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日本动画片的两极化价值表述——以热血动画片为中心的探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动画片论文,日本论文,热血论文,价值论文,中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313.8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285(2015)06-0062-06 在我国流行动画片市场上,日本动画片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在优酷、乐视、土豆等主流视频网站的动漫排行榜上,日本动画片几乎都占据着半数的份额。日本动画片制作精美、格调昂扬,尤其是其中的热血动画片,更是催人奋进,因而受到青少年的热烈追捧。但是,日本文化本身的两极性特征也注定了日本动画片在价值表述方面的两极化现象。而我们在为日本动画片中宣扬的拼搏、梦想、同情、纯爱等价值感动不已的时候,往往忽略了在这些正向价值观背后隐藏的具有军国主义色彩的日本文化的另一面。这些负向价值观因为其精美的艺术外表而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在当下价值观众声喧哗、主流价值体系尚未真正取得影响力的文化语境中,审慎地对待在流行动画片市场占有不小份额的日本动画片所承载的价值观念,对于我国青少年价值观的教育和主流价值体系的建构、宣教工作,都有着不小的意义。 一、拼搏精神与暴力崇拜 拼搏,是所有热血动画片都具备的要素。在冒险热血中,这种拼搏主要体现为斩妖除魔,面对强大的敌人毫不胆怯地迎面而上。在《滑头鬼之孙》《火影忍者》《BLEACH死神》《圣斗士星矢》《虫奉行》等动画片中均有此类剧情。 而在竞技热血动画片中,梦想的拼搏主要表现为为了比赛的胜利而不畏强敌、奋勇对战,即便在取胜无望的情况下也要再接再厉。 在《棋魂》中,塔矢亮虽明知不是进藤光的对手,甚至在对弈时双手忍不住颤抖以至于将棋子盖打翻在地,但他铭记着父亲的教诲:“虽然心存敬畏,但依然敢于面对强手。一个人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成长,以前的并没有这种斗志。以颤抖之身追赶,怀敬畏之心挑战,只有这样的你才能更接近棋神的目标。”这种信念,可以说很好地诠释了竞技比赛中的拼搏精神。这种拼搏精神在《网球王子》《刀剑神域》《游戏王》《黑子的篮球》等竞技热血动画中有同样的体现。 这种拼搏精神,与日本武士道有着密切的联系。山本常朝在《叶隐闻书》中记载:“做完事以后,大木兵部统清总是召集组员训话:‘年轻的武士们,平时就要激发勇气。所谓勇气,就是只要有口气,就要让它振奋起来。刀折断了,就徒手搏斗;手被斩落了,就用肩骨撞倒敌人;肩骨也被砍掉了,就用嘴,咬十口或十五口,直到咬断敌人的脖子。有这样的准备,就是勇气。’”①这种与敌人死磕到底的精神,正是经过现代转换的拼搏精神的源头。之所以会有这种奋命而起的精神,一方面是因为其中包孕着对自我的强大信任,“武勇之于青年才俊和美少年,必须具有唯我乃日本第一的无比高傲之心”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责任和梦想的坚定信仰,“常说一念发起,贯通天地。人没志气,就不要起念头。”③日本武士道的这两层修行内容,被转换成为当代人面对困难奋发向上的拼搏精神,淡化了武士道本身的格斗性,更侧重于奋发有为的积极人生观,将原本属于武士道的话语泛化成为了普适性的人生价值表述,实现了创造性的转换。也正是这两方面的内容,支撑着处于弱势和逆境中的主人公从不言弃,努力开掘自身潜能,在完成梦想的道路上奋勇前行。