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亲繁殖:一种假设的宗族现象--对我国主导项目教练员的社会学研究_教练技术论文

“近亲繁殖”:一种拟制的宗族现象——我国优势项目教练员群体的社会学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近亲繁殖论文,宗族论文,教练员论文,社会学论文,群体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8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90(2015)04—0057—09

      1 问题的提出

      在奥运战略实施过程中,我国竞技体育领域逐步形成了自己在奥运会上争金夺银的优势项目,其中乒乓球、羽毛球、跳水、体操、射击、举重和女子柔道这七个运动项目所获得奥运金牌数占中国代表团自1984年奥运会以来所获金牌总数的78.1%(详见表1)。

      

      在人们对优势项目获得成功的理论解释中,教练员是体育界公认的最重要因素之一。一个教练员带一批运动员,一批教练员就可以带动整个项目的发展。可见,竞技体育能不能上去,教练员队伍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1],是整个运动队的核心[2]。因此,我们要十分重视优秀教练员的发现和培养,不但运动员要形成梯队,教练员也须形成梯队,这是关系到竞技体育能否持续发展的中心环节[3]。

      然而,在我国优势项目教练员人才梯队建设中,很多学者指出教练员代际传承中存在的突出问题之一是“师傅教徒弟,徒弟又教徒弟”的“近亲繁殖”现象。我们知道,“近亲繁殖”原为生物学用语,现喻指某些单位人才世代相袭、缺乏交流和创新的一种现象。可见,“近亲繁殖”是不利于人才培养和技术创新的。因此,很多学者认为“近亲繁殖”是阻碍我国竞技体育可持续发展的主要因素之一[4][5]。

      可是,尽管“近亲繁殖”现象不被人们看好,这样一种现象却长期存在于我国的优势项目中。既然我国优势项目教练员代际传承中的“近亲繁殖”现象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因此,我们需要关注这一现象,并对它进行深入研究:它为什么能够存在?存在的现状和特点是什么?在我国优势项目教练员梯队建设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起到了什么作用?本文将以此为研究的出发点,通过考察优势项目运动队“近亲繁殖”这一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对其存在的方式、存在的特征和维持机制进行分析,并把这一现象放在活生生的、具有历史文化脉络的社会实践中,理解其发生、存在和演变的逻辑①。

      2 研究单位与方法

      2.1 研究单位的界定

      为了对人们的生活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研究人员有必要把自己的调查限定在一个小的社会单位内来进行[6]。鉴于此,本文将我国某一个优势项目运动队(文中称Y队)作为一个研究单位。当然任何一个项目运动队既包括国家集训队,同时也包括省市专业运动队、业余体校和竞技运动学校等运动队,因此,如果对该项目不同地域、不同层次的运动队进行调查,那么调查区域的跨度就会非常大,而这对于长期的深入观察来说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本文所指的优势项目运动队仅指该项目国家队。

      2.2 研究方法

      2.2.1 文献法

      文献法是通过对文献的研究形成对事实的科学认识的方法,不仅能用来研究历史,也能用来研究现状。本文采用文献研究的方法,搜集、整理了国内外有关汉人宗族研究的大量文献,为论文的分析与讨论奠定了基础。

      2.2.2 访谈法

      本文采用的访谈的方式是半结构式的深度访谈,即为搜集个人特定经验的过程及其动机和情感资料所作的访问。访谈的对象包括Y队中的现任领导、教练员和运动员,Y项目管理中心的部分管理人员(主要访谈对象的基本情况见表2)②。同时,本文还将该运动队的录像资料、运动项目管理中心领导讲话稿和管理条例等作为本文访谈材料的补充。

      

      2.2.3 参与观察法

      参与观察是人类学和民族志研究最常用的研究方法,社会学将这种方法运用到对现代社会某些特定群体和社会的研究中。本研究在参与式观察的基础上,运用韦伯所主张的“投入理解”的方法,结合当时、当地的情况并置身于他人的立场作出对现象本质和行为意义的理解[7]。

      3 分析与讨论

      3.1 “近亲繁殖”与优势项目之间具有一种亲和性

      如前所述,中国竞技体育取得辉煌成绩的一个关键原因是我们拥有许多培养世界冠军的教练员。然而,当深入到这些运动队中,我们会发现一个共同特点,即这些优势项目中的教练员几乎都是一些优秀运动员退役之后适时地转变了身份和角色,当上了队里的教练员,而再由他们教出的比较“亲信”的弟子以及师兄弟等在退役之后继续留在运动队中当教练员,如此延续至今,即人们所谓的“近亲繁殖”。以下是乒乓球、跳水、体操、羽毛球、射击、举重等项目的教练员梯队③。

