴维营协议》,沙特、约旦等国则主张通过和谈解决巴勒斯坦问题。1979年年初,伊朗宗教领袖霍梅尼以一场浩浩荡荡的伊斯兰革命一举推翻伊朗巴列维国王,建立起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共和国。一夜之间,美国最主要的支柱盟友变成最主要的敌人。为营救被伊朗扣押的人质,美国政府策划“沙漠一号”行动,结果两架直升机因为沙漠风暴在伊朗沙漠上空坠毁,丢尽世界超级大国的颜面,也使它在被迫退出印度支那之后遭受又一次失败。加上东南亚、中美洲等地的形势,冷战的“苏攻美守”局面全面形成。

当然,1979年的中东还有一件即将影响无穷的大事——萨达姆就任了伊拉克总统。翌年,萨达姆察觉到了中东的权力真空和伊朗革命后的混乱,义无反顾地打响了两伊战争。中东再次四分五裂,各个国家重新站队,世界又是另一番景象。

现在看来,1979年的中东对世界的影响怎么强调都不过分。萨达姆成为日后一场危机、三场战争的主角,几度改变中东政治格局;苏联贸然闯进阿富汗,结果在泥潭里耗尽精力,撤军两年后轰然倒塌;美国借此终结了战略收缩的尼克松主义,宣布将动用一切手段打击任何企图控制波斯湾的行为。1979年后,美国增加了波斯湾驻军,成立了一支能够迅速介入波斯湾的“快速部署部队”,在诸如安曼、索马里等波斯湾邻近国家寻求建立军事基地,并开始研制能够在十天之内将美军从美国东海岸运送到苏伊士运河的快速“直接驶上、驶下”的运送船只。负责中东军事指挥事宜的“中央司令部”也应运而生,指挥了此后的三场战争。《布什战争内阁史》一书分析说,失去伊朗导致美国政策的改变,其意义远远超出了波斯湾的范围。

海湾危机前夕,美国耶鲁大学一名叫保罗·肯尼迪的历史学家出版了一本大部头论著——《大国的兴衰》。他说,就像过去一度相继称霸世界的的西班牙和英国终究衰落一样,现在美国影响世界事务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能力也已今非昔比,轮到美国走向衰落了。肯尼迪的言论引发广泛共鸣,越来越多的人认为,随着美国经济实力的相对下降和苏联威胁的减轻,美国理应削减在海外的军事基地和海外驻军人数。

但是,有危必有机。1991年,美国政府直接以震惊世界的方式粉碎了不和谐的衰败论调:美国并没有“衰落”,相反,它对中东事务的主导才刚刚开始。

老布什说,中东迎来“新秩序”

提及海湾战争,很难绕开此前的两伊战争。

在伊拉克和伊朗都遭受了重挫的美国,在两伊战争中看到了重新进入这里的契机。虽然美国政府宣布“不插手”两伊战争,但恰恰就是在战时,美国恢复了与伊拉克的外交关系。当伊拉克在战场处于守势时,美国的军舰还数度在波斯湾与伊朗发生直接冲突。除此之外,美国还发起了“忠实行动”,切断国际社会运往伊朗的武器。

事实上,美国背后还有一手。两伊战争打响后不久,里根政府就曾讨论美国如何摆脱在伊朗问题上的困境,寻求重启伊朗之门的政策。机会很快来了。1985年黎巴嫩内战,七名美国公民落到了由伊朗支持的黎巴嫩民兵组织手中。已与伊朗断交的美国政府通过中间人暗中试探伊朗的态度。此时,鉴于严峻的战争形势,霍梅尼也期望得到前国王巴列维在美国购买的一批战斗机的零部件。伊朗温和派通过以色列(以色列和伊朗出于共同对抗萨达姆的考虑在战时一直有秘密的军火交易)向美国暗示,伊朗温和派领导人愿与美国恢复外交关系。美国和伊朗首先达成“人质换军火”的协议,随后美伊进行了更密切的接触。

然而美国的秘密举动被一家黎巴嫩报纸揭露,举世震惊,美国重返伊朗的努力尚未登场便谢幕了。其实,对美国而言,若伊朗获胜,势必威胁到海湾诸国的安全,但如果战败,又有可能促其倒向苏联。对于伊拉克也是一样。因此,美国向伊拉克提供的有关伊朗的情报其实是经过加工处理的。虽然里根并没有因“伊朗门”落马,但不少人依然认为,相比较起来,尼克松的“水门”事件不过就是一出校园恶作剧而已。

