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立希的诗歌创作_诗歌论文

论王立希的诗歌创作_诗歌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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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王礼锡是一位被现代文学研究忽略的著名诗人。本文概述他在国内外诗歌创作的历程,评析他的诗集《市声草》、《去国草》以及他在抗战时期写的旧体诗和新诗的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认为这位成就卓著的爱国诗人,在中国现代诗歌史上应占有一席之地。

【关键词】王礼锡 旧体诗 新诗

王礼锡(1901—1939)是一位现在鲜为人知,但30年代却蜚声海内外的著名诗人。

1939年8月26日, 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作家战地访问团团长王礼锡病殁于河南洛阳。重庆、洛阳、成都、桂林等地的文艺界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中共中央以及延安文艺界向王礼锡的家属发出唁电。蒋介石也发了唁电,并致送抚恤金。冯玉祥、陈立夫等国民党要员送了挽联。林彪、吴玉章等共产党著名人物以及郭沫若、沈雁冰、老舍等文化界人士,纷纷撰写诗文,深切悼念和高度评价王礼锡。《新华日报》为此出版了悼念特刊。由于王礼锡在国际文坛上崭露头角以及他积极投入国际反侵略援华运动的正义行动,所以他的病逝也引起许多外国友人的同情和惋惜。印度著名政治家尼赫鲁还为他写下了哀悼之文。一位作家的死,竟然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响和关注,这在抗战时期是较少见的。

然而,这样一位著名诗人因为其主要成就在于旧体诗,而长期为学术界所忽略,迄今仍未得到应有的评价,这不能不令人深感遗憾。王礼锡的旧体诗与新文学作家所批判的晚清旧体诗截然不同。清末的大多数诗人以神似古人为其艺术追求终极,因而在创作上摹拟古人为其艺术追求终极,因而在创作上摹拟古人,无病呻吟。王礼锡则试图“用旧诗的形式而解放一切旧诗的束缚”〔1 〕。他的创作不拘泥于传统诗歌的清规戒律,把许多现代甚至外国的事物采撷入诗,反映现代的社会生活,表现现代人的情绪。这使他的作品既有别于清末的旧体诗,又与同时代人的创作迥然相异,具有独特的风貌。王礼锡自幼学习做诗,曾写出许多摹仿古人的习作,后来均被他认为没有特色而删去不存。1924年,他开始了真正的诗歌创作生涯,在国内外发表了大量的作品,先后出版了两本诗集,有不少优秀之作还被译为外文,在国外流传。他的创作经历了三个发展时期。

王礼锡的第一部诗集《市声草》,于1933年2 月由神州国光社出版。它收录诗人在1924年至1932年创作的近百首旧体诗,并以从后到先的写作顺序,分别编为《市声集》、《风怀集》、《流亡集》和《困学集》等4辑。《困学集》中的26首诗,是诗人1924至1925 年间在江西心远大学读书和在江西青山原农业学校教书时的作品。《流亡集》是1926至1928年做的,记录了诗人在军阀混战中奔波于江西、浙江、福建等地的流亡生活。《风怀集》里的诗写于1928年至1930年,诗人抒写了与女作家陆晶清相恋时的爱情。《市声集》则反映了诗人婚后在日本和上海的生活与思考,写作时间是1931年至1932年。

