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家庭”地理学研究的进展与启示_地理学论文

国外“家”的地理学研究进展及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地理学论文,研究进展论文,启示论文,国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引言

       人对环境的情感依恋一直是人文主义的核心话题,人与环境的关系被认为是“个人和文化身份以及安全感的关键因素”,而“家”就是这样一个重要环境,也因此被赋予了至关重要的意义。人文主义代表人物Relph(1976)将“家”形容为“人类存在的参考位置”,是个人意义的来源;同样的,Marcus(1995)把人类居住的房子看做是自我的镜子,“家”则象征着人们对精神完整性的追求,“我们所有人,毕其一生,都在向完整性(wholeness)的状态努力,成为一个完整的自我。不管我们自己是否意识到……我们生活的地方就是这一过程的反映,事实上,在我们通往完整性的旅程中,地方具有强大的作用……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在中国文化中,“家”不仅仅是发现自我的地方,更是人的灵魂最终安息的地方(Su,2014)。因此,“家”是一个极具情感和力量的词汇(Duncan et al,2003),是理解社会和空间的关键场所(Domosh,1998),其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和实践价值。

       然而,长期以来,相对于公共领域,例如商业、政治或者公共休闲,“家”并没有受到地理学者的广泛关注,一是因为家的空间尺度较小,二是因为这个术语本身比较模糊(Duncan,2003)。Domosh(1998)则指出,“可能是因为家这类空间的意义过于丰富,过于复杂,过于亲密,以至于我们的研究倾向于远离它们;或者可能最近的地理学还没有能迈出第一步”。随着人文地理学的“文化转向”,尤其是新文化地理学对日常生活实践、全球化时代的空间生产、身体和情感的兴趣日益增加,“家”的研究开始获得重视。本文将梳理国外对“家”的研究文献,分析和总结人文地理学对“家”的研究进展和脉络,同时也关注其他学科或跨学科的研究,进一步揭示和阐述“家”的概念和内涵,以期对中国人文地理学研究有所裨益。

       2 “家”的概念和内涵

       “家”并不仅仅意味着房子那样的物理空间,“遮风挡雨的庇护所,或者装满家具等物体的容器”,更是个人和社会意义根植的地方(Papastergiadis,1998)。因此,家既是具体的又是抽象的空间,饱含“意义、情感、经历和社会关系,是人类生活的中心”(Blunt et al,2004)。“家”这一术语最初来源于德语的“Heimat”,意味着团结、统一、记忆和渴望等强烈的感情(Morley et al,1993)。因此,20世纪70年代人文地理学家对家的理解总是与理想空间、私密、亲密和舒适等相关,家是一个温暖、愉悦和安全的场所,“大量的人毕其一生精力寻找家园,挣扎在现实和理想家园的缝隙里”(Tucker,1994)。这种对家的理解深受当时人文主义地理学思潮的影响。然而近年来,这种天堂式的观念越来越受到学者们的批评。

       首先,家的感知不能一概而论,不同性质和不同经历的人有不同的体验和理解。对某些人而言,家是放松、归属和亲密的空间;而对另一群人而言,家可能变成了充满暴力和恐惧的场所。例如,有学者研究指出,柬埔寨的妇女在家里遭受到了严重暴力(Brickell,2008),对儿童和青少年,家可能也是威权和暴力的地方(Jones,1995)。对“天堂式”的家的批判声音更多的则来自于女性主义地理学家,家是辛苦劳动的场所,而不是充满爱和关怀的地方,并呼吁“打开家门,往房子里面看看”(Domosh,1998)。因此,家这一术语并不总是充满积极的情感。

       其次,“打开家门,往房子里面看看”并不足以理解家的意义和内涵。“Heimat”所渴望的凝聚感、安全感和统一性,是根植于共享的传统和记忆,必然意味着建立边界和维持文化和身份的“本质”,这种本质是原教旨主义(Morley et al,1993)。边界和身份“本质”的维持将外来者和异己者排斥在外,将他们看成是对共同家园的威胁。温暖、愉悦和安全的家的感觉是建构在内和外(inside/outside)的二元划分基础上。内在的家是天堂,而外面的世界则是危险的空间,尤其在当前全球化和流动性不断加强的背景下,对家的维护可能导致反动的回应。因此,Heimat“是个危险的幻象,它不能容忍差异,恐惧他者,其本质是种族主义和仇外主义”(Morley et al,1993)。这种建立在排斥和规训基础之上的理念和行动对他者也是压迫性的过程(Brickell,2012)。

