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盘”阅读文件_金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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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0209(2003)05-0082-10

2003年1月19日,在曾经出土过西周青铜器《徕钟》等的陕西省宝鸡市眉县杨家村,又发现了一座西周窖藏,出土了青铜鼎12件、鬲9件、壶2件,盉、盂、盘、匜各1件,每件上都铸有铭文。其中《徕盘》上的铭文最长,连重文达370字,记录了11代12王周王世系以及8代贵族单氏世系,这是难有其匹的重要出土文献,在历史学、考古学、古文字学乃至书法史学上,都占有独到地位。本文将对《徕盘》作笺读,并发表一些意见。

笺读

依照《徕盘》的铭文内容[1],将分作10节进行笺读。其中为避造字之繁,对公认无误的一些异体字,迳直隶定,重文号照录。

(1)徕曰:不显朕皇高且单公,=克明悊厥德,夹召文王、武王,达殷,雁受天鲁令,匍有四方,并宅厥堇疆土,用配上帝。”

“徕”,贵族单氏之后,作器人,字从辵从来,金文从辵彳可通。李学勤先生“读为‘佐’。”[1](P3)从本文(2)节讨论可知读“徕”为宜。“徕器”又有四十二年鼎、四十三年鼎、钟、盉、单五父壶、叔五父匜、单叔鬲,等等。“不显”即丕显,大明之意,金文习见。《尚书·君牙》:“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2]《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侯三辞从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扬天子之丕显休命。”[2]“皇高祖单公”也见于《徕盉》,为徕所追述的第一代祖,与文王、武王同时。关于单氏,李学勤先生指出:“徕这一家源出文王、武王时的单公,这证明古人传说单为成王幼子臻所封的不确。”[1](P5)单是古老的氏,单早年为一种军事组织,先周时期成为一种农战组织,《诗经·大雅·公刘》:“其军三单,废其隰原,彻田为粮。”[2]单当为这种组织转化作一个氏,《集韵·寒韵》记;“单,阙。姓也,郑有栎邑大夫单伯,同作檀”[3]。按此处的“姓”实际指“氏”。郑、栎邑皆在陕西关中地区,单氏是这里的旧族,甚或要早到先周时期。陈槃曰:“案单氏姬姓,无可疑义,金文中之单子、单伯,由左氏经传之单子、单伯证之其为姬姓之国,亦甚显然。”[4]应该提及,用《徕盘》铭文并不能否定山东之单氏,《通志·氏族略》:“成王封蔑于单邑,故为单氏。”[5]是故西周成王之时,已有了西、东两单,犹如商周之际有两微,春秋战国之际有两曾,况且两单之读声并不一样。

”,威武貌,《尚书·牧誓》:“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2]《诗经·鲁颂,泮水》:“桓桓于征。”[2]《虢季子白盘》:“子白,献馘于王。”[4]《秦公簋》:“剌剌,万民是敕。”[4]“克”,能够、胜任,《尚书·尧典》:“克明俊德,以亲九族。”[2]《尔雅·释言》:“克,能也。”[2]《钟》:“文考克明厥心。”[6]“明悊”即“明哲”,《尚书·说命》:“知之曰明哲,明哲实作则。”[2]《汉书·韦贤传》:“赫赫天子,明悊且仁。”[7]《师望鼎》:“不显皇考公穆穆克盟(明)厥心,悊厥德。”[8]“夹召”,夹为辅佐,《左传·僖公四年》:“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2]召又作诏、昭、绍,亦辅助之意,《尚书·文侯之命》:“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2]《师询簋》:“用夹召厥辟奠大命。”[4]《史记·周本纪》:“公季卒,子昌立,是为西伯,西伯曰文王。”[9]《逸周书·谥法解》:“经纬天地”、“道德博厚”、“学勤好问”、“慈惠爱民”、“愍民惠礼”、“锡民爵位曰文”[10]。《周本纪》:“西伯(文王)崩,太子发立,是为武王。”[9]《逸周书·谥法解》:“刚强直理”、“威强叡德”、“克定祸乱”、“刑民克服”、“大志多穷曰武”[10]。“达殷”即挞殷,《尚书·顾命》:“用克达殷,集大命”[2]。《诗经·商颂·殷武》:“挞彼殷武,奋伐荆楚”。释引《韩诗》:“挞,达也。”[2]《墙盘》:“达殷畯民”[6]。“雁”通膺,《尚书·武成》:“诞膺天命”[2]。《史记·周本纪》:“于是武王再拜稽首,曰:膺更大命,革殷,受天明命。”[9]“鲁令”,鲁,大也,嘉也,《史记·周本纪》:“鲁天子之命”,《鲁周公世家》作:“嘉天子之命”[9]。令、命二字西周金文通用。《毛公鼎》:“不显文武,皇天引厌厥德,配我有周,雁受大命。”[6]“匍有四方”即《尚书·金縢》:“敷佑四方。”[2]《大盂鼎》:“匍有四方,叡正厥民。”[1]《克盨》:“膺受大命,匍有四方”[6]。《秦公簋》:“高弘有庆,匍又四方”[6]。“宅”,居、凭踞,《诗经·大雅·文王有声》:“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笺:“宅,居也。”[2]《何尊》:“余其宅兹中国。”[6]“堇”通勤,操劳管理,《宗周钟》:“肇遹省文武堇疆土。”[6]“配”,协合也,《簋》:“巠拥先王,用配皇天。”[6]