      乒乓球:傅其芳——容国团、徐寅生、李富荣、张燮林——蔡振华、陆元盛、施之皓——刘国梁、乔红、孔令辉

      跳水:徐益明——于芬——周继红、张挺、刘恒林

      体操:宋子玉——韩毅、陆恩存、朱启平、蓝亚兰、陈孝彰——张健、高健、曲德瑞、潘辰飞——黄玉斌、陆善真、刘群琳、徐惊雷——邢傲伟

      羽毛球:林丰玉——王文教、陈福寿——侯加昌、汤仙虎——李永波、田秉毅——吉新鹏、张宁

      射击:张恒——许海峰、王义夫

      举重:黄强辉——赵庆奎、杨汉雄、吴树德——马文广、马文辉、陈文斌

      可见,在中国参加的历届奥运会中,为中国代表团获得优异成绩起到重要作用的优势运动项目的教练员梯队建设确实呈现出比较明显的“近亲繁殖”现象,换句话说,“近亲繁殖”与优势项目运动队之间具有一种亲和性,并且这种亲和性不仅仅是一个个案,而且普遍存在于所有优势项目之中。

      3.2 优势项目运动队中的“近亲繁殖”是一种特定的宗族现象

      优势运动项目运动队中的“近亲繁殖”呈现出的是这样一种现象,即由某个初始的教练为中心建立的拟似血缘群体。例如,乒乓球项目中由傅其芳教练为中心,带出了容国团、徐寅生、李富荣、张燮林等运动员,之后又以这些徒弟留队当教练继续带运动员,教出了诸如蔡振华、陆元盛、施之皓等选手,再往后由蔡振华等一批队员作教练,教出了邓亚萍、陈静、乔红、刘国梁、孔令辉等队员,而目前以刘国梁等运动员留队作为教练员再继续执教;又如体操项目,从最初由宋子玉执教经韩毅、陆恩存、朱启平等队员再延续到张健、高健等队员,之后又延续到黄玉斌;再如羽毛球项目从林丰玉开始,到王文教、陈福寿,又到侯加昌、汤仙虎,再到李永波、田秉毅等,之后延续到张宁、张军等。其他优势项目跳水、射击、举重等均有类似的发展路径,只是历史的长短和程度的轻重会有不同。

      在这些优势项目中,人们均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这一批批的运动员的教练,以及他们的教练的教练,并可以发现这样的代际传承形成了以某个初始教练为中心,以拟似血缘为主线的“继嗣群”,即一种拟制的宗族。在这个拟制的宗族里,一个突出的表现是每一任总教练(有的项目中并没有总教练,而称为领队)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上一任总教练的嫡传弟子或同门师兄弟(当然也有其他不同的情况)。可见,当我们观察优势项目运动队“近亲繁殖”的路径,可以发现这条路径所体现出来的是一个(拟制)宗族④。

      社会学中的宗族,就其一般意义而言,是一种亲属制度中的继嗣群体现象,它在中国社会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宗族关系也是中国人最主要的社会关系[8—12]。因为它代表了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体现了汉人特殊的行为规范和价值取向[13],尤其当人们在繁复多变的社会中生存时,需要宗族去适应变化的社会,特别是在中国社会由传统迈向现代的进程中,在传统交往渠道大幅度收缩的情况下,人们就更可能依赖那些幸存下来的、极为有限的家族关系网络[14]。

      优势项目运动队中的教练员,一般都是远离家乡,举目无亲,在竞争激烈的运动项目中,要想维持生存就必须依靠他人的帮助。此外,就训练本身来说,培养出世界冠军具有一定的偶然性,要想能够持续培养出优秀的运动员,教练员就需要结成一个集团,因为只有群体才是人类力量赖以凝聚的单元[15]。

      由于在运动队中,对于师傅而言,他最信任的人莫过于他的徒弟,他们朝夕相处、同甘共苦,而熟悉是信任的最初前提,只有在熟悉的世界信任才是可能的[16]。这样,在熟悉的背景和对信任的需求下,宗族的关系网络成为教练员寻求资源和帮助并进而结成集团的首选对象。因此,虽然教练员之间并不具备任何事实上的血缘连带关系,但教练员之间的互动方式和整个网络的运作形式相当完整地复制了传统亲缘群体的运作形式,他们(作为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取向使他们确信,这样一个较为自然的宗族组织能够满足他们与别人交往的各种需要[17]。

      3.3 运动队中宗族存在的基本形式

      出于实际研究的考虑,本文选择我国某一个优势项目运动队,对其宗族存在的形式和发展的脉络进行了深入考察(详见图1)。如图1所示,宋广玉是Y队的第一位教练员,也是新中国Y队的开拓者,因此成为Y队的第一任总教练。宋广玉所教的第一批队员退役后有一些选择了继续在Y队担任教练,其中包括陆毅、张义淳、夏仁君、陈洁兰和陈顺彰等。张义淳、夏仁君等所教的男队员王健、田维斌等和陈洁兰、陈顺彰所教的女队员陈云简等也同样和他们的师傅一样在Y队做了教练。就这样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去。

      王健于1982年任Y队第二任总教练。王健的运动成绩很好,他所教的学生陈宁和蒋非也都是优秀运动员,两人获得了世界冠军,其中陈宁在1984年奥运会上获得3枚金牌,是Y队成立以来最杰出的运动员之一。

      1986年赵昱接任了Y队第三任总教练。赵昱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练员,曾教出了很多世界冠军,其学生之一田文心是Y队第一个获得世界冠军的男子选手。赵昱在1996年离开Y队后,田文心被提为Y队总教练,并一直持续至今。

