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图书馆学——“实话实说”访谈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图书馆学论文,实话实说论文,丑陋论文,访谈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开场白:正视现实,反省自己
主持人:最近,我国学界口诛笔伐之风颇甚,仅于文艺评论,如《无知者无畏》的出版,引起社会巨大反响,风波不断;《艳阳天》小说重新评价,浩然功过是非再起争鸣;《十作家批判书》热买京城书肆,该书大胆狂放的批判风格,横扫一切的批判力引起人们普遍关注……。这个访谈题目也许会被人锁定在“赶时髦”之列,嗤之以鼻为“西施效颦”,取宠世俗,更可能将它视作图书馆学“变节行为”的白皮书。其实不然,它只是试图将同仁长期积郁得胸闷的话吐出来,企求吸一口新鲜空气,以促进图书馆学智慧血液的循环。因为任何事物都存在美好与丑陋、优点与缺点,当今《丑陋的美国人》、《丑陋的德国人》、《丑陋的日本人》、《丑陋的中国人》等“丑陋”系列频频出现,其中这些称之为“丑陋”者都是强者、优秀者,因此可以将“丑陋的某某”,理解为“某某的丑陋现象”,或者将“丑陋”视作“浅陋”。汉语词汇异常丰富,为使探讨的题目更具有警示作用,这里选用了“丑陋”。而有勇气讲自己的丑陋,并有智慧发现自己的丑陋,正是厌恶丑陋,充满信心,努力追求美好的表现。图书馆界一贯沉闷,尤其缺乏“吾日三省吾身”的修为与勇气。试问诸位,在热闹非凡的社会民主环境中,可曾想过自己的学科、自己的事业、自己的行为,难道都如此完美,无可挑剔,更无从批判?我认为,图书馆学的繁荣发展需要有不同观点、不同学派,可谓百川入海,有容乃大,去丑方能显美。倘孤陋寡闻,妄自尊大,难免有阿Q之嫌,贻笑大方。“石本无火,相击方显灵光; 水尚无华,相荡方现涟漪”。为追求科学务实精神,让学术思想碰撞生辉,特约请四位同仁(含不同系统、不同职称)就图书馆学研究现状来个实话实说。《图书与情报》编辑部有意发表这次座谈纪要,为尊重诸位意见,概不提名,以ABCD相称,望畅所欲言,敢想敢说。
不敢披露丑陋,正是丑陋
A: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总难免有弊病,需要不断完善, 不断进步。正如一个人有了疾病要去求医问药,向大夫说说自己的症候,如果不是没钱不愿求医,而是不晓得自己的毛病,不知怎样求医,也说不清究竟哪里不适或疼痛,这就是一种愚昧。图书馆学着实不完美,干嘛不能说它的丑陋?50多年来,据不完全统计,仅就中国大陆(不含台港澳)出版图书馆学专业图书差不多上千种,专业刊物80多种,发表论文达十多万篇,数量之大堪称世界一流,若究其质量就不敢恭维了。今所见评论极少,书评更寥寥无几,大概只有几百篇都是为某著作、某学者唱赞歌,甚至盲目吹捧或互相奉承。诸如,在图书馆发展史上“绝无仅有”、“世纪绝唱”、在20世纪“举世无双”等等,真令人恶心。不少同仁沉醉于我国图书馆学已提升为国家一级学科,已经培养了多少硕士、博士,已经具有了多少教授、博士导师……。有的在自己著作的前言、编后中自我吹嘘,尚嫌不足又将它载于刊物,真不知羞臊。这些学风不仅反映了学科的虚弱、幼稚,也说明学人自身的浮躁、浅薄。
C:你的统计数字不一定准确, 但无论如何不可否定图书馆学的发展进步,这个进步较之国外及台港澳地区亦具有自己的长处和特色,不必妄自菲薄。问题是不能因为进步就不该说它的丑陋。据说,在国际会议或两岸学术交流会上当有人讲到自己学科的存在问题,随即遭人发难,所谓“不该否定自己的进步”、“要内外有别”、“要注意分寸”云云。这真可谓“左”得可爱,丑陋得惊人。我认为,不敢披露丑陋,正是怕人知道自己丑陋。这种缺乏实事求是、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以“先进”自居,或以“形垢”自愧,都是不可能促进图书馆学科发展的。我们应该效法全国党政干部“三讲”的精神,不讲优点、成绩,专讲缺点、问题,政治问题况且能够如此,学术问题更应该如此。可谓“成绩不讲跑不了,丑陋不说不得了”。
主持人:你这个讲法很有新意,我们就实事求是地深入透析图书馆学的丑陋吧!
