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来日本政局演变的回顾及展望，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政局论文,日本论文,年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去年6月，从对宫泽内阁的不信任案被通过开始，日本政局迅即陷入分化、组合的动荡局面。同年8月以细川护熙为首的多党联合内阁成立，日本政局演变的第一回合暂告停息。细川首相执政后不久，自身出了问题，经济上有不正当之嫌。对此，在野的自民党穷追不舍，兼之细川政权内部的政见分歧公开暴露，矛盾激化，今年4月，执政仅8个月的细川被迫下台。
经过20天的周旋，羽田孜接替细川出任首相。但作为联合政权第一大党的社会党投票支持羽田任首相后便退出联合内阁，羽田内阁成为少数派内阁，自民党乘机发难，要对羽田内阁提出不信任案，社会党有意支持不信任案，自、社两党议席加起来在国会居绝对多数，羽田自知寡不敌众，执政仅两个月的羽田内阁宣布总辞职，企图以此争取社会党重返联合政权。羽田内阁既无特色又无政绩，被视为细川内阁的延伸，不能算是政局演变的一个回合。
自民党和羽田的联合阵线势均力敌，双方不遗余力地争夺处于中间地位的社会党。自民党总裁河野洋平深谋远虑棋高一着，让出首相宝座，社会党终倒向自民党一边，先驱新党也转入这一阵营，三党议席加起来超过对方，6月30日组成了以社会党委员长村山富市为首相的联合内阁，从而结束了日本政局演变的第二回合。
二
一年里，日本首相三易其人，这在世界政坛上实属罕见。尽管日本政界改组尚在进行中，但从一年来政治势力分化、组合的过程和情况看，可归纳为以下几个特点。
（一）在政局演变中，主要是旧政客的合纵连横，虽出现“新军”但未成气候。
冷战结束后，随着国际关系的变化，一些国家政局出现变化。一种是异军突起，在政治舞台上起主导作用。另一种是原有政党分化、组合，在政局演变中始终以旧政客的动向为主。日本的情况基本上属后一种。日本政局动荡的主要震源在于自民党。金丸信受贿倒台是引发自民党内讧的导火线，先从自民党最大派系竹下派内部乱起。竹下派一分为二，小渊派与自民党主流派合流，小泽派被孤立，拉出队伍另立山头。以小泽、羽田为首组成新生党后，日本政局演变乃正式开场。新生党以“政治改革”为旗帜，以成立能轮流执政的两大政党为目标，竭力拉拢除日共外的所有在野党。所有在野党对独揽大权38年的自民党都有所不满，社会党、公明党、民社党、社民联相断倒向新生党一边，形成自民、反自民两大对立集团。在去年大选中，在众议院本无席位的日本新党一炮打响，一举获得35个议席，成为名噪一时的新军。但是，除细川护熙外，其他均是无名之辈，细川当了首相，但本党成员无一人能入阁，细川成了光杆司令，细川的施政只能听命于新生党，日本新党在政治舞台上几乎没有发挥作用。细川首相因有经济问题之嫌辞去职务后，日本新党的“廉政”、“政治改革”旗帜大失光彩，威信一落千丈，颇有昙花一现的味道。
（二）保革界线日益模糊，政策趋同现象日益明显。
冷战后，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世界上许多正党的内外政策随之发生了变化。就日本而言，变化较明显的首推作为革新势力代表的社会党。从1955年以来，社会党在对待日本宪法、自卫队、日美安全保障体制以及国民福利政策方面，同自民党有明显分歧。冷战后尤其是近一年多以来，社会党开始调整其政策，逐步缩小了同自民党的距离，保守与革新的界线已不甚清楚。1992年冬，日本掀起“改宪”浪潮，社会党的拥宪立场松动，提出“创宪”论。去年大选，特别是社会党加入非自民联合内阁后，在对外政策特别是对美国关系上进一步向自民党政策靠拢，赞成在防卫、日美安保关系上继续奉行自民党的政策，社会党原有色彩大大褪色。在去年大选中，出现了过去从未见过的现象，不同政见之争淡化，“政治改革”成了各政党的共同口号，政策趋同现象日益显露出来。尤其是在正党的组合中，是否政见一致、志同道合已无足轻重，而能否执政，在内阁中能占多少名额则成为是否结合的主要条件。去年，社会党同非自民势力结合，今年又转而同自民党联手就是典型事例。
（三）两军对垒，旗鼓相当，中间势力待价而沽。
在1993年日本各党进行第一次组合时，羽田等人刚从自民党中分裂出来组成新生党，与自民党对峙。同年夏天大选后，自民党在众议院占223席，人多势众，但席位达不到单独执政所需的半数。新生党初露头角，但终究人少力薄，不大量招兵买马便不能同自民党分庭抗礼。新生党把社会党、公明党、民社党、社民联拉过来形成5党联盟，但议席仍达不到半数。这时，新生党能否执政关键在于争取以中间面貌出现的日本新党。日本新党以不同任何既有政党联系为幌子，其实在窥视方向，待价而沽。非自民联合势力出最高价，允以首相之职，日本新党于是便倒向非自民势力一边。在今年进行第二次组合时，社会党如法炮制，退出羽田内阁后也以中间姿态出现，既表示要采取重返非自民联合政权的上策，又表示也可能采取与自民党联手的下策，待价而沽。自民党总裁河野洋平当机立断，让出首相之职，终于成功地争取到了第二大党社会党的支持。在一年来日本政治势力的分化组合中，中间势力待价而沽，实力集团以首相宝座进行统战已成为一大特点。