      男队的教练中还有一些如田维斌、徐如明等都曾是Y的队员,他们所教的学生也获得了世界冠军和奥运会冠军(如吴西华、吴舸和郭云),但他们的学生并没有继续在Y队做教练,且田维斌和徐如明也都相继退出了Y队。这也说明了Y队宗族不同的分支在生存中是相互竞争的,而最后竞争的结果就是胜者(如赵昱)这一支延续了下来。

      此外,Y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会有一些非本宗族的人员加入Y队中来,其中有的甚至原先并没有接触过Y项目,在做教练员时才转到Y项目(如乔良真),但自Y队成立至今,本宗族的成员在Y队的权力结构中自始至终都占据着最高的位置,而“外来”的教练员在Y队中一旦获得一席之地后,他们也会效仿Y队前人的做法,建立自己的宗族网络(如乔良真)。

      

      图1 Y队宋广玉拟制宗族世系结构图

      Fig.1 Y's Song Guangyu Fictitious Clan Lineage Structure

      3.4 运动队中宗族存在的特征

      运动队中的宗族是一群人的组合,这个组合当然要依据一定的规则。虽然它并不像中国乡村中的宗族那样具有祖坟、家庙、族产、族谱⑤,也不一定非得有一个长者尊贵、幼者谦卑的内部秩序,只要它是根据世系的原则建立起来,有着一个内部的认同,有着一个外在的界限,我们就有理由把它看作一个宗族[18]。Y队中的宗族建立在拟似血缘关系之上,作为一种拟制的宗族,仍然存在着一些宗族特征,如成员资格、领导力量、组织与行为规则、相互间的责任、公共仪式和共同的范式。

      3.4.1 明确的成员资格

      关于教练员,Y队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非本项的人或者说没有当过本项运动员的人不太可能进入到Y队中做教练员,而且即使是当过本项运动员的人也并不是个个都可以的,必须是Y队培养的优秀运动员才能在退役后直接留下来做教练,如果是地方省市的教练员要进入Y队,他所教的学生必须具有培养的潜力,即具有成为世界冠军的潜质,这样才能和运动员一起被调入Y队(但大多数情况下是运动员进入Y队,而教练员则留在地方队)。

      3.4.2 权威的领导力量

      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会出现权威,出现领导者,这是不变的通则。对于Y队而言,领导权并非更多地授予长者,长者中会出现精英,年轻的一代中照样会出现精英,年龄或者辈分在精英生成中并不是有效的影响因素。要想在Y队长期获得权威的领导力必须要能持续教出世界冠军。在本人进行调查的过程中,发现Y队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共识:

      队里赵指导、田指导的话最有权威,我们会服从。其他的教练没有这样的。他(们)的权威来自他(们)的威信,见多识广,带的冠军不是偶然只有一个。(C—田旭0811)⑥

      队里最有权威的就是田指导,他的话我们都会服从,很有威信。他的威信来自他的教学水平,带出的队员多。(C—夏斌0812)

      这说明赵昱、田文心的权威在Y队中是公认的,大家都非常愿意服从。当然,田文心的权威的合法性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是赵昱的学生,而且是Y项目第一个男子世界冠军,而赵昱是Y项目公认的最优秀的教练员之一。可以说,宗族网络为田文心提供了创业资源。而田文心的成功也表现了权威的传承,结果是赵昱这一族在其Y队宗族中能够始终处于权威的领导位置。

      组织和领导对于宗族的形成特别重要,如果没有这一方面,只是族的关系,而不成为宗族,不构成群体[19]。正是因为权威的领导力量才使Y队教练员“近亲繁殖”体现为一种特定的宗族现象,并形成一个宗族群体。

      3.4.3 明确的组织与行为规则

      Y队是一个半军事化管理的单位,对于其成员的行为规范有着非常明确的要求,例如,对于教练员明确规定了请销假制度,请假必须经过总教练(田文心)的批准,一天以上的假必须报中心领导(赵昱)批准。Y队对于教练员在生活上、训练上、学习上对运动员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训练如迟到,田文心指导会特地去红桥市场买一个最古老的闹钟,闹得特响那种给他。但我们一般不会有迟到,而且会到得很整齐,因为在从公寓出发之前都会先在楼下集合。(C—田旭0811)

      3.4.4 相互间的责任

      本文作者在调查中发现,宗族成员之间相较于宗族外的成员,确实多了一份责任。宗族成员有要求获得某种帮助的权利,而宗族成员常常愿意提供这种帮助,从而使本宗族能拧成一股绳,以争取更大利益或共同渡过难关。

      在我最苦恼的时刻,我想起了我的教练赵昱。某种程度上,他是我的精神支柱。那些日子,我时常在晚间训练课后,去赵教练家。在师傅家,我将一肚子苦衷,一肚子委屈,全都向师傅、师母倒出来……每次夜深人静,我从他家出来时,都能感觉到,他那双慈祥的眼睛在我身后注视着我,那目光好像在说:“田,坚持下去一定会成功,我相信你!”我就在这无声的相处中获得了力量。(C—田文心0810)

      然而,由于资源有限,宗族成员之间的帮助更重要的是体现在本族成员内,因为本族成员的成功关系到本族全体成员是否能维系下去。可见,在这里亲疏远近的原则实际上仍然非常通行。

