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孙吴历史进程的两位女性:吴夫人与全公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孙吴论文,两位论文,夫人论文,历史进程论文,公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3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7902(2005)01-0015-08
作为六朝史的开端,孙吴政权不仅在三国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在江南社会发展史上也占有突出的地位,理应受到史家的重视。对于孙吴时期的历史人物,诸如孙坚、孙策、孙权父子及张昭、周瑜、鲁肃、顾雍、陆逊等重要人物,也应进一步加强研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和要害。
不过,仔细考察孙吴历史的发展进程,在不同时期还有一些不为人们关注但具有决定性作用的人物,他们多处于历史大幕的背后,暗中操纵和摆布着当时的人事和政局,发挥着潜在的历史作用。但随着历史的推移,由于时间久远,史籍记载浮于表面,这些素来隐藏在历史背后的人物便很容易被常人不经意间所忽视。这样,要了解他们的事迹与作用,感受他们曾经具有的巨大历史能量,只有通过对相关历史文献的“细读”与“考释”,才能有所“发明”与揭示。就孙吴历史的情况而言,存在着不少这样的人物,其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孙权之母吴夫人和孙权之女全公主。
一、吴夫人:孙吴立国过程中的主要决策者与协调者之一
孙吴立国,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肇始于孙坚,奠基于孙策,成就于孙权,历时数十年,非一朝一夕之事;其间很多人参预其事,断非个人之功。就其过程而言,孙坚四处征战,并依附于袁术,尚未有明确的割据发展的目标,真正考虑割据江东的规划并付诸实施,是从孙策开始的。但孙策在江东作为袁术的“附逆”,受到江东儒学士大夫和东汉朝廷命官的激烈反对,且孙策渡江仅三年便被仇人刺杀,其弟孙权年仅十九临危受命,内忧外患,孙氏政权时刻有倾覆之虞。从孙坚战死后,孙策定计南归江东,特别是团结南北人士、减缓阻力,直到扶持孙权,巩固统治基础,皆有吴夫人的一份功劳。
孙坚吴夫人,《三国志》卷五○《吴书·妃嫔·吴夫人传》载其家“本吴人,徙钱唐,早失父母,与弟景居。孙坚闻其才貌,欲娶之。吴氏亲戚嫌坚轻狡,将拒焉,坚甚以惭恨。夫人谓亲戚曰:‘何爱一女以取祸乎?如有不遇,命也。’于是遂许为婚,生四男一女。”由这段记载可以推测,钱唐吴氏虽非高门大族,但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婚姻是士族社会非常重视的一个维护门第的方式,对待婚姻的态度可以判断其人的阶级身份与文化品格。孙坚出自寒门,所谓“轻狡”,正是其性格的典型表现(注:关于孙坚之阶级出身及其“轻狡”的特性,方诗铭先生在《三国人物散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之三七“‘轻狡’之徒孙坚”条中已有详实的考论,请参看。),其甚者不惜打家劫舍。吴氏家族既轻视孙坚,说明其门第较高,吴夫人则怕孙坚祸害其家族,才不得已答应这门婚事的。吴夫人的这一出身可以使其受到一定的文化教育,她后来注意到“优贤礼士”,与此恐不无关系。另外,吴夫人自少便有胆识,临危不惧,有主见,有决断力。她后来较多地参与孙氏立国之决策,正与其修养与性格有关(注:吴夫人的素养与性格对孙策、孙权兄弟影响很大,孙坚长期在外征战,教育子女主要靠吴夫人。《建康实录》卷一称“后(孙)坚薨,夫人家于舒,抚育孤幼,严于母训。及策统众,夫人助治军国,至多补益。”汉魏之际,孙氏兄弟是很杰出的,曹操曾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三国志》卷四七《吴书·孙权传》注引《吴历》)可见当时人对孙氏兄弟的评价。)。关于吴夫人的作为,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吴夫人救护江东名士,减轻孙氏兄弟诛戮江东英豪的负面影响