       因此,家既是物质性的又是符号性的,它是物质性的住房,同时也饱含情感和社会意义,既可能存在于现实生活中,也可能存在于想象之中;同时,家既是本地的也是全球的,因为家的地方尺度不只是一栋房子,还可以是社区、城市、国家甚至是全世界(Blunt et al,2006),家的建构也是基于更广泛的地方、国家和全球背景和情境(Dovey,1985)。总而言之,家是政治性的,它的构建和意义总是与性别、性取向、种族、民族和阶层等身份相互关联(Blunt et al,2004),正如Hooks(1991)所说,家是一个抵抗政治的空间,我们需要研究为什么某个意识形态占据霸权地位,以及如何通过替代性的阐释去与之斗争。

       3 “家”的地理研究进展

       3.1 发表论文分析

       本文的数据来源于引文数据库(Web of Science),包括科学引文索引(SCI-Expanded)、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艺术与人文科学索引(A&HCI)三大引文数据库,其中地理类别(GEOGRAPHY)收录了44种人文地理学期刊①,几乎涵盖了所有国际权威和高影响力的期刊(王贤文等,2009)。本文以“home”为主题词,搜索到发表在地理类别刊物上的文章共1216篇②,被引频次总计8334次,施引文献6404篇。各年发表的论文数量和被引频次见图1和图2。

       由图1可以看出,地理学自1999年开始关注“家”这一话题,此后呈大规模增长的趋势,从最初的年均2篇论文增至2012年的186篇。Domosh于1998年在Progress in Human Geography发表的论文被认为是人文地理学在这一研究领域迈出的第一步(引自Blunt,2005),该文从女性地理学的角度对房子和“家”进行了重新理解,并呼吁学者对这一视角进行更为广泛的关注。除了以“家”为主题的地理学研究论文呈现增长趋势外,被引用的频次也快速增长。被引用频率指标从另一个侧面体现了某研究领域的影响力,从图2可以看出,地理学刊物发表的“家”的研究论文从2000年开始被关注,从2003年开始被地理学以及其他学科广泛引用,2012年的被引用频率达到1957次。以家为主题的论文被引用频率呈逐年飞速增长的趋势,体现了地理学对“家”的研究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扩展到其他学科领域。需要注意的是,本文的文献搜索是以地理学刊物为主,虽然涵盖了绝大多数地理学者发表的论文,但是有些地理学者的文章发表于非地理学刊物,因此实际的论文数量多于本文的统计。

       从来源出版物分析,以“home”为主题词的论文来源较为广泛,几乎涵盖了所有地理类别的刊物。其中,发表最多论文的是国际著名刊物Environmental and Planning A,刊登以“家”为主题的论文101篇,其次是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研究“家”的论文数量为64篇。从数量排名前十位的来源出版物(表1)刊物主题看,“家”的研究主要聚焦于规划、性别、人口、社会文化和交通等话题。从研究机构分析,发表“家”的地理学论文数量较多的机构主要分布于英国和美国,其中英国研究机构发表论文的数量占总数的25.9%,美国占25.4%,这两个国家研究机构发表论文的数量超过了总数的一半。其中,英国伦敦大学(University of London)是发表论文数量最为丰富的研究机构,发表66篇论文,其次为英属哥伦比亚大学(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ynbia),发表23篇论文。美国加州大学各分校发表论文数量为23篇。在该领域发表论文数量较多的学者有Andrew Goeman-Murray、Clara Mulder、Stewart Barr和Alison Blunt等(表2),从这些学者的研究话题看,家对不同群体的意义以及家的构建是地理学最为关注的问题。

      

       图1 各年发表论文的数量

       Fig.1 Annually number of publications on home

      