也正是这种不屈不挠的拼搏精神,使得此类动画片成为当今青少年喜欢的作品,而其中的主人公也成为青少年模仿学习的偶像。 但是,我们也应看到,大部分冒险热血动画片存在着暴力崇拜的倾向。面对实力强劲的邪恶对手,身处弱势的一方总是要千方百计在保存自身生命的前提下寻求胜利的机会。在美国动画片中,面对强大的对手,主人公一般都会选择智取,凭借自己智力等方面的优势与敌人周旋,寻找取胜之机。比如在《猫和老鼠》中,杰瑞鼠总是发挥聪明才智,利用诸多有利条件,把汤姆猫打得落花流水;阿里巴巴也是巧妙地与四十大盗周旋,避免正面冲突,最终取得胜利。而在日本动画片中,无论是《犬夜叉》《滑头鬼之孙》,还是《虫奉行》,热血动画片中艺术世界的生物链就是暴力递增的层级结构。实力弱小者,注定被吞噬或无视;只有不断使自己的力量增强,才能保证自己生命的存续。为了打败强大的对手,犬夜叉和月岛仁兵卫甚至不得不选择让妖性吞噬自己,陷入肆意屠杀的疯癫状态,这正是以暴制暴的暴力逻辑统治下不得不为之的举动。 根据日本武士道的精神要求,面对远胜于己的敌人,日本的武士们不仅不应该选择退却,反而应该更加英勇地战斗,因为“只有接受生死考验的,才是英雄好汉”④,即便“在无望的情况下,一个日本士兵应该用最后一颗手榴弹自杀,或者以集体自杀式攻击的方式手无寸铁地冲向敌人。但他不应该投降”⑤。山本常朝更是直言:“所谓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⑥,“死就是目的,这才是武士道中最重要的。每朝每夕,一再思死念死决死,便常住死身,使武士道与我身为一体”。⑦正是这种时刻将死亡视为归宿或者荣誉的意识,使得日本动画中的人物在面对强敌时毫不畏惧,反而能激发起更强大的反抗意识,搏杀技能和武功修为会在刹那间取得极大的突破,向死而生。只有在以暴克暴的强力冲突中,脆弱的人才能意识到自己深重的存在感;只有在与强力的抗争和搏斗中,生命的价值也才能得到最透彻的显现。正如日本人喜爱的樱花一样,开得绚烂,凋谢的时候也惊天动地。这种对暴力的崇拜固然造就了主人公面对强敌毫不退缩、英勇无畏的拼搏精神,为日本的热血动画片增加了壮美昂扬的色调,但同时也使得其对于生命缺乏足够的敬畏之心。在这种暴力逻辑的促使下,虽然弱者在自尊心和求生意志的激励下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弱者遭到强者的凌虐与屠杀。在热血动画中,弱者被强者残杀、吞噬的场面比比皆是,而《BLEACH死神》中死神的净化工作更是只能通过杀戮才能实现。 人与人之间的评价标准退化为纯粹的杀伤力比拼,人的追求也变成对更强的暴力手段的追寻,这种对暴力结果的追寻,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了热血动画本身所承载的梦想意涵。《火影忍者》中的漩涡鸣人一生的梦想是成为真正的火影,虽然火影牵涉诸多品质的要求,但是最为关键的也是武力的技压群雄。不断执行任务的过程,就是与敌人厮杀以精进武力的过程。不仅《火影忍者》如此,整个热血动画所叙述的主人公的成长,大部分可以归结为杀敌技能的不断提升。《滑头鬼之孙》中奴良陆生的成长可以分为两大阶段,一个是与牛鬼的对战,另一个是到远野进行磨练。这两大阶段,也是陆生通过习武和比武使战斗力不断提升的阶段。 而竞技热血动画片中对于比赛胜利的狂热追求,也有着偏颇之处。其实,对于胜利的狂热追求,也是冒险热血中主人公为了战胜对手而妖化以激发更强大力量的原因所在。相较于纯想象的热血冒险动画,以日常比赛为内容的竞技热血动画对于胜利的狂热追求,显得危害性更大。体育运动本是为强身健体、陶冶情操而创制的,比赛结果只是对于选手技能的肯定和对体育精神的弘扬。但是,在日本的竞技热血动画片中,获胜几乎成为了所有参与体育运动者的梦想。在《黑子的篮球》中,为了能与强队“奇迹世代”抗衡,诚凛和秀德两队进行了地狱般的夏季集训,而在集训中支撑队员们坚持下去并不断突破自我的,就是“死也要赢”的信念。