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代齐国经济概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概观论文,周代论文,齐国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齐地是伏羲氏的神农氏的故土。伏羲教民“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中国渔猎经济从这里兴起;神农教民“木为耜,揉木为耒”以获取“耒耨之利”,中国农业经济从这里发端;神农又教民“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易·说卦》),中国商贸经济从这里滥觞。此外,伯益兴畜牧养殖于此;蚩尤兴冶炼铸造于此;修兴舟车制造于此;天材地利,多所开发。齐地作为渔猎业、农业、商业贸易以及畜牧、冶铸等业的发祥地,其经济开发与发展,源远流长。
从禹平治水土历于三代,齐地温湿适度,又滨海、依山而临河,沃野千里,泽薮遍布,泽枲山麻,土地宜桑,既是桑蚕的始源地,且多莞蒲鱼盐之利。多天材,饶地利,是齐地经济得以长足发展的自然条件。
太公封齐建国,因俗简礼,保护并鼓励了社会生产力,保护并促进了传统经济项目的发展。但鉴于当时齐地经济发展而不发达,太公在原有基础上因地制宜,开发新资源,开辟新财源,齐国很快得以富强。桓公、管子继承发展了太公的经济政策,以富民强国为首务而致五霸之盛。田齐威王,宣王恢弘变通了太公、管子富强之道,促进了经济的繁荣,使临淄成为“五民俱”的东方第一繁华都会。
太公的经济政策
“文王问于吕望曰:‘为天下若何?’对曰:‘王国富民,霸国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道之国富仓府’”。(《说苑·建本》)“武王问于太公曰:‘治国之道若何:’太公对曰:‘治国之道,爱民而已矣。’曰:‘爱民若何?’曰:‘利之而勿害,成之而勿败,生之而勿杀,与之勿夺,乐之勿若,喜之勿怒。’”(《说苑·政理》)——富民与爱民是太公治国“为天下”之道,是太公仁政的核心。而富民又是根本。“故人君必从事于富,不富无以为仁。”(《文韬·守土》)
太公为姬周王朝设立了“九府圜法”,规定了太府,泉府等九个专掌财币的部门及其职权,保证了钱币的均衡与正常流通。九府圜法确立了周朝的经济制度,同时开启了齐国富强的端绪。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是太公富强的总方针,并使齐国经济称绝于列国而长盛不衰。
太公以农、工、商为国家的“三宝”:“大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农全则谷足,工全则器足,商全则货足;故“三宝各安其乡,民乃无虑……三宝完,则国安。”(《文韬·六守》)因此,农、工、商俱备、“三宝”并重才得民富国安。
太公强调重农。而重农务在“必使遂其六畜,辟其田野,安其处所。丈夫治田有亩数,妇女织纴有尺度”,这才是“富国强兵之道”。(《龙韬·农器》)太公初封齐,齐多盐碱地,谷物产量低,民多外出谋生,经济萎缩萧条。当时的齐国,如浑金,如璞玉,如处女地。浑金有待于冶炼,璞玉有待于雕琢,处女地有待于开发。面对这种国情,太公采取了如下富强方针。
太公把“大农”序于“三宝”之首,可知他没有放弃农本思想。上述育六畜、辟田野、安民居等都是重农方针的贯彻实施。《周官》说:齐地盛产麦、稻、黍、稷等谷物而以禾麦著称。因此《说文》说:“齐以盛产禾麦而得名”。虽然《说文》之说未必可信,但参证《周官》等记载,太公封齐,齐地农业及工商业得同步发展,则是太公经济思想的实质,否则,《周官》和许慎氏不会无端发此奇想。