1988年,两伊终于结束战争。除了乐于见到两个地区大国相互厮杀的美国和以色列外,很难说这场战争有赢家。事实上,战争发起者萨达姆惟一的收获就是,建立起了一支庞大且装备精良的军队。当面对长期战争导致的一系列国内问题时,萨达姆把目光投向了领土狭小、但非常富裕的科威特。

或许正是因为两伊战争,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现在想来,如果萨达姆发动的是一场有限进攻,比如夺取科威特的部分领土和油田,那么历史可能就是另一种版本。毕竟在很多阿拉伯人看来,萨达姆是自纳赛尔以来少见的一位精力充沛的阿拉伯领导人,是他们抗以的最大希望。而且,美国驻巴格达大使曾明确向萨达姆表示,美国对阿拉伯人之间的冲突“没有什么意见”,此时美国人依然认为,最坏的情况就是萨达姆侵占科威特部分岛屿。但是当萨达姆吞并整个科威特后,美国人相信,萨达姆意在沙特。“我们会为沙特打一仗,但不会为科威特作战”,时任美国参联会主席鲍威尔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第二天说。沙特是美国在海湾的重要支柱,是石油源源不断输往西方的保证,这个意义在失去伊朗后显得尤为重要。当然还有人注意到,此时的美国总统老布什曾经是个石油商人。

老布什想寻求一个更光明正大的出师之名。这一次,美国不再需要玩弄权术,也不用像1958年那样遮遮掩掩地出兵、又灰溜溜地撤出黎巴嫩和约旦。9月底,美国公开提议起草一份可以对伊拉克动武的安理会决议,并为此开始了全球性的外交穿梭。

一旦决定动武,老布什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说服沙特国王同意美军进入他的国家。在此前的十年,美国一直试图在沙特建立军事基地,但遭到一次又一次拒绝。这一次,老布什派遣自己的国防部长切尼率团奔赴利雅得,随身携带的还有伊拉克坦克部队部署在沙特边境的卫星照片。沙特终于点头了。只是美军在战后就一直“赖”着不走了。

而关键的因素——苏联,此时正在戈尔巴乔夫“新思维”的领导下极力建立与美国的友好关系,一改在中东逢美必反的态度。继1956年对苏伊士运河问题之后,美苏再一次在中东立场一致。

几十万美军在沙漠苦候几个月后,终于等到了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1991年1月15日,伊拉克没有按联合国的决议撤离科威特。两天后,以美军为主的多国部队打响海湾战争。一个多月后,伊拉克败北,毫无悬念。

从此,伊拉克一蹶不振,中东再次分崩离析,伊朗依然游离在国际体系之外,苏联已是风雨飘摇。美国再无对手。老布什说,中东迎来“新秩序”。

接下来的故事呢?亨廷顿给出了一种答案:文明的冲突。

美国治下的中东和平?

是谁,在对美国说“不”

海湾战争后,美国在中东一家独大,单以军事存在为例,美国在此地驻有庞大的军队,在海湾附近拥有一支航空母舰和两栖作战部队,在阿拉伯半岛建立了军事基地。

在海湾战争结束那年的圣诞节,戈尔巴乔夫打电话给老布什,告诉他自己正在解散苏联。冷战,终于结束了。美国晋升为惟一的世界超级大国。老布什向国民宣称:在我们面前摆着为我们自己、也为我们子孙后代建立新的世界秩序的机会,美国的领导是不可缺少的。

“美国治下的和平”首选试点:中东。为了在中东这块试验田上成功实现美国主导的“新秩序”,美国采取了被战略家们精练地概括为“东遏两伊、西促和谈”的政策,以达到美国在中东的四大目标。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李绍先在接受《世界知识》记者采访时说,这些目标包括:确保石油以合理的价格安全稳定地流向世界、确保以色列的安全、防止敌对大国的出现以及遏制伊斯兰极端势力,但是,美国依然面临不少挑战。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整个中东都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之下,战后形成二十几个民族国家,几经力量重组,海湾战争后大致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始终与美国保持友好关系;第二类,曾经与美国为敌,海湾战争后迅速改变外交政策;第三类,继续坚持我行我素。曾经与美国打得火热的伊拉克和伊朗,毋庸置疑是第三类的典型代表。

