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禀赋与我国旅游业经济绩效影响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禀赋论文,旅游业论文,绩效论文,我国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在过去30年中，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经济现代化的加速，除少数时期（如2003年“非典”）外，我国旅游业总规模表现出了近两位数的高速增长。期间，几乎所有的旅游区域收入都在不断提高。如今，我国已经由旅游资源大国逐步成长为世界上的旅游大国，并开始朝着世界旅游强国的目标迈进。世界旅游组织甚至也将其预测中国成为世界旅游强国的时间提前了5年，到2015年中国将成为世界第一大入境旅游接待国和世界第四大出境客源国。
然而另一方面，由于我国各区域内旅游业发展的现实条件（资源赋予条件、社会经济水平）不同，各地区在追求区域旅游产业快速发展、尽可能取得最大效益的过程中，也遇到了诸多难题，如集中度偏低、发展模式粗放、产业结构不合理等。加上我国旅游产业结构自身的刚性以及对市场变化认识的迟滞，旅游供给调整的节奏始终跟不上市场变化的步伐，许多重要旅游生产要素开始过剩。应该说，眼下旅游产业的高速增长，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发展中的上述问题。以至于不少地区盲目地认为，只要拥有一定的旅游资源并投资开发各类旅游景点，便能大力发展旅游业。显然，这种认识上的不足，最终导致的只能是大量重复投资的出现，进而使得有限资金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有限的旅游资源也不能得到可持续发展。长此以往，终将影响到我国旅游产业整体发展的经济绩效。
二、文献综述
就影响旅游业发展经济绩效的相关研究来看，Priski以西澳大利亚中心海岸为研究对象，指出自然资源是自然环境依赖型旅游发展的重要因素[1]。Denicol等人通过考察意大利某拥有丰富旅游资源禀赋地区旅游经济的发展，发现该区域过去旅游经济发展一直处于中低档次上[2]。而随着网络核心能力发展所带来的创新动态效果，其经济现在发展又获得了显著改善。Buhalis也认为，IT行业通过促进旅游市场化交易以及消费者与管理组织机构之间更便捷的沟通，而显著改善了旅游发展的效率和效果[3]。Lee指出，航空交通运输的发展对近年来区域旅游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4]。综合性的研究结论中，Zhang和Jensen从旅游目的地供给方角度出发，指出供给方因素如自然资源禀赋、技术和基础设施是促进国际旅游发展的重要方面[5]。其他研究中，Russell和Faulkner认为，企业家精神是旅游业发展的关键因素[6]。Gross和Brown认为，较高游客参与度和地区归属感，是目的地旅游经济发展的重要方面[7]。Mayaka和Akama提出了教育提升视角的旅游业发展框架[8]。
针对我国的经验分析，Zhong等人以中国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为例，考察发现政府和私有部门都在旅游经济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同时，经济发展也与当地乃至更大区域经济发展之间的关联性变得越来越强[9]。陆林和余凤龙认为，造成我国旅游经济区域空间差异的主要影响因素是旅游资源禀赋、基础设施、区位因素和产业结构因素[10]。梁艺桦等强调了服务经济对旅游产业发展的显著影响[11]。汪宇明和吕帅则认为，旅游形象建设是促进区域旅游可持续发展和绩效提升的重要举措[12]。徐红罡和田美蓉运用复杂系统理论和系统动力学工具，分析了城市旅游增长模式[13]。结果表明，大部分城市依赖投资基础设施、挖掘城市历史人文资源正反馈推动增长，但是这些增长的机制容易受到投资递减和资源容量的制约而难以持续，不能避免走入快速发展转为平稳的发展，甚至出现停滞、滑坡的增长模式。他们指出，只有成功构建和发展商业网络、培育城市旅游的产业集群和创新机制，形成路径依赖增长模式，才能促进城市旅游持续增长。微观企业层面的研究中，王晨光和孔丽花分析认为，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的旅游企业，其绩效也越高，但其性质却不会对绩效产生显著影响[14]。董事会规模不同的企业其绩效水平并无显著的差异，但董事长、总经理两职分离会对企业绩效有积极的影响。管理层持股有利于提高企业绩效，但其薪酬却不会影响企业的绩效。