重农的同时,更突出了“大工”、“大商”的作用。太公首先继承并大力发展传统的桑蚕丝织业,鼓励妇女养蚕纺织、缝纫刺绣,促成了齐国桑蚕丝织业的空前发展,并使齐国“冠带衣履天下”。以此拓宽了齐国的经济来源,并肥灌于历代,使齐国成为中国最早的经济开发区。
自西周迄于魏、晋,齐地常是桑麻丝绸的主要产地。《列子》:“周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推路寝以居之……简郑卫之处于娥媌、靡曼者,施芳泽,正蛾眉,设笄珥、衣阿锡、曳齐纨”以服侍“化人”。按“锡”为细缯或布。“阿锡”即齐国东阿出产的细缯。可知阿锡、齐纨早在西周初即为至名贵的珍品。汉代设三服官于临淄、主制天子之服,或名“衮龙之服”:春献冠帻为首服,冬献纨素为冬服,夏献轻绡为夏服。故知绡、纨素和轻绡等均为齐地丝织品的名牌产品。齐三服官每岁进上衣物十笥,但“作工各数千人”。于此又可见齐地刺绣、缝纫业规模之大、分工之细。——由齐地世传的巧匠,用齐地特产的丝绸、专门精制帝王的冠服,正是“劝女工、极技巧”、“冠带衣履天下”的遗风。汉人有“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的歌词,正唱出了“齐纨”在天下丝织品中独领风骚的高格。
从西周到晋代,齐地丝织、刺绣作为经济之花,独秀于天下,久负盛誉一千多年。到永嘉之乱,中原士族南迁、齐地丝织、刺绣大户也大都被迫南迁,侨寄于江左。从此,齐地传统的丝织、刺绣技术随之移植到了江南。由于侨乡中原士族的提倡与推广,由于江南长约三百年的相对安定,齐地南移的丝织、刺绣技术得在江南各地扎根、发芽、开花、结果。其后,日益发达的苏、杭等地的丝织和刺绣,溯其始源,正是齐地。
秦、汉以降,齐地丝织品和刺绣品,不仅供宫廷及禹域各地的需求,而且为当时的地中海东岸、中亚和印度半岛上的诸国以及罗马、缅甸等许多国家或地区的人所喜爱。古希腊人和罗马人称中国为“赛里斯”国(Serice),称中国人为“赛里斯”人(Seres),意即丝国和丝绸输出之国。中国丝绸输出的产地即货源就是齐地。汉代开通的“丝绸之路”上外运的丝绸,绝大部分产自齐地。在历史上,齐地丝绸的源源外运,对促进与增强欧、亚、非各国同中国的友好往来是有重大贡献的。
“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是太公发展经济的基本方针。齐国的传统工业除丝织、刺绣之外,冶铸、舟车制造及陶器制造业等都首屈一指。古籍有“蚩尤造九冶”(《广韵》)、“造冶者、蚩尤也”(《太平御览》)等记载;又古文铁作“銕”(《说文》),都可证知东夷、齐地是冶铸的故乡。《子牙子》多处提到“金铁矛戟”、斧、锯等兵器及农、工用具,又证知太公封齐,齐国冶铸更得大发展。典籍有关于共工的儿子修喜好远游,故造车船以代步的记载。这可证知中国的舟车制造兴起于齐地。太公封齐,齐国舟车制造业得空前发展,因而有轮扁等齐国造车巧匠传誉于列国。
齐地依山滨海,天材地利丰富。太公便鱼盐之处,徼山海之财,商业贸易大兴,以致列国竞相朝齐,天下商客、财货辐集齐地。
太公“三宝”并重的方针,使“大农”、“大工”和“大商”共为国计民生所依重,从此奠定了资源大开发、经济大发展的基础,揭开了富强的序幕。
桓管的经济政策