       图2 各年被引用频次

       Fig.2 Annually number of citations on home

       值得注意的是,“家”(home)是一个内涵丰富且极易被混淆的概念,在英文文献中,它与“住房”(housing)这一概念并没有被严格区分。“住房”研究侧重于住宅政策、社区和居住环境等话题,而“家”更具有社会文化方面的内涵,侧重对情感和空间意义的表达,因此“家”和“住房”是两个相互联系,但内涵方面存在较大差异的术语。在上述以“家”为主题词的文献中,存在大量以住房研究为侧重点的研究。例如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Journal of Transport Geography和Urban Geography等刊物发表的论文,而发表在Gender Place and Culture和Social Cultural Geography等刊物上的论文更侧重于对家的文化和意义的探讨。从发表论文数量排名前十的学者看,Clara Mulder关注的焦点是居住和流动,Susan Smith关注的是住宅环境可持续,均侧重住房研究,而其他学者例如Andrew Gorman-Murray、Alison Blunt、Robyn Dowling和Gill Valentine则更偏向人和“家”空间的相互建构、“家”的情感和意义。

       3.2 “家”的地理学研究话题

       3.2.1 身份与家的内在联系

      

      

       家是生产身份的重要场所。不管是物质意义上的家,还是符号意义上的家,总是与阶层、性别、性取向和种族等身份相互交织。物质和符号的家均产生和定义了身份,体现了身份的不平等性,同时,身份也影响了家的意义(Blunt et al,2004)。本论文将重点综述阶层和性别与家的内在联系。

       (1)阶层关系

       随着房屋所有权的出现,住房成为了消费品,是价值和住房者的身份的反映。Gregson等(1995)指出,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中产阶级女性被比喻成“天使”,是创造“天堂式”家的人,而工人阶层女性则仅仅是家庭劳动力;在当代英国社会,中产阶层社会再生产是以家为基础的空间生产,反之,日常的社会再生产也是“家”的重要构成部分。阶层的地方生产不仅仅是通过家的归属感定义,更重要的是通过与家园外面更大范围的世界(不管是真实的外界还是想象中的外界)对立而定义(Clarke,2001)。美国中产阶级在郊区赢得了私人领地,通过与外界的对立,这种优越性的郊区住宅成为身份的象征,阶级关系则在家的领域里被美学化,被重新定义为生活方式、品味和消费和视觉享受(Harvey,1990)。因此,家的地方构建不仅仅是装饰墙壁和布置家具等单纯行为,更是一个政治议题。在纽约下东区的绅士化过程中,美国新兴中产阶级创造了美好“家园”,原地方占据者却面临失去“家园”,流离失所。为了迎合美国中上阶层口味,改造城市中心区破旧不堪的社区,创造精品消费景观,市政府改变了管制该地区公共空间的方式,将妓女、毒贩、流浪汉等全部从公园和其他公共场所驱离。这一绅士化过程遭到了当地居民的反抗,这一过程被认为是对他们生活方式、社区和“家园”的攻击,对曾经是邻里标志的文化多样性的挑战(Reid et al,1993)。

       (2)性别化的空间

       “家”的研究是由女性地理学兴起,在女性地理学研究中,家和家庭生活也一直占据重要位置。在主流的大众文化和媒体话语中,家是一个性别化的空间,充斥着母性意识形态(Chee,2012),但是媒体刻画出的家的特征和意义与女性自身的日常生活经验并不完全相符,对于长期在家照顾子女的女性而言,家是一个多层次和复杂的空间,她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家仅仅被定义为一个从事照料活动的地方(Yantzi et al,2008)。然而,大众文化的主流意识形态仍然深刻影响了女性的日常生活实践和态度。在对生活在爱尔兰都柏林市衰败地区的妇女研究发现,由于家空间所赋予她们的照顾小孩的责任,这一私领域的空间限制了女性从事关注自我的休闲娱乐,从而形塑了她们对家的意义的认知(Quinn,2010)。Brickell(2013)研究了柬埔寨现代家庭中被抛弃或离异女性的婚姻解体经历,表明家的物质和符号面向均受到女性生活决策和婚姻经历的影响,同时也影响了她们的生活决策和婚姻经历,再现了柬埔寨现代住房的复杂性和流动性。