海湾战争停火后,虽然萨达姆得以继续执掌朝政,但是美英部队在伊拉克设立了“禁飞区”,严密监控伊拉克的军事设施和动向,而且使伊拉克的领土一分为三,北部是库尔德人的势力范围,南部属于什叶派穆斯林的范围,只有中部为萨达姆政权所控制。与此同时,在战时对伊拉克的武器禁运和经济制裁基础上,美国在战后两年内推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14个对伊决议,对伊拉克进行了12年的制裁。美国还长期支持伊拉克反对派,美国会1998年通过“解放伊拉克法案”,克林顿政府决定拨款9700万美金资助多个反对萨达姆的派别组织。同一年,克林顿借口萨达姆阻挠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开展工作,发动“沙漠之狐”行动,轰炸了伊拉克三天。而后来的小布什更是以轰炸巴格达附近目标的隆隆炮声,拉开了庆祝海湾战争胜利十周年的序幕。

十年来美国对伊拉克制裁、武器核查和军事打击多管齐下,但美国总统换了三茬,萨达姆却依旧我行我素。更令美国难堪的是,2000年后包括美国盟友在内的一些国家不顾禁令,将一架一架民航客机飞进巴格达,沉重打击了美国苦心经营的“禁飞区”。

对于另一个波斯湾大国伊朗,核武器和恐怖主义这两条理由足以令美国感到厌恶、甚至痛恨。它不但成为美国防止核扩散遏制战略的重点对象,还进入了美国的“恐怖主义黑名单”,两国关系处于严重敌对状态,至今仍然是针尖对麦芒。

可以说,在美国的中东“敌国”中,伊朗是最难啃的硬骨头。一来伊朗地理位置险要,控制着“世界石油总阀门”霍尔木兹海峡,牵一发便动全身。二来伊朗基本是单一民族和教派,很少有其他势力可为美国所用,不像民族矛盾、教派冲突重重的伊拉克。更何况,伊朗武装力量也颇为强大,多年来也从一些国家引进过不少高精武器,使得伊朗成为以色列在中东最为提心吊胆的国家。这一切都使美国恨得牙痒痒,但又不得不有所忌惮。

除了两伊,美国的黑名单上还有不少国家,比如海湾战争中为美国提供过支持、但又不太听话的叙利亚,上世纪80年代美国直接轰炸过的利比亚,所谓“失败国家”苏丹以及塔利班的阿富汗……

“他们为什么憎恨我们?”小布什曾提出这样的问题并自己给出答案:“他们因为我们的自由而憎恨我们。”不过,一名美国分析师则另有看法:“在中东,盘旋在加沙上空的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停泊在阿拉伯海基地中的导弹战舰,静候在沙漠基地中随时准备保护石油供应的F-16战机编队,这些都代表着美国。”

阿以和谈,山重水复

一直以来,阿以冲突被认为是中东地区动荡不安的主要根源。1947年联合国通过巴勒斯坦分治决议,次年以色列建国,从此开始了延续到今天的阿以冲突。与犹太人渊源极深的美国,从一开始就介入了阿以问题。

实际上,在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时,美国与阿拉伯世界的关系还不坏,当时美国与苏联共同压以色列从西奈半岛撤军。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后美国与阿拉伯世界关系恶化,阿拉伯国家认为,是美国纵容了以色列侵略阿拉伯领土。1973年十月战争以后,苏联的影响力被逐出埃及,美国在阿以争端中作为仲裁人的地位得到加强,正是美国促成下的埃以《戴维营协议》开启了中东和平进程。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围剿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时,里根政府迫于各方压力,派特使斡旋,最后由美国军舰将阿拉法特和一万多名巴勒斯坦游击队员护送去了突尼斯。而阿拉法特的思想也在突尼斯发生变化,逐步放弃武装斗争和暴力行动,转而通过和平途径解决巴勒斯坦问题。