管子继承太公的经济政策,主张“农夫不失其时,百工不失其功,商无废利”,以实现“民无游日,财无砥滞”(《法法》);又实行士农工商四民分业定居、各成其事的政策,都是其本末并重、即农工商并重的体现。本末并重是始兴于齐国的富民强国之道,而富民则是太公、管子一脉承传的治道。太公以“万民富乐而无饥寒之色”(《盈虚》)为务;管子以“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牧民》)是期。民富则易于教化,民易教则乐为上用;换言之;富民是为教民,教民是为用民,用民是为强国。富民强国、是齐国的长盛之本。但人们必须明白:决定是否富民、决定经济是否发展的是政治路线,而不是经济政策本身。因此,齐国富民政策所以卓有成效,是以其相应的政治制度为保证的。
要强国必先富民。而管子是怎样富民的呢?这便是管子经济政策的重心所在。
首先,管子强调以土地“正政”,即土地分配合理公正,做到“平均和调”,政治就清明。所以合理分配土地是国家的大政。孟子说“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尽心》)也是谓此。怎样“正地”呢?正地主要指正定疆界,而以修沟洫为始。三年一次“封沟”,五年一次“洫界”,要制度化、法律化。“封”是疆界范围,“洫”是田间水沟。土地百亩为单位进行分配,沃田、瘠地要均衡,适时加以调节,人份地每十年重新分配一次。管子主张(农)民要有“经产”,经常而固定的产业,即孟子的“恒产”。“何谓民之经产?畜长树艺、务时殖谷,力农垦草……民之经产也。”(《重令》)总之,“正地”是管子土地政策的核心。因为“地可以正政”,“地者,政之本也”,“故不可不正也”(《乘马》)。
“厚生”是管子重农的根本方针之一。“厚生”就是要改善民生。改善民生要做到“厚生”、“输财”、“遗利”、“宽政”、“国急”、“振穷”等“六兴”:“辟田畴、利坛宅,修树艺,劝士民,勉稼穑,修墙屋,此谓厚其生;发伏利,输积滞,修道途,便关市,慎将宿,此谓输之以财;导水潦,利陂沟,决潘渚,溃泥滞,通郁闭,慎津梁,此谓遗之以利;薄征敛,轻征赋,弛刑罚,赦罪戾,宥小过,此谓宽其政;养长老,慈幼孤,恤鳏寡,问疾病,吊祸丧,此谓匡其急;衣冻寒,食饥渴,匡贫窭,振罢露,资乏绝,此谓振其穷”。(《五辅》)“六兴”之外,管子又提出“务在四时”、“不夺农时”、“四务”等保持农民的措施。其中“四务”是令官府备足春、夏、秋、冬的农用物资,以应农民四时之需。
轻赋和广开财源也是管子利农的经济措施。“相地而衰征”就是按照土地肥瘠等差别而制定的新税制,包括“均地分力”和“与之分货”两种。即在按劳力平均分配全部耕地与“均地分力”基础上实行按产量分成两个方面。自桓公十九年开始,“案田而税”的制度再改为:二年征税一次,大丰收年征十分之三;中年十征其二;中下年景十取其一;歉收年免征;岁中有荒月宽缓缴纳。此外,管子鼓励农民种桑养蚕、繁育六畜,以增加经济收入,并制定了相应的鼓励及保护措施:①官府要为养蚕户提供货贷等方便,以鼓励其植桑养蚕的积极性;②禁止对养蚕及饲养六畜户滥捐滥税;③对育殖蚕及六畜有贡献的人给以黄金一斤(值谷八石)的奖励;④加强保护私家饲养的蚕及六畜;⑤严禁地方官吏对蚕户的敲诈勒索。——以上都是管子“厚生”即利民的举措。“正地”,“平均和调”了土地,解决了农民的土地不均;“厚生”,保护了农民的利益,增加了农民的经济收入;土地作为生产过程中的物的因素,得以平均和调;农民作为生产过程中人的因素,得以鼓励和保护,这就是管子农业经济政策的实质与效果。
其次是桓管的重工。丝纺、刺绣、冶铸、制陶等是齐国的传统手工业。太公时,各业均得以恢廓发展;桓管之世,上述各业更得以扩展与提高。《史记》称“齐带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多文彩布帛鱼盐”。(《货殖列传》)故知丝麻纺织和刺绣业,太公之后,始终是齐国称绝于列国的手工业。为促进丝纺业的更大发展,管子特定政策,以资鼓励和激发:(1)凡民间精于植桑养蚕、又能防治桑蚕病虫害的人,官府给以黄金一斤或粮八石的奖励,并免其兵役;(2)春秋之始,官府给桑蚕户以借贷之便,用补资金之短缺;桑蚕户后以缯帛偿还即可;(3)住宅四周广植桑拓,以利蚕业的更加兴盛。这样实行的结果,一是“冠带衣履天下”,二是“人民多文彩布帛”,经济效益斐然。
