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历史性 诠释学 故事 事故
From the Accident to the Story：A Philosophical Research about the Psychoanalysis Therapy Based on Historicity of Understanding Geyi,No.4 hospital of Wuhu,241003,China
Abstract: It could be said that psychoanalytic therapy is a kind of hermeneutics. The process of psychoanalysis is to achieve the consistent understanding between the patient and therapist in their conversation. This paper explains that the understanding of historical experience is not only of the subjectivity, but also is of the contemporary. The psychoanalysis is a theory which invites the patient to realize the master of his own to psychological problems by exploring the accidents and stor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historicity of understanding. The patient obtains a new understanding of the symptoms by exploring the essence of historicity. The process of psychoanalysis is the process of interpretation in which the accidents become life stories.
Key words: historicity; hermeneutics; story; accident
西方现代诠释学的本体论转向，直接影响到当代精神分析理论的发展，当代精神分析治疗不再仅仅致力于揭示潜意识动机，而是在对话过程中，对病人过去的生活经历和生活经验，产生新的理解。历史本身对于读者来说，也是一个被理解的对象，理解者和被理解对象之间有一种内在的统一关系[1]，理解者必须置身于历史之中去理解历史。有学者使用“故事”与“事故”这一对范畴来解释病人症状的历史，使病人获得一种对个人及家族生活史新的理解[2]，通过分析病人内在时间感的变化与症状的关系，来阐释精神分析治疗的诠释学经验。笔者关注到“故事”与“事故”这对范畴，其本质不仅是因果性和时间性，也是历史性的，存在者在其存在的根据处是时间性的，也是历史性地生存着并能够历史性地生存[2]443。精神分析治疗需要从理解的历史性来阐释和理解病人的历史经验，治疗过程不是“事故”转化为“故事”，而是“事故”成就“故事”的诠释过程。
一、事故和故事的区别——历史的当代性
据《现代汉语大词典》，“事故”表示意外的损失或灾祸；“故事”则指讲述的事情，凡有情节、有头有尾的都称之为故事。“事故”和“故事”都是历史事件，从时间性角度来看，“事故”的内在时间感是断裂的，围绕这种时间维度建构的自体感也随之不稳定，甚至崩解，导致心理障碍发生；“故事”有着连贯的内在时间，从而历史经验可以组织为有意义的整体，并可以被讲述而获得主体间的意义[3]。笔者认为还需要从历史性来区分两者，因为心理紊乱的发生，与最初的内在时间感没有建立，自体无法正常发育，不同经验组织之间的冲突有关[4]，也与个体对历史经验的解读密切相关。历史的本质是人的思想或精神，也是关于生活的历史[5]69，定性一个历史事件是“事故”还是“故事”，这是解释者根据当下的生活状态而决定的。克罗齐有句名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5]2，对历史的解读和理解是主体性，也是当代性的，真正的历史应该是活生生的历史，是我们从现实有感而发进行研究的历史，也即，现在决定了历史[6]。“故事”是有生命力的，是与现实生活密切关联的活生生的“历史”，时刻随着历史的变化而变化出新的意义；而“事故”是空洞叙述的伪历史，脱离了现实生活，缺乏滋养和温暖人们的精神与心灵的字句[5]16，甚至造成心理障碍。当然，历史的当代性并非实用主义所主张的根据现实需要去篡改历史，而是将人的精神、思想和历史融合在一起[6]，因为历史并不是一种人们对其有所认识的某个东西，不只是书本讨论的对象，而是我们自身就是历史，我们在历史中承荷自身[8]39。
真历史是具有现实生活意义的[5]6-7，因为一切历史当其不再是思想而只是用抽象的字句记录下来时，它就变成了伪历史，尽管那些字句一度是具体的和有表现力的[5]8。精神分析治疗过程中，病人在治疗早期阶段，常常只诉说困扰自己的症状（事故）、纠结于自己的不完美等等，而这常常是一种对历史经验、对当下的存在状态缺乏反思的，脱离了现实生活意义的伪历史；只有当病人对症状（“事故”）进行了新的探索，重新诠释了“事故”，使之汇入病人的生命“故事”，原本空洞叙述的伪历史就向与现实生活相关的活生生的“历史”敞开了方向。
二、“事故”和“故事”的缘起——理解的历史性
精神分析经历了从分析到理解的诠释学转变[7]，成为一种对历史经验的理解，这种理解是根据现实生活的需要，让历史展现其生命力，成为真正的历史。从“事故”到“故事”的过程，也就是让历史经验与与现实生活意义相连接，其重点不仅是让“碎裂的时间片段凝聚成连贯的内在时间，从而经验得以组织成为有意义的整体，并可以被讲述而获得主体间的意义”[2]，也要从理解的历史性来阐明“事故”和“故事”的真相和发生。“事故”与“故事”之所以是其所是，与此在的存在状态密切相关，是理解的产物。海德格尔认为：人作为此在，才给予历史事件或用具以“历史性”的，因为本真的历史性是此在的历史性，而不是事件的过去。过去的事件作为存在者的历史性，是以此在所组建的世界为前提的，只有人的世界才有历史。[9]
