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俄罗斯农业经济改革比较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农业经济论文,俄罗斯论文,中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国农业经济改革从1978年起已有20多年的历程，俄罗斯农业经济改革从叶利钦发布总统令起至今已有10多年的历史。中国农业经济改革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俄罗斯农业经济改革效果则不尽人意。两国农业同样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呢？本文将就初始条件、过渡经济模式、绩效状况等方面探讨两国农业经济体制转轨过程中若干共性和个性问题。
一、初始条件分析
中俄两国的农业经济改革是在不同的条件和环境下进行的。
1.社会政治、经济环境。中国农业经济改革是在社会政治稳定和中国共产党的统一领导下，依靠传统的制度规则和组织体系进行包括农业经济改革在内的整个经济改革的；俄罗斯农业经济改革和整个经济改革是同时进行的，一开始就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是在新的制度规则和组织体系下，在社会政治动荡和宏观经济失控之中进行的。
2.人力条件。中国农村人口占全国人口的绝大部分，因而，农村的人力资源丰富。原人民公社制虽然采取的是集体劳动，但机械化水平低，中国农民几乎全部的生存希望都寄托在土地上了。所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既适应中国长期以来形成的自然半自然的小农经济，又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而俄罗斯的农业人力资源非常匮乏。原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的机械化水平高，因此本来农业职工不多，加之土地私有化后，农业职工对自己的将来缺乏信心，许多人转到其他生产领域，最终导致农业劳动者减少、匮乏。调查表明，在地方各州中，能够形成商品经济规模的农场只剩下10％-20％[1]（P.76）。
3.物质技术条件。中国农村的生产力虽然不高，但完全具备形式灵活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所要求的物质技术条件。而俄罗斯则具有进行农场式生产的物质技术基础，仅存的机器设备只适用于进行大规模生产，而缺乏新经济条件下的经营经验。由于体制的巨变，1991年农业机械设备的工作量减少2—3倍，而且设备的使用者都不懂行[1]（P.77）。
4.文化传统因素。中国经历了漫长的自然半自然经济，小生产心理习惯长期存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符合了中国农民的心态，很受中国农民的欢迎。而俄罗斯农民长期以来生活在农庄里，基本上是集体劳动，农民对集体耕作已有了深厚的认识，对集体劳动已形成了依赖性心理，因而，农民长期习惯和依赖集体劳动的因素妨碍其接受私有制形式的经营。
5.国际因素。中国的农业经济改革受国际因素影响较小，而俄罗斯农业经济改革则深受西方国家的土地私有化、“农场式经营”的经济效益的“光环效应”影响，不顾本国的实际，照搬照抄西方模式。
二、农业过渡经济模式分析
1.中俄农业经济改革的性质、特点、目标、内容
（1）性质和特点。中国的农业经济改革是社会主义性质的，代表广大农民的根本利益，在广大农民的意愿下，坚持土地集体所有制，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俄罗斯农业经济改革是完全自由市场化，不考虑广大农民的意愿，通过土地私有化和非国有化改变农村的经济结构。两者不同的性质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其改革的特点有所不同：前者是“自下而上”的渐进式改革；后者是“自上而下”的激进式改革。
（2）目标。中国是要建立农业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实现农业的现代化，其首要目标是提高农民的收入；俄罗斯是要建立农业的自由市场经济，把农业完全推向市场，其首要目标是提高国内农产品供给（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只好大量进口农产品）。
（3）内容。中国：首先对农地的产权进行改革，改革经营管理体制。中国开始以“包产到户”为突破口，继而实行“包干到户”，最终确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把农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相分离，由“两权合一”到“两权分离”，即农地的所有权归集体公有，使用权归农户。在利益的分配上按照所有权和使用权所衍生出来的收益权来分配，即“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样形成良好的激励机制；实行“双轨制”农产品价格改革，如粮食的“双轨制”开始于1979年，基本形成于1982年；进行农村产业结构改革，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是农村产业结构改革的一个显著标志；农村基层民主制度改革，全国人大常委会于1998年通过的《村民委员会组织法》修正案，使农村基层民主制度上升为法律，使村民的民主权利得到了更有效的保证[2]（P152）。俄罗斯：对农地产权关系进行最全面、最激进的私有化改革，1991年俄议会通过了《俄罗斯联邦土地法典》，就是对土地全面私有化，即采取“归还”（或称“私有化”）、“非国有化”等方式，实现土地私有化，由原来的公有化“两权合一”到私有化“两权合一”，使农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都归个人所有。俄罗斯在“归还”方面，采取诸如票证、限量补偿、不限量补偿等方法；在“非国有化”方面，采取的是行政手段[3]。但由于农民形成的习惯和心理特征，及广大农村的现实条件，很多农民对土地的所有权不感兴趣，私有化只会导致人心涣散。在价格改革方面：1991年1月俄政府开始实施“休克疗法”，对农产品虽然也宣布实行自由价格，但实际上，国家对农产品价格仍实行控制。除了国家采购的农产品之外，其它销售渠道实行自由价格。