海湾战争后,苏联国内动荡无暇顾及中东事务,美国则希望中东稳定,而中东地区的稳定有赖于巴以问题的解决。在这种背景下,老布什提出“是时候解决阿以争端了”,倡议召开中东和会。为此,时任美国国务卿贝克八访中东,连拉带压,终于使和会于1991年10月30日在马德里召开。马德里和会标志着阿以冲突开始了面对面解决争端的和平阶段,是阿以历史上的第一座里程碑。期间,巴以双方历经十轮艰辛谈判,辗转多个地方,最终经过在奥斯陆的九个月密谈达成“以色列先从加沙—杰里科撤军作为巴自治第一阶段安排”的协议。

巴以达成《奥斯陆协议》虽然绕开了美国,但鉴于美国在中东和平中的重要角色,巴以双方最终同意在白宫签署协议。1993年9月13日以色列总理拉宾和阿拉法特在克林顿的见证下,在白宫草坪签署了《奥斯陆协议》——直到今天,这份协议的签订仍然是巴以关系缓和的顶峰时期。只是两年后,拉宾遇刺身亡,以色列国内右翼势力抬头,巴以和谈阻力加大,打破了人们对《奥斯陆协议》的幻想。

2000年,克林顿在结束总统任期之前,将巴以领导人聚集在戴维营会谈。然而纵使克林顿使出浑身解数,再加上急功近利的克林顿试图为自己的政治和外交生涯画上一个圆满句号,提出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招致巴方的反对,和谈无果而终。几个月后,已在以色列政坛崛起的沙龙“访问”圣殿山,引发巴以之间的大规模冲突,巴以关系从此走向暴力循环。

“我们将绝不姑息”

在小布什入住白宫之前,已经有一件棘手的恐怖主义事件在椭圆形办公室等着他处理。2000年10月,在美国总统竞选白热化之际,一艘中途停留在也门亚丁港的美国军舰“科尔”号遭到袭击,造成17名美国士兵丧生。这次袭击被认为是由本·拉登的“基地”组织策划的。

其实,美国盯上本·拉登已经很长时间了。据说,在发生9·11事件之前,中央情报局就曾特招30名阿富汗特工,让他们在阿富汗追寻本·拉登的下落。1998年美国驻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大使馆发生爆炸,克林顿当即批准向盘踞在阿富汗的“基地”组织发射导弹,只是本·拉登在导弹发射前离开了。同一年,美军还在一次袭击本·拉登的行动中误击了苏丹的一家化工厂。不过,至少“基地”组织没有对美国本土发动袭击,直到2001年9月11日。

当第一架飞机撞到世贸中心时,小布什正在佛罗里达州一所小学的二年级课堂上,为孩子们读一本书。他的高级顾问兼助理罗夫突然走进来,向布什报告说,一架飞机撞向了世贸中心的北大楼。一开始,大家都认为这不过是场意外。几分钟后,白宫办公厅主任卡德打断了小布什的朗读,在他的右耳边低声说道,第二架飞机又撞向了世贸中心的另一栋大楼,美国正在遭受攻击。

小布什离开教室,借用小学媒体中心的设备,发表了一篇由四段文字组成的声明。透过电视镜头,全美国人看到了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小布什总统,没有结结巴巴,没有口齿不清。“恐怖主义是站不住脚的,”小布什说。事后回忆时,小布什说,那时我已下定决心,准备要打一仗。11年前,在他的父亲老布什说完“这种行为是绝对站不住脚的”后,美国向海湾派出了第82空降师。当然,还要注意到,海湾战争就是由小布什政府内的主要成员——副总统切尼、国务卿鲍威尔和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威茨具体策划和指挥的,当年他们分别是老布什的国防部长、参联会主席和国防部副部长。

9·11事件发生后,美国情报机构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确认了这起恐怖主义事件与本·拉登之间的关系。9月11日当晚,布什再次向美国民众发表讲话,他说:“对于那些直接实施袭击的恐怖分子和那些为其提供庇护的人,我们将绝不姑息。”注意,不仅仅是恐怖分子要受到报复。在这件案子中,“提供庇护的人”恰是美国极其厌烦的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在布什看来,这些人和本·拉登一样的狂热,而且竟敢拒绝把本·拉登交出来!只是这个国家是阿富汗,一个传说中入侵者的坟墓,历史告诉美国人,侵入这个国家不是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待下去。还有就是,如何进入这个关系淡薄多年的山国?