      3.4.5 宗族仪式

      作为一种拟制的宗族,并没有像中国农村宗族那样的祖坟、祠堂,故也不会有与祖坟、祠堂相关的宗族仪式。但Y队有四种仪式一直保存至今,分别是春节的联欢晚会和拜年、宗族成员的结婚仪式、冠军榜的登榜仪式以及重大比赛之前的誓师动员大会。它们对于明确Y队宗族成员在宗族结构中的地位起着重要的作用。这些仪式加强配合宗族规范的实践,强化了Y队宗族成员对于宗族的认同。

      3.4.6 共同的范式

      Y队宗族成员对于Y项目本身及其发展方面形成了一套较为系统的理论体系和价值观念,包括什么是高水平的运动员、什么对于培养Y项目运动员来说最为重要,什么是Y项目的制胜规律,以及应采纳什么样的方法去训练等,大家对此都非常认可,并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这一共同的理论体系和价值观念就相当于库恩所说的范式[20]。

      共同的范式的出现能为探究该项目奥秘的人提供有效的工具,它规定了哪些问题是值得研究的,什么样的答案是可接受的以及用何种方式去获得这种答案。不仅如此,由于这一范式是Y队成立以来几代人在训练实践中总结的结果,也是Y队宗族成员在训练实践中接受的共同的教育、训练和熏陶,他们具有共同的目标、训练观点、概念、术语、行话、交流方式和心理素质,因此它也是Y队这一拟似血缘共同体得以形成和存在的整合机制。

      3.5 运动队宗族的维持机制

      社会学对于宗族(家族)的研究注重的是宗族(家族)在应对面前各种问题时候的“实际作为”及对这些作为的意义的阐释,它在情景和场景中处理内部的及与外界的各种各样关系的策略和各种运作手段,并在一个动态的过程中对上述两个方面进行考察[21]。

      Y队宗族建立在拟似血缘的基础之上,为了能够维系这样一个共同体,需要采取一定的策略和运作手段,这些策略和运作手段在维系Y队宗族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功能。本文将此称为Y队宗族的维持机制。另一方面,根据赵力涛的观点,从时间角度来考察,人们的生活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仪式时间,另一部分则是日常生活时间,人们的意识在两类时间里都会延续,不会出现空白和中断[22]。本文将参照赵力涛对时间的划分方式,从仪式和日常生活两个方面来考察Y队宗族的维持机制。

      3.5.1 宗族仪式

      仪式,通常被界定为象征性的、表演性的、由文化传统所规定的一整套行为方式。Y队仪式主要包括四个方面,分别是Y队过年、宗族成员的结婚仪式、冠军榜登榜仪式以及冬训誓师大会。这四种仪式都是由Y队宗族成员自发形成的,因此,可以把它作为宗族仪式来看待。

      3.5.1.1 Y队过年

      春节是中国人的文化传统,但是在Y队,春节是很少放假的。Y队的教练员、运动员几乎都不是本地人,在本地没有家,但他们都把Y队当成自己的家。每逢过年的时候,Y队里每个组⑦都会出一个节目举办春节晚会。晚会会邀请国家体育总局的领导、Y队曾培养过的世界冠军以及著名的教练员共同参加。“演员”在晚会上表演节目后,都会向在座的全体人员表达新年的祝福,并向大家宣誓在来年里争取能取得更加优异的成绩。

      晚会上表演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跳舞,还有其他的,但百分之七八十都是跳舞。(Y项目管理)中心的肯定会唱歌,但队里主要是跳舞。每个表演完之后会祝大家新年快乐,并表示在来年取得好成绩,比如在今年就表示要在明年世锦赛上力争好的成绩,2008年我们要为国争光等。参加晚会的人包括运动员和家属,教练员和中心领导,可能还会有一些企业家和一些娱乐明星参与一下。(C—钟立伟0811)

      Y队过年的仪式是充满各种象征意义的。正是由于它对人们过春节时的习俗和心理的把握,迎合了人们“团圆”的节日心态,才使得Y队春节联欢晚会得以兴起和确立,并获得了部分基础合法性。可以说,Y队过年的仪式建构了Y队宗族成员对Y队这个“家”的归属感,是加强Y队宗族团结和认同的一种方式。

      3.5.1.2 宗族成员的结婚仪式

      在Y队这样一个拟似血缘共同体内,自己的师傅就是自己的“父母”,这不仅对于学生还是老师来说都是一样的感受。如果自己的学生(尤其是得意门生)长大成人并娶媳妇了,做“父母”的教练当然是义不容辞地要为自己的学生献上长辈的祝福。不仅如此,同门师兄弟都必须参加以体现“一家人”的亲情。这就使得Y队宗族成员的婚礼成为了Y队宗族成员的公共仪式。

      徐威是田文心的得意门生,参加了三届奥运会并收获了三枚奥运金牌。我们以徐威的婚礼为例,来分析婚礼仪式如何建构宗族意识。

      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我深爱的教练,队友、我的父母,在这一刻,其实我的内心是非常激动的,穆云现在和我手拉手,我觉得我们俩走到今天离不开Y项目,是Y项目让我们走到一起,国家培养我们这么多年,我想我们没有辜负国家对我们的鼓励和培养,在Y队的岁月当中,我收获了爱情,收获了师徒之情,收获了信任,收获了友谊,收获了清苦、孤独、苦痛、毅力,我学会了很多,今天才能走到这一步。(V—徐威0811)

