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太平天国的建国史--天王登极、金田起义与朱守元_金田起义论文

太平天国开国史的再辨析——天王登极、金田起义与祝寿建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太平天国论文,金田起义论文,天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5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14X(2012)02-0127-007

历史学家罗尔纲(1901~1997)在其生前最后一版的《太平天国史》中所叙述的太平天国开国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清道光三十年(1850年)十月初一日,拜上帝会在广西桂平金田团营,与地主阶级团练展开武装斗争。十一月底,打败来攻的清军。十二月初十日(1851年1月11日),就在金田宣布起义,在长空上飘扬起“太平”的旗帜。

……(清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洪秀全在武宣东乡即天王位,正号太平天国,以本年为太平天国辛开元年,立幼主,建军师,设百官,蓄发易服,号召四方。①

他所勾勒的太平天国开国史的脉络(当然也是其所遵循的逻辑思路)是:

集结团营→揭帜起义→登极建元

其中心事件是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日于金田的揭帜起义,此前的金田团营是其准备阶段,而此后天王于武宣东乡的登极建元等一系列活动则是其后继的结果。

然而可惜的是,这并不是历史的真实进程。

罗尔纲先生是研究太平天国史的专家,也是十二月初十日起义说的积极倡导者。他在1950年代初所撰写的《金田起义考》②一文中,曾列举有关太平天国起义日期的10种不同说法,其中最重要者为:(1)《忠王李秀成自传》中所说的道光三十年六月,金田、花洲、陆川、博白、白沙各地拜上帝会同日起义;(2)太平天国颁行的《天情道理书》有“金田团营,时维十月初一日”的话;(3)《干王洪仁玕自传》说在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日洪秀全生日那一天在金田起义。

罗尔纲本是极为看重李秀成的相关叙述的。但他当时所能见到的《忠王李秀成自传》,实际上只是被曾国藩删节改动后的题为《李秀成供》的刊刻本及少量据李秀成亲笔供词真迹翻拍的照片。③《李秀成供》中的“六月起义”之说与当时人们所掌握的太平天国起义的若干史实颇有凿枘矛盾之处,因而无法予以采信。在简又文发现干王洪仁玕的供词及幼赞王蒙时雍的家书后,罗尔纲明确表示赞同简又文的意见,即以洪仁玕的十二月初十日起义之说为准。④经过对各种记载的融会贯通,他于1944年作出了如下的“断案”:

太平天国革命运动发令总动员各地拜上帝会员的日期是道光三十年六月,但这时候金田还没有起义。动员令是分派干部到各地会员家中沿门传知的,各地会员得到动员令,团集的日期有先后。到了金田团营迎洪秀全归金田后,就在这年十二月初十日(即公元1851年1月11日),洪秀全生日这一天,庆祝洪秀全生日,在金田起义,正号太平天国,布告远近,讨伐“满清”。后来建都天京,天国论功行赏,凡在这一天在金田参加起义的不论职位大小,都加“功勋加一等”勋位,以纪起义的功绩。⑤

1951年1月11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纪念太平天国革命百周年》的社论,采用了十二月初十日起义之说。⑥于是公历的1月11日正式成为太平天国起义的纪念日。

1963年,曾国藩的后人曾约农在台湾将李秀成的亲笔供词公开影印出版。经查对,内中的起义日期原文是“十月”而不是“六月”。所谓的“六月”是曾国藩刊刻本《李秀成供》妄改的。正是由于这一日期的改动,李秀成所说的起义时间便变得不可信了。这也是罗尔纲坚持十二月洪秀全生日起义之说,而把六月改作拜上帝会开始动员团营的日子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当李秀成亲笔供词的影印本面世后,十月起义之说已是确凿无疑,罗先生仍执十二月起义之说,显然就不能自圆了。1979年,南京大学茅家琦教授据此对十二月初十日起义说提出质疑,认为金田起义日就是《天情道理书》所说的金田团营日,也即道光三十年十月初一日。⑦在导师茅家琦先生的启发和指导下,我和当时的研究生同学俞政一起先后写了两篇与罗老商榷的文章。⑧除重申对李秀成“十月不约同日”起义之说的支持外,还着重对十二月初十日起义说的若干不合理之处提出质疑,如在所谓的起义日之前即已发现有起义文告张贴,而在天王登极之前根本不可能宣布正号太平天国元年并封立幼主,等等。罗老后来也因此将正号太平天国元年以及封立幼主的时间挪到次年的二月二十一日,也即他所认定的洪秀全登极的时间。⑨