本节记述徕的高祖单公,辅佐文王、武王伐纣灭商建周的故事,受天命有四方,宅疆域配天帝。其对文王武王的描述,与《墙盘》有较大区别,之下对成、康、邵、穆王的描述,亦有此问题,待于简说中探讨。

第(1)节用韵,公为东韵,王、方为阳韵,殷为文韵,令为耕韵,是作东阳文耕通韵。这样理解,在以下几节可得佐证。

(2)朕皇高且公叔,克徕匹成王,成受大令,方狄不享,用奠四或万邦。

”为发语词,相当于曰,金文习见。“徕”读作“来”,《尔雅·释诂》:“来,勤也。”[2]“徕匹”谓勉力相助。《何尊》:“克徕文王。”[6]《单伯钟》:“徕匹先王。”[8]《墙盘》:“徕匹厥辟。”[6]对于第(1)节单徕之名,可知“徕”有勤勉辅佐之意,所以不必差强读作“佐”。《周本纪》:武王崩,“太子诵代立,是为成王”[9]。《逸周书·谥法解》:“安民立政曰成。”[10]“狄”通逖,《说文》:“远也。”[11]《说文通训定声·解部》:“狄,假借为逖。”[11]《荀子·赋》:“修洁之为亲,而杂汙之为狄者邪?”[12]“方狄”盖远方之意。“不享”即丕享,大享安善之意。“奠”,定也,《尚书·禹贡》:“奠高山大川”[2]。《史记·夏本纪》作:“定高山大川。”[9]“或”在西周金文读作国,《周礼·天官·太宰》:“以佐王治邦国。”注:“大曰邦,小曰国。”[2]《毛公鼎》:“康能四或(国)。”[6]《蔡侯钟》:“建我邦国。”[4]《墙盘》:“受万邦。”[6]

据《周本纪》,成王年少,周公摄政佐之,平武庚乱,诛管叔,放蔡叔;以微子开代殷后国于宋,封建卫晋。成王长成,周公返政,营洛邑,迁殷遗民;伐淮夷,迁奄君,伐东夷。本节铭文正浓缩介绍了这些史实。

第(2)节用韵,王、享为阳韵,令为耕韵,邦为东韵,是为阳耕东通韵。

(3)朕皇高且新室中,克幽明厥心,不廷。

“幽明”幽处明哲之谓,《易·系辞上》:“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2]《尚书·舜典》:“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2]《墙盘》:“青幽高且”、“粦明亚且”。[6]“”为西周金文习见,《大克鼎》、《番生簋》等所记与此全同[8],《晋姜鼎》:“用康君子。”[4]一般认为,此即《尚书·尧典》、《尚书·立政》、《诗经·大雅·民劳》之“柔远能迩”,是西周成语[2],然“”字右形左声,笔者以为读“往”字为宜,“柔远能往”,即中央王朝的怀柔政策能够推播远方。《周本纪》:成王崩,“太子钊遂立,是为康王。”[9]《谥法解》:“温年好乐”、“安乐抚民曰康”,“康,顺也”[10]。“方褱不廷”,“褱”即怀,《尔雅·释言》:“怀,来也”[6]。《诗经·周颂·时迈》:“怀柔百神”[2]。“不廷”谓王政不至、不朝于王廷之地,《诗经·大雅·常武》:“徐方来庭”,毛传:“来王廷也。”[2]《左传·隐公十年》:“郑庄公以王命讨不庭,不贪其土,以劳王爵,正之体也。”[2]《诗经·大雅·韩奕》:“榦不庭方,以佐戎辞。”[2]《毛公鼎》:“率褱不廷方。”[6]《钟》:“用不廷方。”[6]《秦公簋》:“静不廷。”[6]