      作为徐威的教练,田文心是这场婚礼的证婚人,他是这样祝福自己的弟子的:

      此时此刻确实是,我又可以为一对新人去感动!因为我们经过了特别特别难过的日子,但是我们都挺过了!在08年奥运会我们终于有了收获,他们在爱情的道路上也终于有了收获。我在这里可以给大家透露一个秘密,可能大家都不知道,穆云是我的干女儿,很小就认的。徐威,我带他12年,就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他俩很了不起,我衷心地祝福他们两个能够白头到老!能够早早地添丁!也让我享受一下做长辈的幸福!(V—田文心0811)

      田文心的所有弟子在田文心的要求下由大师兄先开始,按辈分依次为徐威献上了祝福,现摘录下五师兄吴远双的祝福。

      刚刚给你祝福的田中平(老三)是最完美动作缔造者。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远双,排行老五,是徐威最正宗的师兄。他的启蒙教练就是我的教练,到了Y队之后,他又成为我的师弟,这说明一个缘分,仙桃的Y项目和Y队有缘分,并且跟田文心教练也有缘分,(因为)培养出太多太多的冠军……希望徐威抓紧时间再造出一个新的冠军!(V—吴远双0811)

      在徐威的婚礼中,我们可以看到,虽然邀请的嘉宾包括了Y队大部分的成员,是Y队宗族成员欢庆的节日,但参与的成员是有结构的,我们从这可以体验到Y队不同群体的边界,而这一边界是和Y队宗族不同支系的边界相吻合的。此外,田文心的所有弟子在祝福时,都非常明确自己的排行和辈分。这不论从祝福者给予祝福的次序还是祝福的话语中都得以体现。因此,婚礼作为一个公共仪式,在确认宗族结构、明晰宗族规范方面起着重要作用。最后,不论是徐威的感谢、还是田文心或其师兄弟的祝福,我们都可以看到他们有大量关于艰苦的过去的回忆,“国家培养我们这么多年,我想我们没有辜负国家对我们的鼓励和培养”,“清苦、孤独、苦痛”,“我们经过了特别特别难过的日子,但是我们都挺过了”;也有感慨今天幸福生活并憧憬美好未来,“在这一刻,其实我的内心是非常激动的,穆云现在和我手拉手”,“我收获了爱情,收获了师徒之情,收获了信任,收获了友谊”,“他俩很了不起,我衷心地祝福他们两个能够白头到老!能够早早地添丁!也让我享受一下做长辈的幸福!”,“希望徐威抓紧时间再造出一个新的冠军”。这是“忆苦思甜”,而“忆苦思甜”是一种权力技术[23]。忆苦的目的是要传达说者的情感和情绪,并用来激发听者的态度和行为,在忆苦之后,还要对“苦”或“甜”进行归因。

      我们以五师兄吴远双的祝福为代表,“这说明一个缘分,什么缘分呢?仙桃的Y项目和Y队有缘分,并且跟田文心教练也有缘分,(因为)培养出太多太多的冠军”。从中可以看到吴远双强调了自己和徐威的缘分并联想到了他们的家乡仙桃和Y队的缘分及和田文心的缘分,这种联想通过话语对象扩展(由自己扩展到仙桃)和叙事归因(将自己的成功和仙桃的成功归结为和Y队及与田文心教练的“缘分”)等话语技术建立了一条有效的索引线⑦,即将自己的成功通过话语对象扩展推广到了仙桃练习Y项目整个群体,又将自己的成功通过叙事归因归结为和Y队及与田文心教练的“缘分”,使得权力关系得以发生⑧,把在场的宗族成员和婚礼上这个“忆苦思甜”的场景连接起来,使人们产生对Y队和田文心教练的感激与崇拜,在宗族成员内产生了一种整合的力量。

      3.5.1.3 冠军榜登榜仪式

      Y队会在每年12月这一个月中选择一个上午的时间为这一年的“新科状元”(新晋世界冠军)的运动员举行冠军榜的登榜仪式,其主要目的是借此仪式对Y队所有成员起到一种正面宣传的作用,给那些还没有获得世界冠军的运动员和还没有教出世界冠军的教练员一种启迪和激励,从而树立一个榜样的作用。

      2002年是我第一次登榜,那年我获得了世界杯冠军。首先是表达通过自己努力,最后登上冠军的领奖台。感谢中心领导的培养,感谢田文心教练对我技术上的帮助,以及王雄教练在我一次次比赛失败时依然没有对我放弃,带领我走向最高领奖台。(C—夏斌0812)

      97年是我第一次登榜。那时我已是田文心教练的队员了。先表达的是感谢中心领导,感谢教练给机会……发表的感言主要是表示要继续努力。田文心教练主要是鼓励下面的小队员,向冠军学习,向冠军靠拢。当然也表扬(我们),希望(我们)这批小的能够完成他们96年奥运会的没有完成的心愿。(C—田旭0811)