泛滥成“学”,等于自戕
B:说图书馆学不是科学似乎过分,因为早在1807 年德国人施莱廷格(Sehrettinger,M.W.)就提出“图书馆学”名词,但迄今差不多200年来,它究竟是什么样的科学就有些说不清楚了。因为任何科学的形成都必须具备这样几个条件:一是明确的研究对象;二是清晰的科学概念;三是足以阐明研究对象的内部规律;四是严密的理论体系。眼下就它的研究对象有“要素说”、“矛盾说”、“规律说”、“交流说”、“事业说”、“文献资讯说”等等;就它的学科性质有“社会科学”、“综合科学”、“应用科学”、“人文科学”等等,莫衷一是,尚无定论,却竟出现名目繁多的学科,诸如,理论图书馆学、普通图书馆学、专门图书馆学、比较图书馆学、图书馆哲学、应用图书馆学、图书馆教育学、图书馆管理学、大众图书馆学……。在专门图书馆学中又有儿童图书馆学、基层图书馆学、中学图书馆学、大学图书馆学等;在图书馆管理学中又分为图书馆经济学、图书馆统计学、图书馆人才学、图书馆协作学、图书馆工效学、图书馆时间学等;在应用图书馆学中又另有图书馆工程学、图书采访学、图书编目学、图书分类学、检索语言学、藏书组织学、文献资源学、工具书学、图书馆色彩学、图书流通学、读者学(又含读者心理学、读者行为学)。还有,在理论图书馆学中又分图书馆社会学、图书馆心理学、图书馆美学、图书馆评价学……。仅就《图书情报新学科概要》(黄建明编,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年9 月)一书介绍,在所谓“新学科”中就共有74个,如果再加上其他未经该书介绍的学科,恐怕不少于百种。这是任何老资格的学科难以企及的。可惜,这些林林总总的“新学科”,除了个别有专著、论文外,几乎只是一个名词而已。恐怕连它们的基本概念都说不清。比如,图书馆心理学与读者心理学有何区别?“学”的泛滥就像肥皂泡一样,冒一下气泡就破灭了,不可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科学的要素包括科学事实、科学概念、科学理论、科学方法。作为科学的研究对象都是具体、直观的,即使是对自然知识和社会知识进行概括和总结的哲学,在古希腊泰勒斯(Thales)第一次就提出万物本原归于水。我国古代的阴阳五行说和印度的四素说,都是以具体的物质形态或属性去解释世界的本质。看来把图书馆学的研究对象说清楚是图书馆同仁的首要任务,而不必去搞华而不实的“花架子”。
D:我国图书馆学界轻率言“学”立“说”, 暴露了学人的不正之风,这与市场买假货,靠假广告骗人如出一辙。但问题还在于对此熟视无睹,甚至认为是“学术繁荣”,是“学术的勇气”,是“创新精神”,遂使一些人乐此不乏,越演越烈,岂不怪哉!