1984年4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王庆成研究员在访问英国期间,于英国图书馆发现题为《天兄圣旨》的太平天国印书,为太平天国开国史的研究带来了极为宝贵的未经开发的史料“矿藏”。⑩1992年,经过对《天兄圣旨》——也即太平天国创始人之一萧朝贵假天兄名义所发布的一系列指示——的仔细研读,我发现罗尔纲等人所认定的所谓天王在武宣东乡登极之说,其时间地点有可能都是错误的。王庆成老师并提示我注意一条重要的相关史料,也即1860年艾约瑟牧师与干王洪仁玕有关二月二十一日“登极节”的对话。我的题为《洪秀全登极史实辨正》的考证文章共约7千余字,但在《历史研究》1993年第1期发表时,几乎被砍掉了一半的篇幅。这篇文章全文的发表已是5年以后的事了。(11)我在这篇文章中,论证了洪秀全之登极,只能是在庚戌年二月二十一日(1850年4月3日)。其根据有二:

第一,留存至今的太平天国官修史书《诏书》之一的《太平天日》中,载有洪仁玕在甲辰年(1844)“染病见天启”之后所作的“预言”:“兄三十八岁方登天子位也。”(12)所谓“天启”,系指上帝向人显示其旨意及真理。这里的天启式预言,实际上是将后来发生的事实,作为当初的预言而加以描述,因而所叙事件的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洪秀全生于嘉庆十八年癸酉十二月初十日(1814年1月1日),按照中国传统年岁的算法,其三十八岁是在道光三十年庚戌。因此,洪秀全之“登天子位”只能在中国传统历法的庚戌年元旦到除夕之间,也即公历1850年2月12日到1851年1月31日这一时间段之内。

第二,洪秀全登极的具体日期又必须是二月二十一日。这一日期在天王诏旨中曾数次提及:如太平天国己未九年十月初七日天王诏旨中有“二月二十一日是太兄暨朕登极节”的规定;同年十月十四日的诏旨中有“二月念一哥登极,亦朕登极人间和”等语。(13)此外,洪仁玕于1860年与英国传教士艾约瑟的一段对话中亦强调指出:天王在规定二月二十一日之天兄暨天王登极节时,是想把救世主之被钉十字架与天王登极的时间统一起来。但他没有采用犹太人的逾越节日期(二月十四日),而坚持采用二十一日,因汉字之二、十、一,共同组成一“主”字。(14)于此可见,二月二十一日是洪秀全心目中登极的吉日,这一日期同样也是毋庸置疑的。

综合以上两方面的考虑,能够符合条件的日期只有一个,这就是庚戌年的二月二十一日(1850年4月3日)。

《天兄圣旨》中于洪秀全登极之事的最为直接的佐证,是其对天兄于庚戌年二月二十三日下凡活动的记载:

庚戌年二月二十三日,天兄劳心下凡,时在平山。天兄欲天王暂行避吉,众等坚耐灵变,爰降圣诏谕天王曰:“秀全,尔穿起黄袍么?”天王对曰:“然也。”天兄曰:“要避吉,不可令外小见,根机不可被人识透也。”天王对曰:“遵天兄命。”(15)