本节记徕的皇高祖新室中辅佐康王故事。《周本纪》记成王遗命召公、毕公等“相太子”,二公在先王庙,申告太子钊(后立为康王),以为文武“王业之不易,务在节俭,毋多欲,以笃信临之”。“康王即位,遍告诸侯,宣告以文武之业以申之”。“故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错四十余年不用。”[9]本节与上一节,与《周本纪》甚合。

第(3)节用韵,中为冬韵,心为侵韵,往、王为阳韵,廷为耕韵,是为冬侵阳耕通韵。

(4)朕皇高且惠中盠父,于政,又成于猷,用会邵王、穆王,政四方,

于政”为西周金文成语,《墙盘》、《师询簋》、《钟》等多件器上均如此铭[6]。《说文·弦部》:“,弼戾也。从弦省,从,读若戾。”[11]《广雅·释诂一》:“戾,善也。”王念孙疏证:“戾者,《小雅·采菽》篇:‘优哉游哉,亦是戾矣。’毛传云:‘戾,至也。’正义云:‘明王德之能如此,亦是至美矣。’郑注《粊誓》云:‘至,犹善也。’是戾与善同义。”[13]《尔雅·释诂上》:“戾,至也。”[2]《诗经·小雅·小宛》:“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毛传:“翰,高;戾,至也。”[2]《广雅·释诂四》:“戾,定也。”[13]《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不然将亡矣。”杜预注:“戾,定也。”[2]“龢”即和,“戾和于政”,盖谓安定和美的至善政治。“猷”,《尔雅·释诂上》:“猷,谋也。”[2]《尚书·盘庚》:“各长于厥居,勉出乃力,听予一人之作猷。”[2]“又”作有、佑解,这句言惠中盠父献计谋画,以助周王成功,《钟》:“朕猷又成”[6]。“用会”,合于之意,《易·乾·文言》:“亨者,嘉之会也。”[2]《尚书·禹贡》:“会于渭汭。”[2]《尚书·康诰》:“四方民大和会”。[2]《周本纪》:“康王卒,子昭王瑕立。”[9]本铭作“邵王”与《墙盘》合[6]。《谥法解》无“邵”,“昭德有劳”、“圣文周达曰昭”[10]。昭王南巡不返,卒于江上,“立昭王子满,是为穆王。”《谥法解》:“布德执义”、“中情见貌曰穆。”[10]“”字初见,约作“”字,《广雅·释诂三》:“,与也。”[13]用、给之意,《墙盘》:“遹征四方。”[6]《虢季子白盘》:“用政四方。”[6]与“政四方”意近。“伐”即扑伐、搏伐,《诗经·小雅·六月》:“薄伐xiǎn狁。”[2]《钟》:“扑伐厥都。”[6]《虢季子白盘》:“搏伐严狁。”[6]“”即荆,楚国之称,昭王伐楚荆为重大史事,文献金文多有记述,《墙盘》:“广楚荆。”[6]《过伯簋》:“从王伐反荆”[4]。

本节言徕高且惠中盠父,活动谋画于昭王穆王之时,这两王历年较长,惠中盠父亦当为高寿者。《周本纪》正义引《帝王世纪》:“昭王德衰,南征,济于汉,船人恶之,以胶船进王,王御船至中流,胶液船解,王及祭公俱没于水中而崩。”[9]古本《竹书纪年》:“昭王十六年,伐楚荆,涉汉,遇大兕”。十九年,“丧六师于汉。”昭王末年,“王南巡不反。”[14]穆王征楚荆事,《周本纪》未载,古本《竹书纪年》:“三十七年,伐越,大起九师,东至于九江。”“南征亿有七百三里。”[14]又记载穆王“东征”、“西征”、“北征”之事[14],《徕盘》所记,可补史乘之未足。