综合国内外既有研究，作为旅游业经济绩效水平提升的重要影响因素，对旅游资源禀赋的强调和重视始终存在。但是不同于既有的研究，本文这里将重点从不同地区旅游业发展过程中的要素禀赋动态影响及其差异比较层面，展开深入探讨。
三、旅游资源禀赋影响：定量描述
（一）指标衡量与说明
从一般定义角度来看，旅游资源禀赋主要是指一个旅游区域对旅游者构成具有吸引力环境的自然因素、社会因素及其他因素的总和。不仅包括对旅游者具有吸引力的气候条件、风光地貌或自然景观、动植物资源、天然疗养条件等自然旅游资源，还包括历史文物古迹、民俗、重大的国际性体育、文化盛事、富有特色的当代人造旅游吸引物、经济发展，以及建设成就等人文旅游资源。显然，旅游资源作为旅游产业发展所必需的一种投入物，其自身是无法生产的。除了少量的现代人工旅游吸引物（如主题公园等）外，绝大多数旅游资源禀赋都无法用任何方法进行生产。
具体到这里定量研究中对旅游资源禀赋的衡量而言，本文用各地区优质旅游资源总数表示。其主要包括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森林公园、全国红色旅游景点、全国工农业示范点、A级景区、旅游城市、国家级水利风景区、世界遗产、中国历史文化名城（镇、村）、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世界地质公园、国家自然保护区和世界生物圈。相关数据主要来自中国旅游网（http://www.cnta.com）、国家公园网（http://www.gjgy.com）、中国自然保护区网（http://www.nre.com.cn），并经统计整理得到。
对旅游产业经济绩效的衡量，从主要特点来看，一方面，旅游收入体现了旅游产业自身发展中的规模状况，或者说所具有的规模经济效应。另一方面，经营获利能力主要指旅游企业各项经营业务及旅游企业总体经济业务的营业额所获取利润的能力，其是考核旅游企业部门工作业绩及经营管理水平的重要依据。这里最终用旅游产业利润率指标来表示。相关变量原始数据均来自《中国旅游业统计年鉴》和咨询行数据库（http://www.infobank.cn），时间从1997-2008年。
（二）描述性统计
从图1各地区相对旅游资源禀赋与旅游产业发展相对经济绩效对应关系散点图构成情况来看，如果说旅游资源禀赋与旅游产业自身经济绩效之间还是表现出正相关关系的话，那么这里最明显的就是旅游资源禀赋和相对旅游收入之间的正相关关系①。大多数东部地区省份由于对旅游资源禀赋的多种渠道开发，对应的资源总量平均来说均要超过中西部地区；另一方面，从相对旅游收入来看，排在前十位的除了河南、四川为中西部地区省份外，其他都属于东部地区。鉴于相对旅游收入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旅游产业自身发展的总体规模，因此，这里分析实际上即表明，旅游资源禀赋最主要对以规模所体现的旅游产业经济绩效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从现实状况来看，这也说明旅游资源越是丰富的地区，对旅游产业相对规模的发展来说越有利。
图1：资源禀赋与旅游产业经济绩效关系②
这里还可以注意到，在相对旅游收入比较高的一些地区中，上海、北京和天津是比较特殊的情况。一方面，这几个地区都是单列的直辖市，因此，从发展过程中相关指标的绝对数量上来说，其可能并不如其他很多省级单位，如这里相对旅游资源禀赋总数上海和天津都不是很高，北京也仅仅居于中游水平。但另一方面，这里从相对旅游收入情况来看，上海和北京均非常靠前，排广东之后，分别位列第二、三；天津也居于中、上游水平。这反映的一个重要事实就是，旅游资源禀赋从现状的发展来看，虽然从总体上来看，确实还是同旅游收入呈显著正相关关系，但随着旅游产业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对很多地区来说，资源禀赋的影响可能会进一步降低。
再从相对旅游资源禀赋和相对旅游产业利润率关系构成图来看，对应关系并不是很明确，甚至还略微呈负向，表明旅游资源禀赋并没有成为促进旅游产业利润率改善的重要因素。图中，盈利水平最高的有吉林、海南和黑龙江等，虽然从旅游收入所体现的旅游产业发展规模来说，这些地区都不是很突出，但是这一状况至少表明，以利润率水平所体现的经营效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旅游产业其他方面发展不足造成的差距。特别是从这里旅游资源禀赋的影响作用角度来看，更是体现了这个问题，恰恰是旅游资源禀赋并不具有比较优势的地区相对利润率平均略高一些。