孙策渡江,在名义上是作为袁术的附庸南征的,其依靠的军队主要是来自江北的部曲,且孙氏又出自寒微,这在门阀意识日渐增强的汉魏之际,显然是不受儒学士大夫欢迎的,给人一种入侵者的形象。对江东地方豪强的反抗,孙策严厉打击,《三国志》卷四七《吴书·孙权传》注引《傅子》:“孙策为人明果独断,勇盖天下,以父坚战死,少而合其兵将以报仇,转斗千里,尽有江南之地,诛其名豪,威行邻国。”同书卷五一《孙韶传》注引《会稽典录》亦载策“平定吴、会,诛其英豪”。根据有关记载和研究,这一做法一直延续到孙权统治的前期,有的江东名门旧族几被杀绝(注:关于孙策、孙权之诛戮江东英豪,史籍记载甚为简略,未引起学界重视,直到田余庆先生《孙吴建国的道路》(刊于《历史研究》1992年第一期,辑入田先生著《秦汉魏晋史探微》,中华书局1993年版)一文发表,才基本考证清楚这一历史问题。此事关乎孙吴政权阶级性质的探讨与认定,十分重要,请参见。)。作为不同阶级与利益集团间有关统治权的争夺,孙氏兄弟的这一举措,虽有不得已处,但其诛戮之具体对象、人数、程度及延续之时间等,则可适当加以控制。否则,一味滥杀,必将引起江东士大夫的怨恨和反抗,造成局势的长期动荡,这对孙氏政权的巩固是十分不利的。从当时情况看,惟有吴夫人较为清醒,并利用她特殊的身份,劝导孙策,拯救了一些名士的生命。
关于这方面的例证,如《三国志》卷四六《吴书·孙策传》注引《吴录》:
时有乌程邹他、钱铜及前合浦太守嘉兴王晟等,各聚众万余或数千。引兵扑讨,皆攻破之。策母吴氏曰:“晟与汝父有升堂见妻之分,今其诸子兄弟皆已枭夷,独余一老翁,何足复惮乎?”乃舍之,余咸族诛。
王晟参预针对孙氏的武装反抗,“诸子兄弟皆已枭夷”,吴夫人力救保全了王的性命。
又《三国志》卷五○《吴书·妃嫔·孙坚吴夫人传》注引《会稽典录》:
策功曹魏腾,以迕意见谴,将杀之,士大夫忧恐,计无所出。夫人乃倚大井而谓策曰:“汝新造江南,其事未集,方当优贤礼士,舍过录功。魏功曹在公尽规,汝今日杀之,则明日人皆叛汝。吾不忍见祸之及,当先投此井中耳。”策大惊,遽释腾。夫人智略权谲,类皆如此。
由此可见吴夫人救助士大夫是颇为用心的。所谓“类皆如此”云云,这类事例较多。
当然,由于孙策果于杀戮,吴夫人也有受挫的事例。同书《孙策传》注引《江表传》载当时有一位道士于吉,“吴、会人多事之”,一次孙策“于郡城门楼上,集会诸将宾客”,吉“趋度门下”,“诸将宾客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之,掌宾者禁呵不能止”,策令收之,“诸事之者,悉使妇女入见策母,请救之”,尽管最终吴夫人救助于吉未成,但由诸将宾客关键时刻“悉使妇女入见策母,请救之”,可见吴夫人确多有此举。吴夫人如此,主要在于保存一些儒学名士,以协调与江东大族的关系,她明确要求孙策“当优贤礼士”,改变一味杀戮的残暴政策,这是颇有见识的看法。后来孙权在张昭等人辅助下,优遇士人,正是推行的这一政策。应该说,孙吴政权“江东化”的最早倡导者是吴夫人。
(二)孙权临政之初,吴夫人“助治军国,甚有补益”
建安五年(200),孙策被许贡部曲刺杀身亡,事起仓促,原本便尚未稳固的江东局势,更是增添了难以预料的变数,新生的孙氏政权甚至有倾覆的危险。《三国志·吴书·孙权传》:“是时惟有会稽、吴郡、丹杨、豫章、庐陵,然深险之地未尽从,而天下英豪布在州郡,宾旅寄寓之士以安危去就为意,未有君臣之固。张昭、周瑜等谓权可与共成大业,故委心而服事焉。”同书卷五二《张昭传》注引《吴书》:“是时天下分裂,擅命者众。孙策莅事日浅,恩泽未洽,一旦倾陨,士民狼狈,颇有同异。及昭辅权,绥抚百姓,诸侯宾旅寄寓之士,得用自安。”这里记述孙权初登位,情势颇为紧张:江东大族之“英豪布在州郡”,而流寓人士则“以安危去就为意”,“颇有同异”,“未有君臣之固”。在这一关键时刻,孙权得以稳定局势,主要依赖张昭、周瑜等人安抚流寓人士,“绥抚百姓”。而张昭诸人之所以尽心竭力辅佐孙权,则有赖于吴夫人的协调。
