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化的哲学蕴涵,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蕴涵论文,哲学论文,生态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912.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2854(2007)04-0010-04
现代社会日益严重的资源短缺、生态危机及面临的种种严重生存困境,使生态问题不仅在自然科学、人文社会学术界已成为显学,在日常生活中,也处处见到“生态”、“生态文化”等字眼。究竟如何界定生态文化概念?如何把握其最深层次的哲学内涵?本文试图对此加以缕析。
一、生态文化概念的界定
广义来说,文化与文明同义,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各个民族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或大同小异或迥然不同,其必定对应着有不同的文化。美国著名人类学家威斯勒认为,“在历史和社会科学中,我们认为这个或那个民族的生活方式才是它们的文化”,[1]这种意义的文化已涵盖一切人类生活。清华大学卢风教授把文化分为七个维度:器物文化、技术文化、制度文化、风俗文化、艺术文化、理念文化、语言文化,这七个维度的文化并不是分割的,而是相互支持,并且产生巨大的整体力量,从而支持着各个民族自己的生存方式。
“生态”一词最原始的内涵起始于“生态学”这门学科,生态学是一门“具有颠覆性的学科”,它描绘的是一个相互依存的以及有着错综复杂联系的世界。[2]原始的“生态”概念是指生物有机体与其他生物之间,与非生物环境之间的关系。人类生存环境的恶化,促使人们对环境问题不断深入认识,推动着“生态”内涵不断发展变化。目前的“生态”内涵不仅包含政治环境、经济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等社会环境与自然环境的和谐,也包含地球上各部分生态环境之间的协调,还包含历史环境与自然环境的和谐。总的来说,“生态”是指人类生态系统众多复杂关系的和谐。[3]
生态文化是在人类生存环境恶化以及人性异化的背景下,结合现代生态科学及其他复杂科学的研究成果提出来的。广义来说,生态文化即人类生态系统众多复杂关系和谐的一种生存方式,它追求的是人、人类社会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活方式;从现实方面来说,生态文化包括可持续发展的农业、林业、生态产业、生态工程、绿色企业,还包括思想意识领域的生态哲学、环境美学、生态艺术、生态伦理学、生态教育等诸多方面。
二、反思哲学本体论,追寻生态文化的存在论基础
生态文化,是在反思现代文化的种种无法摆脱的严峻困境基础上建构的。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虽然是现代文化得以产生并迅速扩张的直接原因,但科技发展根源于理性本体论的“主客二分模式”。理性本体论把客观世界分成了机械运动的物质世界与具有能动性的精神性存在,人的精神性存在的能动性和可靠性促进科技的快速发展,科技的快速发展进一步增强了人类改选客观世界的能力,人类改选客观世界的能力又推动着人类精神去享受物质成果并进一步促进着精神的独立,由此逐渐确立并强化了人的主体性地位。这种二元论观点,辅以机械论、还原论的方法,将认识对象划分成一个个的小单元,加以研究,将一个个小单元性质等同于整体的性质,最终形成了人与自然的对立,精神与物质的对立。在这种指导思想下,一方面自然就是人类控制的对象,是各种可利用的资源,是取之不尽的对象性存在,这导致了资源紧张、环境污染、生态失衡;另一方面,人的主体性、精神性得到强化,人自认为是自然之上的存在,可以创造一切,忘记了人类对自然物质存在的根本依赖。“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真实地反映了人类改造自然的狂妄与决心。现代文化的种种进步及弊端,皆来自于此理性本体论的哲学根基。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感性实践活动本体论,认为在人的主体性的实践活动中,要看到人类对宇宙物质存在的依赖性基础,而对待宇宙物质存在,又要看到能动的人的主体性实践,实践作为元逻辑规定和实践作为感性活动的经验性质之间的张力,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能动性与受动性的统一,其表现了为人的实践的诸多两重性之间的互动关系。