当然,就像上一场战争一样,这一次和美国站在一起的还有广泛的国际社会,就连美国黑名单上的敌对国家也纷纷谴责9·11事件的攻击者。阿富汗是俄国人的传统势力范围,美国向俄罗斯表示,至少希望“你们能扭过头去”。没想到,没过多久俄罗斯就派遣了一队人马前往美国为他们提供了详尽的地面情报资料,特别是有关阿富汗复杂的地形地貌以及洞穴的情况。一切准备就绪。

9·11事件一个月后,美国大兵出现在了地球另一端的阿富汗,从此,这个根据传统划分来说不属于中东的国家,也被纳入了中东的历史进程,阿富汗战争成了美国在中东的第二场战争。几年后,美国创造了“大中东”概念。开战差不多一个月后,反塔利班的北方联盟在美军炮火的掩护下开进了喀布尔,塔利班在阿富汗的统治走向终结。11月末12月初,美国作战部队围剿巴基斯坦边境附近的托拉搏拉地区——据说本·拉登就隐藏在其中的某个山洞里。但是,美英联军至今都未能完成布什预想的目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基地”组织从托拉搏拉撤退的那天,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恰好在阿富汗对美军进行凯旋式的访问,他对部队说:“你们的任务肯定尚未结束”,“还有好多国家在恐怖主义名单上呢。”几天后,美国相中的卡尔扎伊在喀布尔宣誓就职,在100天内美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中东构建起了一个新的政权。

下一个是谁呢?伊拉克。因为与阿富汗比起来,这个国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从树上脱落的烂苹果”。

改变美国,改变中东,改变世界

一旦决定更迭萨达姆政权,摆在小布什案头上的首要问题是:使用什么方式?《布什战争内阁史》描述了布什内阁讨论的三种选择,参与者包括五角大楼、国务院、国家安全委员会、中央情报局的代表。

第一种选择是“飞地战略”。这个主意是流亡的伊拉克国民大会领导人在上世纪90年代末提出来的。如果采纳这个办法,伊拉克反对派将在美国的支持下,在伊拉克南部、北部或者南北部(反正都在美国设定的“禁飞区”内)同时建立飞地政府,挑战萨达姆政权并对其发起军事打击,直到他倒台。但是大部分与会者认为这种办法太慢了。第二种选择是政变。中央情报局在上世纪90年代尝试过这种方式,但并未获成功。有人说,即使政变成功,可能仍然需要美国采取军事行动,以确保伊拉克的新领导人不能控制并重新恢复萨达姆多年前开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计划。

那就只剩下第三种选择了:美国以地面部队全面入侵伊拉克。

这次讨论发生在2002年春天。也就是说军事打击伊拉克的行动在战争爆发前一年已经计划好了。2003年3月,对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如期进行。胜局已定,剩下的惟一问题是,这是否像1991年海湾战争那样是一场真正的胜利。

“火神派”,伊战关键人物

沃尔福威茨和“火神派”是伊拉克战争中不得不提到的关键人物。“火神派”被认为是一个曾改变美国历史的群体,他们都曾在五角大楼任职过,“首要关注的是美国的军事力量”。对于“火神派”而言,柏林墙的倒塌和海湾战争都只是历史的一瞬间,他们认为美国需要做的是继续强调在世界上的领导作用及使用武力的意愿。除了沃尔福威茨外,“火神派”主要还包括切尼、赖斯、拉姆斯菲尔德、鲍威尔和阿米蒂奇,这些人都在布什政府、包括此前的一些政府内阁中担任重要职务。“火神”源于古希腊神话,是掌管火工的天神,这些人借此自称,寓意权力、顽强和持久。

在海湾战争期间,沃尔福威茨出色地完成过两项敏感的外交使命。一次是与切尼一起说服沙特国王接受在他的国家部署美军部队;另一次则是前往耶路撒冷劝说以色列总理沙米尔不要参与任何与伊拉克的战争,而让美国来拦截伊拉克向以色列发射的飞毛腿导弹,以免引起阿拉伯国家的反感。

