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片的八大顽症,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顽症论文,国产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去年以来,大陆国产片势头喜人,出现了一些较好的影片,引起了海内外各方人士的注目。
然而,从大陆各省、市公映的情况来看,仍令人忧心忡忡。即便某些大陆国产的精品影片,“叫好不叫座”的情况仍很严重。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如不讳疾忌医,为大陆国产片能“更上一层楼”,现列其八大顽症如次,仅供参考。
顽症之一:过份偏颇的乡土意识
热爱乡土哪能有错?可是,偏爱到唯我独尊的程度,恐怕就属于“真理过了一分就会变成谬误”了。况且,电影这玩艺儿是毫无国界可言的,观众掏腰包来看电影,要的是个“好瞧,看得爽情快意”,他才不管影片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出品的呢。难怪美国大片《真实的谎言》、香港大片《红番区》那么有“票房”,而《阳光灿烂的日子》硬是没有卖过它。
事实虽然如此,可是,乡土观念仍难以动摇,外面纵有“山珍海味”也不如回家捧土碗吃棍棍面。拿这种顽得可以的乡土意识,硬套世界性的电影,自我感觉良好,历来自以为大陆国产片是环球的“最佳影片”。在国际电影评奖中,有对大陆国产片“过份民族化让人难予理解”之说,可我们仍在不识时务地继续鼓噪“越是民族化的电影越有国际性”。更有甚者,口出狂言:“奥斯卡我们不稀罕”“中国有中国的‘奥斯卡’(一方面诅咒奥斯卡,另一方面又以奥斯卡为标准)如此固执己见,虽然对外开放的“窗口”早已豁敞多日,仍使大陆国产片很难接受那些可能使自己改观的新鲜东西。所以,从根本上就滑出了跻身于世界电影之林的轨迹,而沉醉在狭隘乡土观念的井底。
不少在国际上得奖的大陆国产片,如《孩子王》、《本命年》、《香魂女》、《兰陵王》,等等,在大陆,多半是“挨骂”的,或者被视为“异端”,如著名影星斯琴高娃所感叹,“搞不清楚,不知道为什么外国人都看懂了(香魂女)是大陆搞改革的影片,我们本乡本土的人却说看不懂。”而大陆推到国际影坛的“佳作”,又往往被国际影界人士“瞧不起”,为外国影院所不欢迎,乃致大陆国产乡土片,至今打不开国内、国际电影市场。如此一来,不“让位”于外片那才是“怪事”。
顽症之二:思想大于一切
诚然,电影要给人以“思想”、启迪人生、倡导真善美、抨击假恶丑。但是,电影又不能全都是清一色的“思想大于一切”。制片要“票子”、影院要“花钱租场子”、观众要“轻松一下子”,哪能没有千姿百态的电影?反法西斯战争题材的电影,总该是神圣而神圣、严肃而严肃、思想而思想的“教科书”了吧?可是,美国却拍摄了查理·卓别林主演的荒诞喜剧片《大独裁者》,法国也制作了幽默喜剧片《虎口脱险》,而且,竟然荟萃安德烈·布维尔、路易·德、福乃斯等多位闻名世界的笑星领衔担纲。假如,这事要出在大陆国产片,准会有人骂曰:“没有多大意思”,或者,“格调太低了”。
大陆国产片有史以来都是以“灵魂工程师”自居的、搞过头了,拿电影当“教科书”,只注意它的“教学”功能,观众自然不乐意“交此学费”。因此,香港影片一经在大陆亮相,尽管那些武林传奇片、谐趣搞笑片、都市言情片、神鬼妖魔片、甚至胡编乱扯片(如,〈唐伯虎点秋香〉),虽然,并非主旋律,仅是多样化,但是,却深受大陆观众青睐。
不必讳言,大陆的某些国产片,被观众骂为“说教”而不屑一顾。而大陆的“说教者”始终有自己的见识,顽强地出品着自己非常非常欣赏的“教科书”,至于影片每场只卖了两张票,也是不以为然的。被鼓吹得天花乱坠的“教科书”《情洒浦江》,在银川公映时,被广大观众评为“最不受喜欢的10部影片”之一,且名列榜首。名列第六位的是《国魂》。最令人遗憾的是,《情洒浦江》和《国魂》均为当年重点发行影片,然则,只是单纯说教加上演员表演不自然,观众理所当然不卖帐了。
严重的顽症,乃在于大陆的“说教者”虽然早已败阵,但由于肩头始终负荷着“出品教科书”的重任积淀而不予卸下,仍在西风瑟瑟中顽固地“说教”着。即便是最时髦的“娱乐片”,也在下意识地不严格要求自己,一定要“说明个什么问题”。有人戏曰:“这叫心甘情愿自己戴着枷锁跳舞”。美耶?悲耶?
