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情、更疯狂、更久抱着更恨--屈原“九首歌”之我见_少司命论文

更深情、更疯狂、更久抱着更恨--屈原“九首歌”之我见_少司命论文

更有情痴抱恨长——屈原《九歌#183;河伯》之我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屈原论文,我见论文,有情论文,九歌论文,河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河伯是黄河之神。本篇写河伯失去爱侣的痛苦之情,是一支勾魂夺魄的抒情恋歌。

河伯的爱侣是谁?这是弄清本篇的一个关键问题。《九歌》多以优美的神话故事为题材,从本篇内容所透露的信息来看,我们首先想到的是有关河伯的一些神话传说以及黄河与洛水的关系。河、洛是有交往的。浩浩黄水西来东去,白色的洛水自西南而来,往北与黄河相汇。黄白二水一会合,由于两者比重不同而并不混淆、远远望去,宛如黑白两巨鱼在欢乐地戏逐。这一壮观的、神奇的、充满诗意的自然景象,颇能说明有关河神与洛水女神的种种神话故事,为什么多离不开恋爱的内容。《天问》:“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何以)射夫河伯,而妻彼嫔?”——“雒(洛)嫔”,即洛水女神。根据屈原自己所作的《天问》来印证,可知这位女神原是河伯的情人。屈原在《离骚》中写到这位洛神时说她“夕归次(住宿)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穷石”是后羿所居之地,也是指她和后羿的暖昧关系。可见后羿的介入,是造成河伯失恋的一个原因;但这只是诗人写河伯失恋的神话依据,与表现本篇的主题关系不大。从本篇中河伯的回忆来看,他的恋人确实也是水神,有着水神所独有的特征,不是别的恋人可替代的。郭沫若先生《屈原赋今译》说:“河神所追求的大概是洛水之神,因为洛水是在黄河之南,下游系往北流,故说‘送美人兮南浦,波滔滔兮来迎’。”这看法是符合本篇实际内容的。

干扰人们正确认识本篇的,还有一个错简问题。《少司命》篇中“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四句,笔者确认是本篇的脱简文字,它是和“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一起窜入《少司命》篇的。我们曾摆事实证明,《少司命》多了这四句是读不通的(详见拙作《〈少司命〉之我见》,刊《云梦学刊》1993年4期)。这从本篇也同样可以得到证明。请看今本《河伯》篇没有这四句的第一段: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我们只要细究一下,便会发现:一、头二句是写同游,但读下去却变成“独游”了。“登昆仑兮四望”有盼望、寻找之意,与《湘夫人》篇“登白薠兮骋望”用意相似。“心飞扬兮浩荡”是说心飘荡到远方,并无昂扬激奋、心神愉悦的意思,下面二句就说得更明白了:日色将暮竟然“怅忘归”,这哪是携着情侣欢游的感情?情侣若在身边,又怎会“惟极浦兮寤怀”——为那远浦之人日夜思念呢?这末二句清楚表明,他是因为思念情人,以致怅然若失,连回家都忘了。那位同游九河、同上昆仑的情人,消失得可谓莫名其妙。二、以整篇来考察,愈见前后矛盾抵牾。请看下文:那位使他日思夜想的情人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他俩又一块儿骑着白鼋在“逐文鱼”,又在同游“河之渚”了。竟是毫无文理可言。于是注家只好用“对唱”来解释,把一首完整的抒情诗分割得支离破碎,人称杂乱,却又说不清与河伯“对唱”的究竟是谁。故游国恩先生在《楚辞论文集》里说:“今案《河伯》之文,从来释《楚辞》者,皆为模糊影响之谈,绝无明了塙切之解。”

现在我们试把这四句插进去,看看情况如何。“与女游兮九河”、“与女沐兮咸池”、“与女游兮河之渚”,句法相同,“女(汝)”的称呼相同,内容变化而又统一,感情、格调完全一致;“望美人兮未来”、“送美人兮南浦”,句法又同,“美人”之称呼又同,内容变化而又统一,感情,格调完全一致。在《少司命》篇中龃龉不入的四句诗,在这里榫头一拍就合,而且密丝合缝。特别是“望美人兮未来”这句,更是牵动全篇、不可缺少的一句话,其作用是:

一、对上文来说,它把“与女游兮九河”的语意界定了,表明这些都是回忆,一开头河伯就在深情地缅怀往事。

二、对下文来说,它使“乘水车”以下六句的意思明确起来,表明这是另一节诗行了。正因为美人不来,他才会驾起水上之车到处找,才会登上昆仑“四望”,他的心才会飘荡到远方;正因为美人不来,他才会“日将暮兮怅忘归”,才会日夜思念那远浦之人,才会如痴如醉地沉浸在回忆之中。这节诗的意思一明确,反过来又证明了首二句(“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的下面,确是缺了文字的。