孙权辅助班子的组建,与吴夫人关系甚大。《三国志·吴书·妃嫔·吴夫人传》称“及权少年统业,夫人助治军国,甚有补益。”具体说来,其关键在于“优贤礼士”,组建孙权辅助班子,稳定人心。当时,孙氏政权主要依靠流寓人士的支持,吴夫人工作重点也在于争取其代表人物。张昭,彭城人,《三国志》卷五二本传载其汉末流徙江东,“孙策创业,命昭为长史,抚军中郎将,升堂拜母,如比肩之旧,文武之事,一以委昭。”可见,孙策委昭以重任,便得到吴夫人的赞许。策死前,“以弟权托昭,昭率群僚立而辅之”,显然也得到吴夫人的首肯。建安七年,吴夫人死,“引见张昭,属以后事”(注:《三国志》卷五○《吴书·妃嫔·孙坚吴夫人传》。后来张昭在孙权称帝后不断产生冲突,昭一再说:“臣虽知言不用,每竭愚忠者,诚以太后临崩,呼老臣于床下,遗诏顾命之言故在耳。”又有“昔太后、桓王不以老臣属陛下,而以陛下属老臣”云云(见《三国志》卷五二《吴书·张昭传》)。确可见吴夫人对张昭的信重及其使用过程中的作用。)。这一安排对孙权早期统治地位的确立和逐渐稳定,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张纮,据《三国志》卷五三本传,广陵江都人,孙策渡江前曾与其母吴夫人居江都,并就南渡战略征求过张纮的意见。《三国志·吴书·孙策传》注引《吴历》载“初,孙策在江都时,张纮有母丧。策数诣纮,咨以世务”,策欲渡江,纮表示“方今世乱多难,若功成事立,当与同好俱南济也”,策曰:“一与君同符合契,有永固之分,今便行矣,以老母弱弟委付于君,策无复回顾之忧。”说明吴夫人早在江都便受到张纮照顾,非常熟悉。南渡后,纮与张昭同为孙策主要谋士,得到吴夫人的认可。策死,夫人又以纮扶助孙权。《张纮传》注引《吴书》:“权初承统,春秋方富,太夫人以方外多难,深怀忧劳,数有优令辞谢,付属以辅助之义。”
吴夫人不仅对文臣如此,对武将之代表人物也如此。周瑜,据《三国志》卷五四本传,庐江舒人,孙策早年客居庐江,与瑜“有无通共”。策死前,急召瑜与张昭共同辅助孙权。注引《江表传》载吴夫人素亲信瑜,曾对权说:“公瑾(瑜字)与伯符(策字)同年,小一月耳,我视之如子也,汝其兄事之。”这实际上是将孙权托付给周瑜。又《三国志》卷五五《吴书·董袭传》:“董袭字元代,会稽余姚人,长八尺,武力过人。……策薨,权年少,初统事,太妃忧之,引见张昭及袭等,问江东可保安否,袭对曰:‘江东地势,有山川之固,而讨逆明府,恩德在民。讨虏承基,大小用命,张昭秉众事,袭等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时也,万无所忧。’众皆壮其言。”吴夫人“问江东可保安否”,实际上是看诸人对孙权的态度。在得到文武大臣明确的支持表态后,吴夫人搭建起了孙权的辅佐班子。正是在他们的协同努力下,侨、土人士逐渐地聚拢起来,稳定了江东的局势,孙权的地位也随之确立起来了。
(三)关于是否纳质曹操问题的决策
孙权统事之初,局势复杂,可谓内忧外患。所谓内忧,即如何团结南北人士,聚拢人心,这在吴夫人的协调下,大体解决了。而外患,则主要是曹操统一北方之后,对江东加强了攻势,逼迫孙权纳质,这关乎孙氏江东政权的未来走向。对此,孙氏集团内部存在分歧,何去何从,最终要由吴夫人定夺。《三国志·吴书·周瑜传》注引《江表传》:
曹公新破袁绍,兵威日盛,建安七年,下书责权质任子。权召群臣会议,张昭、秦松等犹豫不能决,权意不欲遣质,乃独将瑜诣母前定议,瑜曰:“……质一入,不得不与曹氏相首尾,与相首尾,则命召不得不往,便见制于人也。极不过一侯印,仆从十余人,车数乘,马数匹,岂与南面称孤同哉?不如勿遣,徐观其变。……将军韬勇抗威,以待天命,何送质之有!”权母曰:“公瑾议是也。……”遂不送质。