黄袍加身的意义谁都明白,这就是登极,从而成为所谓的“真命天子”。从《天兄圣旨》所述内容看,洪秀全黄袍加身的行为应是在二月二十三日天兄下凡之前不久刚刚发生,而己未九年天王诏旨中一再提及的二月二十一日在时间上正与此吻合。天兄也即萧朝贵再三叮咛天王洪秀全注意“避吉”(16),旨在提醒洪秀全谨慎密藏,不要轻易暴露给外人(即所谓“外小”)。而洪秀全秘密登极的地点,正是天兄下凡的所在地平山。(17)

至于所谓的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武宣东乡登极之说,除“二月二十一日”这一日期外,并无其他任何史料的支撑。究其来源,最早见诸郭廷以的《太平天国史事日志》,该书于1851年3月23日条下标明:“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登极(按:时在广西武宣台村东岭三里附近)。”

郭廷以对此解释说:

太平天国己未九年十月初七日天王诏旨中有:“二月二十一日是太兄暨朕登极节”,同年十月十四日诏云:“二月念一哥登极,亦朕登极人间和”。所谓“登极”,即指洪秀全正式即位而言。此二月二十一日,自系太平天国元年二月二十一日,亦即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以是时尚无所谓天历。(18)

郭廷以虽然推算出天王洪秀全应当于驻跸武宣台村附近时登极,但他本人对洪秀全是否迟至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才即位还是有所怀疑的。他认为,“洪秀全之建号称王,并非始于是时。”并指出《天命诏旨书》中有“庚戌十二月初旬,时在金田,天王令曰”云云一条,又庚戌十二月二十日,清钦差大臣李星沅于奏报及致骆秉章书中有洪秀全等“擅帖伪示”、“结会僭号”等语。他由此认为,所谓“伪号”、“僭号”,即是指洪秀全称“天王”而言。

所谓武宣东乡登极于史无征。但天王于平山(平在山)登极,却有地点和人物方面的旁证。

查太平天国庚申十年十一月十三日(1860年12月22日)的幼主诏旨,内有“平在山勋旧,俱升封义爵”之说。(19)所谓“勋旧”,当指开国时的元勋,也即洪秀全登极时随侍左右的一班旧臣。提“平在山勋旧”而不提“金田勋旧”或“武宣东乡勋旧”,说明洪秀全之登极,确在桂平之平山,而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再以幼主诏旨中开列的17人名单,对照洪秀全在平山活动时期的有关天兄圣旨,其中就有9人的姓名先后出现过。考虑到只有与天兄下凡活动直接有关的少数人员的姓名才会出现在《天兄圣旨》中,这样高的比例应该很能说明问题了。

弄清楚天王的登极时间是在庚戌年二月二十一日,又有一些逻辑上相关联的问题需要重新思考、认识。这就是金田起义和天王登极孰先孰后的问题。无论是十二月初十日起义说还是十月初一日起义说,起义时间都是在当年的二月二十一日之后。这与此前人们的认识,即只有在起义之后才能称王登极,显然是矛盾的。但历史的进程必然是逻辑的进程。既然历史的真实是登极在前、起义在后,个中的答案只能从登极、起义等概念的合理诠释中去寻找。为此我又对这一问题作了更进一步的探讨。(20)我强调指出:“金田起义”是太平天国自身文献的用语。其确切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它与今人的理解究竟有何异同,是必须弄清楚的。

对于“起义”一词,《现代汉语词典》是这样解释的:“为了反抗反动统治而发动武装革命。有时指反动集团的武装力量背叛所属的集团,投到革命方面。”(21)这是今人的理解。《辞源》的解释只为:“仗义起兵。”(22)这是它的本义。太平天国文献中的“起义”一词,用的正是其本义。有时或不用“起义”而代之以“勤王”,其义为“为王事尽力”,多指起兵救援王朝。如:

溯自广西倡大义,金田各处起天兵(《醒世文》);

金田起义,用肇方刚之旅(何震川:《建天京于金陵论》);