铜铁冶铸始于齐地和东夷,太公大加发展,管子大加提高。今存的《叔夷钟》、《齐侯罍》(见清吴云《两罍轩彝器图释》四、五))、《齐侯镈钟》(见太宋薛尚功《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帖》七)等周代齐国铸器,均体现了齐国冶铸业的源远流长;函冶氏的铸剑为吴越人千金购求而不得,技过干将、莫邪,则齐人冶铸的精良于此可见。
管子称铁为“恶金”,用以铸造耜、镰、斤、锯、刀等农、木工用具及缝纫和炊具。为鼓励采矿与冶炼,管子规定:百姓可自愿申请开采铁矿。所得三分之一交官府,民得其二;民营冶炼也用同一政策。由于采矿、冶炼利润丰厚,桓管时齐国铁的月产量已近十亿刀币,(韦政通《中国的智慧》),产量是很可观的。故秦、汉各代,齐地多设铁官。……管子称青铜为“美金”,用来铸造兵器和货币。考古发掘中大量齐刀币出土,多为春秋、战国铸币。可见桓管时期齐国铸币业的兴盛及商业贸易的繁荣。
第三是重商。管子商业贸易的基本原则是“商无废利、财无砥滞”(《法法》),其目标则是“来天下之财、致天下之民”(《轻重甲》),即通货积财,以富民强国。为此,管子确立了如下商贸政策:
(一)四民分业定居。都城商贾分立三个乡,同行聚居,国家聚居,以便朝夕传习所业,以期精益求精。(二)广立市场。都城内以杭庄、唐园等为大商市;小市场星罗棋布,桓公宫内尚有七市、鱼盐大市场以东莱、渠展为最。(三)减轻关、市税,即“弛关、市之征”:市税百取二,关税百取一;关市税不重征;通商于东莱、渠展的“关、市讥而不征,市鄽而不税”。(《五辅》)(四)修道路、平险阻、市场全开放,十六条官道全畅通,并统一度量衡:“修道路,偕度量,一称数”。(《幼官》)此令在三会、四会诸侯时重申于列国。(五)讲究信誉,优惠商客。包括:①置专职官员处理外商来齐经商事务,三十里立一驿站,备足饮食、宿处以待商客;②备专车为外商及其随员运行装,并替客商喂马;③齐国官员与外商各执契券为凭,客商到驿则交契券费;如对商客失礼、收费过度,败坏信誉,官府对专职官员将严惩不贷;④官府实行“曲衡”政策。所谓曲衡,实即赔小本赚大利的举措,出于管子“知予为取”的战略思想:“唯曲衡之数为可耳……以令为诸侯之商贾立客舍:一乘者有食,三乘者有刍菽,五乘者有伍养”(《轻重乙》),对外商的待遇是优厚的。炊外,对于关道、关税、小商贩的取税,管子均有申明:“关者,诸侯之陬隧也,而外财之门户也,万人之道行也。明道(路)以重告之,征于关者勿征于市,征于市者勿征于关,虚车勿索,徒负勿入(征),以来远人,十六道同……”(《问》)管子的商贸政策使“四邻宾客,入者悦,出者誉,光名满天下”(《中匡》),使“天下之商贾归齐若流水”,(《轻重乙》)终于收到了“来天下之财,致天下之民”(《轻重甲》)的政治、经济效果。
这里附述一下管子的粮食政策及市场管理。管子视粮食为重中之重,故对粮食生产及管理有特殊规定。一是从上到下必须重视粮食生产,以宁戚为大司田专职其事;二是提高粮价,防“谷贱伤农”之弊;三要减轻农民经济负担,严禁滥捐滥税;四要官府给粮食生产者以技术指导与经济扶持;五要适时调剂粮价,使保持基本均衡与稳定,保护农民利益,限制和打击奸商囤积居奇与变乱粮价;六要齐国粮价稍高于邻国,以利粮商贩粜于齐和齐国广积粮之需求。市场管理赖“轻重之法”以调剂货物余缺,平抑物价,确保了货物和价格的均衡与谐调。
总之,管子变通了太公“九府圜法”,而置“轻重九府”,以通轻重之权,“通末利之道”,实行通货积财,最后达到了“以天下之财,利天下之人”(《霸言》)的目标。