第(4)节用韵,政、荆为耕韵,王、方为阳韵,是为耕阳通韵。

(5)朕皇高且零白,明厥心,不服用,辟龚王、懿王。

第(5)节用韵,心为侵韵,用为东韵,王为阳韵,是为侵东阳通韵。

(6)

“皇亚祖”之称有别于前几位皇高祖,援引《墙盘》之例,可知为徕之祖父。“”即往,“谏”,《周礼·地官·保氏》:“掌谏王恶。”郑注:“谏者以礼义正之。”[2]盖指以下谏劝于上,金文中亦见以上对下,《番生簋》:“用谏四方。”[8]《叔夷钟》:“谏罚朕庶民左右”[4]。“往谏谏”云多次、反复进谏。《公羊传·庄公二十四年》:“曹伯曰:不可,三谏不从,遂去之。”何休注:“谏有五:一曰讽谏,二曰顺谏,三曰直谏,四曰争谏,五曰赣谏。”[2]“克匍保厥”言全面地竭忠尽力。《周本纪》:“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为孝王。”[9]本铭记作:“考王”,按孝、考音义皆近,属许书转注之类,西周金文中每有通用。《谥法解》:“五宗安之”、“协时肇享曰孝”,又“秉德不回”、“大虑行节曰孝”,别本“曰考”,“考,成也”[10]。“孝王崩,诸侯复立懿王太子燮,是为夷王。”[9]本铭记作:“,“安心好静曰夷”[10]。“周邦”即周王朝,《大克鼎》、《墙盘》、《询簋》、《簋》等器上均如是称。

此节记述徕的祖父懿中,多次进谏,尽职努力,“又(佑)成于周邦”,相对于第(5)节,彷佛孝王、夷王之世政治略好于共王、懿王世。这一段《周本纪》所载不详,古本《竹书纪年》:孝王七年,“冬大雨雹,牛马死,江汉俱冻”。夷王三年,“王致诸侯,烹齐哀公于鼎”。某年(夷王三年到七年之间,今本记在七年),王“命虢公率六师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获马千匹”。《后汉书·西羌传》记此事时,先记:“夷王衰弱,荒朝不服。”[4]与本铭懿中数次劝谏,“克匍保厥”,当有一定的关系。

第(6)节用韵,中为冬韵,谏为元韵,王为阳韵,邦为东韵,是为冬元阳东通韵。

(7)于德享,辟剌王。

“皇考”谓父亲,徕之父谓龚叔,与《颂壶》颂之皇考龚叔应当为一人[6]。“穆穆”即穆穆翼翼,端庄肃穆恭敬警惕小心状,《尔雅·释训》:“穆穆,敬也。”[8]《诗经·大雅·文王》:“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传:“穆穆,美也。”[2]《诗经·大雅·常武》:“緜緜翼翼,不测不克。”[2]《诗经·大雅·大明》:“维此文王,小心翼翼。”笺:“小心翼翼,恭慎貌。”[2]西周金文中用“穆穆”者极多,如此联用者见《梁其钟》:“不显皇且考,穆穆異異,克哲厥德。”[4]“龢訇”即和询,询为咨问、谋画意,《诗经·大雅·板》:“先民有言,询于刍荛。”[2]《尚书·大禹谟》:“朕志先定,询谋佥同。”[2]《尚书·舜典》:“询事考言,乃言底可绩。”[2]“”字阜旁从齐从妻,见于《石鼓文·田车》:“以于原”[16]。《诗经·》:“朝于西,崇朝其雨。”传:“,升;崇,终也。”[2]《诗经·曹风·候人》:“荟兮蔚兮,南山朝。”[2]《周本纪》:“夷王崩,子厉王胡立。”[9]本铭记作:“剌王”,与《吴虎鼎》一致。《谥法解》:“不思忘爱”、“愎恨遂过曰剌”。“致戮无辜曰厉”。[10]剌、厉均非善谥,然对照史事,当时应以“剌”谥为宜,同于本铭。

此节言徕父龚叔,恭谨小心地出谋画策,因其道德,在剌王世仍得到应有的升迁。《周本纪》所记,厉王好利近佞,暴虐侈傲,拒谏“弭谤”,以致“国人暴动”,天子出奔,“共和行政”,厉王死于彘,盖为一乱世[9]。《徕盘》只言父行,不及时政,似为隐之。

