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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两岸首届蒙古学、藏学学术研讨会期间,我们参观考察了台湾少数民族①的实情。
1995年元月19日上午,我们从台北沿高速公路南行,3小时后,驶抵南投县埔里镇。陪同我们的杨先生向大家发布安民告示:“这里是台湾的正中心,‘九族文化村’就在前面的鱼池乡,我们先在餐厅吃午饭,饭后参观考察九族风情,然后前往日月潭风景区游览,晚上住宿台中市‘全国大饭店’。”
从大陆远道而来的民族研究专家们,对于游乐、观光项目是无暇领略其风采的,他们最大的愿望莫过于亲眼看一看宝岛上的世居少数民族,想多了解一些同为中华兄弟民族而长期以来实难一睹的民族风情。这次总算如愿以偿了。
赴台之前,我认真阅读了一些资料。民族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少数民族》和《高山族简史》等书刊,都把台湾的世居少数民族统称之为高山族。但是,半个世纪过去了,至今高山族的名称和分族,还存在不同意见。高山族究竟是单一民族,或是几个民族,目前海峡两岸尚难统一认识。
台湾的政界和学界对于这部分少数民族,连称呼都很不统一,有些混乱。有的称“山胞”、“山地同胞”或“土著民族”,有的呼为“原住民”、“先住民”及“原住民族”,也有沿袭抗战胜利后的称谓“高山族”的。例如,目前台湾省政府管理少数民族的行政机关就叫“台湾省政府山胞行政局”,其实施的政策叫“山胞政策”、“山胞事务”及“山地开发”等。又如,台湾民族学研究所编的《人类学家的博物馆》称之为“高山诸族”,归类为“台湾的土著民族”之一。一些传播媒介和团体,则称之为“原住民族”,成立“台湾原住民族权利促进会”,发表《台湾原住民族宣言》等。
鉴于上述称呼极不统一的情况,台湾一些学者经过调查研究,写出《山胞族称正名报告》,指出山胞、土著、原住民族等称谓均不科学,建议改称“台湾少数民族”,简称“少数民族”。
那么,台湾世居的少数民族,究竟是一个民族还是几个民族呢?我带着这个问题请教过著名的民族学家李亦园院士和民族学研究所徐正光所长,拜读过台湾学者的论著,又通过这次对九族文化村的考察,因而形成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世居于台湾岛上的33万8千余少数民族同胞(1990年统计数,下文同),认定为一个高山族是笼统了一点,呼之为山胞更不科学。这里只能根据台湾学界大多数人的看法以及民族意愿,笔者暂把他们分述为若干民族,介绍如下:
泰雅族 人口共7万8千余人,主要分布在台湾省中北部山区和高山地区河川的中上游河谷一带。泰雅人男子以勇猛尚武,女子以善于纺织著称。他们以轮休的山田烧垦农业为主要生产方式,作物有粟、旱稻、甘薯、芋,次为狩猎、饲养。其传统信仰是祖灵崇拜,他们相信祖灵主宰一切,既能庇佑子孙吉祥平安,获得丰收,也能免除灾害、致病、歉收。过去,泰雅人的猎头旧俗即充分表现出祖灵信仰的特色,猎得敌首可增加个人及部落之灵质、灵力,得到祖灵的庇佑,使诸事顺利,消灾免难。泰雅人有鲸面纹身的习俗。昔日的男子普遍刺额和颐纹,女子则刺额纹与颊纹。他们之所以要纹身鲸面,据说那是全族人口标记(均刺额文),成年获得结婚的标记,美观以及功绩的标记(猎敌首多次的男子和织纺技艺超群的女性,有特权在胸、手、足、额刺上特定的花纹以示荣耀)等。泰雅族的男婴出世一星期后,家人便将他脱落的脐带放在打猎用的藤盒内,并由其母抱至屋外,走向狩猎的路上,祈祷成长为尚武勇猛的猎人,足见狩猎在男子一生事业中地位之重要。狩猎为单独行动,亦可集体。武器有弓箭、刺枪、刀、矛、火枪,陷机的种类有陷阱、陷环、重力陷机等。泰雅妇女一生的事业就是纺织与农作她们自种苎麻,棉毛料是近代才传人的。纺织工具有剐麻器、纺线器、盛线筐、腰式水平织机等。织布法有平织及斜纹织,并有挑花技术,因而所织布料精美而富于变化。