C:见怪不怪,冒牌的东西总是出于某种需要。比如, 我国图书馆学系在大陆多改为“信息管理系”,在台湾多改为“图书资讯学系”,与此同时也有将图书馆学改为图书馆与情报科学、图书馆情报与文献学、文献信息学、信息学、信息系统管理学、知识信息学、文献资源学、文献信息管理学、文献信息管理与传播科学等等。这些都是“挂羊头卖狗肉”,为了显示自身(学科、事业、从业人员)价值,满足学员的虚荣心,骗取专业毕业生用人单位的好感。难道“图书馆学”与“信息管理”这两个具有不同质的规定性的学科,能仅以更名去改变学科的实质?究竟什么是信息管理,图书馆学是否发生了突破性的进展,完全嬗变为信息管理科学,再不能以“图书馆学”称谓?只要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会作出否定的答复。据有关资料记载,电工学的历史达数百年,其技术与理论发展神速,但它并不因此去改名,而图书馆学却硬要隐姓埋名,另立门户……
D:应该看到泛“学”的危害性。由于什么都可以称“学”, 当然也就谁都可以当研究员、教授、博士导师了。现在正是如此,不学图书馆学、对图书馆没有多少了解的人可以当图书馆学教授;没有什么研究成果,没有多少学术影响的人可以当博导;对图书馆没有事业心,也不钻研图书馆的人同样可以当馆长,甚至去分管业务工作……难道在座学图书馆专业的同仁对化学、物理一窍不通,对历史学知之甚少,可以去化学系、物理系、历史系当教授?由于图书馆学不值“钱”,导致图书馆职称、职务随之贬值,怎样谈得上提升自己学术价值、社会地位,这纯属自掘坟墓,十足的自戕行为。
故弄玄虚,只能显示浅薄
A:对于高深的学问往往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去表述, 所谓深入浅出,为学人普遍提倡。而对于本来就浅显的知识、普通的操作技术,为显示它具有“丰富内涵”、“深奥哲理”,却旁征博引,且语言艰涩,令人难以卒读,这就叫做“浅入深出”。图书馆学著作浅入深出,故弄玄虚者实在不少。其泛“学”现象与此有直接关系。诚然,图书馆学属于理论系统,但理论应来源于实际,并说明实际,而不能脱离实际,蹈空而论。有人对国内外有代表性的“传统图书馆学”著作归纳为:“面向过程”、“面向实体”、“定性导向”,进而提出实行当代转换——“从具体到抽象”、“从定性到定量”,主张采用精确数学分析方法构建当代图书馆学理论,并运用了不少数学方程式,以抽象图书馆学理论。与此同时,还主张采用逻辑方法、计算机方法以逻辑建构、仿真建构(见《中国图书馆学报》2000年2期, 《传统图书馆学的当代转换》一文)。本人粗懂数学,对如此故弄玄虚异常反感,认为既无必要,亦不科学。因为这种表述对一般图书情报专业人员纯属“对牛弹琴”,再者科学也不能以简单的数学公式去诠释。为此我还特别去请教数学专家(曾从事过图书馆工作),结果是博得冷笑,谓曰:“这不是理论,也替代不了理论;数学不是万能,方程式不应该作为图书馆学论文的主要内容。”
B:不能把传统图书馆学与当代图书馆学对立起来, 难道当代图书馆学就不需要“面向过程”、“面向实体”、“定性导向”,只需要抽象、定量,这真是虚玄、奇谈。把定量与定性、具体与抽象、实际与理论分割开来,还有什么科学可言。在许多刊物上不时可以发现所谓“图书馆函数”、“图书馆方程”的玄文,如果出于“百家齐放”,引发争鸣也应该让专业人员都能看懂,我真怀疑编辑在审稿时是否真读懂了,还是被它的虚玄迷惑了。
D:图书馆学不去研究图书馆事业发展中的问题, 而热衷于抽象的理论,热衷于外国某学者如是说,甚至言必称阮冈纳赞( Ranganathan,S.R.)、谢拉(Shera,J.H.)、兰开斯特(Lancaster,F.W.), 似乎他们就是经典,而不究其有多少真理,是否符合自己国情,旨在玄耀自己多知,其实是盲目媚外。有人提出图书馆的所谓“新思维”,立论“图书馆是有序化信息相对集中的时空”,要实现“无馆舍、无藏书、无馆员”的“三无图书馆”。这真是无稽之谈。如此的作秀行为已普遍为同仁不齿。
