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选择理论与语文学科的确定_语义分析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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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讨论在优选论(Optimality Theory )的理论框架下如何确认汉语主语的问题。 虽然陈平(1994 )尝试用原型论模式(prototypeapproach)(Dowty,1991)对汉语主语、宾语及话题的确认问题进行了分析,但是我们认为陈文提出的“充任主语的语义角色优先序列”只涉及主语确认问题中的一个因素,即语义因素,而忽略了句法和篇章在确认汉语主语时所起的作用以及两者与语义因素相互作用的问题。由于优选论既可以容纳语义、句法和篇章三方面的因素,又可以反映出这些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因此本文尝试利用优选论的这些特点来处理汉语主语确认的问题。在简单说明优选论的基本概念和原理之后,我们给出处理汉语主语确认问题时涉及到的六个制约条件,然后用这些制约条件来分析汉语相关句型中主语确认的问题,最后对本文提出的基于优选论的处理方法和陈平基于原型论模式的方法进行比较。

一 基本概念和原理

90年代初生成音系学研究者提出了优选论(Prince & Smolensky,1993 )。后来这个理论被借鉴运用到生成句法领域(Grimshaw & Samek-Lodovici,1995,1998; Samek-Lodovici,1996; Grimshaw,1997; Barbosa et.al.,1998; Aissen,1999)。 它的基本原理如下页图1所示。

输入(input)指生成扩展映射(extended projection)的因素(Samek-Lodovici,1996; Grimshaw,1997),简单地讲, 包括实词性中心词(lexical head)、中心词的论元结构(argument structure)和充当其论元的成分。其他因素,如时态,我们暂不讨论。

衍生模(GENerator)的功能是按照X’理论,用输入的成分生成扩展映射。每个扩展映射都是一个候选项(candidate), 与其他候选项相互竞争优选项(optimal candidate)的地位。

评选模(EVALuation)由若干个制约条件(constraints)组成。 制约条件反映相关规则(rules and principles),但与传统意义上的规则有重大的区别。传统的规则都是绝对的、不可违反的,而制约条件则是可违反的。制约条件的重要性也不相等,按重要性由高至低形成一个等级序列(constraint hierarchy)。评选模用制约条件和其等级序列对候选项进行筛选。违反制约条件数目最少、所违反的制约条件在等级序列中排列较低的候选项即为优选项,这个优选项就是输出的内容。Grimshaw(1997)把优选论的核心归纳为以下四点:

1)制约条件是普遍的(universal)。

2)制约条件可以违反。

3)不同语法是制约条件的不同排列的结果。

4)优选项是合句法的,其他的都不合句法。(注:Samek-L(1996:4)认为虽然某一输入只产生一个优选项, 但是不同的输入会产生不同的优选项,因此不会出现一种语言中(表达某种意义)只有一个合句法的结构这种现象。也就是说,同一语言中表达同一意义的几个合句法的结构是输入不同的结果。)

优选论的新意在于,判断一个句子结构是否合句法,不是孤立地看一个候选项是否符合所有规则,而是把候选项进行对比,最好地满足制约条件的候选项才是合句法的。并且,优选项不一定要满足所有的制约条件。Speas(1997)分析了原则与参数理论(Principles and Parameters Theory)中十二个主要的所谓不可违反原则, 指出每一个“不可违反原则”都无法解释为什么某些语言现象虽然违反相关的原则却又合乎人们的语感,因此每个原则都不得不附加说明,解释例外现象。Speas(1997)还分析了乔姆斯基的最新句法理论, 最简方案(Minimalist Program),指出“可违反性”在“经济原则”(Principle of Economy)中已明白无误地体现出来了。

二 制约条件与汉语主语的确认

由于优选论的重点在于评选模的形成与操作,一般情况下研究者不仔细探讨衍生模内候选项的生成过程,只关心候选项经过评选模筛选,选出优选项的过程。本节中我们也主要论述本文提出的制约条件和它们的具体操作。我们规定输入包括谓词(predicate)、 谓词的论元结构、充当论元的成分和其他次要成分。输入的信息经过衍生模生成句子。一个汉语句子中可能出现几个名词性成分,我们的任务就是确认哪一个名词性成分是主语。因此我们规定候选项就是句子中处于不同位置的名词性成分。