其实,沃尔福威茨对伊拉克的关注由来已久,詹姆斯·曼在《布什战争内阁史》说,他“对伊拉克最初的兴趣是出于对石油、地缘政治和波斯湾地区力量均衡的考虑”。早在卡特任期时,在五角大楼任职的沃尔福威茨就开创了一个全新的项目“有限应急研究”,这个项目后来对美国改变波斯湾政策发挥了很大作用。当时冷战正酣,美国人关注的是苏联对海湾油田的威胁,沃氏则提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设想:如果另一个国家威胁海湾油田,比如伊拉克入侵邻国沙特或者科威特怎么办?1989年秋季,两伊战争已经结束,大家都将视线回到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上,时任国防部副部长的沃尔福威茨则命令重新审查美国的波斯湾政策,着重研究如何保卫沙特油田的安全,尤其是避免来自伊拉克的威胁。但是沃氏的研究仍未引起足够的关注,颇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当时刚刚恢复外交关系的美国和伊拉克正处在“蜜月期”,而且伊拉克每年都购买10亿多美元的美国粮食,“极受国会山和农业州政客的欢迎”。

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据说当时沃尔福威茨等更强硬的官员倾向于攻打巴格达,但是遭到了其他一些官员的反对。很多年后,老布什由于没有在海湾战争时迫使萨达姆下台在美国引发了很多争议,甚至批评。不过鲍威尔等人则认为,当时是为了给巴格达留下足够的实力生存下去,以形成对对美国抱有敌意的伊朗的威胁——这也的确符合美国当年的中东政策。不管怎样,海湾战争后沃尔福威茨对伊拉克的看法逐渐强硬。

冷战结束后,苏联的威胁不复存在,美国急需一个崭新的全球战略应对形势的变化。1992年沃尔福威茨的办公室起草了老布什离任前的《国防计划指南》,这份指南表示,美国有可能需要“对即将发生的使用核武器、化学武器或者生物武器的攻击,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换句话说,十年后小布什政府的走向在1992年就定下了基调。

克林顿政府时期,沃尔福威茨在霍普金斯大学任教,期间他确定了伊拉克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使用武力推翻萨达姆政权。1998年,一个名为“美国新世纪计划”的政治组织向克林顿政府发表了一份联名公开信,呼吁制定“废黜萨达姆”的政策,宣称对伊拉克的遏制政策根本不起作用,萨达姆继续掌权只会造成中东的不稳定。在这封信上署名的除了有沃尔福威茨外,还有拉姆斯菲尔德、阿米蒂奇等“火神派”人物。

2001年小布什问鼎白宫,“火神派”迎来了继老布什政府后的第二个春天: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国防部副部长沃尔福威茨、国务卿鲍威尔、副国务卿阿米蒂奇、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在竞选中,小布什在因不能准确说出巴基斯坦或印度领导人的姓名而遭到对手的发难时,他说:“我组织的外交政策班子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的确如此,这个政府一上台便将援助伊拉克反对派的资金从克林顿时期的几十万美元增加到2500万美元。九个月后,飞机撞向了世贸中心。这次灾难搭就了沃尔福威茨和“火神派”的舞台。

先发制人,目标伊拉克

在美国人还沉浸在9·11事件的震惊之中时,沃尔福威茨等人已经把进攻巴格达的计划端上了台面。当时布什政府正在酝酿对阿富汗的军事打击,以至于另一位“火神派”主要人物鲍威尔都反驳沃尔福威茨说,现在应先盯住阿富汗。布什一开始似乎与鲍威尔站在一边,选择了把精力集中在阿富汗,以至于当时一些媒体戏谑说“鲍威尔吵赢了”。但是,要注意的是,布什的意思是说:本·拉登是美国“当前这个阶段的目标”。会轮到伊拉克的。

2002年1月,正值阿富汗战役即将结束之际,布什发表了他的第一个国情咨文,宣布伊拉克、伊朗和朝鲜为“邪恶轴心”。《布什战争内阁史》分析了布什话中的逻辑:从打击报复9·11事件肇事者,转为阻止恐怖分子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转为防止“邪恶”国家向恐怖分子提供这些武器,最后的结论是,“邪恶轴心”和它的武器计划对国际社会构成了严重的、日益增大的威胁。“我不会等到事件的发生”,而是先发制人,布什在国情咨文中说。