在这本诗集中,有不少篇章是写兵祸战乱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和灾难。20年代,各地军阀争权夺利,彼此征战,使得九州大地硝烟四起,哀鸿遍野。当时还是学生的王礼锡用他的诗笔对此做了真实的反映。《闻大兵旦至》描写了乱兵扰民,使童叟及妇女四处逃难,栖身于野,餐风露宿,担惊受怕的情景。兵灾战祸是当时许多诗人所关注的题材,王礼锡的描写与众不同,他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同情民众的遭遇,而是作为他们中的一员,以受难者的感应来揭示着时代的苦难。在《岁暮杂诗》中,诗人写道:“家书报兵燹,微微及母病,母弱病常多,屡讳游子听。得此肝肠摧,将归奚取径?忍投豺虎口,万一便毕命?抑将东绕湘,湘路安可定?”母病揪子心,然而子却不能尽孝。在这乱世当中,道路艰险,生命不保,诗人犹豫再三,难择归途,于是发出了“吁嗟行路难,到处皆陷阱!乱世伤仳离,有子亦莫庆”的哀叹。王礼锡对兵祸的揭露并没有停留在乱兵扰民的表面层次上。他走出校门,参加了军队。投笔从戎的经历,使他对军阀战争有了更深入的认识。他在诗歌中通过士兵本身的遭遇,把批判的矛头指向了制造战争罪恶的反动军阀。《哀病兵》就是一篇表现士兵悲惨命运的优秀作品,在他的笔下,士兵与亲人仳离,转战千里,或成为炮灰,或病倒于地。“富贵奉一人,死尔千万辈”的诗句,揭示出千万士兵的鲜血,换来的却是一个军阀荣华富贵的非正义战争的本质。诗人在描绘病兵“举步身已摇,初犹杖可赖,五里十里程,倒地渐狼狈”的惨像时,流露出对他们的哀怜和对军阀的憎恨。

哀悯下层人民的贫苦生活,暴露旧社会的贫富不均和阶级对立的黑暗现实,是《市声草》的另一主要内容。在《米船》中,诗人描写了奸商在春荒时抬高米价,盘剥农民,以致“沟中瘠已满”的情形。而《夜过霞飞路》则传达出现代的都市之声。诗人一方面展现了上层社会“丽服男和女,揽臂矜晚步。两旁琉璃窗,名炫罗列富。精小咖啡馆,谑浪集人妒,狐舞流媚乐,燎绕路旁树”的豪华奢侈的生活;另一方面描写了下层劳动人民的悲惨命运;“墙根劳者群,裹草寒无裤,仅图终夜眠,室庐宁敢慕?”王礼锡的深刻之处在于通过这些高楼大厦的建设者无家可归,无屋可住,甚至连露宿街头墙脚还被驱赶,不得安宁的遭遇,揭露出旧社会不合理的罪恶本质,吟出了“都市如魔窟,璀璨锦幕布,偶然一角揭,惨虐殊可怖”的诗句。在中国现代诗歌史上,真切地描写现代大都市生活的诗歌不是很多,而用旧体来写出具有一定深度的作品更是凤毛麟角,这就显示出王礼锡诗歌创作的可贵。

爱情诗是《市声草》中最出色的一部分。1928年王礼锡与女作家陆晶清相遇,他们的爱情就好像茑萝在墙上攀援,不知道几时就滋曼满墙了。王礼锡说:“诗便是爱情的寒暑表”〔2 〕。《风怀集》所写的就是他们爱情生活的经历。这些情诗以写两人各在一方,彼此相思苦恋的作品为最多最好。《海上寄小鹿》即是上品之作。诗人乘船南归探母,暂时与身处故都的爱人分别。在海上的旅途中,诗人望明月,思恋人,细细咀爵着离别相思的愁苦:“造物一何酷,为人造离别;又为造相思,着此一轮月;围以碎碎云,似我肝肠裂。起视水与天,茫茫不可越,夜深海风寒,何处来魂魄?”于是,追忆过去重逢时惊喜热烈的情景,便成了一剂安慰诗人心灵的良药:“回忆石家庄,相见天初白,张目杂惊喜,抱持忧迷失,身外一无知,仅感双唇热!”全诗情意真切,令人感动。由于陆晶清特别喜爱绝句,所以王礼锡的情诗“十之八九是绝句”〔3〕。这些诗佳句连篇,风格凄婉含蓄。 如《小鹿来书凄婉动人以截句写之》“对语深宵梦已残,小斋起坐意难安,长衢寂寂铺明月,缓步前踪温旧欢。”诗人收到陆晶清的情书后,深受感动,想像心爱的姑娘怀念自己,夜不能寐,坐立不安,于是静静地漫步在明月铺洒的长街上,寻觅着两人相守时欢乐的踪迹。这是写情人思念自己,又何尚不是诗人眷念情人呢?这样的诗感情深沉执着,内涵蕴藉有致,读起来如口含橄榄,回味无穷。“竟有深情酬苦泪,一编恩怨泣寒更。”(《书小鹿日记后》)王礼锡的这两句诗正好道出了他的爱情诗的特点。