顽症之三:唯真实论大流行
谁都不敢直说大陆国产片只信“一个主义”,但谁都不言而喻,信奉“唯真实论”是它的座右铭。如此拍出来的影片,把观众也熏得糊里糊涂的,且学会了一种金科玉言:“难道生活是这样的吗?”如果,生活是这样,电影只能依样画葫芦,那“看”生活不“看”电影不也一样么。还拍电影干什么?这样一来,只有自找麻烦,影片什么都必须向观众“交待清楚”。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得“交待”她为什么爱?怎么爱?这爱属酸甜苦辣麻哪一种?
这一切,观众只能跟影片的“指挥棍”转,而不能根据自己的经历从影片的“爱”感受出打动心灵的特殊体味。难怪有位外国友人在看了若干部大陆国产片后,如此诙谐地说:“我只看了‘一部’电影。”
外国影片大框框全是假的,情节和细节却十分逼真;大陆国产片恰恰相反,大框框全是真的,情节和细节却“漏洞百出”(因为在按唯真实论要求)。其实,“真”与“不真”显然不是影片的要害,仅是一种艺术给人的感觉,观众信了,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亦真。香港片《百变神偷》、美国片《千年痴情》、法国片《纯属巧合》,前苏联片《意大利人在莫斯科的奇遇》,等等,全都假得可爱,明知不真,大陆观众竟会“不打假”反而为之圆场,“人家的电影就是假,也是假得有盐有味的,让你有嚼头。”“我们的片子,一点‘油水’也没有。”
大陆国产片,稍有点艺术,就会七拱八翘,譬如,卖了300多个拷贝的《国际大营救》,发行海内外的《东方第一刺客》,均被唾之以“骚编”。大陆除早些时拍过一部科幻片《珊瑚岛上的死光》,建国以来,近半个世纪,竟然没有拍出第二部科幻片,“假的,有啥子拍头哟”。不象美国,《星球大战》、《超人》、《未来世界》……科幻片拍了不少。但是,大陆拍摄的《阴阳法王》、《警探黑白红》、《绝密行动》等等,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拍得倒是不计其数。
至今,“唯真实论”的鬼魂仍在大陆游荡,时不时的,还可听到“生活难道是这样的吗?”
顽症之四:盲目地追求高投资
有人断言:给我钱多好影片就多。言下之意,“有钱能使鬼推磨”,好影片全是从钱眼中钻出来的。
的确,大陆制片比起港台片、外片来,缺钱是先天的虚弱,一分钱一分货也是实实在在的。那年,张艺谋以《红高粱》去柏林国际电影节争大奖,在街头竖了幅广告,耗资人民币20余万元之巨,大陆人莫不为之咋舌,可除它之外,所有的外片广告,耗费均在数十万元美金之上,甚至有不少的是花费百万元以上美金者。这实在不好比。如今,大陆拍一部故事片,投资五、六百万人民币已不罕见,但是,港、台影片耗费千万元以上者,也仍不稀奇。在成都放映的港片《大内密探》则以2000万制作。如果,再看看投资上亿美元的美国影片《侏罗纪公园》,许真可得出“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钱能通天论。
于是,不少的人都将大陆国产片的灵魂,拴在人民币的多少上。如果,钱少了,“鬼”就不帮大陆国产片“推磨”,就搞不出港、台、老外那样的大制作好影片。
令人不解的是,大陆拍战争片、历史片倒是花钱如水流,上千、上亿的大有人在,可“合者盖寡”。而耗资2000万拍出来的《兰陵王》,超前得连一些专家也看起来“打脑壳”,或未“看懂”。结论恐怕只能是:不是拿不出钱,只是不会花钱。
俗话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仅指没有钱办不了事,有钱办事才灵,并不意味着,有钱就有一切。尤其是电影,没有钱肯定无法拍片,但钱再多也不能等于有艺术。老外们影片拍得好,岂只是因为钱多,以艺术思维而言就比我们大陆解放。大陆国产片“吃错药”了,与世界电影的“钱潮”满拧,“有钱也不能使鬼推磨”,何其悲乎!