赛夏族 人口是九族中最少的,只有4千余人,分布于台湾省北部,集中在中央山脉西侧的浅山地带。该族与人口较多的泰雅族相邻,在物质文化上受其影响,又与汉族接触的时间较早,语言、宗教互相交融,但民族特点仍很浓厚。全族性的“矮人祭”(学称“矮灵祭”)是其独有的特殊祭典。该祭祀每两年举行一次,时间在粟收之后,旱稻已收三分之一之际。每十年则有一次大祭,传统上都由朱姓家族担任总祭司。据赛夏人传说:很早以前,有矮人指导祖先农作,因而年年丰收。但矮人动作敏捷,气力极大,并长于巫术,常常趁机欺凌群众,调戏妇女,赛夏人于是用计把这些矮人坠入深渊而消灭之。但从此以后,农作物不再丰收,大家甚为惊异和恐惧,于是便有了矮人祭,以求平安和丰收,沿袭成俗。矮人祭的程序,依次为迎灵、延灵、娱灵、逐灵、送灵等,每一阶段各占一天,正中的娱灵之夜为祭典的高潮,须排在秋收后的月圆之夜。每一阶段祭仪,由日落前开始到次日太阳出来为止,全部祭典历时6天。祭典的主要内容为歌舞,丰富高亢的歌曲以及古朴、明快的舞姿,呈现出赛夏人独特的风貌。
布农族 人口共有3万8千余人,分布于台湾岛中部中央山脉的东西两侧,海拔1000至1500公尺之间的山区,是相当典型的高山住民。其生产方式以在山地种粟与狩猎为主,以山溪捕鱼、家畜饲养及果蔬采集为副业。他们视粟为神圣物,有灵魂,从粟耕地的开垦、田间管理至收获、入仓,都有多得不得了的仪式与禁忌。布农族把猎场视为父系氏族的共同财产,凡猎获物必须分配给同一氏族的每一个人。他们重视集体狩猎,通常同一支打猎队伍,皆以同氏族的男子组成。狩猎为男性工作,绝对不许女性参加,并且禁止女性触及猎具。男子自儿童时期即练习打鸟,自12岁起随父兄出猎,第一次出猎时,母亲要为其酿酒祝福,待猎获归来必邀请同氏族长老及母族代表举行酒宴为之庆贺。布农族的狩猎不但提供了必须的肉食,且由于猎获物分配与流通而带来各种活动(收获、加工、建屋)所需的劳力,这就使得精于狩猎的男子支配了相关的社会活动,因而确定男子在社会上的支配地位。布农族还有一独特的“射耳祭”,这是狩猎的祭仪之一。一猎祭团(由数个氏族组成)在祭司家中搬出一年来所猎获的鹿耳,由女巫先作法,然后每个男人持枪瞄准鹿耳发射一次,再将鹿耳移入屋内,祭司钻木取火,置火于板上,口诵咒语,再将鹿耳在火上挥动,然后插在屋檐下。随后集中各户两个月来的猎肉,按人分肉,再围火而坐,传酒瓢,用指头浸尝。仪式完成,再招妇女入座,共同享受。
邹族 人口共有5千8百人,分布于台湾岛中部,集中在中央山脉的两侧。邹族直到近代仍然是父系氏族社会,男子在社会中居优越地位,凡部落内外的政治与军事活动都被男性所独占,部落聚会、祭祀场所禁止女性进入,狩猎与战争相关的祭祀礼仪,不准女性参加,只有比较次要的稻灵祭才允许女性出席并以女性为司祭。邹族社会有严格的性别分工。女性耕作、纺织、饲养、采薪、编网、汲水、养育儿女及厨房炊事等。男性狩猎、捕鱼、战争、开垦、建筑、制革(以皮裤、皮衣、皮鞋著称)、武器制造、公共事务以及神祭等。象征男性的工具是弓箭,象征女性的工具是手锹,这两种工具对异性都是禁忌。邹族与汉人接触较早,其制陶及纺织工艺早已失传,揉皮及皮革衣物之制作技术特别精良。过去邹族每年在粟收获后祭祀中有一种叫“战祭”的祭祀颇为独特。战祭由部落的各氏族联合举行,主要是祭天神和军神。祭祀由部落领袖及长老主持,本族人供献祭品于灵前,等待天神或军神沿红色的大榕树降临,享受祭品。祭祀过程中,部落少年要接受长老的训示和告诫,共饮献祭的酒,以象征取得勇士之精神,才具备成年的资格,进而成为本民族的光荣战士。