C:现在出版的图书馆学专著,有些颇有份量, 洋洋洒洒数十万言,但真正令人满意者却不多。其原因是图书馆学的实质少于附加的包装,一般以移花接木法引入、转抄,拼凑其他学科的东西,只是改变一下名词,并未从根本上充实学科的内涵。有人比喻像足球俱乐部高薪聘请外籍球员,穿着冠有自己名称的队服,即使取胜也只具有商业意义,并不说明某一地区、某一国家的足球技术水平。“貌有不足,敷粉施朱,才有不足,征典求书”。图书馆学不应求外表貌美去涂脂抹粉,而要真正加强学习、研究,充实科学内涵的真善美。
B:图书馆事业的繁荣与社会发展具有密切关系。由于各种原因, 在整个图书馆事业发展中往往不能摆脱形式主义的影响,主要表现在理论与实际、理想与现实、政策与措施、规划与实施、法律与法治之间的脱节,这些都直接影响着图书馆学研究,致使图书馆人不能自拔。
A:有人称图书馆学为前科学或潜科学, 一方面流于工作现象的描述,未能从此作理论的抽象、升华,一方面又蹈空而论,令人如临云山雾罩之中,“剪不断,理还乱”,不得其要领。值得一提的是图书馆学研究的特有现象——“性”、“型”、“化”,几乎没有一部著作、一篇论文能摆脱“性”、“型”、“化”排列,以罗织其理论系统。诸如,科学性、思想性、时代性、实用性、前瞻性、创新性、发展性、结构性、阶级性、工具性……;知识型、学者型、经验型、公关型、开拓型、转移型、再生型、消遣型……;社会化、信息化、自动化、网络化、标准化、整体化、分散化、一体化……。作者随手拈来,都是“性”、“型”、“化”,搞得人家眼花缭乱,无所适从,似乎只有“性”、“型”、“化”最具有概括力,最能构建理论体系。当然,我们也不应该一概排斥“性”、“型”、“化”,但文贵清新自然,不可牵强、生硬,不能给人这样的印象,图书馆学是“性”、“型”、“化”的学问。
D:还有泛称“原则”的现象。原则是言论与行为所依据的标准。 黑格尔(HEGEL,G.W.F.)把知识称为“唯一的救星”,而“原则”与“性”、“型”、“化”都应该是作为人类经验、智慧结晶的知识科学的最普遍、最基本的现象或规律。可以说是“救星中的救星”了。然而,在图书馆学的著作中却缺乏科学的严谨精神,对它们显得相当随意、盲目。这个“原则”,那个“原则”往往只是大话、空话,甚至是胡话,并不是来自实际,经过实证的总结、抽象,既无学术意义,也无实用价值。
C:学术虚玄风的蔓延也危及到一些图书馆。例如, 有个省馆以“井”字作为馆徽,将它的图案发表于专业刊物,并专文重笔推介,引经据典,着力宣扬其创意之精当,不料画虎类物,弄巧成拙,贻笑大方。其一,创意者混淆了行业标志与机构标志的区别;其二,即使以“井”象征图书馆,亦缺乏典型、独特,起码可以寓意财源,不一定就是智源;其三,“井”字再附加外圆内方的图案,所谓“天圆地方”,结果既似轮舵,又像古铜钱,招得大众讥为“某馆是知识海洋的舵手”,或“某馆在搞性崇拜”(因为古铜钱中间的孔洞是女生殖器官崇拜的产物)。如果创意者不去刻意追求“新思维”,作“创新”的卖弄,而是效法国家图书馆以汉字变形图案,或采取深圳图书馆以汉语拼音缩写组徽,即具有直观的标志作用,也就不会闹出因玩虚玄导致浅薄与丑陋了。
滥发文章,必然伤学误事
D:据山东轻工业学院图书馆一位同仁统计,近两年来, 在各专业刊物发表的有关研究信息高速公路的论文达500 余篇(《图书馆论坛》,1996年6期);1994年至1999年,6年间有关文献资源共享问题研究,共发表论文2374篇,平均每年263.33篇,差不多每1.38天就有1 篇论文产生(《图书馆》1999年6期)。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数字, 如果再深入统计其他专题论文,可想数量一定更加惊人。这些研究成果若能深入实际,有的放矢,对于指导图书馆事业发展将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诚然,其中确有一些堪称佳作,但就总体而言,可以一言敝之,太滥!