自扶真主金田起义以来,万民响应,四方乐从(《太平救世歌》);

恭祝万寿起义(《洪仁玕自述》);

万方儿小别家庭,离乡立志做忠臣;前来勤王当虎豹,今知有主可成人(《天命诏旨书》);

惟愿各各起义,大振旌旗,报不共戴天之仇,共立勤王之勋(《颁行诏书》)……

综合上述各种记载,可见太平天国所谓的“金田起义”有其特定的具体内容,大体是指以金田为中心的各路拜上帝人马团营举兵,“共扶真主”,也即仗义起兵勤王。

洪秀全的称王登极,是金田起义赖以发动的先决条件。首先须有大家共同拥戴的“真主”,然后才会有兴兵勤王的起义行动。于此,我们也一并解决了金田起义的领导人,为什么不可能是洪秀全本人,而只能是杨秀清等其他人的问题——因为洪秀全是起义所拥戴的对象,他在起义过程中只能暂时置身事外。事实上,据《天兄圣旨》等文献的记载,洪秀全在金田起义前后正是与冯云山一起在平南山人村密藏“避吉”,直到起义成功之后,才由胜利之师将其迎回金田。

种种迹象表明:十月初一日(1850年10月4日)是预定的公开揭帜起义日期。但远方陆川、博白以及广东信宜的大股人马,已不可能按时齐集金田。九月二十五日,萧朝贵在平南之洪山(鹏化山)借天兄下凡,紧急通知:

千祈秘密,不可出名先,现不可扯旗,恐好多兄弟不得团圆矣。近处团方,现匝住马。密谕远方兄弟,预备多买红粉,声信一到,就好团圆也。(23)

萧朝贵所说的“出名”、“扯旗”,显然就是指公开揭帜之事;所谓“团方”,是指拜上帝之人按地域分别集结团营;而“团圆”,则是指各路兵马会聚金田。天兄(萧朝贵)紧急叫停,而比天兄更具权威的天父(杨秀清)却不愿临时变更原定的起义计划。据《天情道理书》记载:

及至金田团营,时维十月初一日,天父大显权能,使东王忽然复开金口,耳聪目明,心灵性敏,掌理天国军务,乃天下弟妹。(24)

这位在外人心目中似乎已成病废的天父代言人,突然于十月初一日在金田公开露面,执掌兵权,只能与揭帜起义有关。

再看李秀成在其亲笔供词中的说法:

道光卅年十月,金田、花洲、六[陆]川、博白、白沙不约同日起义。此之天机,变化多端,实不详周,是以拜上帝之人格而深信了。起义之时,天王在花洲山人村胡以晃家内密藏,并无一人得悉。那时东王、北王、翼王、天官丞相具[俱]在金田。(25)

李秀成列举的在金田起义现场的主要领导人只有四位:杨秀清、韦正、石达开、秦日纲。可见,杨秀清是在远处“团方”人马未及齐聚金田,洪秀全、冯云山二人仍在山人村密藏,甚至连萧朝贵也未赶回金田的情形下宣布揭帜起义的。而按照李秀成的说法,其时尚未赶至金田的拜上帝兵马,是分别在花洲、陆川、博白、白沙等地同时公开打出“太平”的旗号。所谓“不约”云云当然是故神其事。李秀成的叙述,据其本人声称,是根据太平天国的官方史书《诏书》的记载。而其所述,又可与《天兄圣旨》的记载乃至清方的有关探报相互印证。如广西巡抚郑祖琛等于十一月初五日奏报:“查桂平县之金田村、白沙、大洋,并平南县属之鹏化、花洲一带及郁林州属,现据该州县禀报,均有匪徒纠聚,人数众多。”(26)相关州县之得知起义信息当较广西省府要更早些。而且有意思的是,郑祖琛列举的“匪徒纠聚”之地几与李秀成所述完全一致。如果不是几处人马同时公开揭帜,清方的探报是不可能如此准确的。