曹操当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具有舆论上的优势,这对儒学士大夫有很大的影响,故张昭等人主张“质任子”(注:张昭是孙吴流寓人士中儒学士大夫的杰出代表,深受儒学节操观念的影响,他主张纳质,是出于对汉廷的忠义,倒未必是屈服于曹操的威吓,更不是对孙权的背叛。正由于这一原因,建安十三年,曹操南征,张昭等文臣又主张降附曹操,引起孙权的极大不满。),而孙权、周瑜等则“不欲遣质”,但如何决策呢?最终还是要靠吴夫人协调后“定议”。吴夫人在分析利弊后决定“不送质”,并由她说服张昭等人。吴夫人的这一决定对孙吴来说,是一个关键性的战略选择。如果孙权纳质,成为曹操的附庸,便失去了独立发展的机遇;如果吴夫人不出面协调,孙氏集团中文、武臣属便有可能分裂,演化成内部争斗,无谓地消耗有生力量。由于吴夫人特殊的地位与有效工作,作出了正确的决策,避免了潜在的矛盾,使弱小的孙吴政权获得了发展的良机。
由上考述,吴夫人在孙吴立国江东之初,无论在孙策南下战略的确定,对江北谋士的交结,还是对江东本土名士的保护和坚持江东独立发展策略的“定议”等方面,她都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她是孙吴政权草创时期的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田余庆先生曾指出在孙策死后,“张昭、周瑜共挽危局的这个阶段,太妃吴夫人起了重要作用”,并指出“她在筹思军国大事时首先是以确保江东为虑的”,正由于她的协调,南北人士“共撑危局,江东始得改观”(注:见前揭《孙吴建国的道路》一文的有关论述。关于孙坚吴夫人的活动及其对孙吴政权初期的影响,以往史家少有关注者,最早提出相关问题并予以发微者,当属田余庆先生在此文中的论述。本文所论,虽有所深入,但多受田先生的启发。)。验之史实,这一看法是完全可信的。(注:关于吴夫人逝世的时间,《三国志》卷四七《吴书·孙权传》载建安七年“权母吴氏薨”,夫人本传也如此。但《三国志》卷五○《吴书·孙坚吴夫人传》注引《志林》则推测“吴后以十二年薨”,《建康实录》卷一及《资治通鉴》卷六五亦皆载为建安十二年。)
二、全公主:孙权后期及孙亮时期政治斗争恶化的主谋之一
全公主,又称全主,是孙权之步夫人所生长女,女以母贵,深得孙权喜爱。她权力欲极盛,对孙权后期的一系列重大政治决策和人事安排都有影响。孙权死后,她一度成为暗中操纵孙吴核心权力运作的主要人物,对孙权后期朝政的昏愦与幼主孙亮时期的乱政负有主导责任。下文就此略作考述,以见其实。
(一)参预为其母争后,并迫害其对手
孙权之女全公主是孙吴政治史上一个具有重要影响的人物。作为一位公主,她能得势,并一度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与孙权之宫闱生活不无关系。陈寿在《三国志·吴书·妃嫔传》末有评云:“远观齐桓,近察孙权,皆有识士之明,杰人之志,而嫡庶不分,闺庭错乱,遗笑古今,殃流后嗣。”所谓“嫡庶不分,闺庭错乱”,正指出了孙权后宫生活的混乱。孙权在位五十余年,长期未正式立后,他最中意的嫔妃是临淮淮阴步夫人。据《三国志·吴书·妃嫔·孙权步夫人传》,步氏汉末南渡,“以美丽得幸于权,宠冠后庭。夫人性不妒忌,多所推进,故久见爱待。权为王及帝,意欲以为后,而群臣议在徐氏,权依违者十余年,然宫内皆称皇后,亲戚上疏称中宫。”可见孙权对步氏之宠爱,其因在于其不仅美丽,而且“性不妒忌,多所推进”。步氏之所以未能立后,主要在于“群臣议在徐氏”。关于徐氏,同上书《孙权徐夫人传》载其早年为权所娉,母养权长子孙登,但因妒“废处吴”,后登为太子,“群臣请立夫人为后,权意在步氏,卒不许。”(注:《三国志》卷五九《吴书·吴主五子·孙登传》也有相同的记载:“初,登所生庶贱,徐夫人少有母养之恩,后徐氏以妒废处吴,而步夫人最宠。……登将拜太子,辞曰:‘本立而道生,欲立太子,宜先立后。’权曰:‘卿母安在?’对曰:‘在吴。’权默然。”孙登反对立步氏,因此受到孙权的冷遇和莫名的排斥。对此,拙文《孙权立嗣问题考论》一文(刊于《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科版,2003年第1期)已有较为深入的考述,此不赘叙。)太子孙登虽非徐氏亲生,但有母养之功,从“子以母贵,母资子贵”的儒家观念来看,这关乎到君权的承继关系,故群臣坚持立徐氏。作为步氏长女,全主在自己母亲与徐氏的争后过程中,一定会倾向步氏(注:在徐夫人与步夫人争后过程中,暗藏着孙权与江东本土大族的斗争。徐氏为辽东人,且为太子登养母,无论从地缘关系,还是从儒家理念,江东大族都坚持拥立徐氏。正由于江东大族的抗争,孙权迟迟不敢贸然立步氏为后。)。