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大量重复。不仅内容复述,没有鲜活信息,就连题目也雷同;二是辗转炒作。除了剽窃、抄袭别人著作外,某一著作内容可以像“魔方”一样,或改变角度,或稍作修饰,或移位重组去形成多篇文章,有人甚至将同一内容用不同笔名,改变题目连续发表六、七篇。这些著作大都隐去参考文献,对引用别人的资料、数据也没注脚,明眼人都能识破其中作假的伎俩;三是现象描述。囿于介绍某一系统、某一部门情况,有的不仅没有典型经验,甚至连情况也没有说得清楚;四是空洞论述。近年来对21世纪展望、思考的文章随处可见,且不说其观点正确与否,大都大话、空话连篇,缺乏充分的根据,有人说是“21世纪图书馆狂想曲”;五是探讨平庸。有的文章虽然明确它的探讨对象,但言之无物,了无新意,观点或平庸,或偏颇,甚至找不着作者自己的见解,只需瞄一眼就够了;六是选题投机。诸如,市场经济与图书馆、知识经济与图书馆、WTO与图书馆,题目很大, 气势不凡,似乎社会发生的任何问题都与图书馆有关,只要社会上刮什么风,就做什么文章。又如,有偿服务、一馆多制等等,为了某种利益,似乎图书馆都应该与经济挂钩,而实际上这些问题与图书馆学并无直接关系。总之,图书馆学研究的进步还没有走出前科学的状态,有人说,它是术(技术),不是学(科学)。这是很值得我们深思的。
B:产生以上各种现象除了有市场经济环境的负面影响外, 主要是图书馆学研究领域本身的问题。 当前图书馆学教育发展迅速, 截至1996年,我国大陆图书馆学系有52个,台湾省也有5个,但教学、 科研水平与发展速度不相适应。表现在:(1)为了教材建设, 或者参加学术、工作会议的需要,临时抱佛脚,以完成任务的应付态度,草草成文;(2)为撰写适合时宜的文章,去“抢占滩头”,未作深入思考、 调研,以应时的冲动,急就问世;(3)为自身私利, 将已发表于刊物的论文再行编辑、出版《文集》。诚然,为了促进学术进步,精选具有代表性的高质量文选还是必要的。我们反对那些人人有份,只要你愿意出钱就能入编,似乎不问著作价值与社会需要(个人《文集》越来越多),而企求留芳千古。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不少合作编著的出版物中有弟子、学生动笔,师长、前辈加名的现象,往往给人产生“某某著作等身”的假象,这种掠人之美行为,有谓为“××现象”;(4 )为庆祝某某周年,为学习某某首长讲话,为某某祝寿,或者为某某文集、刊物写感言、祝词、前言,内容或溢美,或吹嘘,或应景,均无关宏旨,此类文章多出于名人之手,似日见增多;(5 )当前各系列专业职称评审都有发表论文的数量要求,为了凑足数量,往往忽视质量,各刊物亦出于“同行帮忙”,放宽审稿标准,或另出“增刊”,或自行出版论文集。由于一些专业人员平时不写文章,而在关键时刻“突击生产”,或假手于人,或央求刊物,遂使专业刊物成为“职称紧急抢救中心”,一手可专为某人连续发表3—5篇,当然,各刊物在“帮忙”中同样可以获得“好处”;(6)专业刊物多了,发表的机会多了,当然次品、 劣品也就多了。
D:图书馆学的这种学风也“带旺”了图书馆工作部门的浮夸、 造假、胡干之风。有的图书馆领导刻意树立个人形象,为谋取某种利益,热衷“轰动效应”,以显示政绩,取悦上级,他们惯用搞搞形式,做做样子,讲假话,造假情况,就是始终没有扎扎实实地做好读者工作,营造社会公认的办馆效益。
只有浅陋的人,没有丑陋的学科