十月初一日以后,各路拜上帝人马在杨秀清的统一指挥调度下,加速向金田地区集结。十月十八日,陆川、博白的起义者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抵达桂平境内的大洋。二十一日,在金田方面的策应下,北渡黔江,进入金田。(27)到十一月下旬,除广东信宜凌十八的队伍外,各路兵马已齐会金田。(28)其时,连同陆续来投的客家人与天地会武装,总人数大约已达二万。杨秀清、萧朝贵等着手将此二万男妇编组成一支统一的军队,即太平军。太平军在初组建时,应是按地域编制的。保存至今的《太平军目》在论述旗制时,提及每面旗帜上均须书有“太平某省某地某旗”字样,并先后出现署有广西贵县、广东归善、广西平南、广西桂平、广西苍梧、广西武宣、湖南道州、广西博白等地名的各旗。(29)看来在揭帜起义之初,各路勤王兵马公开打出的就是此类旗号,而在后来的军制中仍予保留。

十一月下旬,杨秀清令蒙得恩等率军往攻思旺圩,大败浔州协副将李殿元所部兵勇,拔除了清军安置在平南、桂平交通要道上的这一据点。二十五日,洪秀全结束了长达数月的密藏“避吉”,在大队“扶主”人马的拱卫下,胜利返回金田。月末,驻扎浔州的黔兵周凤岐部来犯,于金田附近的望鳌岭陷入太平军的包围。黔兵七营“相率宵遁”。统带该部兵勇的清江协副将伊克坦布“策马回走”,堕于蔡村江桥下被杀。周凤岐驰援,“堵御一昼夜,围始解。”(30)

两役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初兴的太平军的士气。十二月初十日(1851年1月11日),在胜利的喜庆气氛中,全军在金田热烈祝贺了洪秀全的三十八岁寿辰。凡参与此次祝寿者,后来都得到了“功勋加一等”的殊荣。(31)

值得指出的是,洪仁玕所叙之“乃大会各队,齐到花州,迎接圣驾,合到金田,恭祝万寿起义,正号太平天国元年,封立幼主”(32)云云,虽将“起义”与“祝寿”混为一谈,但事件的大致脉络并无出入,而其所指称的“恭祝万寿起义”的参与者,显然也不包括洪秀全本人。

由于洪秀全早于本年的二月二十一日即已登极,到十二月初十日借庆寿之机,宣布以明年为太平天国元年,同时封立幼主等等,应是完全可信的合理举措。洪仁玕的相关说法可以采信。

综上所述,太平天国开国史的大致进程应是这样的:道光三十年二月二十一日(1850年4月3日)洪秀全于桂平之平山(平在山)秘密登极,穿起黄袍;同年十月初一日(1850年11月4日),杨秀清等人在金田、花洲等多处同时公开揭帜,宣布起义勤王;同年十二月初十日(1851年1月11日),各路拜上帝兵马在金田村恭祝天王洪秀全生日;天王于庆寿之时封立幼主,并以明年为太平天国辛开元年……而这一历史进程所反映的内在逻辑顺序是:

天王登极→起义勤王→祝寿建元

二月二十一日的天王登极是其后一系列事件的先决条件。这样说,丝毫没有贬低杨秀清、萧朝贵等人所发动的十月金田起义的伟大作用。因为如果没有广大敬拜上帝的民众,首先是贫苦农民的衷心拥戴,一介书生的洪秀全是根本成不了气候的。

至于我们是否仍以1月11日为太平天国起义(按:这里的“起义”应作现代汉语意义上的理解)纪念日?我的回答是没有必要加以改变。理由是:第一,太平天国金田起义(按:这里的“起义”应作其本义的理解)所拥戴的对象是天王洪秀全,1851年1月11日的庆寿,正是为此前的起兵勤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第二,现在的人们已习惯于将每年的1月11日作为太平天国起义的纪念日。这第二点甚至更为重要,因其很类似中共一大开会时间的辨析:现已知中共一大开会的具体时间是在1921年的7月23日至31日,但中国共产党建党纪念日迄今仍是7月1日。1月11日同样也只是一个纪念性的符号标志,如此而已。