      冠军榜登榜仪式就是通过树立典型来表达和建构一套意义和价值。所谓“典型”就是按照原则、规律和意义制造出来以供大家瞻仰和学习的东西,它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它的唯一特征就是完美无缺地实现了对它所要证明和支撑的原则的具体化,使得抽象的原则具体可感[24]。

      从夏斌和田旭的感言中可以看到,他们除了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为刻苦努力之外,在很大程度上归结为中心领导和教练的培养以及机会给予,这实际上是通过叙述建立一条索引线,目的是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到宗族首领(如赵昱、田文心)上,这是通过叙事归因的方式将自己的成功和宗族首领联系起来。此外,“新科状元”这种正面典型塑造的技术又是通过“示范”效应以个人的行为影响大众行为,“鼓励下面的小队员”,“向冠军学习,向冠军靠拢”,从而将个人与Y队宗族成员(包括所有运动员和教练员)建立了联系。而这两种联系之间的关系就是一种权力关系,它把各不相连的局部支配场景(甚至那些没有涉及支配关系的场景)联系在一起,构建成间接支配关系[25]。冠军榜登榜仪式正是通过正面典型塑造这种权力技术在Y队宗族成员中建构了一种整合的意识。

      3.5.1.4 冬训誓师大会

      每一年的冬训誓师大会都是紧接在冠军榜登榜仪式之后进行的,这样誓师大会的效果就会被烘托出来。如果说登榜仪式是对今年已获得的成就进行表彰的话,那么誓师大会就是对为来年新的目标全力以赴而进行的全体动员。冬训动员的程序一般都是按国家体育总局领导、中心领导、教练员代表和运动员代表的顺序进行讲话和发言,中心领导总结陈词。

      以下是Y项目中心主任赵昱在备战2008年北京奥运会周期中的一次冬训誓师大会上进行的发言。

      今天距离北京奥运会开幕还有956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备战2008年奥运会暨2005年冬训誓师大会,为我们的备战工作再添一把火……2008年奥运会在家门口作战,具有特殊的意义,我们必须以在赛场上以良好的精神风貌和创造优异运动成绩来展现中华民族自强不息、奋发有为的民族精神,这份历史责任,我们必须担当……虽然现在仅有两年7个月的备战时间,但只要把握准确,举措得当,我们就一定能够创造优良成绩。(M—赵昱0601)[26]

      赵昱在发言中展现了两种权力关系。第一种,是通过叙述把“2005—今天—956天—2008”这些词语反复对应,建立了一种关系,这是讲话的人对“时间”的一种直接支配。而时间是和在场的所有Y队宗族成员按时间为节奏的日常训练和生活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一种间接支配的关系。这两种关系之间就产生了权力关系,把Y队宗族成员和时间联系在一起了。第二种权力关系是时间和北京奥运会的联系及北京奥运会与祖国荣誉的联系,构成了一种权力关系,把时间与祖国和民族荣誉联系起来了。这时,第一种权力关系(Y队宗族成员和时间的联系)和第二种权力关系(时间和祖国荣誉)之间的联系又产生了第三种权力关系即Y队与祖国荣誉之间的联系。可见,权力关系是交织在一起的,这种交织又能使一种权力关系和另一种权力关系之间发生联系而产生第三种权力关系[27]。

      “统一时间是控制空间的基础”。[28]在很大程度上,正是时间这样一种权力技术在Y队造就了一个统一的、一致性的国家和民族的生活空间。这是一个超越日常互动的特殊时空,在Y队产生了一种一体化的力量,在一定程度上建构了Y队宗族成员对Y队的认同以及对民族国家的认同。

      通过以上对Y队的四种仪式的考察,我们发现,不论哪种仪式都成为Y队宗族成员进行权力实践的领域。我们可以把它称为一种权力实践或权力技术的仪式[29],同时在这样一个动态的仪式过程中,可以透视出宗族维持其自身存在的实践逻辑。

      3.5.2 日常实践

      在考察了仪式建构Y队宗族意识之后,还得考察人们是如何在日常实践中建构宗族意识的。Y项目是国家竞技体育事业之一。对于一个运动项目而言,运动员选材、运动员训练、运动竞赛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三个部分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运动员选材常常是发生在运动训练的过程中,而运动竞赛虽然是实现运动训练目标的途径,但运动竞赛亦可以成为运动训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成为运动训练的一种手段。因此,在人们的实践中,这三个部分往往是交织在一起的,各自的边界相对而言是比较模糊的,三者其实是一个整体,共同构成了运动队的日常实践。

      那么,Y队宗族在日常实践中采取什么策略来维持这个共同体的存在呢?我们先来看一下发生在Y队中,为Y队宗族成员所熟知并习以为常的一些事情。

      训练时间的安排:一周是三个全天训练,三个半天训练(C—钟立伟0811)。

      请销假及作息时间:教练、工作人员请事假三天以内由队领导批准;三天以上需书面报中心领导批准[30]。

      注意训练的计划性和可实施性;将正确基本技术分类编号从小进行练习,将高难动作解析而后进行模拟化练习;学习难度动作的前提是必须具备正确的基本技术和能力……(M—赵昱0201)[31]