（四）不越雷池，穿新鞋走老路。
在政局变动中涌现出的新军，大多冠以“新”字，诸如日本新党、新生党、先驱新党等。综观近一年来它们的作为，给人的印象是新瓶旧酒，穿新鞋走老路。其一，细川、羽田两届内阁在防卫、安全保障、对美关系等敏感问题上沿袭旧制，毫无新的政策主张。其二，在内政上，国会最后通过的政治改革方案是与自民党妥协的产物，与自民党当年提出的方案相差无几，而且尚未到达实行阶段。虽已决定众议院议员选举采用小选区比例代表制，但如何划分选区尚在议论之中。因而有人认为下次大选是否一定按小选区比例代表制进行还难以断言。高唱了一年多的“政治改革”迟迟未见实际成效。从最近日本的民意测验可以看出，日本国民对“政治改革”的势情已开始下降。
三
6月30日成立的村山内阁，是由自民党、社会党、先驱新党组成的联合内阁，而人们谈论时往往将其视为自民、社会两党的联合。自民、社会两党是近40年的宿敌，政策上曾有很大分歧，这两个冤家能否携手共事，成了大多数人的疑问。在这种情况下，对村山人阁评价很低，不寄予希望已在情理之中。民意测验中对村山内阁的支持率也很低，只及细川内阁上台时的一半。国内外舆论的评价也不高，“短命内阁”、“选举管理内阁”的说法到处可见。更有甚者，有些外国报刊甚至将村山内阁的建立称之为日本政治经济的“一场灾难”。笔者认为，这些看法、评价多囿于历史和成见，未免失之偏颇。从事物的另一面，即时代变了、日本的现实也变了这一角度来看，似乎可以说自民、社会两党的联手不是偶然的，它们结合的意义不下于去年的七党联合，它们的联合政权可能是相对长期稳定的。
1.自民、社会两党是日本第一、第二大政党，二者都是有长期政治斗争经验、成熟的党。第一、第二大党联合组阁在世界政治史上并不多见，在日本政治史上则是一种创举。两党议席加起来在国会居稳定多数，在野的其他政党即使联合起来也难以发难。
2.自民、社会两党在政策上有分歧，这是事实。但不能忽略的是，在它们联手之前政策已有趋同之势。可以预料，二者既然联起手来，政策上也有进一步趋向一致地可能。二者既然为夺取政权而联合，就可能为巩固政权而各自调整政策。可以认为，自社联合内阁是在历史转折期的一种有意义的尝试。成立联合内阁时两党都表示了合作的诚意。村山表示要力争使联合内阁成为“长期稳定政权”。河野称，“联合内阁既不是临时政权，也不是选举管理内阁，而是第一、第二大党肩负重任的内阁”。人们最担心的是社会党同美国的关系，而村山已向克林顿明确表示，外交和安全政策维持以往政权的既定政策，“日美关系是日本外交的基石，坚持日美安全体制”因而断言两党政策水火不相容，未免言过其实。
3.两党都面临党内可能继续分裂的共同难题，二者只有同舟共济才能度过难关和重振旧业。一年来，两党内都有一些人已分裂出去或蠢蠢欲动，主要的原因无非是寻找入阁当大臣的门路。自社两党既已掌权，至少可以阻止两党内的进一步分裂，已分裂出去而一心想入阁的人还有可能回归。因而似乎可以认为，两党联合掌权不但可以稳住现状，搞好了还可以恢复盛势。
4.村山内阁是自社联合内阁，从自民党的角度而言，意味着在野10个月后东山再起。它是否能够得到多数国民的信任？答案是肯定的。其理由是：(1)上次大选，自民党在极其不利的条件下，席位并没有下降，还大大拉开了同第二大党的差距。(2)一年来连续不断的民意调查，自民党的支持率一直高居榜首，支持率也比第二大党高一倍。(3)细川、羽田内阁执行的是自民党多年来一贯推行的政策，说明其政策是可行的。自民党执政38年，使日本成为世界经济大国，国际地位有较大提高，社会秩序比较稳定，这些政绩得到日本国民的肯定。
从上述情况看，自民、社会两党的联手是有共同利益的，这是联合政权能维持相对长期稳定的基础。这里所说的相对长期稳定，不一定是指村山内阁，村山年迈且没有执政经验，若运转不灵，不排除他把首相之职交给自民党人的可能性。他如能主动让贤，将更有助于两党友好合作的延长。
细川联合内阁的成立，标志着“1955年体制”的崩溃。所谓“1955年体现”，主要是指自民党执政、社会党监督、两大政党主导日本政局的状态。而村山内阁的成立，又标志着自民、非自民对立的政治结构的瓦解。当年是两党对立的体制，今天是两党联合体制，从这一意义上似乎可以说，变态的“1955年体制”又卷土重来，是进步还是倒退，还有待于历史事实来做结论。
（1994年7月20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