       厨房,作为家里一个典型的性别化空间,其规划、设计和空间安排与性别之间存在复杂的互动关系。20世纪30年代芬兰人的家中,厨房是一个独立的“工作”场所,而到了50年代,厨房则变成了空间布局的中心,厨房这种“可视化”的变化体现了家庭妇女劳动的地位变迁(Saarikangas,2006)。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1917-1946年)的英国,女性作为建筑师成为了厨房的设计者,但同时也是厨房的使用者,打破了工作场所和家的二元划分,也是与当时更广阔的女性角色变迁的社会背景密切相关。然而研究者在结论部分也指出,“重新定义女性空间的努力不仅强化了传统的性别角色,同时也让女性卷入这一过程。厨房由女性设计,同时也设计了女性”(Llewellyn,2004)。

       3.2.2 跨界移民和家的重构

       全球范围内的移民速度、跨国频率和总量不断上升,已深深地影响现代人生活的方方面面(Urry,2002)。在全球化和移居生活背景之下,家的观念显得更为重要。对跨界移民而言,家的感知和构建实践既涉及新的目的地,又涉及来源地,同时还包括了跨界经历,因此难以从固定和有界的视角去理解跨界移民家的概念。学者们普遍认为,家不是一个固定的位置,而是一系列的社会网络,是不固定和流动的概念(Su,2012)。例如,Nowicka(2007)深入研究了在跨国机构工作的专业人士,虽然这类人群长期处于流动之中,但是他们家的构建并不困难,因此“家”是建立在将特定社会关系地方化的动态过程,而并非依赖特定的地方。在北京工作的新加坡人则通过庆祝节日、维持传统实践、聚会、阅读家乡的报纸等仪式化的方式来重新生产家乡的文化,这一过程创建了异同的边界,生产出所谓的“小新加坡”,加强了新加坡人的身份认同,重新生产并维持了“家”的感觉(Kong,1999)。同样的,居住在伦敦的新西兰人频繁使用电子邮件、电话和Skype通讯工具等方式进行跨边界的日常生活,而他们的身份则是建构于对“家”的集体想象之上。这种对家的集体想象让这些离开家的新西兰人对“家”有了新的认知,并在他们之间产生了强烈的集体感。研究发现,在伦敦居住的新西兰人尽管已经在伦敦建立了新的生活、事业、个人社会网络,甚至建立起家庭,但是仍然视新西兰为自己的家。这种“家”的观念不是来自“怀旧”的过去和乌托邦式的未来,而是实实在在的日常生活实践(Wiles,2008)。

       除了社会关系,特定的物品也是创造家的感觉和归属的重要因素。对伦敦的亚洲人家庭研究发现,家中摆设的视觉文化物品,例如照片、图片和绘画等被赋予的意义和价值,远远超出了物品本身的文本内容,是承载着与过去的家、自然环境和家庭生活的连结(Tolia-Kelly,2004)。家庭照片和其展示的方式是连接人、地方与时间的载体(Rose,2003)。Walsh(2006)用人类学的研究方法考察了旅居迪拜的英国家庭,通过家庭中的三样物品:绘画、塑料碗和DVD来阐释移民是如何体验和构建跨国的“家”。他进一步探讨了跨国移民家庭的男性气质,强调家庭物质文化对理解男性和家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Walsh,2011)。

       然而,跨国移民家的研究不能局限于探讨移民如何叙述“家”的认知和构建,浪漫和怀旧的背后是隐藏的权力关系。阶层、种族和性别等各种权力关系对家的构建作用更是值得关注的话题,在跨国机构工作的精英人士或跨国商人与难民或其他被迫迁移的人群具有较大的差异(Ralph et al,2011)。大量移民常常感受不到“家”的感觉,不受当地国家的欢迎,例如Duncan(2003)描述了在纽约生存的危地马拉人,他们存在于纽约,却并不是“真正”生活在那里,他们被当地人制度化为“他者”,缺乏“家”的感觉。