顽症之五:文人相轻搞内耗
美国有达斯廷·霍夫曼、乔迪、福斯特;日本有高仓健、山口百惠;香港有周润发、张曼玉;台湾有秦汉、林青霞;法国有索菲亚·罗兰、阿兰·德龙;象这样一些著名影星,不但本国承认他(她)们,也为世界影坛所公认。电影,如果没有一大批能得人心的明星,恐怕也就无能“叫座”,演员中心嘛,哪部影片不说“人”,哪个“人”又不靠演员的神气活现呢?前苏联的人民演员盖洛瓦尼所出演的“斯大林”,连斯大林本人看后,都诙谐地说:“他比我还象斯大林。”
大陆就不同了,虽然明星荟萃,但是,明星、观众都彼此不服气,“谁是中国大陆的阿兰·德龙”?没有。演毛主席的古月,演周总理的王铁成,只能叫表演艺术家,只能“可望而不可及地尊敬”,绝不能大撒把地“追星”一通。北京人喜欢的刘晓庆,她的家乡四川人反倒把她“说得一钱不值”。潘虹的表演,一些人把它捧上了天,一些人则将它打入十八层地狱。张艺谋刚走红,还没有“发紫”,爱人肖华就在《文汇电影时报》上,以整个报纸的巨大篇幅,兜他的“老底”,置之死地而后快。如此等等,不可胜数。象这样的“窝里斗”,或曰“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知好在何处?
如今,大陆也喊“明星制”,可又只认可港、台的、西方的,却“炒”也不“炒”,或“妙亦不热”本土的刘晓庆、潘虹、巩俐。男明星就更不用提了。谁是中国大陆的阿兰·德龙?谁也说不明白,道不清楚。而大陆的“追星族”,追谭咏麟、刘德华可以低三下四、死去活来,可连中、小学生也不知李仁堂为“何物”?韩月乔乃“何许人矣?”
大陆的“明星”要有“制”,比登天还难!远不如香港、台湾来得自然,跟好莱坞相比那就更是“不摆了”。
没有深入人心的明星,哪来深入人心的佳片呢?这道理,大陆似乎直到现在“没搞懂”。
顽症之六:莫名其妙的床上戏
说起黄色影片,可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哪个舅子、老表才喜欢。当初,银幕上出现大陆影片《生活里的颤音》,有男女接吻镜头时,曾遭到了“强烈的谴责”。但不知从何时起?因何故?有何理由?影片中的“脱”、“露”、“裸”,甚至“床上戏”却有增无减,越来越多。而“走水”而来的“黄带”更是猖狂。
那年,扫了一阵黄,还专门拍了部配合扫黄任务的影片《夜幕下的黄色幽灵》,谁知观众看后反映:“比他妈的黄色录像还黄”。但是,不管怎么说吧,如此扫来扫去,大陆影片确实告别了一阵“脱”、“露”、“裸”和“床上戏”,可谓一方净土了。谁知扫了两年,给外国的,港台的影片、镭射片、录像片让出了天下。可能因为“国情不同而灵活处理”,使人搞不懂的是:大陆国产片为什么必须竖“贞节牌坊”?而西方、港台的影片却能够合法地使用“儿童不宜”?这事,真象水面上的葫芦——按下这一头那一头又起来。
于是,大陆国产片又有了些“放宽”,直到今天,在其中看到“三点式”、“裸浴”、“半截身子的床上戏”,也因“开放”而合理合法存在,被列入“非黄”之列。
可是,看惯了“裸镜”的人又不满足了,要寻求“新的刺激”,大批的淫秽“春宫带”应运而生,看来,扫黄乃是个长期的、艰巨的、不可丝毫放松的任务。
这么多年以来,小扫黄已不计其数,而声势浩大的扫黄,已不止一、二次,而且,抓过人,判过刑,然则,每大扫一次黄之后,似乎“干净”了瞬间,翻起来的,却是越来越“黄”。大陆上的人,看大陆影片中的“性”镜头,诸如《香魂女》、《阳光灿烂的日子》……等等,不但不觉奇怪,也学会了“只要剧情需要”、“处理得合情合理”等时髦话语。
西方,曾经有过一个“维多利亚的禁欲主义”时代,遗憾的是,如今的“性”解放,又恰恰出在西方。这是不是历史呢?过去,大陆上的中国人有“男女授受不清”的老规矩,现在,男女在大街上握手,不也是文明礼貌么?