2.存在问题分析
中俄两国农业经济改革中都存在很多问题，揭示产生的问题并探究其原因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1）规模经营方面。随着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分散的小规模的农业生产单位（一家一户）与大市场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由于中国人口增多、劳动力转移受阻等原因，土地经营规模将继续变小。中国要提高农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实现农业产业化、科学化、现代化的目标，必须逐步推进农业适度规模经营。俄罗斯通过土地私有化、“非国有化”等形式，把原来的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改为私人农场，使原有的集体化的规模经营改为分散式经营。俄罗斯在建立家庭农场上的出发点是试图在农场形成新的阶层，但受传统的平均主义思想的束缚，又以各种措施限制土地的集中，限制了家庭农场的发展；同时，改革的结果使得许多土地落入长期不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手中，又使成片的土地小块化，从而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农业规模经营的形成。这是俄农业不景气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2）剪刀差方面。中俄两国在工农产品的价格上存在着“剪刀差”现象。中国的“剪刀差”现象的出现，是由农业生产的粗放式经营、分散的农业生产、农业科技含量不高等原因造成的。由于国家的保护政策（如大幅度地提高农产品的收购价格），“剪刀差”问题得到一定的改善。而俄罗斯除了这些客观因素外，还有政府对农业发展重视不够（如，取消了农业补贴，削减了农业投资），放开价格没有适当考虑农民的利益，对国家采购的农产品仍实行很低的价格控制。受通货膨胀影响，农产品采购价格的上涨速度远远低于工业品价格上涨速度，这更加扩大工农产品的“剪刀差”，农民处于劣势；同时，社会治安不好，黑社会组织控制农产品价格从中获取暴利；农业生产者对分散的农业生产失去信心等。所以俄罗斯的“剪刀差”现象非常严重，严重阻碍了农业生产的发展。
（3）农业投入方面。农业投入包括劳动力投入、资金投入和科技投入。中国农业主要在资金投入和科技投入两方面不是很理想，在劳动力投入方面则相对较多，中国的农业劳动生产率、经济效益都相对较低。俄罗斯农业则在这三方面都投入太少。由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心理习惯等因素，俄原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的职工对私有化后的农业分散经营丧失信心，转入其他行业，而新土地所有者对农业生产不很在行或不感兴趣，所以造成农村的人力资源非常匮乏，不足以进行统一的经营。在资金投入方面，由于宏观经济环境不佳，俄对农业交通、水利、农用机械、化肥农药等方面投入普遍缩减，同时银行对家庭农场支援不力。
（4）产权关系方面。中国对农地使用权的界定不清，没有把土地的转让权、处分权以法定的形式确定下来，具体表现在，集体土地产权主体不明晰，“乡镇、村、组”三级所有权主体模糊，所有权具有随意性，承包经营权的承包期不稳定；农民对集体所有的土地使用、经营权分配的决定权较少，以及土地使用权和经营权的分离过程存在着“黑箱”，从而也就决定了土地的使用权和经营权不能在市场上自由流通。而俄罗斯比中国分得清楚，但是在所有权的转让和使用权等方面受到诸多限制，至今俄还没有一部正规的土地法，以致影响俄土地市场的活跃。如在家庭农场土地占有量方面受到限制，允许土地所有权转让，但其条件是非农业土地等。1992年12月俄议会对出售土地立法，但附加若干条件，而免费获得的土地需等待十年后才能出售，对已购入的土地也需等待五年后才能出售，以后又规定只有工人离开农场时才具有自由处置土地的权力。所有这些都制约着土地的自由买卖[4]（P.238）。
（5）经济增长方式方面。中俄两国农业经济改革在经济增长方式方面有共同之处，那就是都靠的是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中国改革之初，在农业方面主要靠人力、物力（主要是指资金）投入来促进农业经济增长的，而科技投入较少，农业规模经营很小，现在有所改观；俄罗斯改革至今，在农业方面，人力、物力、科技投入都不够，经济增长方式仍以粗放式为主。
3.两种模式的绩效分析
（1）实践证明，中俄两种农业改革模式具有不同的社会经济效果。总的来说，中国的农业经济改革取得了伟大的成就，而俄罗斯则一败涂地。
第一、经济方面。中国20多年的农业经济改革成效显著。20世纪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初期，农业获得快速发展，1978—1984年，全国粮食产量从3.05亿吨增加到4.07亿吨，农业产出指数从210.2增加到328.5（以1952年为100进行计算）[5]（P.15）。1991—1996年农业增长一直保持4％以上的增长率[6]。俄罗斯农业积重难返，农业生产的危机不断加重，农业生产状况不断恶化；农业综合生产指标和主要农畜产品产量连续大幅度下降，导致农业在经济中的作用大大降低；居民的食品消费水平大大降低；居民的食品消费不得不依赖进口而且进口比重远远超过国际组织确定的安全标准；农业企业债台高筑、亏损严重[7]。1990—1995年，按各类经济平均计算的农产品生产下降了3％以上，这充分说明农业改革实际上没有取得成效[8]（P.421）。