王礼锡曾说:“诗要我自己的才可存。”〔4〕在《市声草》中, 我们看到诗人的“感伤是自己的,是现代的。用字是毫无拘牵的。”〔5〕他跳出了古人的诗歌窠臼, 逐渐探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创作道路:以旧瓶装新酒,灵活地运用旧体诗的形式来表现现代的新生活。

1934年,王礼锡因其主持的神州国光社大量印行马列主义书籍和进步文艺作品,而受到国民党当局通缉,只得与陆晶清一起远赴欧洲,定居英国伦敦,卖文为生,开始了他诗歌创作的第二个时期。王礼锡的第二本诗集《去国草》所收录的是他在1934年至1938年旅欧期间的作品,有旧体诗85首,新诗1首,并附英译诗21首,英文原作1首。它于1939年5月由中国诗歌出版社出版。

暂时离开黑暗的旧中国,王礼锡的心境也稍有变化,正如其诗所云“今复作西游,如水活鱼蟹;罗马吊古城,佛迹寻孟买。”(《海上杂诗》)天性喜游山水的王礼锡,出国后徜徉于欧亚各国的山川名胜,留下了许多华章佳篇。这些写景诗奇景奇句,风格清新优美,情调平和闲适,在《去国草》中占了较大的篇幅。王礼锡用自己的诗笔,为中国旧体诗增添了异国的色彩。印度洋上飞鱼跃海时“银刀千片割斜阳”的浩大场面,“柏林竟有闲鸽子,印遍雪泥个个新”的德国初雪的静谧,埃及沙漠里千变万化的海市蜃楼,意大利维苏威火山喷发时“忽然叱咤动烟雷”的壮观,巴黎“人蚁车潮看隔叶,书街幽语坐咖啡”的街头小景,伦敦“叶叶醉柯水上飘”的秋色……异国多姿多彩的风光,尽被诗人收揽于诗中,化为清词丽句,使人耳目一新。

外国的名胜古迹,还常常勾起王礼锡的思古幽情。“古墓撑天过客惊,惓怀故国访长城。人民一样成疲老,剩此奇观万劫横。”面对埃及的金字塔,诗人想起祖国的万里长城和两国人民的古老文明。在路过意大利的翡冷翠时,他把但丁的《神曲》与屈原的《离骚》相提并论,高度评价了意大利和中国这两位伟大的诗人,留下了“绝响千秋哀丽并,但丁神曲屈平骚”的诗句。在英国著名诗人雪莱的墓前,王礼锡追想起诗风和遭遇与雪莱相似的中国唐代诗人李贺:“雪莱长吉同哀艳,幼爱其诗笔渐矜。胜迹遗立西风啸,一抔荒土诗人心。”李贺和雪莱都是王礼锡最为推崇的诗人。他曾写下长篇论著《李长吉评传》,在国外发表诗文时,为自己取的笔名是Shelley Wang(雪莱王)。王礼锡在这些诗歌创作中,将中外人文历史融为一炉,使之水乳交融地化为有机的整体,从而铸炼出自己的诗歌特色。这些诗内涵深博,意境幽远,散发出浓厚的文化气息。