通过实践,还原式思维方式与整体系统思维方式才得以整合和超越,从而实现这两种思维方式的和谐统一。实践把分裂的人与宇宙物质存在置于一个互相关联的整体系统中,在处理那些关系复杂、参数众多的自然与社会问题(例如环境问题)时,就要有整体系统观念;而在进行科学实验等实践活动时,就要运用主客二分的还原论式思维方式,一一细分再逐一加以研究。感性实践活动本体论,实现了古代物质本体论和近代理性本体论内在的有机统一,是对理性本体论本体与现象对立的扬弃。人类自身就是一种自然存在并置身于比之广阔得多的物质世界中,这是人类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每个个体的人置于人类社会的大系统中,人类社会置于物质世界的大系统中,每一特定系统置于系统整体之内,并共生于相异相依的系统状态。这是生态文化得以产生的存在性基础。
近百年来,不仅是社会科学工作者在反思现代文化,自然科学研究亦对整个宇宙是否是牛顿力学与欧氏几何学支撑的机械运动的存在提出质疑。量子力学、分子生物学的研究表明:自然界——特别是无机界——是一个有机整体,而不是机械论自然科学所模拟的“机械太阳系模型”。研究表明了整个自然界,包括无机界都是一个有机复杂性的整体,其并不是机械运动的实在;熵定律表明:“能量只能不可逆转地沿着一个方面转化,即对人类来说从可利用的到不可利用的状态,从有效的到无效的状态”[4]。这彻底摧毁了能量转化与守恒定律带给人类的征服自然的自信,自然资源、自然物质不是无限度可以转化,而是不可逆转的,人类必须珍惜自然资源。科学研究亦昭示着生态文化的必然产生及发展。
三、生态文化的研究方法论前提:“人—社会—自然”是复合的自组织演化的系统整体
生态文化作为我们所提倡的一种基本生活方式,其整合生态科学和系统论、协同学、自组织理论等复杂性科学理论,以基本的生态整体系统论为方法论基础,遵循系统存在的相异相依、自稳自组、共生相融的规律,“人—社会—自然”就是一个复合的自组织演化的系统整体。生态整体系统论认为:
1、世界是由内在各要素之间非线性的复杂作用构成的有机整体,各要素具有自身特定的质,每一件事物都是一个特定系统,事物无不以整体的系统的形式存在;而每一特定的系统总是存在于更高一级系统环境中,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共同生态系统;系统并不是机械地简单相加减的整体,而是有机性整体,各系统除了自身的自组织性,系统之间还具有自调节、自选择能力;各具体系统通过自身特定质的自稳性、自组性及其系统等级性对整体生态系统施加影响,同时又受有机整体生态系统的制约,有机生态整体起决定作用,各具体系统的性质由整体动力学所决定,其只有在整体视野中才获得存在,取得意义。
2、关系性与过程性思维贯穿生态整体系统的全认识过程,世界是系统性的关联存在,是共融共生的网络关系,而不是机械运动所说的外在的物质实体的联系和简单的因果线性关系。关系性是每一事物存在的基本条件,每一事物的存在都是与其他事物共生的存在,其产生、发展、性质、存在状态,无一不是在不同系统之间、不同层次的系统之间进行广泛相互复杂作用的结果,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相异相依、自稳自组、共生相融的生态整体系统,它的存在是一个自组织演化的动态过程,是事物内部自组织性与事物外部各系统力量形成的一种动态平衡的形式,过程是更根本的。
“人—社会—自然”是一个复合的自组织演化的系统整体,是一个动态的、有机的、立体的、多层面的复杂有机整体,认识这一有机整体就要关注其整体性,各特定系统自组织演化的规律性,以及各特定系统之间相互演化的复杂性。人、社会、自然三者之间以及三者自身内部都存在着广泛的相互作用、相互转化和整体协调的特点,其中最本质的特点就是整体性。尽管人类是自然界创造出来的具有高级别的物种,具有特有的理性实践活动,对其他系统进行着能动的广泛的复杂影响,但是它作为自然界的组成部分,不能逃避系统的不同层面以及系统整体自身的性质、存在状况及变化发展对人和社会的生存质量和未来发展等多方面的影响。人类利益不能大于生态整体利益,不能只看到人自身的利益需要,还要在发展中寻求人—社会—自然这一整体生态系统的协调发展,否则势必打破系统自身的平衡和谐,破坏这一自组织结构的自身优化功能,从而破坏人类整体利益与长远利益。人类作为生态系统的引导者、调控者和建设者,必须合理担当此重任,有效促进生态整体优化发展,从而实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协调发展。