在《棋魂》中,对于胜利的执着甚至让进藤光选择了放弃自我,主动央求附身的鬼魂佐为代替自己对弈:“佐为,你来下吧……我不行啊,我赢不了……”并因此而流泪不止。对于取胜的执念,已经使这个中学生到了可以放弃自我意识的地步。这种为了胜利而不惜代价的做法,导致“更高、更远、更强”的体育精神在日本竞技热血类动画片中扭曲为对于胜利的执念。而更应当引起我们警惕的是,这种扭曲的观念以竞技运动本身的竞技性为外壳,因此表现得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其所宣扬的价值观却是明显有悖于体育精神的,或者说这种体育精神实质上是日本武士道传统的别样表述。 二、仁义观及其恶性膨胀 “仁”和“义”都是中国儒家思想的重要范畴,并为五常之列。而日本的武士道,同样将儒家的道德体系作为自己道德建设的重要参照。“说起严格的道德规范,武士道最大的道德渊源是中国的孔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训条,在中国被称为五伦,早在儒家的经典传入日本之前,我国就有这种自发的伦理秩序。然而孔子学说的传入让这种秩序固定和规范下来。”⑧在新渡户稻造罗列的武士道核心要义中,“仁”“义”都有着重要的位置。在武士道的体系中,“‘行义之道’就是指履行义务。所谓义务,就是职责的要求,在社会规范的道德下,我们必须要去做某事,而不是别的任何理由”,而“仁”就是“爱、同情、悲悯、宽和”,“通常是施给弱者,或在争斗中落败的仁”。⑨尽管如此,在日本大和民族文化心理,尤其是民族自大心理的作用下,这种仁义观却有着泛化和扩大化的倾向。在宣扬职责与悲悯的背后,日本热血动画片的仁义观还隐藏着善恶标准紊乱和过分张扬个人意志的弊端。 在日本热血动画片中,一方面确实存在着强者肆意凌虐弱者的暴力行径,但另一方面也存在着强者扶助弱者的所谓“仁”的悲悯之举。前者主要是恶者的所为,而后者一般是善者所具有的品质。犬夜叉的同父异母哥哥杀生丸对于弱者包括半妖的犬夜叉和人类一向冷漠,初遇人类小女孩铃的时候,对她的好心也是冷脸相向。但是,当看到铃被狼群咬死的尸体后,杀生丸动了悲悯救人之心,所以才能动用以拯救灵魂为职责的天生牙的力量,将铃从冥界救了回来。之后,杀生丸一直将铃带在身边,时刻挂心她的安危。这种对于弱者的关怀,显示了“仁”的正面价值,与我们所倡导的扶弱助贫也是相通的。但是,热血动画片中另一种“仁”的体现,却着实带有混淆价值体系的危险。 正邪对立、善恶对峙是日本冒险热血动画片固定的角色设置,虽然二者冲突的最终结果都是邪不胜正,但是邪恶一方在最后总会表现出为善作恶的一面。在剧情的结尾,观众会充满同情地发现,为恶的一方之所以会陷入偏执、暴力的漩涡不能自拔,对他人造成极大的伤害,并非都是为了纯粹的邪恶目的,而是有着较为光明、善良的初衷。这种初衷,要么是出于对亲情的珍视,要么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完美而圣洁的存在。为了实现这种初衷,原本非恶的人格为执念所牵引,最终选择通过黑暗的途径达成目的。在最终灭亡到来之前,他的这种善的出发点又散发出了动人的光芒,令参与除恶任务的众人感动不已。在《犬夜叉》中,作为恶魔奈落的分身,神乐是奈落的一部分躯体汇聚而成的。她的心脏由于被奈落掌控,所以不得不成为奈落的爪牙。但是,她在内心深处一直渴望自由,想要挣脱奈落成为独立的存在。为了取得奈落的信任,进而收回自己的心脏,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追寻自由的生活,她不得不做奈落的杀人机器,成为犬夜叉的劲敌。但另一方面,她又装作不经意地将奈落心脏的藏身地暴露给犬夜叉等人,希望借助犬夜叉等人的力量除掉奈落。在被奈落设计毒杀后,无论是犬夜叉一行人还是神乐暗恋的杀生丸,都赶来为她送行。