注释:

①罗尔纲:《太平天国史·叙论》,《罗尔纲全集》第8卷,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91页;又见其《太平天国史·编年》,《罗尔纲全集》第8卷,第129~134页。收入全集的《太平天国史》,原为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出版。

②⑤罗尔纲:《金田起义考》,《罗尔纲全集》第2卷,第9~27页;第14~15页。

③1950年代初,中国史学会编辑出版的太平天国资料丛刊所刊载的《李秀成自述》,相关部分的文字依然是:“道光三十年六月,金田、花洲、陆川、博白、白沙同日起义”。《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第2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书店出版社,影印本,2000年,第788页。

④简又文:《太平天国全史》上册,香港:简氏猛进书屋,1962年,第226页。

⑥《人民日报》社论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是:“整整一百年前,以洪秀全为首的太平天国起义在广西紫荆山前金田村爆发了。”

⑦茅家琦:《太平天国兴亡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35~40页。

⑧俞政、姜涛:《金田起义时间的再考证》,《太平天国史论丛》,南京:《南京大学学报》丛书,1979年5月;姜涛、俞政:《太平天国起义究竟发生在什么时间?》,南京:《南京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80年第4期。

⑨罗尔纲:《太平天国在何时何地建国》,《罗尔纲全集》第5卷,第125~127页。

⑩王庆成编注:《天父天兄圣旨》(排印本),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王庆成主编:《影印太平天国文献十二种》,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

(11)姜涛:《洪秀全“登极”史实辨正》,北京:《历史研究》,1993年第1期摘要发表。其全文改题为《洪秀全登极考》,发表于《纪念罗尔纲教授文集》,《江苏文史资料》,第110集,南京:江苏文史资料编辑部,1998年。

(12)《太平天国印书》,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45页。

(13)(19)(32)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编:《太平天国文书汇编》,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第47~48页;第72页;第552页。

(14)North China Herald,Aug.11,1860.

(15)《天兄圣旨》,王庆成主编:《影印太平天国文献十二种》,第48页。

(16)所谓“避吉”,实即“避凶”,以吉代凶,意在求吉。

(17)平山即平隘山(今作鹏隘山),是紫荆山区的一部分。在太平天国文献中,多称作平在山。

(18)郭廷以:《太平天国史事日志》上册,上海:商务印书馆,1947年,第108~115页。

(19)姜涛:《金田起义再辨析》,北京:《近代史研究》,1996年第2期。

(20)此为《现代汉语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年)的释义,其后的版本则将上述两句分列为两个义项,且将第二个义项改为“背叛所属的集团,投到正义方面”。

(22)《辞源》,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年。1998年修订本释义与此相同。

(23)《天兄圣旨》,《影印太平天国文献十二种》,第68页。红粉,为火药的隐语。

(24)《天情道理书》,《太平天国印书》,第520页。乃,太平天国其他文献中,亦作乃埋,有提携帮助之意。

(25)《忠王李秀成自述》影印本。

(26)(27)《太平天国文献史料集》,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第71~72页。

(28)广东信宜凌十八的部众自七月间与练勇发生冲突后,接受了高州知府的安抚,庚戌年内未有揭帜,也未离开信宜地界。因而郑祖琛奏报与前引《李秀成自述》都未提到广东高州之信宜地方。

(29)《太平军目》,《太平天国印书》,第69~94页。

(30)《浔州府志》卷五十六,转据《太平天国革命时期广西农民起义资料》,北京:中华书局,1978年,第139页。

(31)张德坚《贼情汇纂》卷三:“凡在金田与祝洪逆生日者,无论伪职大小,悉加‘功勋加一等’五字”。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太平天国》第3册,第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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