第二、社会政治方面。中国农业的稳步发展为社会政治稳定提供了一个物质条件。中国农村人口占全国人口的绝大部分，农村稳定是整个社会、政治稳定的保证。而俄罗斯农业的恶化，使得其农村社会不稳定，俄罗斯农村成为其另一个社会混乱的潜伏点，从而为整个社会、政治的稳定带来威胁。
（2）中俄农业经济改革绩效不同的原因：
首先是主观原因不同：第一、在理论方面，中国是以邓小平理论为基础，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充分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作用，重视国家对市场经济的宏观调控，不迷信私有化，而是将其作为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俄罗斯是按照西方的新自由主义理论进行改革，因而认为市场经济是资本主义的，私有制是市场经济的基础，只要全面实现私有化，就能建立市场经济，促进经济发展；同时过分依赖市场的作用，放弃了国家对宏观经济调控。第二、战略规划方面，中国经济转轨有中长期规划和远景发展战略，总体发展目标清晰，农业方面也是如此。中国根据自身的国情、农村的现实生产条件和农民的心理习惯因素，“先试点，后推广”，“摸着石头过河”，实行由下而上的“渐进式”农地制度改革，没有从根本上触动农地集体所有制，易于被农民接受，充分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因而制度变迁成本低，增效快。而俄罗斯农业经济转轨中缺少中长期规划和远景发展战略，不顾自身的国情，照搬西方农业发展模式而组建农场经济，“一直摸索着乱碰着”[9]（P.167），采取激进的方式进行农地制度改革，用行政手段强制三个月内实现土地私有化，农民难以接受，因而付出了制度变迁的沉重成本，大大降低了制度变迁的效益，甚至很长一段时期内处于负增长状态。第三、在政策方面，中国对农业实施了一系列配套改革措施，如增加农业投入，实行价格“双轨制”，对农业实行各种优惠政策，减轻农民负担等，积极扶持农业的发展。而俄罗斯农业改革政策则失当，如大幅度缩减农业投入，压低农产品的国家采购价，取消低息贷款对农业生产的支持，提高税负。所有这些都使俄农业危机重重。
其次是客观原因不同：第一、物质技术条件方面。中国原有的生产力水平低，机械化水平不高，农业基础设施仍适应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因而农技设备不需做更大的更新换代，固定资产损失少，农业生产力不但没有遭到破坏，反而解放和发展了农村生产力，推动了农业生产的顺利进行。而俄罗斯本来农业生产力较高，但改革后，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人力和物力要素大大削减，科技作为农业发展的第一生产力也未受到充分重视。如其自然地理环境恶劣，农用土地大大减少，农业技术设备程度大大降低，农业科技力量严重受损。所有这些都造成俄农业的物质技术条件薄弱，不利于农业的发展。第二、社会政治经济环境。中国国家统一、民族团结、政治稳定、社会安定、市场秩序良好，这些都有利于农业生产经营活动的正常进行。而俄罗斯在经济与政治危机中匆忙进行农业经济改革，造成了农业生产结构及原有的经济联系遭到极大的破坏，影响了农业生产的发展，此外，俄特有的黑社会组织对农产品价格的压制，也扰乱了市场的秩序。第三、文化传统方面。中国长期以来受自然半自然经济的影响，小农意识强烈，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正迎合了这种客观存在的文化传统。而俄罗斯从20世纪30年代一直到90年代之前，都实行土地国有制。俄农民长期生活在集体农庄和国营农场里，基本上是集体劳动，对私有制形式具有排斥性。
三、结论
1.中俄两国农业经济改革证明，进行农业经济改革必须从本国的国情特别是物质技术条件和农民的心理习惯出发，切不可将制度匆忙一改了之，而应循序渐进地稳步进行，即采取稳步的“渐进式”改革。要想取得农村改革的成功和经济的发展，国家必须保持和改进农业经济发展的物质技术条件，必须转变农民的心理文化观念，树立适应现代农业经济改革和发展的新思想和新思路。
2.进行农业经济改革必须有一系列配套改革措施。国家不仅要对农地所有制进行改革，对农地的产权关系一定要理清，并以法定的形式确定下来，还要对农产品价格机制，农业政策机制进行改革。如在加大农业的投入方面，对于中国来说，要加大资金、科技投入的力度；对于俄罗斯来说，要加大人力、资金、科技三方面投入。
3.在进行农业改革时，把农业推向市场，必须改变农业经济增长方式，由粗放型向集约型农业经济发展，搞规模经营，走科技兴农的新路子，这是中俄两国共同面临的问题。
4.改革目标的选择必须正确。必须把提高农民的收入放在目标的首位。中俄两国的实践充分证明，忽视农民的意愿和生活改善的任何一项农村改革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5.要想农业改革顺利地取得成功，必须在政治、经济、法律、科技等各方面采取综合措施。只有在社会政治稳定、经济秩序合理、法律制度健全、农业科技配套和经营理念更新等方面下大工夫，农业经济改革才能以强有力的势头发展。
总之，中俄两国都应认真总结农业经济改革的成败，从中总结经验教训，以更好地服务于农业经济改革。我国要实现农业的现代化、科学化和产业化，只有认真吸取这些经验教训，才能在以后的发展道路上少走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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