在杀生丸的注视下,神乐化作了自由的风,实现了自己一生的梦想。面对神乐这样一位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反派人物,作品并没有将她的死描绘为咎由自取,而是以体贴的同情为她安排了唯美的归宿。而剧中的恶魔首领奈落,之所以会成为嗜血的屠戮者,乃是因为心中对巫女桔梗充满了爱恋。但是由于身份差异,这种爱恋成为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为了赢得桔梗的爱,奈落才不惜一切手段想要获取据说能让拥有者心想事成的四魂之玉,也因此成为一切罪恶的制造者。 热血动画片中这种对于为恶者的同情,与日本文化对待善恶的态度有密切的关联。“事实上,日本人一直拒绝把恶的问题当作一种人生观。他们相信,每个人有两个灵魂,但不是相互争斗的善的冲动与恶的冲动,而是‘温和’的灵魂和‘粗暴’的灵魂。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每个国家的事务中,都有‘温和’的时候,也有‘粗暴’的时候,并不是注定一个灵魂要进地狱,另一个要上天堂。换一种情形的话,两者都是必须的、善良的。”⑩对于日本动画片的这种叙事,有研究者将之归为日本人的“至善”追求,似乎这种叙事模式代表着大和文化积极的面向。但是,需要引起注意的是,这种混同善恶的观念,从好的方面来说,可以让人以同情的理解的方式去悲悯恶者的行径和灵魂,更有助于矛盾冲突的消解;但从坏的方面来说,善恶标准的取消,又使得正义不彰、邪恶难尽。在为恶者貌似充满善意和温情的出发动机面前,无辜受戮的受害者是否就应该放下心中的怨恨,坦然地接纳为恶者的所作所为?善的动机又是否能成为恶的结果的免罪金牌?这一切都是值得考究和商榷的。当然,动画片只是艺术表现,对于神乐的艺术化处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于她反抗奈落行为的肯定,但是联系到日本对于自身侵略行径的强硬态度,就令人担心这种混同善恶的价值表述与军国主义之间的关系。一旦缺乏了历史主义以及人本主义的价值评判标准,恶就会被置换为个人欲求的合理表达,无论这种所谓的“合理”表达是以牺牲多少人的合理需求为代价实现的,都会被视为合情合理。这种“仁”是以践踏他者的权利为基础的,本质上就是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正如徐渭谈及日本同为这种混同善恶价值观的思想产物“物哀”美学时所说:“‘物哀’只讲事情本身悲哀与否,不论是非曲直何在。这就是说,在日本看来,死于侵华战争的日本兵很‘哀’,因为他们死了啊,至于他们在中国烧杀掳掠而恶贯满盈并不重要。”(11)日本作为一个有着深重国土危机、生存焦虑的国家,岛国心态促使他们为了自身的存续不择手段,其于20世纪在亚洲进行的残暴侵略,就给亚洲人民带来了极大的创伤。相较于德国对于自己纳粹历史的正视和反省,时至今日,日本都在回避甚至否认这一事实,拒绝向受害各国人民道歉,因为这些历史行径在武士道的“仁”的思想背景中是能够或应该获得同情的。 “义”,在武士道中被阐释为责任。为了责任,日本武士是可以不惜性命的,在日本广为流传的“四十七义士”的故事就是对于义的生动展现。在热血动画中,这种“义”体现为责任的担当,比如桔梗对守护四魂之玉责任的坚守,黑子哲也对身为篮球运动员的责任的看重等;也体现为对同伴的朋友之“义”,比如铃为了救中毒的邪见而不顾危险只身寻找解药,大空翼和流川枫与各自队友的深厚情谊,橡胶人路飞为了救娜美而无惧火属性的对手等;更体现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无反顾,比如黑崎一护对于受到欺负的弱小灵魂的帮助,月岛仁兵卫面对虫狩的强力狙杀而誓死保卫只有一面之缘的虫奉行的侍女(其实就是虫奉行大人本人)等。