我们认为汉语主语问题涉及句法、语义和语篇三方面的因素。其中句法方面起重要作用的因素之一是候选项与谓词之间的距离,因此我们把近距离制约(locality constraint)作为制约条件之一。另外, 在可以充当主语的名词性成分中,第一、二人称代词、第三人称代词、非代词性名词成分相互竞争主语地位,同时疑问词和非疑问词竞争时,它们充当主语的能力也各不相同, 这一点我们在词类制约(part-of-speech constraint)中作了具体描述。次语类制约(subcate-gorization constraint)和语义匹配制约(compatibility constraint)分别反映谓词要求论元的数量和语义特征,实际上是谓词次语类(subcategorization)问题的两个方面。前者从形式角度出发,要求合句法的句子中必须出现谓词所要求的论元数量;后者从词汇语义角度出发,要求充当论元的成分在词汇语义方面与其所在句法位置的语义要求相匹配。关于次语类问题的这两个方面读者可参阅Bussmann(2000:460)。 语篇方面我们考虑了两个因素,排比句和话题。排比句用相似的几个句子结构来实现某种修辞效果。相对其他语篇因素来讲,排比句的要求容易形式化。话题则是在汉语语料分析中常常与主语混淆不清的概念,本文对话题作了描述以帮助确认主语。

上文论述了本文提出的制约条件的原由,下面列举这六个制约条件。

1)语义匹配制约(compatibility constraint)

论元的词汇语义必须与谓词所要求的语义相匹配。

2)次语类制约(subcategorization constraint)

中心词要求的论元位置上必须有充当论元的成分,这个成分可以是显性的(overt),即以词汇形式存在; 也可以是隐性的(covert/empty),即以空语类形式存在。

3)排比制约(parallel constraint)

排比句里,各小句中同样的语法关系(这里相关的语法关系是主语)应在类似的位置上用同样的词类实现。

4)话题制约(topic constraint)

话题与述语必须有以下关系:述语是一个开放的命题(open proposition)(许晖,1998),述语中必须有一个语义空缺(semantic gap)或句法空缺(syntactic gap),可以把话题填充进去。(注:话题句里,述语必须有语义空缺,但不一定有句法空缺(许晖,1998;Xu,2000)。我们把语义空缺的表现形式分为以下几类:A.述语中与主题相关的成分与话题构成回指照应关系,如:吴先生[,1]我认识[,e1]; 吴先生[,1]我认识他[,1];吴先生[,1]我认识这个人[,1]。B.话题与述语的某个成分有集合/整体与(构成集合的)元素/部分的关系。一般话题是上义词,与其对应的成分是下义词。如:小说,我最爱看《红楼梦》。“《红楼梦》”是“小说”这个集合里的一个元素。反之,“《红楼梦》,我最爱看小说”难以让人接受。C.话题与述语的相关成分有广义的领属关系。如:小张,爸爸很有钱。意为小张的爸爸很有钱。D.与述语相关的表时间、地点的名词/介词词组、小句等,也可以作话题(Xu, 2000)。话题填充句法空缺指述语里有句法空位, 话题可以满足其语义要求,填充进去。如:你[,1]花[,2 e1]浇[,e2]的水够不够?(Xu,1995)述语“浇的水够不够”中动词“浇”的两个论元位置都出现句法空位,论元以空语类形式存在。话题“我”和“花”分别满足“浇”这个动词对论元的词汇语义要求,可以填充进去。)

5)近距离制约(locality constraint)

候选项中距离最近的是优选项。

6)词类制约(part-of-speech constraint)

选择谓词左边的、在下面两个序列中较前的作主语:

为清楚起见,我们给名词词组加了下划线。名词“夏季”说明整句的时间背景,是话题。在第二、三小句中名词“气压”和“风”分别是各句中唯一的名词词组,它们分别满足谓词“高”和“吹”对论元数量与语义的要求。没有其他成分比它们更好地满足上文提出的制约条件,因此“气压”和“风”分别被确认为第二、三小句的主语。第一小句中一元谓词“低”前有三个名词词组,“亚洲”、“大陆内部”和“气压”。确认哪一个是主语,涉及三个制约条件,如表1所示。