在王礼锡写景抒怀之作中,描写苏联的作品尤其引人注目。王礼锡曾两次游历苏联,还参加了苏联第一次全国作家代表大会,见到了高尔基。亲身的经历和体会,使诗人对社会主义国家发出了由衷的称赞。“彼得一窗向水开,波罗的海见楼台。征工十万沙皇死,‘血上教堂’烟霭埋。”诗中反映了俄国皇帝彼得征用十万民工为他修建的峻宇雕墙,华宫美堂,在伟大的十月革命后,“悉为工人享受”的历史变革。“涅瓦清清照晚空,循河共逆白桦风。斜阳满地谁收管?工女归来两颊红。”涅瓦河畔这一小景,表现出苏联人民幸福美好的生活。这与《市声草》中,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三座大山压迫下而呻吟的中国人民的苦难命运,判若天壤。红场是苏联政治活动的中心,诗人曾抱病谒拜过在红场上的列宁墓,对无产阶级的伟大领袖列宁表示出崇高的敬仰。“一篇沉默读汪洋,白垒赤坟对甚庄。小雨清晨扶病步,迄今梦寐系红场。”这是诗人不能忘怀于红场上“美丽与伟大的印象”的记录〔6〕。在《呜呼吾安往兮》中, 王礼锡还以雄浑的气魄和流畅的笔墨,对苏联的诞生做了形象而生动的描写。我们从这些诗歌中可以看出,王礼锡歌颂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政治倾向是极其鲜明的。如果联系到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热情讴歌社会主义苏联的大多是共产党人,所写的大多是自由体新诗的创作背景,那我们就更清楚地看到曾任国民党江西省党部农民部部长的王礼锡的诗歌的可贵性和独特性。

诗人虽然游历了欧亚各国,但并没有沉缅于山水而忘怀祖国。他说:“吁嗟乎我之来,非恋山巅与水涯”。他出国是被迫的,因而对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忧患就更为强烈。《海上杂诗》表露出他去国时的心情:“去国日以远,念国日以深,朝夕与国处,翻不见情亲。小鹿有妙喻,谓似别亲人,亲人病正重,耿耿难放心。茫茫天与海,涕泪沾衣襟。”这使得飘零在海外的王礼锡无时无刻不思念着祖国和家乡。“谁图九万学鹏鹍?梦到乡关已断魂。若得青山留一发,百回不厌看中原。”深厚而执着的爱国之情溢于诗外。日本帝国主义将侵略的铁蹄踏进东北三省后,又进犯华北,向全中国虎视耽耽。王礼锡在伦敦的电车上读到报纸上登载的日寇制造华北自治运动的消息后,他“泪落不能自制,羞为人见,以报纸遮面,默抹试之”。他把对汉奸蜂起的忧愤,对祖国河山即将沦丧的悲伤,倾泄在诗中:“迁客海天十万里,仰天抹泪哭中华。”这类感时忧国的作品,沉郁悲怆,强烈地震撼着读者的灵魂。

国家的危难,使王礼锡对自己在国外的生活发出了“岂有卖文能吃饭,自怜去国只贪生”的解嘲。为了抗日救亡,他积极地投身于国际反法西斯的阵营,曾被选为在比利时召开的世界和平大会主席团成员,并担任全欧华侨抗日救国联合会执行委员,全英援华会副主席等职,大力展开争取国际社会同情和声援中国人民反抗侵略的正义战争的国民外交运动。于是,在《去国草》中,优美闲适的吟唱逐渐变为慷慨激昂的呼号。虽然写抗战题材的诗,只占诗集的五分之一,但它却是表现诗人爱国主义情感的最强音。这类诗主要写了4个方面的内容。