四、经验分析结果和解释
（一）理论模型与变量描述
由上面定义可见，旅游资源禀赋本身是一个动态发展的概念，动态性是其重要特点，由此也决定了其在旅游产业经济绩效中的地位和作用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为了体现其影响的动态性特点，这里经验分析中，本文采用了分位回归方法（quantile regression），与线性回归有所不同，分位回归存在如下两方面优点：首先，分量回归考虑了所研究对象分布特点可能带来的影响差异，其能够估计出在给定解释变量的条件下，被解释变量在不同分量上的条件分量值，因此能够更准确、全面地反映各解释变量的影响差异和动态变化趋势。其次，由于分位回归只受是否存在异常值的影响，而与其具体位置无关，因此，其是稳健性质强于OLS的回归技术之一。
根据分析的需要，这里首先设定回归方程形式如下：
因变量这里有两个方面，income表示旅游收入，profit为利润率。自变量中，这里在重点关注旅游资源禀赋resource影响作用的同时，还控制了劳动力labor、人力资本hr和物质资本capital这三个方面要素禀赋的影响，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便于回归结果中的比较。对它们的具体衡量中：采用各地区旅游产业从业人员数来表征劳动力投入；人力资本的衡量，鉴于作为促进人力资本形成的重要方面，教育的影响作用不容忽视，这里用各地区旅游院校学生数表示；物质资本的衡量，用各地区旅游产业固定资产投资表示，考虑到价格因素，用各地区以1997＝100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进行平滑处理。考虑到异方差性的影响，对所有变量原始数据（利润率profit除外）均做对数化处理。
（二）经验分析结果和解释
具体分析中，本文采用STATA10.0软件中自带的自举法（bootstrapping）进行估计概率密度函数，重复抽样次数设为1000次。从表1针对旅游收入的分位回归情况来看，这里从左至右分别估计出5％、25％、50％、75％和90％五个分位点处的结果，每个方程中大部分变量都与预期相符，其中大多也都至少在5％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
由变量resource不同分位条件下的回归系数可见，其随着旅游收入由条件分布低端（低分位）向高端（高分位）变化，其影响作用逐步降低，甚至在旅游收入95％分位点上，其影响作用更是发生了质的变化，转而显著为负。这一显著动态变化规律给我们的启示是，虽然旅游资源禀赋是影响旅游收入的一个重要方面，但这里如果将旅游收入从小到大条件分布情况视为体现旅游产业发展规模演变情况的话，其表明，在旅游产业发展的初期阶段，由于旅游产业的规模还不是很大，这时候旅游资源禀赋是影响旅游产业发展过程中，以规模所体现的经济绩效的重要因素；而随着旅游产业的进一步发展，其规模可能也逐渐增大，这时候旅游资源禀赋的影响作用也变得相对小了；随着旅游产业发展和规模的进一步壮大，旅游资源禀赋的影响最终转而成为一种制约因素。从微观企业角度来看，旅游企业经营所依赖资源禀赋的垄断性、独特性和不可复制性等特性决定了旅游资源在一定时期内具有相对稳定性；而随着时间演变和旅游资源开发，旅游资源经营的边际收益递减效应必然会出现，从而使得旅游企业经营绩效在较长的时期内，呈现出相对稳定甚至出现下降的状况。显然，我国旅游产业整体上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后面一个阶段。如上面经验观察中，山西、河南、四川旅游资源禀赋都很丰富，但是相对旅游收入所体现的旅游产业经济绩效状况并不是很好。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在于，这些地区旅游产业在发展过程中，过分倚重或者强调旅游资源禀赋对旅游产业发展的影响。随着人们旅游消费行为的多样化，旅游业发展已经超越单纯旅游资源依赖型的阶段。尤其是在体验经济逐渐成为一种新的旅游经济形式的情况下，旅游者更注重寻求个性化服务和灵活多样的选择。