第(7)节用韵,政为耕韵,享、王为阳韵,是为耕阳通韵。

(8)徕肇、朕皇且考,服虔夙夕,敬朕死事,天子多易。徕休天子其万年无疆,耆黄,保奠周邦,谏四方。

”字初见,从尸从少,或读作眇,高远之意,《广雅·释言》:“眇,莫也”。王念孙疏证:“《众经音义》卷二十一引此而释之曰:言远视眇莫不知边际也。”[13]《汉书·王褒传》:“何必偃卬诎信若彭祖,呴嘘呼吸如侨松,眇然绝俗离世哉。”颜师古注:“眇然,高远之意也。”[7]又训完成之意,《集韵·笑韵》:“眇,成也。”[3]《易·说卦》:“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唐陆德明释文:“王肃作眇。董云:眇,成也。”[17]“徕肇眇朕皇祖考”意为徕继承渺远成功的列位祖先。“服虔夙夕,敬朕死事”相类似的例子西周金文多见,《叔夷钟》:“女不,夙夜宦执而政事。”[4]《钟》:“今夙夕虔敬,卹厥死事。”[6]“死事”有主事之意,《康鼎》:“王命死司王家。”《康鼎》:“死于下土,以事康公。”吴大澂曰:“死即尸。《说文》:尸,陈也;屍,终主也。引申之凡为主者皆为屍,经传通作尸。《书·康王之诰·叙》:‘康王既尸天子。’《诗·采》:‘谁其尸之’。《梁传·隐五年传》:‘卑不尸大功。’皆训尸为主。祭以神像为主,故亦谓之尸,后世辟死之名,言主不言屍,而屍之古义废。”[4]“”通肆,《尔雅·释诂》:“肆,故也”[8]。“天子多易”,“易”即赐,这句意为:所以得到天子多多赏赐。《周本纪》:“共和十四年,厉王死于彘。太子静长于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为王,是为宣王。”[9]此处言“天子”即为周宣王,徕生活在宣王世。“休”赞美、称颂。“耆”在本铭中从老从者,当为异构,《说文·老部》:“耆,老也,从老省,旨声。”[11]在这里疑有祈寿之意。“黄”一词金文常见,《尔雅·释名·释长幼》:“九十曰鲐背,或曰黄,鬓发变黄也。,垢也,皮色骊四方”谓徕要尽臣子之责,归谏与辅翼治理天下。

据《周本纪》宣王之世,先有二相辅佐,“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遗风,诸侯复宗周”。后又拒谏,兴战事。古本《竹书纪年》记:“王召秦仲子庄公,与兵七千人,伐戎,破之。”三十一年,“王师伐太原之戎,不克。”三十六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三十八年,“晋人败北戎于汾隰”,“戎人灭姜侯之邑”。三十九年,“王伐申戎,破之。”[14]《周本纪》记:“三十九年,战于千亩。宣王既亡南国之师,乃料民太原。”[9]据《四十二年徕鼎》记[1],是时还有过一次伐严狁的战争,一说在厉王世。宣王之世并不太平,所以本节铭文云:“服虔夙夕,敬朕死事”,“保奠周邦,谏乂四方。”

第(8)节用韵,疆、方为阳韵,邦为东韵,是为阳东通韵。

(9)王若曰:徕,不显文武,雁受大令,匍有四方,则隹乃先圣且考,夹召先王,,用宫御。易女赤市、幽黄、攸勒。

“王若曰”为商周成语,《毛公鼎》、《录伯簋》及《尚书·盘庚》等都有如此记,意为:王这样说道。“”,发语语气词。“圣”,《孟子·尽心下》:“大而化之之谓圣”[2],“先圣”即圣明的先人。这一段与《录伯簋》相近似:“王若曰:录伯自乃祖考有闻于周邦。”[6]“”字上从林下从廪字一部,当有山林包括林产仓廪守护之职,《周礼·地官》:“林衡掌巡林麓之禁令,而平其守,以时计林麓而赏罚之。若斩木材,则受法于山虞,而掌其政令。”[2]吴即“山虞(吴)林衡。”“赤市、幽黄、攸勒”均为周宣王赏赐徕之物,即红色的蔽膝,幽青色的衡带和缀有铜泡的皮质马络头,这种赏赐在西周金文中常见,《柳鼎》:“易女赤市、幽黄、攸勒”[4]。