海德格尔认为要运用相应的现象学方法，即让存在显现的方法，让现象学使那被掩盖的存在被看见，这种让现象被看见的具体做法是解释[11]。伽达默尔指出“解释学的中心动机就是解释学应真正严肃地对待人的历史性，理解的历史性所反映的也就是人的存在的历史性”[12]9按照他的看法，诠释学并非方法论的一种，而是“人的世界经验的组成部分”[13]，并构成了人的历史性，也就是人类文化的发展史。“理解按其本性乃是一种效果历史事件”[14]，因为人类每一次理解过程都包含着过去经验和人类文化的烙印，理解者不可能摆脱人类历史文化的沉淀和影响。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因此，病人叙述的“历史事件”只是其此在状态的表达，无所谓对错，无所谓真相和虚构，也无所谓“事故”还是“故事”，如同利科所说：精神分析既没有事实，也没有对事实的观察，而只有对故事历史的解释[10]。治疗师无法判断病人的历史经验是真是伪，也无法断定病人将某些事件体验为“事故”而不是“故事”，就是对历史经验产生了误解，但是治疗师可以通过尊重其心理现实，特别是尊重病人对即将成为历史的每一个当下的感受，也就是邀请他置身于当下的每个瞬间当中，去理解自己的历史性，而理解的过程中病人又会重新创造和建构自己的历史。历史总是不断地被我们重写，也总是重写得不一样，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历史的理解和传承，因为好的历史必须符合我们当前对于世界及其运转规律的理解[15 ]259。“事故”和“故事”的产生取决于读者此时此刻对事件的理解，因为历史性不仅是理解的基础，而且整个人类的存在就是在这种理解者与被理解者的历史性之不断碰撞中产生意义。因此，无论病人对自己所经历的历史事件做出什么样的解释，重要的是要让此在的意义被显现。
例如：一位32岁女性抑郁症患者，在前13次治疗中，滔滔不绝地叙说抑郁症状和过去的历史经历，从第14次到18次治疗，患者抑郁好转，转而叙说自己的强迫检查症状，治疗师邀请其讨论：“当你感觉抑郁的时候，你从没有谈过强迫症状，而当你感觉抑郁好转的时候，你就开始为强迫而担忧，似乎你无法让自己安宁。”患者在第19次治疗时谈到：“这几天每次我强迫检查的时候，就想起你说我无法让自己安宁，这样想的时候，我感觉强迫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也许我真的无法让自己安静地独处，我想跟你讨论下这个问题。”
由这个治疗对话来看，通过治疗师的提问，病人从一开始只谈论症状，转而对自己的存在状态的反思，被病人评定为“事故”的历史事件向生活意义展开方向，开展了一轮新的对话。可见精神分析治疗过程就是病人与治疗师对“症状”产生新的理解，不断根据当下获得的经验来修正自己的历史经验——“前见”，双方的“前见”相互补充、交融，相互丰富了对方的“前见”，不仅病人获得新的理解，治疗师也收获了对治疗的新的心得，并纳入到自己的生活、工作经验当中，这种医患双方新获得的诠释学经验随着谈话的进展而不断变成新的历史经验和新的故事，这个过程就是一种既疏远又慢慢接近的辩证历史主义。
三．“事故”成就“故事”——理解的主宰性
精神分析治疗并不是侦探在调查案件，力求接近历史事实，也不是治疗师根据自己的预期判断，对病人进行盘问，命令病人接受改变，而是治疗师首先要认识到：病人对自己历史经历的体验是一种非常主观的感受，而且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情都可能有不同的体验，这种体验是确实存在于病人内心世界的，这是一种千真万确的“真实”，只不过不同于客观现实的真实的“心理的现实”。[16] 这种心理现实对于病人来说，是真实存在的，是历史性的产物，精神分析师要帮助病人整合历史经验与当下经验之间的联系，重建新的经验。治疗师邀请病人通过谈话，对“事故”和“故事”的历史性有所了解，认识到自己的理解对心理疾病的主宰力，这也是精神分析治疗过程中发生的基本转变所在：病人逐渐承认自己有更多主宰力，而原先他们是否认自己有责任的行为。当病人在治疗中，尝试使用不同诠释，会发现那些“事故”和“故事”的来源实际上是自己的理解所创造的，是他们自己需要并且是希望如此看待历史事件的，会对症状产生新的理解，做出其他的选择，更加开放、更加具有建设性的方式行动和组织自己的经验[15]212。创伤性的“事故”组织出生活意义，成就了“故事”，从而获得一种真正的“历史”。
这种真正的“历史”是由无数历史事件和对历史事件的思考组成，或者说，无数的“事故”成就了“故事”，“故事”是由无数被重新叙说的“事故”组成。当代精神分析治疗注重“此时此地”，治疗师的目标是帮助病人觉察和理解治疗中发生了什么，理解并且帮助病人理解“此地”与他的外在生命正在发生的事情之间的联系，以及他的困难和希望之间的联系[18]。由此可见，病人在治疗室里建构的“故事”并非内在时间感的线性结构的单维度叙事，而是把当下与过去的“事故”进行联系，是通过多方向、多重建构、多维度叙事，成就一个新的“故事”。理解是渐进性的思想活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思维方式及过程，此过程不仅受病人的叙事方式的影响，也受其存在方式及生活情境的影响，自由、平等、抱持的对话关系[17]，促进病人改善情绪，调整生活方式，可能影响了病人所身处的诠释学情境，由此病人有能力获得更多的主宰感[15]212，获得一种新的诠释方向，领悟到“事故”未必一定就是“事故”，而更可能成为“故事”的源泉，事故与故事未必是二元对立，而是具有诠释学的辩证统一性。对读者来说，真正的历史不是那个在历史往事中存在过的自己，而是作为思想和处在思想世界中的自己，因为“精神之外不存在外在的事物”[5]9。“事故”天然的具有成就“故事”的特征，因为历史本身就有改革的潜质，历史无时无刻不在力图使自己更加完善，它在丰富着自己和更深入地探索自己，但是没有任何一部历史能够让我们满意，因为我们的任何营造都会产生新的故事和事故，要求新的理解和解决[5]31，这种“事故”成就“故事”之途就构成了此在的存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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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作者:葛毅
论文发表刊物:《医师在线》2020年6期
论文发表时间:202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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