表中符号和标注方法都借鉴国外已发表的优选论方面的论文,涂灰的部分表示所有候选项都满足某个制约条件。星号* 表示候选项违反某个制约条件;星号的个数代表违反制约条件的次数。感叹号“!”表示对某制约条件的违反是致命的(fatal)错误。例如, 名词“气压”没有违反任何制约条件,而与“气压”相比,“大陆内部”和“亚洲”与谓词中间隔着一个或两个名词词组,分别违反了一次或两次近距离制约,而对近距离制约的违反是致命的错误;“亚洲”与“大陆内部”相比,前者比后者多违反一次近距离制约。我们用一只手指向最好地满足制约条件的候选项,表示所指为优选项。本句中优选项是“气压”,那么“气压”就是该小句的主语。

表2 显示,“活动能力”与“贝类”和“大多数”相比,更好地满足谓词“强”的词汇语义要求,因此后两者各违反语义匹配制约一次。由于“贝类”与“大多数”有整体与部分的关系,二者与“活动能力”之间有一种广义的领属关系。如果选“活动能力”作主语,“贝类”和“大多数”可分别作话题,即:选“活动能力”作主语可以满足话题制约。反之,如果选“贝类”为谓词“强”的论元,作主语,而其他两个名词词组不能充当话题,因此这个选择两次违反了话题制约。同理,选“大多数”作主语违反了话题制约一次。由于“活动能力”离谓词最近,“大多数”与“贝类”分别违反了近距离制约一次或两次。如表2所示,“活动能力”作主语是优选。

例2的第2小句里的二元谓词“缺乏”前没有显性名词词组,我们认为存在一个空语类e, 它自动满足谓词的语义要求。由于没有其他候选项与之竞争主语的地位,我们认为第2小句的主语是空主语e。确定这个空主语e的先行词是第一小句三个名词词组中的哪一个, 要考虑语义匹配制约、排比制约和近距离制约,我们用表3来说明。

三个候选项都违反了某个制约条件,其中“贝类”违反了近距离制约两次,“大多数”违反了一次,同时两者都违反了一次排比制约,而“活动能力”则违反了语义匹配制约。由于语义匹配制约在等级序列上排列更靠前,因此,违反它是致命的错误;相对而言“大多数”违反的制约条件比“贝类”少,且重要程度比“活动能力”低,因此“大多数”是优选项,可以确认为第二小句的主语e的先行词。

我们用例5来进一步说明排比制约的作用。(5a )的两个小句形成语义对立的排比结构。前一小句由于“他”和“领导”都满足谓词“爱”的语义匹配要求,同时近距离制约和词类制约(代词〉非代词名词词组)的重要性相等,该句的结构有两种可能性:“他”作主语,“领导”作前置宾语;或“领导”作主语,“他”作前置宾语。全句作为排比结构,其第二个小句也应该有与第一个小句对应的两种可能性。如何确认第二小句的主语呢?根据次语类制约,我们认为第二小句谓词“恨”有一个空语类论元。由于第一小句的两个论元都出现在谓词前,根据排比制约,第二小句的空语类论元e一定出现在谓词之前。 空语类具有代词性特征,因此,e应该与代词“他”共指,而不与“领导”共指。 如果空语类出现在“群众”的后面,根据近距离制约和词类制约, 只能由空语类e作主语,“群众”作前置宾语,这样,第二小句只能得到一种解读,就不能与第一小句形成排比结构,而违反排比制约。因此,e 只有在“群众”前出现,作主语或前置宾语,第二小句才能得到两种分别与第一小句对应的解读。(5c)满足了排比制约中“同样的语法关系在类似的位置上用同样的词类实现”的要求。当“他”作第一小句的主语时, e作第二小句的主语,“领导”和“群众”分别作各句的前置宾语;当“领导”作第一小句的主语时,“群众”作第二小句的主语, “他”和“e”分别是前置宾语。表6说明为什么c句是优选。