此节中,周宣王习惯性地以文王武王来说事,表彰徕的先祖辅佐王室,重申王室对单氏之命,让徕继承先祖,辅助荣兑,并任山虞林衡以供给宫廷的御用,又赏赐徕一些物件。这也是西周中晚期金文中册命封赏的一些套话。

第(9)节用韵,令(命)为耕韵,方、王、黄为阳韵,为侵韵,是为耕阳侵通韵。

(10)徕敢对天子,不显鲁休扬,用作朕皇考宝尊盘,用追享孝于前文=人=,严在上,臣天,子=孙=,永宝用享。

“追享孝”即追孝,追述怀念祖先美德之意,《尚书·文侯之命》:“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2]《诗经·大雅·文王有声》:“遹追来孝。”[2]西周金文中常见之词,《兮仲钟》:“其用追孝于皇考己伯。”[8]《钟》:“用追孝享祀”[6]。《诗经·大雅·江汉》:“告于文人。”集传:“文人,先祖之有文德者。”[2]《井人钟》:“用追孝侃前文人。”[8]本铭中重叠称作:“文文人人”,盖因《徕盘》上述追怀了多位祖先之故。“严”指父辈,《易·家人》:“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2]本铭指祖辈、父辈列位先人。“”即異即翼,翼护也。“严在上,翼在下”指圣祖考的神灵在天上,翼护着下界世间的子孙们。录有“严在上”的青铜器很多,《虢叔臣天”,或为押韵而省。本句意为单徕是周天子的优秀臣子。

本节为单徕感激周天子的封赏册命,语多为西周金文常见的套话。

第(10)节用韵,盘为元韵,人、天为真韵,扬、康、享为阳韵,孙为文韵,是为元真阳文通韵。

简说

根据《徕盘》所记,我们可列出下表:

单氏祖孙及周王世系序列对照表:(阿拉伯数字为辈序,汉字数字为王序)

1.(相对与徕,下同)皇高祖单公

一、1.文王 二、2.武王

2.皇高祖公叔(是为小宗,笔者注,下同)

三、3.成王

3.皇高祖新室中(是为小宗)

四、4.康王

4.皇高祖惠中盠父(是为小宗) 五、5.邵王 六、6.穆王

5.皇高祖零伯(是为大宗) 七、7.龚王 八、8.懿王

6.皇亚祖懿中(是为小宗) 九、7.考王 十、9.

7.皇考龚叔(是为小宗)

十一、10.剌王

8.徕 十二、11. (宣王)

(表中周王世系未具体分析大小宗)

据此可知,除了西周末代周幽王,西周王世(包括武王之父文王)在《徕盘》上得以完整地表达了,迄今为止,尚没有一种出土文献可与之相比。这个世系,与《史记·周本纪》的表达非常接近。其中几位王谥与《周本纪》记述有别,《徕盘》上,昭王作邵王,共王作龚王,孝王作考王,夷王作王,厉王作剌王,这对于进一步认识西周谥法,甚而推知相关王世的一些史事,不无益处。看到《徕盘》所记述的12周王序列,可以廓清一些西周史实的认识:例如对所谓“周公纪年”的问题[9],即在武王、成王之间还要插入一段纪年的问题,就得不到出土金文的支持了。又例如对有关“共懿孝夷”即《史记·周本纪》的四位周王排序“是不可据信的”,应当为“共、孝、懿、夷”之王序的意见[20],也就不必再考虑了。对于最为敏感的“共和纪年”问题,在《徕盘》上看不到记录,这一问题由于《周本纪》的语焉不详以及《史记》、《三代世表》和《十二诸侯年表》的相关记录[9],而似乎在厉王,宣王之间有所谓“共和纪年”,我们曾经指出,厉王世后期,有“共和行政”事件,但不存在“共和纪年”,厉王虽出逃,他作为天子,纪年仍用,直到厉王崩于彘,宣王即位,接着开始宣王纪年(注:参见周晓陆,穆晓军:《吴虎鼎铭略考——兼讨论可能为西周宣王时的铜器》,《中国文物报》,1998年5月13日,第三版。),看来《徕盘》铭文支持了我们的意见。