不过,徐夫人和太子登死后,步氏仍未能立后。这时与步氏竞争的是王夫人。据《孙权王夫人传》,王氏琅邪人,“以选入宫,黄武中得幸,生和,宠次步氏。”又载:“和母贵重,诸姬有宠者,皆出居外。”这说明徐氏之后,王夫人又得宠,且排他专宠之心强烈,对步氏构成威胁。步夫人之所以先受阻于徐夫人,后又受阻于王夫人,主要在于她没有儿子。
步夫人虽无子,但她生有二女:长女鲁班,字大虎,先嫁周瑜子循,后改嫁全琮,故称为“全公主”或“全主”;少女鲁育,字小虎,先嫁朱据,后改嫁刘纂,故称“朱主”。由于其母步氏长期为孙权宠信,二位公主也成为特殊人物,其影响甚至超过了孙权的儿子,特别是全公主颇多心计,在孙吴宫廷斗争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根据有关记载,在“二宫构争”中,全公主实际上是一个主角。所谓“二宫构争”,是赤乌年间太子孙和与其弟鲁王霸之间争夺继嗣位的斗争,从赤乌五年直到十三年,长达八九年,朝臣截然分党,阵线分明,斗争激烈,其中陆逊、朱据等儒学大族名士多拥戴太子和,而步骘等则支持鲁王霸,骘与步夫人同族,也当敌视王夫人及其子和。最终太子和被废,后在流放途中死亡,鲁王霸亦被处死,不少士人也受牵连被诛,造成了孙吴时期统治集团内部的激烈纷争。
关于全公主在“二宫构争”前后的活动,《三国志·吴书·孙权王夫人传》载:
步氏薨后,和立为太子,权将立夫人为后,而全公主素憎夫人,稍稍谮毁。及权寝疾,言有喜色,由是权深责怒,以忧死。
可见,全公主在为其母争皇后失败后,对王夫人及太子和加以攻击,欲意置之死地而后快。由“全公主素憎(王)夫人”一语,可见其间矛盾之深,非一朝一夕。又同书《孙和传》:
(和)少以母王有宠见爱。……赤乌五年,立为太子,时年十九。……是后王夫人与全公主有隙。权尝寝疾,和祠祭于庙,和妃叔父张休居近庙,邀和过所居。全公主使人觇视,因言太子不在庙中,专就妃家计议;又言王夫人见上寝疾,有喜色。权由是发怒,夫人忧死,而和宠稍损,惧于废黜。
又同书《孙休朱夫人传》载其乃“朱据女,休姊公主所生也。……初,孙和为太子时,全公主谮害王夫人,欲废太子,立鲁王,朱主不听,由是有隙。”很显然,全公主是当时斗争中的关键人物,她劝乃父孙权“立鲁王”,目的在于害死王夫人与太子和。因此,全公主是鲁王霸党背后的主要支持者。
另外,在“二宫构争”中,全公主之夫全琮家族卷入甚深。《三国志》卷六○《吴书·全琮传》注引《吴书》:“(琮)次子寄,坐阿党鲁王霸赐死。”(注:《三国志·吴书·吴主五子·孙霸传》也载:“时全寄、吴安、孙奇、杨竺等阴共附霸,图危太子。”)《三国志》卷五八《吴书·陆逊传》载:“先是,二宫并阙,中外职司,多遣子弟给侍。全琮报逊,……琮子寄,果阿附鲁王,轻为交构。逊书与琮曰:‘卿不师日磾,而宿留阿寄,终为足下门户致祸矣。’琮既不纳,更以致隙。”全琮本为江东人物代表之一,他让次子寄附会孙霸,公然与陆逊作对。全氏是江东本土大族中少数支持鲁王霸的家族,其立场的转变,显然与其夫人全公主的活动不无关系。
不仅如此,更令人惊诧的是全公主还有更深一步的政治安排。她深知鲁王霸与太子和争嗣,必然会两败俱伤,孙权在废弃孙和后,一般说来,不会轻易任用鲁王,否则,政局难以稳定。基于这种考虑,全公主将其夫全琮孙女嫁给孙权幼子亮(注:这是一桩不合礼法伦常的婚姻,全琮孙女虽非全公主之血亲,但从辈份上说,全公主也为祖母;孙亮虽为权潘夫人所生,与全主不同母,但为同父异母弟,全主将二人结合在一起,这完全不合礼法。不过,孙权及整个孙氏集团之婚姻,这类情况甚多,反映了孙氏寒门阶级之文化特征。对此,拙文《略论孙权父子之‘轻脱’》一文(刊于中国台湾《汉学研究》2003年下半年刊)已有深入的考论,敬请参看。),并影响孙权,有意立亮为继嗣,以便她从中驾驭。《孙亮全夫人传》载:
孙亮全夫人,全尚女也。从祖母公主爱之,每进见辄与俱。及潘夫人母子有宠,全主自以与孙和母有隙,乃劝权为潘氏男亮纳夫人,亮遂为嗣。