例6中谓词“出版”的两个论元都出现了。 其中施事论元“明镜出版社”作介词“由”的宾语,形成一个介词词组,因此不能成为句子的主语。受事“《白雪红尘》一书”是惟一出现在谓词左边的符合次语类制约的名词词组,因此可以确认为句子的主语。例7的情况与例6不同。谓词“教会”的三个论元都出现了。但只有施事论元“莱特兄弟”出现在谓词左边,并且满足介词“由”的次语类制约作“由”的宾语,形成介词词组。如果选“莱特兄弟”作主语,虽然满足语义匹配制约,但违反了同样重要的次语类制约,所以不是优选。也就是说这个句子没有主语。我们的制约条件也反映了汉语的这一事实,并不要求每个句子都有主语。这与生成语法中的扩展映射原则EPP(Extended Projection Principle)有不协调之处。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

2.1.3 一元谓词带两个论元的句子

表面上看例8、9、10里谓词前的名词“王冕”、“公园”和“他”都违反了语义匹配制约和次语类制约。动词“死”和“跑”是一元动词,而且“死”的是父亲,不是王冕,“跑”的是熊或犯人,不是公园或他。然而,这三个例子都符合说汉语人的语感,都是合句法的。如何确认各句的主语呢?这里我们要借鉴词汇映射理论(Lexical Mapping Theory,参看Bresnan & Kenerva 1989)。潘海华(1997)对词汇映射理论在汉语句法研究中的应用作了探讨。潘(1997)用图2来表示词汇语义学、 论元结构和句法结构之间的关系。

词汇映射理论认为论元结构是连接词汇语义和句法结构的纽带,它把论元结构映射到句法结构中的句法关系上。(注:有关词汇映射理论的组成部分和具体操作过程,请读者参看潘(1997)。)词汇映射理论认为动词经过词汇操作(lexical operation)可以改变论元的结构, 而映射到句法结构上时,句法关系也会受影响而改变。词汇操作可分为三类:1)往论元结构中加入一个论元;2)从论元结构中删除一个论元;3 )对某个论元的映射加以限制。(潘海华,1998)

例8到10都可以用第一类词汇操作, 即往论元结构中加入一个论元来解释。Tan(1991)和潘(1997,1998 )提出一条受害者插入规则(Maleficiary Insertion )解释原来的一元动词“死”等为什么可以有两个论元,其相应的论旨角色是〈受害者,当事〉。(注:使用受害者加入规则比假设像“父亲”这样的词是一个“一价名词”,因而可以带一个主语要好。前者的处理很简单,可以避免后者带来的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有关后一方法和一价名词的概念,可参阅袁毓林(1994)。)受害者插入规则在图2中的论元结构这个层次上操作, 发生在句法映射之前。我们的制约条件在映射之后对候选项进行筛选,因此例8到10 的动词在我们进行评选操作时都是二元动词,其论旨角色是〈受害者,当事〉。在这种情况下,“王冕”、“公园”和“他”都满足语义匹配制约、次语类制约和近距离制约,是各句的主语。例10与前两句的不同之处在于充当当事的“犯人”没有出现在动词后,而是在动词前,被“把”字标记,类似的我们也可以说“公园把只熊跑了”。

例11、12表面上看结构是一样的,然而,如果我们把施事插入,就会发现(11)允许施事插入,(12)却不允许。 同样, 我们可以说(13a), 但不能说(13b)。Pan(1996)和潘(1997)用词汇映射理论分析了带“了”的和带“着”的处所语倒置句的不同,认为(11a )施事不出现是省略现象,而(12a)的施事不能出现, 是“着”字引发的施事者删除的结果。潘(1997)把“着”字的这个功能叫“着”规则。引发“着”规则的条件是相关动词必须具备三个论旨角色:施事、客体和处所,其中处所指客体所在的地方。具体的施事者删除操作过程请参阅潘(1997)。这里我们只看结果,如例12的动词“刻”本来有三个论旨角色〈施事,客体,处所〉,经过“着”规则词汇操作去掉施事后,只留下两个论旨角色〈客体,处所〉,并且由于客体作为焦点出现在谓词后,处所出现在谓词前,表处所的“桌子上”就满足语义匹配制约、次语类制约和近距离制约,作(12)的主语。在带“了”字的处所语倒置句里,谓词论元结构没有发生施事者删除,如果施事没有出现,则有一个空语类论元作主语。