主持人:图书馆学同其他学科一样,都有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科学的发展条件大体有:(1 )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2)作为研究对象(事物或事业)的发展与需要; (3)从事科学研究人员的努力与突破。 前面两个条件对于任何学科都是相同的,其中人的主观能动性具有关键作用。因此,可以说,只有浅陋的人,没有丑陋的学科。我们讲了许多图书馆学的丑陋现象,几乎没有哪种不与图书馆从业人员具有直接关系,没有不是自己所作所为。在诸位列举的种种表现中,希望读者不必猜测是指某人所做的某事。这里所指都是群体的人和事,即使其中所涉具体,也只是一个事例,因为类似情况,我们同样可能在所难免。我认为,在座各位完全把自己“摆进去”了,无私无畏,敢以剖析自己,改造自己。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以积极的姿态去振兴图书馆学,清除丑陋,创造完美。请诸位进一步谈谈自己的想法。
A:首先要大兴良好的学风——实事求是。 图书馆学风要从专业教育认真抓起;从各类专业学术活动和学术成果进入“实战”。也就是说,教育者要为人师表,在教学、科研中树立自身的风范。老师与学生的学风涉及做人、做事、做学问的品德,应作为教绩与学业的一项重要考核。全国各省学会要制订严格的管理制度,加大学术打假力度,特别是对严重剽窃学术成果行为。对全国专业书籍、专业期刊、学术会议,要定期或不定期组织专业班子进行学术质量评估。对在理论与实际结合上做出成绩,理论有创新,并能发挥指导作用的论著给予颁奖、表彰;对劣质品同样可以由群众投票评出“最不受欢迎”的出版物,其中有违反版权法行为应立即“曝光”,以儆效尤。
B:要明确学术研究的基本原则——理论联系实际。 理论必须联系实际,否则图书馆学就不可能发展,就没有生命力。拙见以为:(1 )学术研究要按照“图书馆工作实际——图书馆学——图书馆哲学”的路子,以图书馆工作实际为基础,而不是从哲学理念作为始点;(2 )要以总结、研究图书馆事业发展的实际问题去推动理论研究,抓住读者服务问题作为切入点,通过调查研究,强化理论对实际的指导作用; (3)要从封闭的经院式研究、书斋里研究走出来,跟踪科学发展,跟踪社会生活,跟踪实践活动;(4)要遵循理论创新原则, 注意选择被人忽略、未有涉足,而又具有发展前景和实际应用价值的课题;(5 )图书馆学研究必须根据国家和地方发布的哲学社会科学课题指南,纳入整体学科发展规划,使其与经济建设相适应,与其他学科发展相配合。
C:要注意研究方法——坚持系统工程方法。 图书馆学研究要以系统工程方法,走群众路线,充分动员和组织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大体应该做好以下几项工作:(1)将学术机构、教学科研单位、 专业书刊编辑出版部门及图书馆组织成图书馆学研究群体,克服各自为政、以邻为壑,每年协调工作计划,互通学术活动信息;(2 )对重大科研课题应集中力量,采取“系馆结合”、“系会(学会)结合”等多种协作方式,优势互补,促进出成果,出人才;(3)确立理论研究、 开发研究及一般工作研究的比例为2∶4∶4,保证学术研究均衡发展, 以体现图书馆学研究工作方向,引导同仁着重实际工作研究,发挥理论对事业发展的指导作用;(4)各专业刊物交流年度选题计划, 改变仅就来稿选择发文,或论人情滥刊载状况,并约请专家撰写重点文章,使刊物每期都有一些学术价值较高的论文,不断提高办刊质量,增强同仁的事业凝聚力;(5)有组织、有计划地编译外国具有代表性的学术著作, 组织开展中外图书馆比较研究,促进国际图书馆学交流与发展;(6 )认识组织对专业出版物的评论,各专业刊物都要开辟“学术评论”栏目,并切实办好,作为评选优秀刊物的基本条件之一。
D :要加强学术研究队伍建设——造就一批具有综合素质的学术研究人员。据统计,近十年来我国图书馆学在校学生达4千人, 每年培养的毕业生近千人,只占全国25万图书馆工作人员的2%左右。 在从业人员中,教授、研究馆员不足5%,副教授、副研究馆员不足10%, 这与图书馆事业发展,特别是图书馆学研究的实际需要距离很大。
