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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D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5478(2013)03－0045－04
核心价值观是社会成员共同拥有的，在对事物进行真假、善恶、美丑评价时所依据的标准和尺度，是该国家、地区和民族中人们在思想意识上获得一致性，产生凝聚力的重要思想力量。核心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部分，它集中体现为一个国家、地区和民族所秉持的价值偏好、民族精神、理想信念等。它既是社会过去历史文化的积淀，也是社会未来发展的路径和方向。要认识一个国家、地区、民族的特质，就要深入考察和研究其核心价值观。本文将对香港和内地的核心价值观作简要分析，比较其区别和联系，力求架起香港和内地在价值观上沟通的桥梁。
一、香港核心价值观
香港位于岭南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1842年沦为英国殖民地，历经一百五十多年殖民统治，于1997年回到祖国怀抱。
英国占领香港后，着手建立殖民统治制度，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对香港社会进行了重构和改造。政治上，实行殖民政府直接统治，由英国政府任命和派驻总督负责全面事务；经济上，利用香港优越的地理条件和得天独厚的港口条件发展自由贸易；社会结构上，殖民政府采取了隔离政策，先是将欧洲人和华人的居住地分隔开来，随后又培养少数华人精英对占社会绝大多数华人进行辅助治理，由此形成了以殖民者和“高等华人”为主宰、多数华人为普通劳动者和苦力的社会结构；文化上，由于香港远离英国本土，又有社会分层政策的防护，英国政府在文化上采取了较为开放的态度，对华人社会的习俗、文化、教育、宗教和信仰等采取不干预政策。
香港既有来自西方思想观念的影响，又保留了原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岭南文化的特色，中西融合交汇，形成了香港特有的核心价值观。殖民政府根据其统治和香港政治架构的需要，向香港输入重商、自由、法治等西方价值观。殖民政府一开始就将香港定位为自由贸易港，把香港作为其海外攫取巨额利润的工具，这就决定了殖民政府比较重视香港商业的发展。因此，殖民政府鼓励港人开办工商业，从事经贸活动，这些都有意或无意地培养了香港重视商业的思想观念。与重商观念相适应，殖民政府给予港人高度的经济自由权，港英政府只从政策法律上做出必要的规定，港人可以从事各种法律允许的经贸活动。经过多年发展，香港在上世纪80年代成为世界上最自由的贸易区之一，也是世界上税收最低的地区之一。重商、自由贸易对香港飞速发展具有重大意义，使香港在上世纪80年代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从法治上看，香港也是世界上法治观念最强的地区之一，港人对法律的信仰极高，这也是其特殊的历史造就的。由于殖民政府对香港实行直接统治，为了牢牢控制香港，港督直接掌握最高咨询、决策和权力机关，包括行政局、立法局以及布政司在内的整个行政系统，形成一个三角权力结构。以总督为核心的行政系统主导一切，这是香港建制的鲜明特色。然而，不受限制的权力必然导致权力的滥用。正如孟德斯鸠所说：“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千古不变的一条经验，有权力的人们使用权力直到遇到有界线的地方才休止。”[1](P154)英国政府为了防止这种现象发生，培育了强力的司法权来限制总督的权力，由此形成了重视法治的传统。
法治和自由很容易让人以为殖民时期的香港就很民主，然而，在港英时代，港人并没有真正的实质性的民主权利。由于严明的法制环境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港人的自由和安全，反而降低了港人对民主权利的诉求。因此，可以看到，民主、自由和法治并不是必然连在一起的。只是到了回归前的过渡阶段，港英政府为对抗中国政府，才鼓励和培育港人追求民主和人权。回归后，中国政府对香港实行“一国两制”的政策，承诺香港实行资本主义制度五十年不变，不仅十分尊重港人的自由，也极力保障七八十年代培育起来的民主和人权。因此，民主、人权和重商、自由、法治一样，成为了香港核心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20世纪60年代之前，由于港人社会地位低下，受教育机会极少，大部分人只能从事报酬低下的体力劳动，工作和生活条件极其艰辛。但是，传统的中华文化影响和为生存、发展的拼搏过程，造就了港人吃苦耐劳、求真务实的拼搏精神。同时，香港的严明法制也有助于营造公平竞争的商业环境，有利于提高港人的诚信意识和公平正义观。由于政治地位低下，只能在经济领域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因此，港人不希望社会动荡、阶级冲突，希望社会平稳、和谐，利于经济活动的进行。香港还是个移民社会，在二战及新中国成立后的政治运动时期，内地发生了三次人口大逃港事件，大量华人涌入，使港人口数量迅速膨胀，这也造就了港人多元、包容、讲人情的品质。这些精神和品质带有明显的中国传统文化印记。
“要恰当地理解香港文化，需要一个时代脉络，一个地域脉络；时代脉络就是中国的近代史，地域脉络就是中国的岭南地区。香港的成就可以说是中国近代史的奇迹，也是岭南文化的奇迹，因为香港是中国第一个率先实现整体现代化的地方。”[2](P3)正是这种地域与历史的作用，在一百多年的时间中，香港融合中西文化之精要，形成了重商、自由、法治、民主、和谐、稳定、拼搏、诚信的核心价值观念，这些核心价值观又被港人称为“狮子山精神”、“港人意识”和“香港精神”等。
二、内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2006年10月，中共十六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首次明确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这一重要范畴，内地学界也由此开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与“核心价值观”的研究。中共十八大进一步概括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即“大力弘扬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深入开展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积极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3](P31－32)这一概括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完整的理论形态展示在世人面前。这一概括涵盖的内容十分丰富，从党和国家指导思想到个人行为举止的道德规范；从历史上形成的民族精神到现阶段的时代精神。从理论渊源与逻辑关系来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该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凝练出来，因此，内地核心价值观应该包括以弘扬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深入开展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为原则；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为目标；以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为社会规则；以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为道德规范等一系列内容。