      这些是有关Y队训练、作息等方面的条例和要求,是Y队宗族成员在日常训练中遵守的,并融入到每个人的行为中。这些条例都是比较精细、往往是细枝末节,但是它们很重要,因为它们规定了某种对人体进行具体的政治干预的模式,一种新的权力“微观物理学”。首先是控制的范围。它们不是把人体当作似乎不可分割的整体来对待,而是“零敲碎打”地分别处理,对它施加微妙的强制,从机制上——运动、姿势、态度、速度——来掌握它。其次是控制的对象。这种对象不是行为的能指因素或人体语言,而是机制、运动、效能、运动的内在组织。最后是控制的模式。这种模式意味着一种不间断的、持续的强制。它监督着活动过程而不是其结果,它是根据尽可能严密地划分时间、空间和活动的编码来进行的。这些方法使得人们有可能对人体的运作加以精心的控制,不断地征服人体的各种力量,并强加给这些力量以一种驯顺—功利关系。这些方法可以称作为纪律(discipline)[32]。

      Y项目训练是一个是塑造“精品”、“孤品”和“绝品”的过程,因此对各个细节的要求都要达到完美极致。可以看到,规训在这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但同时规训又制造出“驯顺的肉体”,服从Y队的管理与支配。

      既然Y队宗族在日常实践中通过规训(纪律)来维持这个共同体,那么进一步的问题是这种规训(纪律)所采取的手段有哪些呢?根据福柯的观点,规训权力的成功应归因于其所采取的三种手段:层级监视、规范化裁决以及检查。

      纪律的实施必须有一种借助监视而实行强制的机制。不过,监视是需要中继站的,即监视必须具体化并切实可行,反映在Y队中就是一种层级监视。Y队是一个中心主任挂帅、总教练负责下的队委会制,其中队委会主要包括男女教练组各三人(一名组长、两名副组长)。监督要依赖人实现,正是这样一种自上而下的关系网络的作用。这个网络“控制”着整体,完全覆盖着整体,并从监督者和被监督者之间获得权力效应。

      在训练方面,首先领导的要求一定是为队员好。我们会按照他的大的方针做,因人而异地制定具体的政策。……(如果没有按要求做)结果没有明显的提高,他们会在班会上批评……在这个里面坐着,他(们)一看,心里都知道。(C—陈冰0811)

      规范化裁决就是实施一套微观处罚制度。在Y队中,一切行为(包括技术动作)都被纳入介于好与坏两个等级之间的领域,并对这个领域进行了量化,排列出“好的”与“坏的”对象的等级顺序。通过对行为进行较为精确的评估,标出差距,划分出品质、技巧和能力等级,这样纪律就能“实事求是”地裁决每个人,并根据具体的情况实施惩罚和奖励。

      在门口的报栏里还有训练标兵,是根据每个月每名运动员的训练情况,由队委会投票决定,男女队分开……标兵有物质奖励,但主要是精神奖励。(C—钟立伟0811)

      Y队人员如有违犯队规队纪的现象,将视情节轻重受到处罚[33]。

      在某种意义上,规范化力量是强求一律的。我们可以看到,Y队的运动员和教练员的行为都具有相当的一致性,在不同的运动员中,你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哪个是Y项目的运动员和教练员。就算是在全世界不同国家Y项目运动员中,你也能很容易地看出这个是中国队。

      (Y队)动作规格细腻、严谨。国外的运动员从器械上掉下来,会躺在地上半天,中国队不会出现这些(情况)。(C—田旭0811)

      检查是把层级监视的技术与规范化裁决的技术结合起来。它是一种追求规范化的目光,一种能够导致定性、分类和惩罚的监视。它确立了个人的能见度,由此人们可以区分和判断个人[34]。

      Y队在日常训练中经常会举行一些测验等检查手段,从而评价每名运动员的情况,并从而反馈出教练员的业绩。当然,测验有小测验,即队内小范围的测验,也有很正式的测验,例如在征战世锦赛或奥运会之前,Y队的测验则非常隆重。在这种测验中,完全按照世锦赛或奥运会比赛的要求进行模拟性赛前测验,通过他们在测验中的表现来区分和判断每一名运动员和他的教练员。在这样的测验中,会有国家体育总局的领导、各省市体育局的领导,全国最优秀的裁判员、科研人员、记者以及拉拉队员。可以说,这是一种大张旗鼓的检查形式,是规训自己的“仪式”。在这种仪式中,受检查者作为“客体对象”而呈现,供表现为凝视的权力来观看。

      可见,检查是这样一种技术,权力借助于它不是发出表示自己权势的符号,不是把自己的标志强加于对象,而是在一种使对象客体化的机制中控制他们。在这种支配空间中,规训权力主要是通过整理编排对象来显示自己的权势[35]。

      综上,Y队日常实践正是运用了规训(纪律),通过规训(纪律)规定了Y队宗族精英在日常实践中如何控制他人的肉体,通过所选择的技术,按照预定的速度和效果,使后者不仅在“做什么”方面,而且在“怎么做”方面都符合前者的愿望。