三、对全篇来说,它不仅使矛盾抵牾之处全都文从字顺,疑团冰释,而且,浓烈的抒情都是围绕着“望美人兮未来”这一中心的,“与女游兮”的主旋律贯串全诗,为整个作品定下了缠绵往复而又苍凉悲吭的基调。旧说把篇中回忆部分统统理解为现实,情调大变,就因为缺了这一句。

综上所述,可知“与女沐兮咸池”四句原是本篇的文字;《少司命》篇多了这四句读不通,本篇缺了这四句也读不通。自东汉王逸注《九歌》以来,人们对它们的认识过程不可谓不长,这二篇的歧说不可谓不多,但是却没有一说不存在着疑点,这一事实便是明证。

研究的目的在于欣赏。下面,我们一起来品鉴吧!前面论述的两个问题,再在整体中检验一下。错简四句特用括号标出。若仍有疑碍不通之处,敬请专家学者不吝教正。

全诗都是河伯的抒情独唱。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

(与女沐兮咸池,晞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

与你同游九曲黄河

狂风聚起哟掀起大波

(与你一起在咸池洗发

为你晾干长发,我们休憩在晹谷——

盼呀望呀不见美人儿来

我心神不宁 对着风大声唱歌)

这一节开头四句是写河伯的回忆。“女(汝)”,和下文的“美人”、“灵”、“子”,都是指他的恋人洛水女神。抒情主人公一出场就如醉如痴地沉浸在回忆之中,那么深情地在寻觅那失去的梦。作为水神的这一对情侣,风涛正象征着他俩情绪的激动和高涨;他们欢乐地出没在风波里,游戏在惊涛骇浪之中。接着是一个风和日丽的镜头:他俩在咸池洗沐后,一块儿在晹谷的艳阳下休憩晾发,那样安宁、静谧、温馨,那样情切切而意绵绵。一动一静两个镜头,都是与洛神热恋时的情景,确实使河伯刻骨铭心。

五六两句从回忆一下返回到断无消息的现实,仿佛突然从梦境中醒来似的。“浩歌”即引吭高歌,是河伯在不见美人来的情况下,为了抒发痛苦的思念之情,即所谓“长歌当哭”之意。“临风恍兮浩歌”使人如闻黄河中风涛汹涌之声,意境是苍凉而悲吭的。这一句绝对不能移于别人之口,我想任何一位懂诗的读者都会同意我这看法。

读者不妨翻开《少司命》篇,看看“与女沐兮咸池”四句在那里“安家落户”的情况。由于它把恋歌成分带进了《少司命》,产生了“巫神相爱”说;由于它明显是另外一个人的语气,便出现了“巫神对唱”说。然而,冬瓜缠在茄蔓里总是露出痕迹的。河伯的话在《少司命》里变成了“巫的唱词”,但无论称呼、语气、感情、身份、情调,均不合;它与上下文、与整篇根本无法融为一体。于是有人把它改为“少司命的唱词”。但少司命作为神,难道会不知道凡人是不能到咸池的?明知其不能来,却道“望美人兮未来”,还为此“临风恍兮浩歌”,虚伪做作,只能损坏女神的形象。足见这既非巫者之言,亦非少司命之语;四句话只有回到它原来的位置,出于河伯之口,方能四平八稳,天衣无缝。

现在请看下一节: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乘上水行之车哟撑起荷叶翠篷

驾着两龙两螭呵在波上飞奔

登上昆仑山纵目四望

这颗心不由自主地飞往远方——

日色将暮啦怅然忘了回去

那遥远的水滨叫我醒也思来睡也想

这一节是写河伯对恋人的思念。九河之中,昆仑山上,处处都留下过他俩的欢声笑语。但河伯的抒情方式决非女性式的“寻寻觅觅”。他是粗犷不驯的黄河之神,心烦了,就叫四只龙拉着车在波涛上往来飞奔,以排遣苦闷。诗人紧紧抓住大河的特征来塑造河神的形象,把风涛的悲苍暗鸣之声想象成他的“浩歌”,把奔腾的波涛想象为“驾龙骖螭”,那不平静的黄河正是河神不能平静的心境。他登上昆仑山“四望”,是在盼望恋人而并非欣赏风景,故下句说:“心飞扬兮浩荡”。“心飞扬”是形容心神不安,魂不守舍,并无昂扬得意之意。“浩荡”,大水奔流的样子,这里用以比喻那种不可阻遏的思念之情,“日将暮兮怅忘归”是写河伯怅然苦失的心态,未句点明对远浦之人的日夜思念。“寤怀”,寤寐怀思。“极浦”,指篇末的“南浦”,那是曾经送别恋人的地方,也是盼望她重来的地方。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

鱼鳞灿烂的房呀龙鳞耀眼的堂

紫贝镶嵌的楼阙哎珍珠宫

此刻你在做什么啊——在水底的宫中?