       3.2.3 公共空间和无家可归者的抗争

       近年来,“家”的地理学越来越关注一个特殊的群体——无家可归的人。例如国际著名刊物Urban Geography于2009、2010和2011年连续三年以专刊形式探讨流浪汉和无家可归现象,焦点集中于法规、权利和空间。无家可归,是一种社会排斥和贫困的极端形式(Von Mahs,2011b)。美国的新自由主义政策被认为导致了美国大规模的无家可归现象,出现了所谓的“美国模式”(Mitchell,2011)。然而,随着经济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美国式的无家可归是否已经在其他国家出现?一系列研究不同国家无家可归现象的文献均试图回答这一问题。例如,研究俄国圣彼得堡2000年以来的城市更新运动对流浪者生活空间的重构,以及对他们生存的威胁(H

jdestrand,2011);瑞典则出台了所谓的“软排斥政策”,即通过灵活和流动的权力方式对公共空间进行规制,吸引行为举止“正确”的人,而将流浪汉这类外表邋遢、行为令人生厌的人群排斥在外(Th

rn,2011);同样的,西德和东德统一后,柏林的无家可归状况揭示了潜在的美国化:流浪汉被迫搬离商业中心,生活在中心区周边的贫困区域,并且福利、服务和居所均低于一般水准(Von Mahs,2011a);法国波尔多的案例则展示了另外一种模式,即对公共空间流浪汉的管理不再是压制性的,而是通过让流浪汉清洁街道和参与街头艺术的形式赋予他们城市身份,让他们成为城市管治中的“志愿者”(Zeneidi,2011)。

       上述一系列关注后工业化城市无家可归者的研究,其研究视角主要聚焦于大尺度的经济、社会和政治环境以及相应的城市政策,探讨无家可归者在不同国家的生产、变迁和空间影响,更多地关注社会和城市的决策者和全球及地方性的力量;而另一部分文献则更注重流浪者本身,他们的日常生活、地方情感和家的意义。Hodgetts等(2008)指出,与传统的“流浪汉之家”或“收容所”相比,公共图书馆的优越性在于这一公共空间能够促进流浪汉和有房可居者的共处和互动,弱化流浪汉无家可归者的身份。因此,他反对媒体话语鼓吹的对公共空间的“过滤”和“净化”,强调公共图书馆对于流浪汉“家”的构建具有更为积极的意义。另一案例通过参与式观察的方法,深入探讨了流浪汉对历史文化广场的情感依恋,以及他们致力于将这一公共空间构建为自己的“家”和工作场所的实践(Sheehan,2010)。对无家可归者而言,在公共场所构建“家”的过程往往渗透了对主流空间排斥话语的斗争和抵抗(Del Casino et al,2008;Casey et al,2008)。

       4 结论和启示

       4.1 研究结论

       本文关注“家”这个理解社会和空间的关键场所,阐述了“家”的概念和内涵,并对这一研究领域的最新成果进行了分析,主要有以下几个结论:

       (1)“家”的概念和内涵经历了一个不断变迁的过程。早期受人文主义思潮的影响,学者们往往从积极的意义去研究家的意义,把家看成是天堂一样的地方。然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经历和体验,这种浪漫化的阐释越来越受到学者、尤其是女性主义地理学者的质疑。近年来“家”的内涵被赋予了更多的政治性,家的研究不再仅仅局限于“门内”,而是与更广阔的社会和文化情境相联系。

       (2)从发表的研究成果看,从1998年起,国外的人文地理学尤其是文化地理学对“家”的研究呈不断上升趋势,同时发表论文被引用的频率也大幅度上涨,大量相关地理学的论文被其他学科领域的论文引用。从成果的区域分布看,英国的研究机构是成果最为丰富的地区,其次为美国。

       (3)从研究话题分析,“家”和身份的内在联系是主要的研究视角。包括性别、阶层、种族和民族等在内的身份均影响了家的构建,以及对“家”的意义的感知。反之,“家”也塑造了性别、阶层、种族等不平等关系。此外,跨国移民和无家可归者也是近年来“家”的研究领域的热点话题,不仅聚焦大尺度的经济、社会和政策的影响,更注重人们的日常生活、地方情感和家的意义。