毛主席不是讲过么,即便是毒草,只能用论理的方法去鉴别,让人们在鉴别中,增强自身的正、误判断力和免疫力,而不能用一种“命令”去硬禁。压制的结果,常常是压而不服,反弹作用越压越大。观众有一种好奇心,越是不让他看的他越想看,看腻了的东西请他看他也不乐意看。就冲这一点,黄贩子就敢于铤而走险。而这种心理,虽然是不正常的,甚至是可怕的,但这又是人之常情,难于压服得了的,如不会因势利导,其结果恐怕是“越扫越黄”了。
顽症之七:难以摆脱的“计划性”
不言而喻,现在搞的是市场经济,早已不是计划经济了。电影圈亦因经济改革而龙腾虎跃,什么“院线发行”、“分成发行”、“合拍片”,等等,可谓花样翻新,把电影搞得沸沸扬扬。然而,1985年至今,大陆产的故事片仍只能遵照“婆婆”定额分配的生产指标进行操作。制片厂纳闷,心想“给故事片派生产指标定额合理吗?”
北京电影制片厂这样的“王牌”每年只能拍摄20部影片,而青年电影制片厂这样的“小卒”,每年就只能拍摄2部影片。为了电影“实行计划生育”,杜绝“私生子”,如今,凡属投拍、上市的影片,均需发放“许可证”。拍故事片自然也有计划外的“特许指标”,然而要取得却非轻而易举。
通常的拍片运作是,按生产指标定额办事,少拍一部不行,多拍一部也不行。甲厂拍片指标14部,已有10部投拍,效益也不差,但为完成定额,找了4部不合格的片子来滥竽充数,结果不但白扔了上千万元的拍摄资金,耗费了大量劳动力,而且,拖了该厂的“后腿”。乙厂拍片指标只有5部,已安排生产,但又获得4个好剧本,并有充足的财力、物力、人力投入,但由于拍片指标用光,又得不到“特许指标”,好剧本也只得放弃或库存,眼看着钱也赚不到手,如何扩大再生产?
为了多拿生产指标,各制片厂都在下功夫采取行动,可拍出来的影片虽然是“超生游击队”,观众又说“怪死难看”。
象这样“开错了药方”的事。在强手如林的世界电影市场中早已绝迹,而在中国大陆却病入膏盲。
汽车都可以“产量越多越好”,多得来把大城市都要“挤爆了”,为什么电影故事片的生产就非按定额指标不可?
顽症之八:市场观念很淡漠
那年,青年导演孙周拍了部影片《心香》,不但广受赞扬,而且被誉为“近年少见的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荣获了政府奖。但与此同时,却因未能把摄制成本控制在90万元以下,受到经济惩罚,拍摄酬金分文不给,连导演分镜头稿费也全部被扣。今年,大陆某制片厂和香港某电影制作机构合拍了港式浪漫古典的《夜半歌声》(这在大陆已经是第三次重拍该片了)号称大制作,仅在摄影棚搭的那富丽辉煌的影剧院一堂景,就耗资200万左右,东渡日本给影片作“褪色处理”(香港、大陆均作不了此项技术),花钱50万元,真是花钱满不在乎,可投入市场,观众普遍反映:“赶不上我们三十年代拍的黑白片《夜半歌声》,差得太远了。”象以上列举的这些现象,说明了啥?
而某些影片,投资令人吃惊,高达上亿的也有,不知是否为了“鼓励”或“重赏”?投入市场后,则靠发“红头文件”组织看片,观众并不满意而且牢骚不已,笑曰:“上级发文件,公家出票钱,群众帮忙看电影”,让国库的人民币在电影市场上“旅游”了一圈,收入并未增加,耗费确乎不少,竟被视为“正常”。而那些拿到票且分文不掏的观众,不少人根本不去瞧那“指定电影”,这也许是一种“道德惩罚”吧。
西方那些电影公司,例如好莱坞的电影公司,甚至香港那里的电影机构,都是只能在竞争中求生存,不是靠政府的“救济”活命,也不一定全靠政府玩“提线木偶”,此所谓市场经济是也。人家不也活得痛痛快快么?史泰隆因主演了一部《第一滴血》就救活了一家濒临倒闭的电影公司;成龙的《红番区》不也打入了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和东南亚地区的市场,将其作为世界级动感电影予以接纳么?相比之下,岂不耐人寻味……
以上积重难返之顽症,何止于斯?
要治愈中国大陆国产片的顽症,须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开一剂“进口大片、港片启动市场”的灵丹妙药难以根治。狂热终会过去,把希望寄托在《新龙门客栈》、《菊豆》、《天国逆子》……这样大批的合拍片上,恐怕也只能是“一剂药”。大陆国产片终归“是大陆人自己的国产片”,只图靠人,也很难夸口说,今后,“我可以把‘上帝’请回电影院来!”还是让与大陆国产片休戚与共的人们,尤其是“决策者”,不妨“换换脑筋”,放眼望世界,闭目思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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