四、生态文化价值观:承认自然界自身内在价值,保持人与自然和谐,倡导可持续发展
生态文化的存在性基础及其方法论前提逻辑性地要求我们不能忽视自然这一特定系统内部及其对其他系统的复杂作用,要看到自然特定的价值。传统价值是以人类所特有的主体性、实践性所具有的目的性作为根本前提,本质上是客体对主体需要的满足。一批生态文化研究学者扩大了传统价值的内涵与外延,认为价值“就是生命有机体和以它为基础而组成的系统通过目的导向和自我调节的自组织活动,从而在适应环境的整个过程中所具有的能力和取得的成果”。[5]这种意境下的价值是表征生命个体与活的复杂系统的自组织活动目的性的一种功能属性。每一生命有机体与活的复杂系统对于整体生态系统而言,都具有“不可缺少”性,并且本身都具有自我修复、自我完善能力,即具有自我目的性,因而具有“自身内在价值”。人类不但具有自身内在价值,还具有理性思维、自我意识,能自我反省、自我评价,能形成自己的价值评价和判断标准,因而人类能“选择正确的行为,成为伦理意义上的道德主体。而只具有内在价值的非人类存在物由于没有人类的这种能力,就不会产生正确与错误的问题,只能成为环境伦理中道德关怀的对象。”[5]
目前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就是人类忽视自然的内在价值,为满足自身单方面需要,过度地对自然进行干涉及改造的结果。这已一定程度地破坏了自然界本身的再生能力和自我调节能力,危及人类自身的生存根基。自然,作为一个复杂的自组织演化系统,不仅孕育着活生生的人类,而且孕育着其他活生生的生命有机体。作为地球上唯一具有实践能力,能够进行价值评价,具有判断标准的人类,必须尊重自然、爱护自然,维护大自然的稳定性、完整性和多样性,遵循自然自身发展原则,与自然和谐相处,保护人类及其他生命有机体赖以生存的家园。这是人类不可推卸的道德义务和道德责任。
人类发展离不开自然的给予,又不能破坏自然自身良性循环所需的平衡。如何保持人与自然和谐?如何协调人与自然关系?可持续发展理论由此应运而生。“可持续发展是既满足当代人的需要,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6]其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和协调发展,呼吁人们改变观念和行为方式,既不能把自然界作为“肆虐”的对象,也不能无视人的存在,忽视人类的发展。它要求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坚持以人为本,遵循自然规律、经济规律和社会发展规律,建立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经济运行模式,注意在物质结构、社会结构和运行的机制中,关注对自然本身的保护;特别是要从社会制度方面加强建设,从生产制度、分配制度及国际政治经济制度三个层面加以引导,以实现真正最大限度满足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需要,实现社会产品和自然资源分配的代内公平、代际公平,实现占有社会产品和自然资源的数量、质量与承担生态责任伦理之间的统一,实现南北对话,为废除不公正的国际政治经济制度作不懈的努力。[7]
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在“科学发展观”的基础上,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强调我国现阶段必须处理好经济建设、人口增长与资源利用、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建设资源节约型和生态保护型社会。六中全会还明确提出了要从源头上控制环境污染,加强环境整治,控制污染物排放量,建立生态环境评估体系及补偿机制,完善环境保护法律法规和管理体系,加强环境监测等具体措施。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生态文化价值观正在稳步推进。我国的生态文化建设正在有序迈进,但任重而道远。
收稿日期:2007-0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