(一)表达了诗人渴望回国抗战的满腔热情。在《呜呼吾安往兮》中,诗人写道:“呜呼长居异邦兮心神催!吾安往兮吾欲归。无论全生,快死,如处女之静,抑如脱兔之追,或得敌头而溺,或敌得而食其肉寝其皮火化而扬其灰。必有一日民气伸,四万万心如一心,四万万人如一人,与天地日月同其不朽兮中华之魂”,抒发了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和为国捐躯的赤诚炽烈的情感。在《一茎白发见》里,诗人由一茎白发而痛感自己在国外虚度光阴,表达了回国杀敌的强烈愿望和急切心情:“谁能海外安乳酪,一茎已白少年头。归去归去不可缓,空言空言坐成晚。今日男儿要杀贼,金陵痛引琉璃满。”1938年10月,王礼锡即将离开伦敦,回国参加抗战,在作别酒宴上,他朗诵了《再会,英国的朋友们!》,向外国友人表示:“我去了,/我去加一滴赤血,/加一颗火热的心。”全诗激昂奔放,感情悲壮,使在场的听众深受感动而黯然。英国著名的女诗人华尔纳说:“我是含着骄傲的热泪去读它。”〔7 〕1939年1月,她又将这首诗送到英国广播电台上播音, 以鼓舞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侵略的斗志。

(二)展示日寇的暴行和讴歌中国人民抗敌的英雄事迹与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寇炸广州》描绘了敌机的轰炸,使广州的“华宫连栋宇”,“顷刻化瓦砾,尸骨徒纵横”的惨状,抒发了“此恨深于东瀛,高于昆仑,不报何以为人”的民族义愤。《打回老家去》是诗人在国外报纸上,读到东北小兵写给同胞的信后,流着眼泪写下的作品。“打回老家去”道出了那些不甘当亡国奴的人们的心声。在《游击篇》中,诗人热情地赞颂了敌后游击队巧杀日贼,促使民众觉醒而起来抗日的事迹。

(三)反映世界人民对中国人民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正义战争的支持和声援。诗人认为“抗战有许多前线:军事前线、外交前线、民众运动前线、建设前线、文化运动前线等等,抗战诗也必须有许多前线,写前方的、写后方的、写敌后方的,写援华运动的”。〔8 〕旅欧期间的王礼锡,主要从事国民外交活动,所以他的诗有许多是写外国援华运动的。《别杰克、露碧及爱尔兰友人》和《再会,英国的朋友们!》,就是这类诗歌的代表作。在前一首诗中,诗人记录了外国友人声援中国抗战的感人场面:“青年会文不可忘,群星一室摇光芒;声援义战前日会,排山众怒尤激昂!昨日大学开讲坛,叫号万目皆生光;同仇热血锻高强,顷刻情亲忘异乡。”他在诗中对自己从事国民外交运动以支援祖国的抗战做了真诚的表白:“我来非为哭秦庭,尤非为此山川清,欲合万国平常人,如君与我非伶仃,不与盗贼同四海,众志如山障和平。”在后一首诗中,诗人在抒发了回国抗战的激情后,也向国际友人对中国人民的支持表示衷心的谢意:“我要归去了/带回这友意的福音。/当你听着那边最后的胜利,/要知道其中有你们的份。/在浓云密雾中/我们从远东望得见这里的光明!”王礼锡从国际反法西斯的角度来写世界人民的援华运动,表现中国人民抗战胜利也是世界人民反法西斯侵略战争的胜利的主题,显示出他的抗战诗的深度和广度。

(四)真实地描写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欧洲战云密布的险恶形势。诗人在游历德国时,目睹了纳粹对犹太人的迫害,亲身感受到法西斯专政的恐怖。他不禁为德国这个“自古多士之邦,沦于堕落政治”而感到气愤:“易父图安真灭耻,焚书杀士竟售欺!可怜光焰垂先哲,一路低昂卍字旗。”正当大战的阴云笼罩欧洲,腥风血雨即将降临之际,英国的市民却举国为英王祝寿,彻夜狂欢,麻痹大意。诗人对此表示深切的忧虑:“纸雷穷海张虚势,空巷群愚中酒狂,大战眼前风雨急,溅血百万寿英王。”王礼锡在大战前众人麻木的情境中,仍能保持着清醒而警惕的头脑,准确地认识当时的世界形势,并通过诗歌表现出来,这是非常难得的。