B:图书馆学研究需要具有综合素质的复合型人才。 复合型人才是指知识结构的多元化,综合素质包括专业素质、文化素质和思想素质等。两者必须兼得,不可偏废。思想素质主要体现在图书馆精神,这对于研究人员尤为重要。所谓图书馆精神,是图书馆职业道德与传统民族精神、时代精神的结合。职业道德属于行业行为规范,是从业人员长期积淀下来的爱书、爱读者的敬业乐业品德。图书馆作为文化教育事业,社会意识形态必然渗透其中,传统文化的民族精神,诸如,爱祖国、爱民族、艰苦奋斗、自强不息、重德务实等等,都是构成图书馆精神不可或缺的内容。中华文化的注意中心是伦理,思想特点实用理性。图书馆同仁应该从中学习讲求公共关系,崇尚协调、协作的精神。图书馆学是方法之学,“技术方法中心论”的根源在我国传统文化的务实精神,而不是美国杜威(Dewey,J.)的实用主义。时代精神是反映世界文化的、激励人们推动时代发展的思想精髓。当今在信息网络环境下由于读者对信息的选择性更大,要求图书馆提供有价值信息,图书馆人才要具有服务性与创造性技能。着重提高对信息的鉴别,确定信息的价值,给读者导读,做知识工程师。人才的创造性包括领导决策的创造性和一般工作人员,特别是研究人员的创造性,不流于传统的俗套。图书馆学研究不应株守统一,囿于僵化、单一格局。创新则兴,守旧则败,唯有具备创新、开拓精神,走出传统的窠臼,不断以社会需求为导向,在各个历史发展阶段适时地推出新的科研项目,才能调动自身的积极性,永葆图书馆学的活力。
C:明确“图书馆精神”内涵, 对图书馆学研究人员建立良好的学风具有重要意义。其一,图书馆精神是我国图书馆事业的宝贵财富。我国近代新式图书馆运动的兴起,图书馆教育的发展,从二千多年的传统管理桎梏中迅速振兴,跃进世界潮流,不是依靠经济实力、技术条件,而是靠造就了沈祖荣、刘国钧、杜定友等一批具有图书馆精神,矢志不移地献身于近代图书馆事业的奠基人;其二,明确图书馆精神,利于完善图书馆同仁的整体素质。图书馆精神是图书馆人员素质的核心,它与专业、文化素质是德与才的关系。鉴于图书馆精神溶入传统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如果对我国传统文化数典忘祖,对世界文化茫然无知,图书馆精神也就无从谈起。我国近代图书馆的前驱者都学贯中西,正是他们具有图书馆精神的底蕴;其三,弘扬图书馆精神是发展现代图书馆事业的需要。当前不少图书馆因经费短缺,步履唯艰,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不少从业人员,尤其是具有硕士、博士学位人员,不时发出“外面世界真精彩,图书馆自己却无奈”的感叹,导致队伍不稳定,事业凝聚力减退,怎样谈得上去从事图书馆学研究。为此,回归图书馆精神是时代的呼唤,事业之需要。当今尤为需要强调图书馆精神对图书馆学研究的推动、指导作用。
A:要发挥国家图书馆的龙头作用——成立图书馆学研究院。 目前全国尚缺乏专门从事图书馆学或图书馆事业研究的机构,这与我泱泱大国极不相称。国家图书馆是我国图书馆事业中心,理所当然也是图书馆学研究中心。鉴于该馆属中国图书馆学会的挂靠单位,主编《中国图书馆学报》、《国家图书馆学刊》、《文献》等刊物,又具备出版图书馆学专业书籍的出版社,更具有研究人才及文献资源优势,以及在国内外的影响力,当责无旁贷组织全国各方力量,从图书馆事业发展实际出发,有针对性地开展基础理论与技术应用的各种专题研究,促进图书馆学建设,也为全国图书馆事业发挥导向作用。
主持人:诸位在这次座谈会的发言非常严肃认真,彼此都从中得到许多启发。思想交流与物质交流就是不一样,物质交流是一对一的等价交换;思想交流则是你一个思想,他一个观点,我一个主意,互相切磋,激活思维,可以产生“裂变”,收获都不是一个,而是几何级数的许多个。非常感谢大家,希望这个访谈能引起普遍兴趣,今后能有更多的同仁参加讨论。
(收稿日期:2000—0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