从《徕盘》铭文结合《周本纪》的记载,我们可以知道12周王序实际为11世代,相对的单氏家族,却厉8代(参见上表)。这与单徕前7世有五个属于“小宗”有关,第一世单公情况不清,徕本人排行五,所谓“单五叔”[1](P29),又为小宗。在这支序列中,由于缺乏长子辈,所以每一辈的平均跨年时较长,正所谓“长房晚辈”。如若参照“夏商周断代工程”提供的年表[21],可以拟得单氏各代的大致历年,即单公历武王4年加文王(不清)若干年,公叔历成王22年,新室中历康王25年,惠中盠父历昭王、穆王74年,零伯历共王、懿王31年,懿中历孝王、夷王14年,龚叔历厉王37年(似还要酌加“共和历年”),这样的拟法当有可商榷之处,但依据“工程”的意见毕竟推导出如是结果。反过来说,单氏这一支的辈分记录,考虑其人寿的平时历时跨度,可以成为以“大宗”为主的周王世历年的一种参考值。当然,包括《徕鼎》在内的成组“徕器”,实际已经成为“共和纪年”、厉王宣王纪年等问题的重要的第一手资料。于是,成组“徕器”的综合研究,将对“工程”的阶段性成果提供多方面的合理的调整意见。

在前面“笺读”部分,笔者以《徕盘》铭文与《周本纪》、《竹书纪年》等文献作了比较,显然《徕盘》可以部分地弥补史乘之阙。此外让今人对西周晚期,贵族臣子们对于天子、对于时政的态度,从大处以至微妙地,都可以更为充分的把握。笔者很有兴趣地将《墙盘》铭文与《徕盘》铭文作了一些比较,《墙盘》记周王有文、武、成、康、邵、穆、天子(时王即龚王),《徕盘》有文、武、成、康、邵、穆、龚、懿、考、、剌、天子(时王即宣王),《徕盘》为晚铸器,王世增多并不值得称罕。但是《墙盘》中很认真、具体、隆重地颂扬每一位周王,所谓文王“戾和于政,上帝降懿德”,“讯圉武王”,“宪圣成王”,“渊哲康王”,“宏鲁昭王”,“穆王”,“緟宁天子(共王)”;反观《徕盘》,除了后半截“丕显文武”这样的套话外,几乎没有具体的称颂。笔者认为,这有两方面原因造成:第一,史墙属“殷遗民”微氏家族,作为归顺者自然要对天子小心称颂,吴徕之单氏家族为姬姓,有可能是公刘之时的“三单”后裔,对于自家天子,当然不必虚情客套;第二,西周中晚期,天子势衰,王道式微,大臣干政,干政之时又以相辅面目出现,这与《徕盘》铭中反复谈到单氏对周王的“夹召”、“徕匹”、“会召”、“成猷用会”、“不服用”、“往谏谏克匍保厥”、“佑成周邦”、“和询于政”,简直无以复加,君臣颠倒,仿佛各位周天子无单氏这一支相助,王将不王,国亦不国,这当然不是西周全部历史的真实,倒可以看作宣王世(可能宣王后期)社会气氛、君臣关系的一种真实。《墙盘》记有微氏家族高祖(不知是否确在文王世)、烈祖(武王世)、乙祖、亚祖祖辛、文考乙公、墙,共6世,《徕盘》记单公、公叔、新室中、惠中盠父、零伯(以上均为皇高祖)、皇亚祖懿中、皇考龚叔、徕,共8世,“皇”训大、美,《墙盘》竟未见一用,更有甚者,《墙盘》中形容、歌颂周天子的“戾和于政”,“匍有上下,会受万邦”,“yù(13)征四方”、“哲”、“鲁”之类词句,《徕盘》中便直接、或间接地用到单氏祖先头上,其原因也如以上之分析。《徕盘》中前8节都先言祖先及自己,再言相对的各位周天子,亦反映了西周晚期,贵族(哪怕像曾任吴这样不很大的官儿的徕)坐大的情形。当然,《徕盘》单氏与天子世系对应整齐,这种做法要比《墙盘》将天子与微氏分作两截谈要好一些。

《徕盘》及成组“徕器”面世未久,笔者的笺读自有阙误之处,一孔一得,只是初步指出“徕器”的极为重要的价值,以期大家更为深入全面地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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