例14和15里的谓词都是“喝”,但这两个“喝”的论元结构中的论旨角色不同。前者是〈施事,受事〉;后者是〈使因,结果〉,句子解读为“酒”让“他”醉醺醺的。例14里“他”是主语;例15里“酒”是表使因的成分,满足近距离制约和语义匹配制约,是主语,而内嵌句“他醉醺醺的”是结果,“他”是内嵌句的主语。

以上我们以优选论为理论框架对汉语的主语进行了确认。其中包括一般句型,但主要论述了一些特殊句型、过去有争议的句型中主语的确认问题。从解释的充分性和概括性来看,如果一个理论只能解释一般的问题,那么它的解释力就没有一个既能解释一般现象又能解释特殊现象的理论强,其概括性也不如后者。接下来我们对本文的理论框架与现存的仅用语义角色序列来确认主语的研究进行比较。

2.2 与陈平(1994)的对比

陈平(1994)采用原型论模式,用两个语义角色(注:陈文的语义角色和本文前面使用的论旨角色是等同的,可以互换使用。)序列来确认汉语的话题、主语和宾语这三种语法关系。他的语义角色序列分别是:

Ⅰ.充任主语和宾语的语义角色优先序列

施事>感事>工具>系事>地点>对象>受事

其中排列在左边的优先于排在右边的作主语,反之,排在右边的优先于左边的作宾语。

Ⅱ.充任话题的语义角色优先序列

系事>地点>工具>对象>感事>受事>施事

其中排在左边的优先于排在右边的作话题。

我们认为陈(1994)有如下不足之处。

2.2.1 对话题和主语的定义

陈文把话题定义为“位于句首的名词成分,后接另外一个句子,同为上一个句子的直接成分”,把主语定义为“位于句首、后带动词性短语同为句子直接成分的名词性短语”。但他没有讨论如何判断句首的名词成分后接的是句子还是短语。例如,陈文中例(31)“耳机听音乐”。“耳机”被处理成主语。有没有可能“听音乐”是一个省略了主语的句子呢?按照我们的分析,谓词“听”的论元结构中的论旨角色是〈施事,工具,客体〉,因此“听”前有一个空主语,而“耳机”是话题。再例如,我们的分析中提到的处所语倒装句,谓词带“了”或“着”时分别有不同的论元结构,导致句子主语的不同。如例11和12句首的成分都是处所,即陈文的“地点”。按照陈文的定义,句首的短语“桌子上”都是主语。我们认为语法关系的确立跟谓词的论元结构有密切的关系,论元结构不同,映射出来的语法关系也就不同。简单地从某个成分表面位置来定义语法关系不能准确地反映汉语的事实。我们考虑了候选项的位置(近距离制约),但它不是决定性因素,排列在谓词对论元数量和词汇语义要求的后面。

2.2.2 对语义角色的定义和排列

按照Dowty(1991), 陈文把原型施事和原型受事各分解成五个特征,然后根据这些特征的组合定义语义角色。指出“名词性成分表现出来的原型施事特征的数目越多,其施事性就越强;原型受事特征的数目越多,其受事性就越强……语义成分的施事性越强,充任主语的倾向越强;受事性越强,充任宾语的倾向性越强”。

就陈文对语义成分的定义和排列来看,其中有不一致的地方。例如,在主语序列中“感事”排列在“工具”之前。而在定义中,“感事”只有一个施事特征,“感知性”;“工具”有两个施事特征,“使动性”和“位移性”。如果按施事特征数目排列,“工具”应排在“感事”前,而不是其后。

另外,单一的语义角色序列往往不能解释语言的多样性。举例来说,我们在例14、15中论证了动词“喝”的不同论元结构对主语的不同要求。例15并不是一个“带标记”的句子。类似的句子我们常常用到,诸如“你想死我了”,“这事烦死我了”,等等。这些例子就不符合陈文的主语序列要求感事优于对象作主语的排列,这说明陈文的处理不够全面。一个可能的解决办法是在语义角色序列中加入使因这个语义角色,排列在感事前,优于感事作主语。