相较于日本热血动画中体现的仅仅忠于直属上级的小“忠”,其间的“义”我们可以称为“大义”,因为它不仅指向周边人,而且已经扩大为对全体人的守护和救助。但是,这种大义一旦与日本大和民族的民族特性勾连在一起,就自然催生了军国主义的诞生。霍布斯鲍姆在《极端的年代》中指出:“日本人的种族意识之强,举世莫出其右,他们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12)这与日本的“武士圣经”《叶隐闻书》中要求的“唯我乃日本第一的无比高傲之心”正相佐证,显示了大和民族对于自己身份的高度期许。也正是在这种“大义”意识的促动下,打着所谓“大东亚共荣圈”的幌子去“拯救”亚洲人民就成了理所应当的行为。 这种“大义”在热血动画中的极端表现,就是复仇以及灭恶的合理性。在日本人看来,“只要侮辱或污蔑或失败没有受到报复或清除,‘这世道就不正’。好人应该努力使世界再度回到平衡状态。这就是美德,不是罪恶。”(13)因此,复仇不仅是日本历史上的正当行为(广为流传的“四十七义士”的故事,就是下属为主公复仇的故事,而在古代日本,只要向当局报备,复仇计划就不会受到阻挠,也不会追究复仇者的责任),而且是热血动画片热衷叙写的内容。《犬夜叉》中的除妖师珊瑚之所以追杀奈落,就是因为一家亲近皆为奈落设计杀害。《滑头鬼之孙》中促使能力尚不成熟的奴良陆生前往京都绝杀羽衣狐的重要原因,就是杀父之仇。《棋魂》中的古代棋士佐为之所以阴魂不散,几千年附着在棋盘上,也是为了寻找机会一雪当年的失败之耻。我们并非要否认上述动画人物复仇的合理性,而是想指出,当复仇在“大义”的名义下获得合法身份的时候,任何暴力都有了合法的理由,并因此名正言顺地成为动画描写的主要内容,间接推重了暴力的重要性,这对于如今弘扬法治精神和智慧力量来说并无裨益。极端者,如《死亡笔记》,天才少年夜神月捡到死神遗落在人间的“死亡笔记”,因而获得了对于他人的生杀大权。为了构建自己的理想世界,夜神月就利用死亡笔记的魔力惩罚那些借权力或金钱而逃脱法网的罪犯和潜逃中的恶性案件嫌疑人。按照“大义”观,夜神月的行为是值得肯定的。这不仅是因为他所杀死的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而且因为他绝非出于私益,而是为了社会更加安定、纯洁,是要消灭残存的侮辱、污蔑,“使世界再度回到平衡状态”。在这种文化逻辑下,当死神月用死亡笔记杀害了追踪而来的警方人员时,这种行为的罪恶性似乎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消解。因为相较于警方漫长的侦查和人间法律机械的肉身惩戒,死亡笔记带来的直接审判似乎更能抚慰受害者的灵魂,也更能威慑犯罪行为。但是,绕开文明社会的法律机制,以超自然的力量肆意屠戮生命,即便这生命是应受到鄙弃的,也毫无疑问是暴虐的行为。这种大义观使得日本人自觉有对于全世界的责任,尤其在身处的亚洲,更加是以救主的心态四顾,其在20世纪最终走向军国主义的泥潭,也是在所难免的,而如今对于军国主义暴行的回避与狡辩,也有自身的文化逻辑在。 日本动画片是带有浓郁民族文化特色的艺术品,在情节营构和人物塑造方面也极为精妙。而且由于中日文化的相似性,中国消费者在接纳日本动画片方面显得如鱼得水,这也是使得日本动画片在中国流行动画片市场几乎占据垄断地位的重要原因。早在2008年陈奇佳等人进行的“中国大学生最喜欢的动漫作品调查”中,日本动画片已经占据了录得结果的82.67%(14),以此断言日本动画片构成了当今青少年文化或曰流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似乎并不为过。而且,日本动画片的影响不仅限于制作精良的动画影片或动画连续剧,以动画片剧情和主人公为中心的动画周边产品,也共同构成了日本动画片的文化/价值影响圈。