这节诗,旧说以为是写河伯之居,是另一个人的问词。那个人有的认为是河伯的爱人,有的认为是巫者,有的认为是诗人屈原,说法不一。但综观全诗,上下文全是河伯的唱词,怎么中间突然会窜出一个人来问他?这问话为何与上下文没有一点联系?河伯为何毫无反映,只管唱着自己的恋歌?如果问者是他爱人,爱人在他面前,他为何依然如痴如醉地在缅怀着她?足见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人出场,也没有什么人问他:“鱼鳞屋兮”三句当属于河伯自己的唱词,是他全部抒情独唱中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笔者的具体看法如下:

这节诗是写河伯在设想着对方的情况。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从宫殿装饰看,闺房气很浓,当是指洛水女神所居的玲珑美丽的水底宫殿,是河伯魂牵梦绕之所在。河伯问道:你在水底宫殿之中,此刻在做什么呢?言外之意是说:我正在苦苦思念着你,你会不会想到我呢?这句问话十分传神地写出了河伯一往情深呆呆地琢磨着对方的神情。在诗的结构上,上下文都是陈述语气,这一节从悬想对方着笔并设问,使全诗显得更灵动多姿。

乘白鼋兮逐文鱼,与女游兮河之渚——

流澌纷兮将来下。

骑着白鼋追逐着五彩斑烂的鱼

与你同游河中的洲渚——

嗨 再让奔泻的急流把我们送回来

这一节再次写河伯的回忆。又是一个多么欢乐的镜头:水中游动着花纹美丽的鱼群,他们就象两个天真顽皮的孩子一块儿骑在白鼋的背上追逐着它们——我们可以在水花飞溅中听到他俩的欢叫声。第二句映出这对情侣在河中小岛上游览的画面,第三句写他俩兴高采烈地顺着流水返回的情景,可以想象水急人欢,笑声随着飞流而哗哗直下。“将”,送行之意。三句诗三个不同的诗境,新鲜,奇特,非河神莫属。这是从无数欢乐难忘的情景中挑选出来的三个镜头。然而,这一切都已经成了惝恍迷离的梦影。于是河伯又沉入了痛苦之中。想起了那一次离别: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那一天你告别我往东走

送你呀一程程送到南浦

波浪滔滔把你迎了去

只剩下一群群鱼儿伴随着我……

弄清这节诗,我们先得了解河、洛的地理位置:黄河自西而东,洛水西南而来,相汇之处在黄河中下游的南岸。结合全诗来考察,可知:(1)“子交手兮东行”的“子”,是指洛水女神。她从洛水到黄河与河伯相会,她是客,应该是她向河伯告别,绝无河伯(主)向她告别之理。由于他俩的漫游是溯河水而上行,她回去时先得顺流东下,故云“东行”。(2)送这位美人到“南浦”的是河伯。“南浦”,南面的水边,即黄河南岸,告别“东行”的洛神必须到河洛交汇之处的南浦,方能溯洛水返回她的“珠宫”;河伯一程又一程地直送她到那里,他是如此难舍难分。(3)“波滔滔”是指洛水之波,迎之而去的是洛水女神。(4)剩下的是河伯独个儿,只有鱼群陪伴着他,怅惘之情如见。四句诗组成最后一节,都是河伯的回忆。这节诗特意点明送别之地“南浦”,与上文“惟极浦兮寤怀”遥相映照,文意显豁;河伯之所以日夜思念那远浦之人,是因为“南浦”一别,想不到竟是从此音容两渺茫了。

《九歌·河伯》是一首抒写心灵的绝妙好诗。诗在回忆中开始,在回忆中结束。反复吟咏,竟有首尾相衔回环不绝的感觉。诗人是通过“回忆——现实——悬想、设问——回忆”这样的意识流动过程来结构作品的,与西方现代派诗歌的一些表现手法有惊人相合之处。回忆与现实交错,时空交错,既适宜于抒写内心意识的跳跃变幻,又为驰骋想象和塑造人物提供了广阔天地。黄河之水咆哮奔腾的气势,回旋往复的动态,苍凉呜咽的旋律,都交融在河神的形象和情感之中。而洛神的形象则是在河伯的回忆中跃然浮现出来的。她活泼浪漫,犷野而不失温柔,正是洛水的化身。由于她具有活活的“水”的特征,所以在恋爱故事中被塑造成“水性”女子,《离骚》写她“夕次穷石”说她“日康娱以淫游”,本篇中写她抛弃河伯,是一以贯之的。把本篇和《山鬼》篇联系起来看,一写女性山神失恋的痛苦,一写男性水神失恋的痛苦,异曲同工,真是“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如果我们再连系《九章·抽思》等篇来看,则作者一而再地交融在诗中的情感,似也不难会心于精神实质相通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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