关于话题序列,陈文认为“取决于它们(语义角色)在语义关系上(与动词)的疏密,与动词关系越是疏离,充任主题的倾向越强”。至于“疏密”到底是什么标准,文中没有论证。话题与述语之间有什么关系,也没有提及。这样无法判断句首的名词是话题还是主语。我们在话题制约中对可充当话题的成分进行了明确的限制,排除了与述语毫无关系的名词充当话题的可能性。

陈文的例(17)、(18)中反映出对语义角色的看法容易引起误解。我们把这两个例句转引为本文的例16、17。

(16)a.小张喜欢老王。 b.老王喜欢小张。

(17)a.他怕狗。b.狗怕他。

陈文认为这两句的b句都不能说,这明显违背我们的语感。 实际上他的意思是,“小张”和“他”在a句中是感事,作主语; “老王”和“狗”是对象,作宾语。由于“感事>对象”,那么作为对象的“老王”和“狗”就不能作主语,所以b句不对。这种说法里有一个假设, 即一个名词成分在一个句子里充当一个语义角色,那么在另外一个句子里仍然充当这个语义角色。其实,名词成分本身并不具备语义角色,只是充当了动词的论元时,才被赋予一个语义角色。同一个名词在不同的结构中可以有不同的语义角色,所以b句中的“老王”和“狗”是感事, 而不是对象。

我们由例16、17想到一个相关问题,作宾语的对象可不可以提前到动词之前?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下面用两个例子来说明我们的理论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两句的谓词都是二元动词。例18中宾语可以提前,且主语也可以省略,而例19却不允许这样,因此例19b和19c都不合句法。原因是什么?陈的理论不能正确地解释这一现象。例如18b, 陈对话题和主语的定义与他提出的语义角色序列在对这个句子的分析中表现出矛盾之处。按照他对话题和主语的定义,18b中“张三”位于句首,后接一个句子, 因此“张三”是话题;“这本书”后接一个动词短语,是主语。与这个结论相矛盾的是,按照他的语义角色序列,施事“张三”应该比对象“这本书”作主语更好,反之,“这本书”比“张三”作话题更好。按照我们的分析,动词“看”的词汇语义特点要求能发出“看”这个动作的名词短语充当施事和主语。18b里“这本书”虽然满足近距离制约, 但违反了更重要的语义匹配制约,因此不如“张三”作主语好。18c 中虽然只出现了“这本书”,但它不满足语义匹配制约,所以不能作主语。而根据次语类制约,可以认为有一个空语类论元,自动满足语义匹配制约,从而比“这本书”作主语好。

例18a与19a的区别在于充当宾语的名词成分本身的语义特征不同。前者的宾语不能发出“看”的动作,不能满足动词对施事的语义匹配制约;后者的宾语却具有发出“看”这个动作的语义特征,因此当宾语“李四”提前到动词前并离动词最近时,我们的评选模就会确定“李四”是主语。这是因为“李四”既满足语义匹配制约又满足近距离制约,“张三”却违背了近距离制约,优选项只能是“李四”,而不是“张三”。也就是说19b这个词序,主语只能是“李四”, “张三”则是前置宾语。同理,19c中, “李四”是谓词左边出现的唯一既满足语义匹配制约又满足近距离制约的候选项,只能确认为主语,而另一个空语类论元只能作宾语。

本文的讨论可以说明这样一个现象:当及物动词的宾语的语义特征不能满足谓词对主语的语义匹配制约时,可以把宾语提前,并可以省略主语;但当宾语的语义特征可以满足谓词对主语的语义匹配制约时,把宾语提前,省略主语,就常常得不到原句的解读。这一点是陈文忽略了的,原因在于陈文只看语义角色序列,而不考虑充当某个语义角色的名词短语本身的语义特征和相关谓词的语义要求。

三 结论

主语确认问题涉及的问题非常复杂,单纯考虑位置或语义角色都是不够的。优选论这个理论框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容纳各方面因素的模式。本文与陈平(1994)的不同在于:一,充分考虑了确认主语问题的相关因素,其中包括相关成分所处的位置、语义特征,也包括话题、排比等语篇因素。因此我们的分析模式不仅可以确认“非标记性”(unmarked)句子中的主语,还解决了一些特殊句型中的主语确认问题。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的模式更完善。二,我们把谓词的重要性放在第一位。很多时候主语的多样性是由谓词决定的,这一点在陈文中没有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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