著名诗人高长虹曾赞誉《去国草》“在抗战诗歌中应推为独树一帜的作品”〔9〕,他是从用旧体诗形式写抗战的角度评论的。 我们认为,这本诗集所表现的思想内容,尤其是反映国际援华运动和展现二战前欧洲形势,在抗战诗歌中也是独特的。它的思想与艺术成就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标志着王礼锡诗歌创作的成熟。因此,《去国草》出版后,好评如云,不足为怪。

王礼锡在《〈去国草〉校后杂记》中说:“希望我的第三册诗集形式上全是新体诗,内容上抗战诗。”〔10〕这是他在民族战争背景下的创作追求。1938年10月,王礼锡用英文构思和写作了《去国草》中唯一的自由体诗《再会,英国的朋友们!》。当他将诗译成中文时,才“觉旧体不足达意,形式遂为内容所冲破。始信旧瓶之于新酒,有可装,有不可装者。”〔11〕他感到旧体诗因无法朗诵,而不能适应抗战对诗歌创作提出的唤起民众觉醒以保卫祖国的时代要求。于是,王礼锡的诗歌观发生了变化。他说:“假如没有抗战,我决不会尝试新体。”〔12〕他意识到:“飞机要用飞机高射炮挡,大炮要用大炮挡,诗歌要能在抗战中尽它的广大的作用时,就必须用今天的语言,群众的语言。干将莫邪虽锋利,丈八长矛方天画戟虽美观,到底敌不了枪炮。因此《去国草》付印的时候,也就是我决心放下旧武器的时候。”〔13〕其实,王礼锡很早就开始写新诗了。对此,他曾做过回顾:“我对新体诗试验过很多次。五四后,江西出版过一个《时代之花》,并在我编辑的《新民报》副刊上我写过几首新诗,自己不满意。在天津出版的《绿波》似乎写过一篇小说,一首诗。一九二七年以后,又试过一次,似乎在我与田汉都有份的《中央日报》副刊《摩登》上发表。一九二九年在北平,在小鹿编的副刊上写过一些。自己都觉得试验失败,发表的时候,也不敢用真姓名。一九三三年去欧洲的时候,写过一首诗用假名寄给某杂志,据说后来被猜出是我写的。可是现在不再管它的成功与失败,决心放下旧武器,锻炼新武器了。”〔14〕

1938年12月,王礼锡偕夫人陆晶清回到了阔别5年的祖国, 立即投入抗日救亡的洪流中,参加了歌颂中华民族抗击侵略者的时代大合唱,开始了他诗歌创作的第三个时期。这时他的新诗主要写两个内容。

(一)描写日寇的疯狂轰炸给中国人民造成的深重灾难,表达出中华民族的抗战决心。敌人对重庆的野蛮轰炸,激发起王礼锡无比愤怒的诗情,他一口气写下了《一月十五》、《五月三日》、《毒炸后》等一批新诗。在这些诗里,他真切地描写了敌机轰炸时的感觉:“成群呼啸的是敌人的铁鹰,/从高空呼啸到屋顶,/轰,……轰,几声响像山在崩!/在恶魔凶残的嘴爪下,/不知多少房屋成了灰烬,/多少人命遭了牺牲。”他目睹了曾是繁华热闹,平安祥和的中国城市被毒炸后的悲惨景象:“茶和饭,美味成了焦炭,/臭气冲天的曾是绫罗绸缎,/我穿过繁华的商业区,/街两旁流着血水溅溅!”这些耳闻目睹,使刚从没有硝烟战火的国外回来的王礼锡,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感受。于是,血淋淋的断臂,血肉模糊的身躯,断垣残壁,瓦砾焦土,火光硝烟,空气腥臭……成了诗人笔下反复出现的意象。然而,王礼锡并不是要渲染恐怖和悲哀,而是以此来强化中国人民的满腔怒火和刻骨仇恨。诗中写道:“敌机回旋的声音,/烧滚了万众的血。/敌弹逼来的风,/觉醒了万众的心。”诗人喊出了“我们决不,决不向虎狼求情,/我们要打出来,打出来的和平”的响亮口号,表现出中国人民顽强不屈的民族性格。诗人用他愤怒的歌喉,唱出了激昂而悲壮的抗日战歌。这是他第三个时期创作的主旋律。