可见全公主利用孙亮母子来对抗孙和母子,并将全尚女“每进见辄与俱”,给孙权留下印象。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政治阴谋。孙亮年幼,被立时仅八岁,这对全公主来说,比之鲁王更便于操纵。对全公主的用心,《资治通鉴》卷七五的记载表述得更为明确:“初,会稽潘夫人有宠于吴主,生少子亮,吴主爱之。全公主既与太子和有隙,欲豫自结,数称亮美,以其夫之兄子尚女妻之。”(注:《通鉴》卷七五252年载孙权潘皇后“性刚戾,吴主疾病,后使人间孙弘以吕后称制故事。左右不胜其虐,伺其昏睡,缢杀之,托言中恶,后事泄,坐死者六七人。”胡三省于此条下注云:“斯事也,实吴用事之臣所为也。潘后欲求称制,左右小人正当相与从臾为之,安有不胜其虐而缢杀之理!吴史缘饰,后人遂因而书之云尔。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诚哉!”胡氏所论甚是,潘后张狂,引起“用事之臣”的嫉恨,可以推测,当时暗中操纵此事的主要人物当是全公主与孙弘等人。)
孙权死前,似乎意识到了孙亮年幼,难以掌管大局,于是有恢复废太子和地位的想法,《三国志·吴书·孙和传》注引《吴书》:“权寝疾,意颇感寤,欲征和还立之,全公主及孙峻、孙弘等固争之,乃止。”(注:《通鉴》卷七五《魏纪》七,嘉平三年(251)载此事,胡三省注曰:“争者,恐和复立,为己患也。”可谓一言中的。)可见权死前,中枢权力实际上已为全公主及其集团所控制。需要指出的是,朱主鲁育在“二宫构争”中与其夫朱据态度一致,支持太子和,而与全主对立。《孙休朱夫人传》载:“初,孙和为太子时,全主谮害王夫人,欲废太子,立鲁王,朱主不听,由是有隙。”看来朱主也是一个重要的政治力量的代表,孙权于赤乌末年,将朱主女纳为子孙休妃,目的也是在两个女儿之间保持平衡(注:从辈分上说,朱主与孙休为姐弟关系,将外甥女嫁给舅舅,正说明孙权之寒门无礼,参前揭《略论孙权父子之‘轻脱’》一文的有关论述,不赘。)。孙权扶持二个女儿,将她们安排不同的政治阵营中,无论哪一方得胜,都可以确保孙氏的统治地位。正因为如此,两党激烈斗争,其代表人物多遭迫害(特别是陆逊、朱据等江东大族损失极大),孙权甚至不惜将两个儿子相继废杀,而对步氏二女如此宠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二)孙亮时期政治权力的实际操纵者
据《三国志》卷六四《吴书·诸葛恪传》,太元元年(251)末,孙权病危,太子孙亮仅九岁,权于是安排辅政大臣,征召侨寓人士代表大将军诸葛恪为太子太傅,中书令孙弘为少傅,同时召太常滕胤、侍中孙峻、将军吕据“属以后事”,组成了一个由侨寓人士和宗室为主的顾命集团。在“二宫构争”中,全公主在朝臣和宗室人物中安排自己的亲信,并将其夫全氏家族子弟安排在军政要害部门,这导致孙权过世前后的一段时间里,特别是孙亮统治的五六年时间里,实际的政治大权掌握在全公主手中。其中代理全主行使权力的政治伙伴有中书令孙弘和大将军孙峻等,特别是孙峻,完全是全公主任意驱使的工具。峻姊为全尚妻,这与全公主有共同的姻缘背景,自然结成利益集团。可以说,尽管孙权死前安排了以诸葛恪为首的辅政人选,但实际权力掌控在其女全公主手中。
诸葛恪辅政,在朝中缺乏牢固的政治基础,孙权之所以看中他,主要是他的士大夫身份——对于孙吴侨寓士大夫集团而言,当时诸葛恪是唯一具备号召力并为各个方面所接受的人物。孙权希望他能与宗室人物合作,稳定政局。不过,这一安排有一个致命的内伤,即恪与全公主等素有矛盾。诸葛恪是废太子和之妃张氏之舅(注:据《三国志》卷五二《吴书·张昭传附子承传》,“初,承丧妻,昭欲为索诸葛瑾女,承以相与有好,难之,(孙)权闻而劝焉,遂为婿。生女,权为子和纳之。权数令和修敬于承,执子婿之礼。”),太元二年,诸葛恪秉政,很快与全公主产生冲突,究其根源,与太子和问题有关。早在“二宫构争”中,恪便拥戴太子和。恪临政,有恢复太子和地位的想法,《三国志·吴书·孙和传》:
恪即和妃张之舅也。妃使黄门陈迁之建业上疏中宫于恪。临去,恪谓迁曰:“为我达妃,期当使胜他人。”此言颇泄。又恪有徙都意,使治武昌宫,民间或言欲迎和。及恪被诛,孙峻因此夺和玺绶,徙新都,又遣使者赐死。和与妃张辞别,张曰:“吉凶当相随,终不独生活也。”亦自杀,举邦伤焉。