轻重与权衡
“贵轻重,慎权衡”是管子的为政之道。管子“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管晏列传》),多赖他的轻重与权衡。“轻重”之义,是具体的,又是抽象的;既有实在的、广泛的涵义,又有可以抽象或玄化的余地。故以朴素的认识而视其并非什么“专门术语”,但却存在着“事在人为”的差别。
轻重权衡,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要做到因时因地因势制宜,即根据具体的实际,确定行动的方针。这样的轻重权衡,上至治国理民,下至立身处世,无不适宜。管子的轻重是他于黄帝、虞舜、夏后氏、殷人、周人“五家”经国济民之道的兼用而取其长。而应用在经济领域,就形成了管子用以调节商品,货币流通及控制物价的轻重调控理论,形成了其“御准”而“得其利”的手段。《国蓄》说得很明白:“凡轻重之大利,以重射轻,以贱泄平。万物之满虚,随财准平而不变,衡绝则重见。人君知其然,故守之以准平。”轻重的目的在于求取“准平”。而调节轻重的方法就是善操谷物与钱币的关系:“凡五谷者,万物之主也。谷贵则万物必贱;谷贱则万物必贵,两者为敌,则不俱平。故人君御谷物之秩(积),相胜而操事于其不平之间。”轻重寓于物价的变化,是普遍的、规律性的东西。但善用轻重之术的可得其利:“物多则贱,寡则贵;散则轻,聚则重。人君知其然,故视国之羡、不足,而御其财物:谷贱则以币予食;布帛贱则以币予衣,视物之轻重而御之以准。故贵贱可调而君得其利”。(《国蓄》)
“货藏则重,货发则轻”、“货少则重,货多则轻”、“货散则轻,货聚则重”,是供求决定了轻重的关系。“币重则万物轻,币轻则万物重”,是万物和货币决定了轻重的关系。“岁有凶穰,故谷有贵贱;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汉书·食货志》),因“并兼而无止,蓄余藏羡而不息”使“贫贱鳏寡独老不得与”的社会现象存在、为“正商贾之利,而益农夫之事”等等,是轻重的目的和意义。由于“物一高一下”,故须“视时而立仪”(《国准》)、须“物发而应之,闻声而乘之”、“须不得常固,散积聚、调高下、分并财”以及“敛轻散重”与“重粟之价”(《轻重》)等等,是管子的轻重之法。“不课税而国用足,不增赋而天下饶”,是管子轻重的效果。——总上所述,管子的轻重理论是个人竞争与国家调控有机结合的先例,是市场经济与计划经济有机结合的先例。管子以轻重调控代替了行政干预,其经济效果斐然于世。
《货殖传》说:“齐、赵设智巧、仰机利。”齐人聪明灵巧,善于趁“时机”或“机遇”取利。乘机遇取利而致富,是齐人于管子“轻重”的继承与活用,是管子经济思想的流风。范蠡善于经商济贫,刁间善于富其奴而自富,都可作为典范。
春秋末齐国经济
齐顷公初以“霸国之余”而轻小慢大,导致了鞌之战,齐国一时受挫,危而复安。但顷公受挫而能振作。他实行宽政爱民,轻征薄敛,亲邻善交、廉正节俭的政策,齐国经济得以迅速恢复与发展。晏婴事灵公、庄公、景公,以发展社会经济、维护姜齐政权为务。实行了一些开源节流、促进经济繁荣的措施。
首先,晏子主张薄税轻赋,反对横征暴敛,反对建筑宫殿台榭的无度挥霍。其次,晏子主张继续发展鱼盐之利,重行“关市讥而不征”的优惠外商政策,发展商业贸易;重行“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的分业定居政策,使“四民”各成其事。再次,晏子提出“权有无、均贫富”的主张,努力抑止社会财富占有的日趋不均、抑止厚积金专以自肥的强取豪夺;主张山林泽薮之利官民共有,官府不得专其利。最后,晏子节俭朴素,身体力行,是他称绝于历代统治的美德、故数世显名于诸侯。