       国外对“家”的地理学研究经历了从理想化到批判的过程,对“家”的内涵理解越来越丰富,并且出现了大量的实证研究。虽然“家”已经被认为是一个激进的政治空间,但是当前文献记录和反映边缘群体“家”的体验仍然比较局限,目前关注的焦点以性别、性取向和跨国移民为主,其他边缘群体,从国际难民、自然灾害移民到老年人则需要更深入的探讨。地理学“家”的研究需要更重视实践意义。家对人类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除了对“家”的不平等性进行描绘和分析,如何在实践中改变这一景观,如何影响政策和规划也应作出贡献。Brickell(2012)反思自己在柬埔寨所进行的家庭生活中性别不平等研究,提倡更为“实践”的研究方式,即以行动为导向,例如打破公共/私人的二元划分,把所谓的“私人”问题带入公共领域,从而为改变打开一扇窗口。这种行动为导向的研究有待更多的响应。

       4.2 研究启示

       相对于国外“家”的地理学研究丰富的研究成果,国内的研究仍然较为缺乏。本文试图抛砖引玉,通过介绍国外这一研究领域的相关理论和进展,以期对中国人文地理学的研究选题和视角有所裨益。围绕研究综述的内容,结合中国独特的社会情境,试图从身份、多尺度性和流动性这3个方面进行进一步讨论,同时期待更多基于本土实践的相关研究,能够在国际平台进行学术对话,进一步推动“家”的理论进展。

       (1)家与身份的互动。从“家”的概念和内涵可以看出,它不仅指向居住空间,更重要的是情感和意义。然而目前国内地理学研究侧重于对城市住房发展或住房形态的探讨,以定量的空间分析为主,对人的情感和地方意义的关注较少。情感和地方意义与身份密切相关,是分析情感和意义的重要视角。在国外文献中,阶层、性别、性取向、种族等身份是研究的核心。在中国当前社会情境下,以城市/农村、本地/移民以及富裕/贫困为基础的二元结构更能反映和影响“家”的体验。

       (2)家的多尺度性。家的归属可以发生在或建构于不同尺度之下。在中国语境下,从“家庭”、“家乡”到“国家”,都包含了“家”这一概念。即使在“家庭”这一小尺度中,它的边界也是具有弹性的,其规模和构成常常随政治、宗教和经济需求等因素而变化(费孝通,2008)。同时,家庭中的规范、观念和价值体系也是中国文化传统的核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即是一定程度上把家庭关系拓展到家外的世界(麻国庆,2009),这与重视“个人主义”的西方社会具有本质差异,个人、集体和国家往往具有更复杂的关系。

       (3)家的流动性。全球化背景下,跨国移民的流动性快速增长,因此“家”的归属和重构成为一个重要话题。跨国移民在与家乡保持联系的同时,也积极适应和融入新的环境。当前在中国社会转型加速的背景下,从农村到城市,以及沿海城市到内陆城市之间人口的大规模迁移则更为普遍;同时,被迫迁移的工程性移民(如三峡移民、南水北调移民和其他气候移民等)也是值得关注的对象。对这类移民“家”的体验和重构的探讨,不仅仅涉及身份和多尺度性,更重要的是“家”的特殊内涵。在国外研究中,移民往往赋予了“家”不断转换和流动的意义,在新的地方,家里的装饰或制度性的社交组织成为人们重构家的方式。在中国语境下,家总是与根植性有关,祖辈、父母或童年生活的地方在身份中扮演重要作用,作为家的地方和社会归属感可能并不轻易随着人的迁移而变化。因此,国内移民“家”的研究,不管是主动或被迫迁移的人群,在借鉴国外相关研究的同时,有待更深入的对社会情境和本土实践的探讨。

       引用格式:封丹,李鹏,朱竑.2015年.国外“家”的地理学研究进展及启示[J].地理科学进展,34(7):809-817.[Feng D,Li P,Zhu H.2015.Progress in geographic studies on "home" and implication for China[J].Progress in Geography,34(7):809-817.].DOI:10.18306/dlkxjz.2015.07.003

       收稿日期:2014-10;修订日期:2015-03。

       注释:

       ①具体刊物名称见:王贤文(2009)。

       ②引文数据库网址:http://isiknowledge.com,搜索截止日期为2013年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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