鲁凯族 人口共有8千余人,分布于台湾岛南部中央山脉的两侧。传统的生产是以山田烧垦农业为主,以打猎、山溪捕鱼、采集、饲养为副。主食为芋头,有特殊的焙芋技术,制成芋干,方便携带、储存,以备灾荒之需;糯稻与粟同为重要作物,也为贡赋之物。住的是石板顶、石板铺地的房屋,并以雕刻、纹身以及祖传的陶壶、琉璃珠著称。雕刻常见于富人的家屋及部落聚会的场所,而以居住在卑南乡的大南部落的木雕人像最为著名。鲁凯族生活所用木器、藤器的制作十分精巧,编织的种类也特别多。鲁凯族为阶级社会,贵族占有部落的土地、山林、猎场、河流、家屋基地以及地上各种附属财产。头人即根据这种财产权向部落人民征收花、树、兽、鱼、石、租赋,征发劳役。对于佃民则有农租、猎租、渔租、花租、山产税(山区动植物运往平坝出售时的税)等等。贵族在木雕、衣饰上的纹样特殊,有太阳纹、人首蛇身、人头纹、两蛇相背纹,这些都是在显示贵族是太阳与灵蛇的子孙,与庶民不同。贵族阶级还借助大量的传说以巩固其特权地位,维系其统治。该族的婚姻则是男娶女嫁的阶级内婚,如阶级不同之男女结婚,则阶级高者降为低阶级身份,所以贵族为了维持其高阶级,多向村外求偶,以扩大其婚域。
排湾族 人口共有5万9千余人,分布于台湾岛的南部、中央山脉最南段的东西两侧。排湾族与鲁凯族一样为阶级社会,土地及其它资源为少数贵族所有,平民通过上缴租赋以获得山田、猎场进行生产。较高等级的部分人由于享有优越的经济生活,因而将其精力投注于雕刻、刺绣、编织等工艺制作,产生了许多精致的生活用品。排湾族的工艺,除了木雕及精美衣饰外,也有相当讲究的编篮,主要制品有:背篓、顶篮、围笾、渔筌等,也有月桃草编席。其工艺图案则以人像、人头、蛇纹、鹿纹最为常见。排湾族的贵族有三件传家宝:一是青铜刀柄,其上铸有人形纹样,为数极少,十分珍贵;二是古陶壶,由祖先世代相传,因该族有“壶生”的创始传说,视陶壶为神圣物;三是古琉璃珠,分为男珠和女珠,据说其灵力可以赐福和降祸。以上三宝是排湾族的权势、地位与财富的象征,拥有数量最多而品级最高的青铜刀柄、陶壶、琉璃珠者,就是最有地位的头目。排湾族的民间文学非常丰富多采,有歌颂生产劳动的,有反映民族英雄的,也有青年男女抒发爱慕之情的。下面是一首排湾族新婚的妻子怀念被日本帝国主义者抓去当兵的丈夫时唱的民歌,歌词大意是:
我羡慕飞鹰,飞过一村又一村,
自由自在地在空中翱翔;
愿那东方升起的红太阳,
把我的爱情带到你的身上。
卑南族 人口共有9千余人,分布于台湾岛的东南海岸、台东纵谷南方的平原上。直到近代,卑南族还没有严格的阶级分化和等级制度。其亲属组织、继嗣、婚姻、居住等法则,均以母方占优势,家系承传以长女继嗣为规矩。婚姻以招赘婚为普遍,但求婚的主动者则为男性,并非女性,男方得向女方送聘礼,主婚人是双方的舅父。家系承传虽以长女继嗣,但在部落事务方面男子则占优势地位。卑南族的“男子会所”就是男子集会、学习、训练的中心。凡男子到七、八岁时就进入少年会所,加入年龄组,然后依序进级。年龄组的组成,除分别长幼及权利义务外,同一年龄级的成员长久相处,自然产生共同意识,成为军事或工作上的团结力量。卑南族的男子进入少年会所的成年仪礼,一般为“刺猴祭”,进入青年会所的成年仪礼称“大猎祭”。前者以新入会少年持枪刺笼中之猴为中心祭仪;后者有大规模的团体狩猎,并举行新入会之换腰裙及赛跑活动,为祭仪之特色。卑南族的生产生活形态为农耕兼狩猎,他们有部分人住在海滨,却不到海上去捕鱼,仍然喜欢上山打猎。虽然不入海捕鱼,但却往山溪中捕鱼。