晏子宽政爱民、开源节流措施的实施,保持和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与繁荣,从而维护了姜齐政权的相对稳定。
战国齐国经济掠影
田氏擅齐,至威王、宣王时期,齐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皆为鼎盛。典籍中虽不见系统记述田齐经济的专篇,但窥一斑而见全豹,依以下几点,足可窥知田齐经济发达的情况。
一是国力强盛。从威王、宣王至湣王灭桀宋,齐国西威三晋,南震荆楚,北服燕国,泗上十二诸侯皆称臣,盛为七雄之冠。故秦送帝号于齐而不敢独称帝。民富才得国强,经济发达是国力强盛的第一个要素,古今无不如此。
二是有务实求功的举措。齐威王以造成田地荒废、人民贫苦、失地辱国的罪过烹杀阿大夫及其捧场者;以田野尽辟、人民富足、东方赖之以宁的政绩褒封即墨大夫,体现了齐威王将励开发、发展经济的信心和决心。
三是齐币的大量铸造与流通。桓管时期,齐币的铸造与流通已十分兴盛与广远。而田齐时期的刀币铸造业更见发达,且面文多样,莒城(城阳)、即墨,临淄等地都是齐币的铸造中心。有“齐之法化”、“即墨之法化”、“安阳之法化”、“谭邦之法化”等多种。考古发现的大量战国齐国铸币、许多铸币遗址和钱范,都说明了当时齐国商业贸易的活跃与繁荣、说明了齐国经济长盛不衰这个事实。值得注意的是,与铜币广泛流通的同时,黄金也被作为一般等价物进入流通领域,而且还有类似支票性质的票据“马”出现在商贸流通中。此种史实除了说明齐国经济形势的兴盛与繁荣,又体现了齐国经济发展的超前、领先的一贯趋势。正是这种兴盛、领先的一贯趋势,方奠定了秦、汉以后,齐地长称“富庶之邦”的基础。
四是都城临淄的富庶、繁华及人口众盛。史家以“人物归之”为富强的标志。桓管时期,临淄居民四万二千余户,人口二十多万。景公、晏子时,临淄有街道三百,居民举袖成云,挥汗成雨,街上的行人,肩并摩、踵相接,又非桓管时期的临淄所能比。田齐威、宣时期,齐地已过两千里,甲士数十万,粮食堆积如丘山。临淄居民七万户,人口三、四十万。居民多文彩布帛鱼盐,并普遍好吹竽、鼓瑟、击筑、弹琴;又乐以斗鸡、走狗、六博、蹋鞠为戏。
安乐生于富足。典籍称当时的临淄是海岱间第一大都会,天下游子恋其富、乐其俗,不愿离去,故为五方之民所聚居。(《货殖传》)临淄街衢通路上,车辆相击,人肩相摩,连衽成帷,举袖成幕,挥汗成雨,洋溢着“家敦而富,志高而扬”(《齐策》)的富庶繁荣的气氛。以此锺灵毓秀,使临淄成为三代以来的东方历史文化名都。
总之,临淄“负海之饶”,有“四塞之固”,地“居五诸侯之衢,跨衔冲之路”、“人物辐辏”,号为“富庶之邦”。而史称宇内“富庶之邦”的基础即是长期发达繁荣的经济。秦并齐国,秦人仍视齐为“东秦”,临淄为东方名都。汉时临淄居民十多万户,人口五六十万,“东有琅邪、即墨之饶,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浊河之限,北有渤海鱼盐之利”(《高帝纪》)工商业发达,经济文化繁荣,“市租千金,人众殷富,钜于长安”,故谋臣劝高帝说非亲子弟不能王齐。西汉置三服官于临淄,因齐地丝织、刺绣称绝于国内外;新莽置五均官于临淄,因齐地经济为朝廷所依重。
齐地作为早期的经济开发区,齐人上承太公、管子的致富之道发扬光大而以为流风。继陶朱公之后,齐地大鬻盐东郭咸阳,以鬻盐获富,家中积资巨万,后为朝廷财政的主管官员。临淄人刁间、姓伟,也以巧寻“机利”而致富,累资丰厚,势埒王公,权倾诸侯,都以豪富见重于朝廷……太公、管子实行农、工、商并重而以富民为务,权衡轻重、通货积财,齐国长盛不衰,渊源在于尚功务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