痴迷于日本动画片的青少年不仅会在审美上认同于动画片营造的虚拟世界,更会在价值观上以动画主人公为认同对象,通过一系列的文化消费或COSPLAY行为展示自己的“归宗”倾向。2014年9月6日,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身穿印有“大日本帝国海军”字样的T恤出现在第二十八届泰山国际登山节上,虽然引发众怒被撕掉外衣,但是网络上仍是存在为其辩解的声音。无论是当事者还是为其辩解者,大多为浸淫日本动画文化的所谓“80后”群体,这种在大是大非面前毫无历史善恶观念的做法,着实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 刘小枫指出:“听故事和讲故事都是伦理的事情。如果你曾经为某个叙事着迷,就很可能把叙事中的生活感受变成自己的现实生活的想象乃至实践的行为。”(15)日本动画片所辐射影响的青少年群体,都处于价值观建构的关键时期,一旦日本动画片的价值伦理成为这些青少年比照模仿的重要甚至唯一对象,后果将是令人担忧的。在传统价值体系失去统摄力、新的主流价值体系尚未取得完全影响力的当下,这种认同或“归宗”无疑会给主流价值观的宣教和青少年的价值观教育工作带来极大冲击。 虽然日本的热血动画片在传播拼搏、梦想、同情、仁爱、责任等价值观方面有着积极的意义,与我国所一直倡导的主流价值观也有颇多相通之处,且其叙事内容和形式贴近当今青少年的审美品位的,受到中国观众的追捧,对于青少年的价值观教育也不无裨益,但是,在看到热血动画片这些表层的积极价值观的同时,我们也必须意识到,日本文化本身就有着双面性的特征,热血动画片积极昂扬的价值表象之后隐藏的仍有极端武士道乃至军国主义思想的沉渣,其宣扬的暴力至上、混同善恶都有着霸权主义的偏执,是应当引起我们警惕和批判的。在主流价值观的宣教过程中,我们一方面应该引导青少年从日本动画片中汲取昂扬进取的正面价值,另一方面也应该培养青少年的价值筛选能力,从正反两方面着手,将流行日本动画片纳入主流价值观宣教和青少年价值观建构的体系中,使其“为我所用”。 ①②③⑥⑦山本常朝著:《叶隐闻书》,李冬君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254、78、51、1、52页。 ④⑤露丝·本尼迪克特著:《菊与刀》,北塔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第25、26页。 ⑧⑨新渡户稻造著:《武士道》,傅松洁译,北京:企业管理出版社,2004年,第12-31页。 ⑩露丝·本尼迪克特著:《菊与刀》,北塔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第134页。 (11)徐渭:《哈哈镜中的重重魅影——对部分日本动漫的一种文化考察》,《书屋》2006年第2期。 (12)霍布斯鲍姆著:《极端的年代》,郑明萱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193页。 (13)露丝·本尼迪克特著:《菊与刀》,北塔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年,第103页。 (14)陈奇佳、宋晖主编:《日本动漫影响力调查报告:当代中国大学生文化消费偏好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4页。 (15)刘小枫:《沉重的肉身》,北京:华夏出版社,2007年,第5页。日本流行动画两极分化价值的表达&以热血动画为中心的探讨_动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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