比较其他三方面因素影响的差异性，这里变量labor虽大多为正，但均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变量hr所衡量的人力资本影响作用在不同分位条件下均显著为正，从相应影响的变化规律来看，其在5％分位点上影响确实最大，随着旅游收入规模分位点的不断提高，这种影响略有下降，至50％分位点时降至最低，随后在75％、95％分位点上，这种影响又有所提高，总体而言其影响呈现出“U”型变化规律。最后变量capital所衡量的物质资本投资影响，在5％到50％分位变化过程中，呈上升趋势，而从50％到95％呈下降趋势，即总体变化规律上，其恰好与前面人力资本不同分位下影响作用规律相反，呈倒“U”型。进一步就这里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截然不同的变化规律可见，如果我们将旅游产业发展看做是围绕旅游资源禀赋开发而展开的一系列投资活动的话，那么在初期阶段，相对人力资本来说，对旅游资源禀赋的开发，更需要的是大量物质资本投入，因此物质资本投入的边际影响呈不断上升趋势，直到物质资本投入满足了旅游资源禀赋开发基本需要以后，其边际影响才会随着进一步投入的增加而逐步下降。显然后一阶段，当对旅游资源禀赋开发的基本条件已经达到要求，人力资本投资的重要性才开始上升，并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概括而言，由这里旅游资源禀赋、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对旅游产业绩效相对影响变化特点的分析不难看出，其呈现出从初级要素到高级要素，相对影响的重要性是依次变化并逐步释放的。
最后从表2针对旅游产业利润率所体现的经济绩效分位回归情况来看，旅游资源禀赋影响仍然随着利润率由条件分布的低端向高端变化，相应的影响作用也逐步降低，至75％条件分位时，正向促进作用已经不再显著。劳动力禀赋labor影响在大多数分位条件下还是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人力资本hr和capital形成了鲜明对比，前者的边际影响仍然是在不同分位条件下，显著为正；后者则或者不显著为正，或者在10％水平上显著为负。
五、研究结论和启示
作为旅游产业发展的一个要素禀赋条件，本文结合我国旅游产业发展的实际情况，通过系统性比较，重点关注了旅游资源禀赋对旅游产业经济绩效影响相对重要性的变化。分析表明，随着旅游产业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对很多地区来说，旅游资源禀赋的影响实际上是逐渐降低的，甚至转而成为一种阻碍因素。进一步分析指出，如果说旅游资源禀赋与旅游产业自身经济绩效之间还是表现出正相关关系的话，那么主要还是体现在旅游资源禀赋对以规模所体现的旅游产业经济绩效所具有的显著促进作用上；其对利润率水平所体现的经济绩效改善还没有表现出很突出的促进作用来。
综合这里从要素禀赋影响角度所做的比较分析还可见，在从旅游产业经济绩效影响角度所考察的旅游产业发展过程中，在初期阶段，以旅游资源禀赋为代表的要素禀赋对旅游产业经济绩效的影响作用还是比较突出的。这从我国区域比较中，中西部旅游产业发展相对还比较落后地区的实际情况也可以看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旅游资源禀赋为代表的初级生产要素对旅游产业竞争力及其经济绩效的影响作用开始降低，这一点可以从东部地区旅游产业发展的实际情况得到体现。特别是从不同要素禀赋条件对旅游产业经济绩效的比较中可见，劳动力、固定资产投资以及人力资本的影响作用正表现得更突出，尤其是人力资本要素。这与波特产业竞争理论所强调的现代化基础设施、科技研发、高级专业人才等较高级生产要素，将是最终决定产业竞争力和经济绩效水平显著提升最重要的源泉，是基本一致的[15]。可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国旅游产业经济绩效影响作用的发挥越依赖于旅游专业知识、专业人才和与旅游相关的高科技等高级、专门性旅游要素。也因此，建立高级旅游要素的发展机制，推进旅游业向更高阶段演进，成为值得关注的重要方面。
注释：
① 这里为了图形的直观和可比较性，对各变量数据均用其原值除以相应的各地区平均值，最终得到的是相对值。
② 考虑到一些指标在不同省份所对应的数据存在很大差异，为了更清楚揭示其中的规律特征，这里图形比较均采用的是各个地区相应指标绝对数除以平均数表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