由此可见,诸葛恪辅政初险为孙弘所害,秉政后仅一年多,便为孙峻所杀,连带太子和被害,主要在于全公主的阴谋活动(注:诸葛恪辅政后,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进行了一些政治改革,争取人心,又先后两次发动对曹魏的北伐,意在立大勋而树立威望。但他操之过急,引起上下反对,终于为孙峻所利用遭诛。对此,拙文《诸葛恪辅政及其北伐失败原因考析》有详细的考述(《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学报》2004年第三期),敬请参看。又表面上害恪者是孙峻,实际上,峻之活动无不受制于全公主的指使。)。
诸葛恪之死,是孙吴历史上的一件大事,标志着士大夫主持政治的局面结束了,政治权力完全由宗室控制,《三国志》卷六四《吴书·孙峻传》载峻“既诛诸葛恪,迁丞相大将军,督中外诸军事,假节,进封富春侯。”但实际上,“峻素媚事全公主”,峻本传载:
峻素无重名,骄矜险害,多所刑杀,百姓嚣然。又奸乱宫人,与公主鲁班私通。
又《孙休朱夫人传》亦载:
建兴中,孙峻专政,公接皆患之。全尚妻即峻姊,故惟全主祐焉。
全公主通过丞相孙峻来控制政局,制造了不少冤案。一是立即处死废太子孙和,断绝一些儒学士大夫的念头。《孙和何姬传》:
太子和既废,后为南阳王,居长沙。孙亮即住,孙峻辅政。峻素媚事全主,全主与和母有隙,遂劝峻徙和居新都,遣使赐死,嫡妃张氏亦自杀。
至此,全公主终于将太子和问题彻底解决了。
不仅如此,她还将矛头对准了其妹朱公主。《孙休朱夫人传》载朱公主反对全公主废太子和的图谋,全主恨之,孙亮五凤中(254-255年),“孙仪谋杀峻,事觉被诛。全主因言朱主与仪同谋,峻枉杀朱主。”之所以要杀朱主,不仅对太子和的处置双方存在分歧,而且朱主也受到孙权的特别照顾,在某些方面可以与全主对抗,故全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必诛之而后快(注:《三国志》卷五○《吴书·孙休朱夫人传》注引《搜神记》载:“孙峻杀朱主,埋于石子冈。归命(孙皓)即位,将欲改葬之。冢墓相亚,不可识别,而宫人颇识主亡时所著衣服,乃使两巫各住一处以伺其灵,使察鉴之,不得相近。久时,二人俱白:见一女人年可三十余,上著青锦束头,紫白袷裳,丹绨丝履,从石于冈上半冈,而以手抑膝长太息,小住须臾,进一冢上便往,徘徊良久,奄然不见。二人之言,不谋而同,于是开冢,衣服如之。”石子冈是当时的乱坟区,将朱主葬于此,是一种严厉的惩罚。所谓“孙峻杀朱主”,背后的主谋是全公主无疑。)。这样,孙权精心设计的公主干政的局面终以自相残杀结束。
在这一过程中,全公主大力培植其夫系家族全氏的势力,以填补权力真空。《孙亮全夫人传》载:
夫人立为皇后,以(全)尚为城门校尉,封都亭侯,代滕胤为太常、卫将军,进封永平侯,录尚书事。时全氏侯有五人,并典兵马,其余为侍郎、骑都尉,宿卫左右,自吴兴,外戚贵盛莫及。
全主的这一安排,显然是想自己更直接的操纵孙吴军政大权。
256年,孙峻死,其堂弟孙綝执掌军政大权。此时孙亮年龄已十五六岁,开始亲政。据《孙休朱夫人传》,太平中(256-257年),孙亮“知朱主为全主所害,问朱主死意”,全主惧,说:“我实不知,皆(朱)据二子熊、损所白,亮杀熊、损。损妻是峻妹也,孙綝益忌亮,遂废亮,立(孙)休。”全公主害死自己的亲妹妹,且嫁祸于朱据二子(注:关于朱据二子之死,《三国志》卷五七《吴书·朱据传》载“孙亮时,二子熊、损各复领兵,为全公主所谮,皆死。”这里明确指出二人为全公主害死。不过,其他地方所载此事则有异,正文已引《三国志·吴书·孙休朱夫人传》载全公主推委朱主死因,致使孙亮“杀熊、损”。又《三国志》卷六四《吴书·孙綝传》载“亮嫌綝,乃推鲁育见杀本末,责怒虎林督朱熊、熊弟外部督朱损不匡正孙峻,乃令丁奉杀熊于虎林,杀损于建业。入谏不从,亮遂与公主鲁班、太常全尚、将军刘承议诛綝。”钱大昕《廿二史考异》巷一七则根据这两处记载,说:“以二传推之,熊、损之死,出于亮意,非由全主所谮,谓全主诿罪二人则可,谓之谮不可也。”钱氏读史细致入微,所论往往切中要害。就此事而言,孙亮为与孙綝争权,牵涉到朱氏兄弟,故下令将二人杀害。不过,考虑到全公主当时的特殊地位,她恐怕还是要承担主谋的责任。