随着阿富汗战役进入尾声,布什政府也为进攻伊拉克找到了“充足”的理由。一条是萨达姆政权与“基地”组织之间有关联——不过这条理由在战后遭到了布什的亲口否认。另一条理由,布什则说,伊拉克曾在两伊战场上对伊朗使用了化学武器。这一说法得到了拉姆斯菲尔德的证实,当时他作为里根的中东特使出访巴格达,当时的美国政府也得到了这方面的情报,但是这个日后的进攻理由在那时完全没有影响美伊两国互送秋波,在拉氏回到美国后不久美伊便恢复了正式外交关系。

出乎美国意料,就在美国提出要求联合国对伊拉克实行新的武器核查后不久,萨达姆宣布接受武器核查人员。只是核查人员未能“如愿”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负责核查的瑞典外交官布里克斯曾表示说:“我们去了那些美国情报部门给我们指出的地点,可我们一无所获。”但不管怎样,伊拉克被要求销毁了100枚射程在105英里的导弹,因为伊拉克不被允许拥有射程超过90英里的导弹。以至于后来有人调侃说,布什的确是伟大的军事天才,因为他先使敌人销毁了自己的尖端武器,然后他进攻了。

和以往在中东一样,其他事情也在节骨眼上掺和进来。在9·11事件后,时任以色列总理沙龙借反恐之名,不断强化对巴勒斯坦的军事打击,阿拉法特当时正被以色列围困在官邸。如同1991年一样,切尼再次出访中东为美国对伊拉克的另一场战争寻求支持。然而尽管红地毯、仪仗队依旧,但是几乎所有阿拉伯国家都要求美国首先解决好巴以之间正酣的流血冲突事件,并反对美国对伊动武,最重要的盟友沙特明确拒绝美国使用在本国的军事基地打击伊拉克。

先集中精力推动巴以问题解决,还是先拿下萨达姆,布什政府一度犹豫不决。包括切尼、拉姆斯菲尔德、沃尔福威茨在内的人认为,巴勒斯坦反对以色列的起义分散了美国打击伊拉克的精力,相应的,萨达姆继续当政显然会对巴勒斯坦的起义提供支持,“阿拉法特在最孤立的时候最愿意妥协,就像萨达姆在1991年战败时那样”。而以鲍威尔为代表的反对派则认为,如果要赢得阿拉伯国家对美国打击伊拉克的支持,巴以冲突必须取得一些积极进展。

但对伊动武的坚定决心最终促使布什政府“冷处理”巴以问题,2002年6月布什就中东问题发表了人们期待已久的讲话,但他不仅没有如鲍威尔建议的那样呼吁召开国际和平会议,反而认定阿拉法特和恐怖分子之间有密切关系,要求巴勒斯坦人建立“起作用的民主”制度,称美国只有在巴勒斯坦不在阿拉法特的领导之下时才会支持巴勒斯坦建国。这是美国第一次明确抛弃阿拉法特,国际社会一片哗然。因为此时,布什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伊拉克,直到国会批准了对伊拉克动武。尽管没有北约和联合国的支持,尽管在世界范围内数百万人走上街头进行抗议。有人说,老布什曾在美国领导的对伊战争中把世界团结在一起,而他的儿子正好相反,使美国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脱离国际社会。

2003年3月19日下午,美国中央情报局获悉萨达姆将于这天晚上在巴格达郊外的一所房屋里与他的两个儿子会面。虽然按照计划对伊拉克的进攻要在两天后才开始,但是为了抓住一举捕获萨达姆的机会,布什命令两架隐形战斗机于当天晚上飞抵目的地,打响了伊拉克战争的第一枪——尽管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当时遇难的到底是谁。

5月1日,身穿空军制服的布什乘坐喷气式飞机停到了已经返航的“亚伯拉罕·林肯”号航空母舰上,宣告主要作战行动结束,他的身后悬挂着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使命已完成!”12月13日,美军捕获萨达姆,华盛顿兴奋不已。

但是借用丘吉尔的话说,我们只看到事情的开头已经结束了,而不是事情的结尾已经开始了。

重构美国的中东?