阿美族 人口共有12万余人,为台湾省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分布在台湾岛的东部,花莲与台东之间,大都居住在平原和海岸。过去,阿美族的社会是比较典型的母系氏族社会。农耕是最重的生产部门,农田、房屋、森林、草场都为家族所公有,个人财产只有衣服、装饰、工具和武器,主要从事农作者都是妇女,男子则从事渔猎、采集等副业。阿美族的婚姻以入赘为普遍,夫从妻居,子女从母居,男子成人则出赘他家,女子长成招赘而不分家,财产共享,同居一室,以形成母系大家庭的社会形态。大家族的家长通常为家中辈份最高、年龄最长的女子。她是大家族与母系亲族内的权威中心,全家都必须接受她的指挥和听其训诫,相关的是舅父虽然出赘到别的家族,但对他姐妹的子女有相当的权威,可过问其重要事务。阿美族的农业祭祀很多,如播粟祭、祈雨祭、求晴祭、驱虫祭、收粟祭、贮藏祭、丰年祭等,其中以丰年祭为最盛大。丰年祭一般在粟收入仓之后,庆祝期间绝对不可以吃蔬菜,由于需要大量的肉类和糯米团,所以男子提早狩猎和捕鱼,妇女则在家里忙着酿酒和做糯米团。祭典前后的七至九天,过去有敌首祭等宗教性极浓的仪式,现代则改为娱乐喜庆气氛,以盛大壮观之歌舞代之。阿美人的民间传说优美,寓意深刻,例如《火的来源》,大意是:
在远古的时候,人们还不知道何处有火,生活极不方便。一天,奇密社人在高山上露宿,遥望前方小岛上散布着点点的灯光,使他们感到十分惊奇。但小岛孤悬在大海之中,除鸟兽外,人们不能渡水过去。于是他们便命令熊和豹前往,但都因风大浪高没有成功。正当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一只瘦弱的獐子直向惊涛骇浪中冲去,终于取回火种。这时露宿的人欢喜若狂,跑去不住地抚摸獐子的皮毛。所以今天獐子的皮毛润滑而富有光泽,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雅美族 人口有4千余人,是台湾省人口最少的民族,分布在本岛东南海外的兰屿岛上。由于地理隔绝,和外界接触较晚,所以该族保存固有文化较多,为典型的岛民。辽阔的海洋为他们带来丰富的鱼类,特别是每年三月至六月,随着海潮回游到附近海面的飞鱼,就成为雅美族捕捞的重要对象。他们捕捉飞鱼,大都在夜间,乘黑夜泛舟海上以火把引诱飞鱼游近,持网捕之,颇具特色。对雅美族这样一个海洋民族来说,船就成了他们海上营生所不可缺乏的工具。制造、拥有和雕刻大小船只已经成为丰富多采的船文化的一部分。雅美人将船分为大船和小船两种,前者可以分为三对浆船、四对浆船、五对浆船;后者可分为一人船、二人船、三人船。造船的季节多在秋冬时节,即飞鱼汛期繁忙之后。从船的建造到落成,具有一套繁琐的过程,并须遵守许多禁忌。为新造的船举行落成典礼,是船主的荣耀,也可以提高船主的地位,而新造雕刻大船的落成典礼,更是全民族的盛事。雅美族的岁时祭仪很多,大多与种粟和飞鱼有关。关于种粟的祭仪有:祈年祭、尝新祭、收获祭、收藏祭、丰年祭。关于飞鱼的祭仪则多达十二种以上,如飞鱼渔祭仪、渔组结成祭、渔组招鱼祭、大船初鱼祭、渔组解散祭、个人渔家祭、个人渔召鱼祭、小船初渔祭、个人渔中止祭、昼食飞鱼祭、飞鱼乾收藏祭、飞鱼终食祭等。
注释:
①本文所述的少数民族系指自古世居于台湾的少数民族,不包括迁入岛上的满、蒙、回、藏等少数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