      4 结论

      我国优势项目教练员梯队建设中的“近亲繁殖”现象体现出教练员之间代际传承以某个初始教练为中心、以拟似血缘为主线的“继嗣群”,即一种拟制的宗族。与当前关于运动队“近亲繁殖”现象不利于我国竞技体育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理论观点不同,本研究认为优势项目教练员群体“近亲繁殖”所体现出的宗族特性正是优势项目运动队出于自身发展的理性选择的结果。由于运动训练本身是以教练员之间的合作为基础,合作又以信任为条件。在运动队中,人们一般都是远离家乡,举目无亲,对于师傅而言,他最信任的人莫过于他的徒弟,他们朝夕相处、同甘共苦,而熟悉是信任的最初前提。在熟悉的背景和对信任的需求下,宗族的关系网络成为教练员寻求资源和帮助并进而结成集团的首选对象。因此,虽然教练员之间并不具备任何事实上的血缘连带关系,但人们之间的互动方式却相当完整地复制了传统亲缘群体的运作形式,他们(作为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取向使他们确信,在当前繁复多变的社会以及竞争激烈的优势项目中,这样一个较为自然的组织不仅能够满足他们与别人交往的各种需要,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人们之间的合作效益。

      优势项目运动队宗族的特征主要体现在成员资格、领导力量、组织与行为规则、相互间的责任、公共仪式和共同的范式等方面。其中,权威的领导力量不仅是宗族形成的必要条件,而且权威的存在可以建构运动队中的秩序。秩序是运动队稳定的重要保障,使得一个组织能形成团体格局,而不是一盘散沙;同时权威又是范式形成的关键,范式是关于项目发展的共同观念与标准,它的存在使得有效训练成为可能,它不仅是运动队拟似血缘共同体的整合机制,同时也是优势项目获得辉煌成绩的重要基础。

      借助于常人方法学的索引性观点以及福柯的权力技术理论,本文从仪式和日常实践两个方面对优势项目运动队宗族的维持机制进行了考察。仪式和日常实践是优势项目运动队宗族成员进行权力实践的领域,在这一领域中宗族通过各种权力技术在运动队中造就了一个统一的、一致性的国家和民族的生活空间,这是一个超越日常互动的特殊时空,在运动队宗族成员内产生了一种一体化的力量,并不断建构着运动队中的宗族意识以及宗族成员对运动队和对民族国家的认同。

      ①韦伯认为社会学应以解释的方式来理解社会行动。据此,通过社会行动的过程及其结果,对社会行动作出因果解释。因此,对社会行动的“解释性的理解”是社会学研究的重要方法。

      ②为了信守调查过程中对调查对象的承诺,本文对访谈的人名作了适当的替换。

      ③文中所列举的各项教练员梯队并非是全部,也并非完全是一一对应的,因为教练员与运动员之间会有交叉,所以列举出来只是一个概况。

      ④考虑到行文方便的目的,本文以下论述将以“宗族”一词代替“拟制宗族”。

      ⑤就现在中国农村中都已经找不到以严密的组织形式、宗法制度的严格约束、有实质性的宗族活动及一定数量的宗族财产为其外显特征的宗族了。另外,钱杭也认为,20世纪80年代以后的宗族活动不具备传统宗族的全部条件,即它还不是一个“实体性”的宗族(参见杨善华,刘小京.近期中国农村家族研究的若干理论问题[J].中国社会科学,2000(05):83—90)。

      ⑥引文代码是根据引文性质、来源、获得时间进行编码。引文性质包括访谈内容(C)、会议讲话(M)和录像内容(V)三类,田旭是被访者化名,0811指访谈、会议或录像时间为2008年11月。访谈资料中括号内注释的内容是笔者为方便读者理解,根据访谈上下文内容而添加的注释。

      ⑦Y队的训练是按“组”为训练单位的,每个组包括一个或两个教练及其他(们)所教的学生。

      ⑧索引性(indexity)是常人方法学发现的自然语言和实践活动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指沟通结果以及所有社会行动的一个特点是都“依赖对意义共同完成且未经声明(unstated)的假设和共享知识”(Flynn,1991,参见李猛.日常生活中的权力技术:迈向一种关系/事件的社会学分析[D]:[硕士学位论文].北京:北京大学社会学系,1996:47)。王列军在此基础上认为索引性与逻辑整合问题之间存在根本性的联系。而这种联系正是我们认为逻辑整合是生活权力的核心机制的一个重要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说,索引线即权力线。通过索引线,权力关系将各种互不相连的局部支配场景(甚至那些没有涉及支配关系的场景)联系在一起,构建成间接的支配关系(参见王列军.关系视角下的权力实践—21年春节联欢晚会的社会学解析[D]:[硕士学位论文].北京:北京大学社会学系,2003:5)。

      ⑨在福柯看来,权力首先应该被看作是一种生产性的实践或者说生产性的网络。李猛在福柯的权力理论基础上提出了从“关系—事件”的视角来理解权力,即权力关系可以理解为联系直接支配关系和间接支配关系的一种关系。换句话说,权力关系是一种关系的关系。而“逻辑整合”是权力关系运作的重要环节(参见李猛.日常生活中的权力技术:迈向一种关系/事件的社会学分析[D]:[硕士学位论文].北京:北京大学社会学系,1996: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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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亲繁殖:一种假设的宗族现象--对我国主导项目教练员的社会学研究_教练技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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