有人说9·11事件改变了世界,李绍先则认为,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说,9·11改变的是美国,美国改变了世界。当法国《世界报》以饱含感情的口号“我们都是美国人”向大洋彼岸表达支持时,欧洲的官员却发现越来越难约到或约到足够的时间会见美国政要了。对此,法国驻美大使比容看得透彻:小布什政府是美国当代历史上第一个不把欧洲放在其战略思维中心的政府,美国所关心的事情和战略思维现在集中在从中东开始一直伸展到东北亚的那个地区。9·11之前,我们说美国主导中东,9·11之后则是美国构建中东。

2005年4月小布什在国情咨文中宣称:“在中东地区,只要仍然存在暴政、绝望和怨恨,就将继续产生威胁美国及其盟友安全的活动。因此,美国执行在大中东地区促进自由的前进战略。”由此,美国的“大中东计划”正式亮相。该计划涉及范围包括传统的中东国家,也包括与中东局势密切相关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核心则是换汤不换药,依然是老调重弹的通过在中东实现所谓的“美式民主”来改造中东。首批试点自然是美国打下来的阿富汗和伊拉克。

重压之下,变化自然是有的。在2003年萨达姆家破人亡之际,卡扎菲审时度势走上与西方和解的道路。他宣布放弃核武器,继而就上世纪80年代几次爆炸事件的赔偿问题与西方国家达成协议,还将利比亚掌握的几百名“基地”组织成员的情报交给美国。2004年,美国与利比亚在对方首都互设联络处,2006年双方正式恢复外交关系,美国将利比亚从“支恐”名单中删除。但到头来,利比亚依旧难逃被西方军事干预的厄运。

如同1991年后的中东一样,现在美国依旧面临不少挑战。在伊拉克,虽然美国迄今已经在这个国家花费了一万亿美元巨资,但伊朗对马利基政府的影响力显然要高于美国。在伊朗,这个“敌对”国家坐大波斯湾的趋势愈发明显,其影响力已经深入到海湾,比如说目前正在动乱中的巴林,而在穆巴拉克下台后,伊朗军舰还自伊斯兰革命以来第一次穿越苏伊士运河。在巴以问题上,尽管奥巴马上台伊始就承诺要尽快解决以巴冲突,阿巴斯领导的巴勒斯坦也已经按要求完全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但以色列至今未在约旦河西岸的定居点问题上做一点让步,很难看出美国曾经在巴以问题上的影响力,而哈马斯在巴勒斯坦的势力倒是有增无减,已沉寂了四五年的耶路撒冷最近又响起了爆炸声。黎巴嫩的情况呢?美国认定的恐怖组织真主党已经开始间接插手政府事务。在埃及,穆斯林兄弟会正在试图分享权力。叙利亚呢?美国今年刚刚向叙利亚派驻了一位大使,但在要求其降低与伊朗的战略关系上,美国未得到大马士革的任何回应。不少专家分析说,在三场战争之后,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已经开始下降。李绍先在接受采访时说,甚至有人称“美国的中东正在崩塌”,近期赖斯等“火神派”也出来公开呼吁奥巴马在布什跌倒的地方站起来,修补或者重新构建美国的中东。

自今年年初开始,一场动荡从地中海南岸蔓延到尼罗河,又从红海扩散到波斯湾,李绍先分析说,美国从突尼斯时的惊愕和茫然,到埃及时的变被动为主动,再到利比亚时的主动干预,处处显示出试图引导这场大变局的心境。美国能否把握阿拉伯世界未来的走向?这场中东变局之后会怎样?现在就连最资深的专家也难以断定,因为历史告诉我们,中东实在太复杂了、太变幻莫测了。

3月19日,法国、英国和美国发起“奥德赛黎明”行动,将对利比亚政局的干预推向高潮。这是自1991年后美国在大中东打的第四场战役,但是战场上的主力则换成了曾被美国逐出中东的法国。利比亚未来的局势如何,现在依然甚不明朗。

从海湾战争到利比亚战争,在过去的20年里,波谲云诡的中东始终是世界的焦点,要么自己在变,要么被世界改变,要么改变世界。而今,中东又走到了历史转折点,中东会因利比亚战争发生什么变化?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标签:;  ;  ;  ;  ;  ;  ;  ;  ;  ;  ;  ;  ;  ;  ;  ;  ;  ;  ;  ;  

从波斯湾到利比亚:四次战争与大中东的权力变化_萨达姆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