(二)抒发作家战地访问团深入前线和敌后的战斗豪情。1939 年6月18日,为了响应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文章下乡、文章入伍”的号召,王礼锡带领13位作家组成的作家战地访问团到前线进行采访和写作。在两个多月里,他创作了《血迹》、《黄河南岸速写》、《渡河》等新诗。《血迹》通过意大利古代名城庞培被火山毁灭,来反衬出日寇轰炸的残酷。成都的血迹表明了侵略者的“无情惨毒远过于火山”。《黄河南岸速写》勾勒出作家战地访问团这支“笔游击队正向着黄河前进”的英姿。《渡河》则描写这些勇敢的作家们跨过黄河,深入到敌占区的情景,抒发了“千重山/万顷平原,/寸寸都属于炎黄子孙,/只要有一个中国人,/就不能让敌人侵占”的爱国主义感情。王礼锡的这些诗虽然直白显露,但感情真挚,自有其魅力。

尽管王礼锡多次表示在《去国草》之后不做旧诗写新诗,但文化的积习使他并没有完全停止旧诗创作。在他的“笔征日记”里,保留着不少记录作家战地访问团生活的旧体诗。这些诗有9 首以《笔征行卷》为题,发表在1940年1月29日《新蜀报》上。“凌厉豪情此一群, 诗文男女亦成军,腰枪橐笔重关去,怒雨奔云滞剑门。”诗人抒发了作家们奔赴前线的壮志豪情。“尘黄日白风萧萧,寻常百姓都带刀。只须卫上将军在,敌人不敢窥中条。”这是诗人亲眼所见前线军民坚决抗战,共守国土的情景。“雷鸣万壑千峰高,敌垒连云数里遥。机影炮声迎笔阵,危崖策马入中条。”这是写作家们在中条山地区,冒着炮火,越过敌人的前沿阵地,深入沦陷区,参加发动群众起来抗战的红学会干部大会的英雄事迹。前线山高沟深,敌营连绵的险恶形势,反衬出作家们的大无畏精神。这些诗情绪乐观,笔法流利,风格明快,给前线和后方的军民以极大的激励和鼓舞。诗人是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来谱写抗日战歌的,因此他病殁于战斗岗位,在全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遗憾的是,王礼锡的还没有充分地展示其才华,便如一颗闪亮的明星在中国现代文坛上突然陨落。他英年早逝,是中国文艺界和中华民族解放事业的重大损失。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负责人老舍先生说:“我们失去了一位益友,一个抗战文艺工作最有力的指导人!”〔15〕郭沫若在《悼爱国诗人王礼锡》一诗中写道:“海外归来一放翁,欣然执笔事从戎。平生肝胆留天地,旷代文章振聩聋。志在求仁仁自得,才堪率众众佥同。湘江此日新传捷,誓扫倭奴以报功。”我们认为,对于这样一位思想进步,创作成就卓著的爱国诗人,应该展开深入的研究。他在中国现代诗歌史上应该占有一席地位。

注释:

〔1〕〔2〕〔3〕〔4〕〔5〕王礼锡:《〈市声草〉自序》, 《王礼锡文集》,新华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24—33页。

〔6〕王礼锡:《莫京二记》,《王礼锡文集》, 新华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37页。

〔7〕〔8〕〔11〕王礼锡:《再会,英国的朋友们!》,《王礼锡文集》,新华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121页。

〔9〕长虹:《读〈去国草〉后感并悼礼锡君》, 《王礼锡文集》,新华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270页。

〔10〕〔12〕〔13〕王礼锡:《〈去国草〉校后杂记》,《王礼锡文集》,新华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79页。

〔14〕王礼锡:《记“作家战地访问团”》,《王礼锡文集》,新华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182—183页。

〔15〕老舍:《向王礼锡先生遗像致敬》,《王礼锡文集》,新华出版社1989年4月第1版,第2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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