《孙綝传》载綝废孙亮、立孙休之际,奉书休诉亮罪云:“朱据先帝旧臣,子男熊、损皆承父之基,以忠义自立,昔杀小主(即朱主),自是大主(即全主)所创,帝不复精其本末,便杀熊、损,谏不见用,请下莫不侧息。”这里肯定杀朱主是“大主所创”,同样害朱熊兄弟全主也为主要指使者。)。这使她与孙綝的关系紧张起来,为固位,全公主扶持孙亮,欲除掉孙綝。《通鉴》卷七七载,258年,“吴主阴与全公主及将军刘丞谋诛綝。”对此,孙綝寻机发动兵变,废亮为会稽王,并“迁全公主于豫章”,剥夺了她的政治权力。在这一过程中,全氏家族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并对孙吴军政局势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当时由于曹魏面临司马氏谋篡,忠于曹魏的大将军诸葛诞在寿春发动兵变,向孙吴求援,全琮子全怿等受命领兵至寿春,正值全公主与孙綝之间生死较量,全氏人物为自保,临阵叛变。这不仅直接促使诸葛诞起兵的失败,也给孙吴的国力造成一定的损害。《三国志·吴书·全琮传》载琮子怿“后袭业领兵,救诸葛诞于寿春,出城先降,魏以为平东将军,封临湘侯。怿兄子袆、仪、静等亦降魏,皆历郡守列侯。”《晋书》卷二《文帝纪》说得更明白:“全怿母,孙权女也,得罪于吴,全端兄子袆及仪奉其母来奔。”由此可见,全氏家族之北奔,显然与全公主之失势相关。至此,不可一世的全公主及其政治势力在孙吴政治舞台上消失了。
由上考可见,大致自孙权赤乌年间至孙亮末,前后约二十年,全公主染指孙吴政治权力运作,特别是孙权末期与孙亮时期,全公主是实际的核心统治者。权死前虽命诸葛恪、孙弘、孙峻、滕胤、吕据等人“属以后事”,但诸人多为全主利用,相互迫害,如孙权刚死,孙弘便欲害首席辅政诸葛恪,孙峻告恪,恪诛弘。后峻杀恪,任丞相、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政治腐坏,弘、峻诸人固然作恶多端,但这背后真正的导演是全公主。其手段之毒辣、多变,与历史上其他玩弄权术的女性相比,全公主应当排在高手的行列。
当然,孙权晚年屡兴大狱,特别是发动“二宫构争”,全公主等宗室人物及佞幸奸小能够活跃于政坛,并一再兴风作浪,除了“宫闱错乱”的因素外,还有其更复杂的社会背景和更深刻的政治实质。孙吴统治集团出自寒门,与儒学士大夫阶层一直存在着深刻的内在矛盾和斗争。特别在孙权称吴王、称帝后,其在江东的统治渐趋稳定,士大夫人物逐渐进入孙吴政权,并要求进行多方面的政治、社会的改革,企图对皇权加以制约。这对主张专制的孙权是一个不小的冲击,他怕其后继者难以驾驭权臣,使孙吴重蹈曹魏明帝以后皇权中衰的局面。因此,他在晚年不断制造旨在打击儒学世族的政治事件,而“二宫构争”则是这一斗争的高潮(注:关于“二宫构争”的实质,前揭拙文《孙权立嗣问题考论》一文已有细致之分析,敬请参看。)。在这一斗争中,孙权最信重的是以全公主为代表的宗室和佞幸集团,而这些人则借此机会肆无忌惮地擢取权利,他们利用孙权的昏愦,将斗争的范围和程度无限扩大。孙权的本意是想巩固其家天下的专制统治的,但结果却从根本上动摇了其统治的基础。孙权之后,全公主等人掌权,孙吴政治风尚日坏,步入了不可挽救的衰败之途。
从上文所考,我们对孙权之母吴夫人和孙权之女全公主有了更多、更具体的了解,二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和环境之中,但她们都曾在历史大幕的背后,导演了一幕幕生动的历史活剧,对孙吴的兴衰成败具有深刻的影响,确为孙吴史上关键性的人物。吴夫人致力于孙吴政权的建立与稳定,具有积极的历史作用;而全公主则野心勃勃,她利用乃父孙权的固吝与专断心态,暗中操作,激化了统治集团内部的斗争,加剧了孙吴的衰落。吴夫人与全公主虽同处内廷,且都参预朝政大事之决断,但其作用与影响则迥异,不可以混列。本文将二人放在一起讨论,不仅在于比较二人个性品质的高下,而主要在于通过她们的活动,从一个侧面透视孙吴政治局势的变迁。
[收稿日期]2004-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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