首先，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这决定了马克思主义在党和国家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也决定了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是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最根本内容。在我国，马克思主义主要指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包括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它们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成果，是中国革命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根本指针。历史证明，在革命战争年代，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毛泽东思想，指导中国革命取得了胜利，建立了新中国，并且也取得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重大成就。在改革开放年代，是以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为基本内容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指导了我国改革开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以及在该理论指导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是中国马克思主义者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大创新和发展。在价值观上，内地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价值观。具体表现为，内地民众团结一心，把实现国家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共同理想和崇高使命。
其次，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是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精髓，也是内地的民族价值观和时代价值观。我国有着五千年的文明史。在漫长的历史中，中华儿女形成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这些伟大的民族精神已经深深地融入我们的民族意识、民族品格、民族气质之中，成为各民族儿女共同奋斗的价值选择。如今，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还在继续发扬光大，爱国主义表现为爱国与爱社会主义的一致，爱国与拥护祖国统一的一致。
再次，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的内涵。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彻底改变了中国贫穷落后的面貌，使中国走上了一条正确发展道路。积极参与改革，投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成为广大人民的自觉行动和选择。随之，国人由此也逐步确立起了自立意识、市场意识、竞争意识、民主法制意识、公平正义意识、生态意识等。自由、人权、民主、法治、公平、正义等也正成为人们的价值追求。
最后，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体化，它实质上是人们对自身及他人言行举止是否合乎社会道德要求的评价和心理体验，也是一种价值反思，是荣辱观的高度凝练。荣辱观具有丰富的内涵，是对中华民族优良道德传统的继承，更是社会主义道德的创新，体现了社会主义崇尚劳动、服务人民的本位价值，也体现了社会主义遵循集体主义的基本原则以及个人与国家、集体、他人、自然之间的道德原则和基本规范，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体体现。
三、香港核心价值观与内地核心价值观的异同比较
在中国，香港和内地都是祖国大家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从上述分析看，两地的核心价值观还是有差异的，具体表现在：
首先，政治意识形态的差异。政治意识形态是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容，直接主导核心价值的取向，也是一种核心价值观与其他核心价值观的本质区别所在。香港核心价值观在西方价值观和中国传统价值观的双重影响下形成，“在长期的殖民统治与移民社会环境、教育与文化氛围中，香港形成了独特的社会文化与社会意识形态，即以西方意识形态为主的、混合有中国文化特征的意识形态。”[4](P45)近代以来，资本主义制度主导了世界发展格局，在这种制度下产生的文明也在世界上占有强大话语权。在英国殖民统治下，殖民政府根据其统治所需，慢慢培育香港形成了其宗主国所推崇的价值观。因此，在港英政府统治时期，香港形成了重商业，轻政治；重自由，轻人权；重法治，轻民主的核心价值观。回归后，作为中国的一个特别行政区，香港保持资本主义制度，依然延续其在历史上形成的传统。因而，回归15年来，香港的核心价值观与内地在政治意识形态上依然有本质的不同。而以马克思主义作为国家的指导思想，坚持社会主义道路，成为内地新中国成立以来意识形态的政治特征，也是内地核心价值观区别于其他国家和地区，包括香港核心价值观的根本所在。
其次，国家观念的差异。由于香港特殊的经历，使得港人的国家观念历来不强，因此，导致在“一国两制”实施过程中出现不少争执。香港早期移民具有浓厚难民意识，对中国与香港均缺乏归属感。进入上世纪70年代，港人逐渐摆脱难民意识，但由于与中国内地长期隔绝，加上港英政府普及殖民教育和安抚港人等政策，使许多港人的本土意识增强，而国家观念则淡化。回归后，虽然香港与中国内地关系十分密切，然而，不少港人及政府反对派强调“两制”，淡化“一国”。加之香港仍然保持资本主义制度，美英等西方国家也没有放松对香港的影响，因此，港人的国家观念仍然淡薄。“香港的去殖民化本质上是回归而不是重建，但是它又发现自己已经与母国是那么的不同。”[4](P274)
尽管香港由于其特殊经历而在核心价值观上与内地有诸多不同，但两者也有共通之处。香港同胞依然保留着不少内地的文化传统和生活习俗，他们的民俗和宗教信仰依然具有明显的岭南特色。香港同胞亦有着内地人民坚韧、勤劳、朴实、拼搏的优秀品质，他们谱写的“香港精神”应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从内地方面看，内地不仅继承了祖国光辉灿烂的文化传统，而且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丰富和发展了民族精神。改革开放以来，内地人民在继承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的同时，创造出符合国家、人民和时代所需的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由此可见，尽管时代在变，两地文化中的精髓却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成为两地核心价值观的思想来源和重要组成部分。
综上所述，香港核心价值观与内地核心价值观既有差异方面，又有相同之处。对此应加以全面分析，客观对待。既不能因为香港已经回归祖国，就认为香港和内地已经趋同，也不能因为香港还保留资本主义制度，就认为香港和内地的区别是本质的，两地没有相同之处。需要指出的是，核心价值观并非铁板一块，它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就目前看，香港与内地核心价值观的差异也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如人权，虽然在内地核心价值体系中没有明确提出来，但是，它理应是社会主义制度的应有之义，必然为社会主义国家所提倡，不同的只是表现形式的差异。
2012年是香港回归15周年，这15年，香港作为国际贸易中心、金融中心的地位没有变，香港自由、民主、人权、法治的核心价值观没有变；回归后的香港有了内地的支持，港人的权利有了更坚实的保障。香港和内地应当求同存异，互相尊重，加强对话与交流，共同发展。
［收稿日期］2013－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