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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大堂的一角,刘博和谭智,时不时地发出心领神会的大笑。每个听到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们对彼此话题的默契。
刘博和谭智都出道于微软,从微软出来后各自管理了不同的团队。对自己的出身和现在的职业定位,他们是这么形容的。刘博说自己是一个农民,半个书生,虽然书生气还很十足,但在商场里滚的太久,也早已算不上书生了。用谭智的话说,就是已经背叛了书生的某些东西。谭智听完刘博对自己的形容,笑说自己是半个农民,半个书生,半个管理者。
书生常被人们称为“书呆子”,而刘博对“呆子”的理解是做事情执著,尤其是他自己,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这也是行业所决定的。我们从事的是发展很快,困难很多的行业,在这个行业里,需要书生的执著。”
谭智说:“我觉得我们这些人,扔掉了书生的某些执著,比如对某件事的过于执著。但是我们保留了对大方向的执著。比如说出去留学,可能我回来之后换工作的次数比较多些。作为一个书生,我们保留了对中国市场的执著。”
刘博补充说,也是对信念的执著。
选人看什么
谭智(以下简称谭):哥们儿(指刘博)还写过书,我没写过。现在的商人和20年前的商人不一样。20年前的商人就是做买卖,而现在的商人包含了金融的色彩,以及资本运作的能力。而这些能力和管理一样,也同样有它的科学根据和道理、技术,我们还不能够完全理解,完全掌握的那么好,所以只是小半个。我们积累的比较值钱的东西就是怎么去管理这个小团队,带领这些人怎么去完成我们自己的一些想法,一些方向。我们的资本就是这个知识。
刘博(以下简称刘):但这里所说的知识,和传统的知识概念是不一样的。90%不是从书本上学来的,是从实践中学来的。
记者(以下简称记):在管理上,你们有过碰鼻子的经历吗?
谭:开始我们选人的时候是要求有经验、有技术,比如有博士学位或精通计算机程序。但人进来后发现他没有团队精神,虽然能力很好,技术一流,但不和任何人沟通,谁都瞧不起。所以后来我选人不看经验不看技术,就看他热情够不够。
记:只要有热情,你宁可招进来再培养?
谭:我宁可再培养。热情、团队精神以及擅长与别人沟通,都和经验技术无关。而我们的工作不需要天才。碰了鼻子之后,才总结出来选人要选的不是简单的经验技术。
记:刚才刘总说自己是一个农民,半个书生,你有没有感觉到自我当中农民和书生的矛盾之处?
刘:这两个角色之间并不矛盾。我想接着谭总的话题说一下,我们在看人的时候强调两个东西,一个叫IQ,一个叫EQ。也就是看他的智商和情商,智商就是知识,情商就是所谓的团队精神。其实我在中科红旗这两年来,虽然发展得很快,但也经历了一段艰苦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人哪,尤其在这个行业里的人,除了刚才那两点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这个谭总可能比我熟一点,叫"AQ"。
记:AQ是什么?
刘:这个词中的"A"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这个词的来历显然与亚洲“金融风暴”发生的现象有关。当时,香港有很多公司倒闭,有不少人跳楼了,但事实证明很多坚持下来的人又发展起来了。AQ就是指人在困难的时候怎么样对待困难的能力。
记:你的意思是说AQ是一种心理素质?
刘:可以这么讲。在我们公司里有很多二三十岁的人很能干,很聪明,跟人交往也不错,但遇到困难的时候心理变得很脆弱。
谭:在这些时候需要掌握的是,有这种情绪的人可能是很敬业,很有才华。有些人生性乐观,有些人生性悲观,这是两个不同的表现。所以有情绪不是坏事,看他怎样去对待。
刘:在这方面,发现一个好的人才要具备三个能力……
记:就是AQ、IQ、EQ。是不是太难找了?
刘:其实并不难,很多都是
锻炼出来的。在我们公司里很多人做事之前,就1、2、3直到10地把所有困难都列得清清楚楚,然后告诉你这事儿玄!往往这个时候我会给他们讲一个小故事,讲完了让他们自己去想。“一个聋子,一个瞎子和一个正常人过山涧,下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河,河上只有三条铁链。第一个过的是瞎子,他任何东西都看不见,但他知道要过这条河,他就一心一意地抓住链子慢慢过,结果他过去了。第二个过的是聋子,他看见了那条铁链,但他听不见下面的涛声,同样他也过去了。但到了正常人的时候,他抓着铁链哆哆嗦嗦,看着底下的浪涛,听着轰鸣的水声,走到一半就掉下去了。”实际上人是需要有个精神,这个精神我有时会觉得不可思议,它有时候是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的。
谭:信念。
刘:对,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为什么我说我是个农民?我今年43岁,他(指谭智)是大哥,比我大几岁。我认为在这40多年里,我从来没有改变过。我认为最重要的时期是我下乡插队的那段时间,我们俩都是老知青。在微软时我们有个“老插”俱乐部(笑)。插队培养了我一生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吃苦的精神。这一生中的另一个锻炼就是“文化大革命”时期,那时候的人际关系比现在复杂,所以我们和人打交道的基础就是去尊重别人,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同时不隐瞒地说也在保护自己。所以,别人说我是农民,我一点都不觉得是贬义,我觉得是夸我,因为农民这种执著的精神,或者说踏踏实实做事的精神是很可爱的。
记:我觉得对一个农民出身的人,苦他成功了,人们往往会想到他农民的本性中的优点,但他要是失败了的话,人们就会去挖掘他农民的劣根。还有就是你刚才说的过山涧的故事,一个正常人什么都能听得见看得见反而掉下去了,这让我想到一句话:注视就是对其他的东西视而不见,也许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精神。
刘:对。
记:刘总刚才说到AQ,IQ,EQ,我想起谭总说他是半个农民,半个书生,半个管理者,这三个角色,正是AQ,IQ,EQ的三个描述。
谭:(笑)我经常选的人是正向思维的人。什么叫正向思维呢?像你刚才说的,他不好的时候就说他有农民的劣根,他好的时候就说他是汲取了农民品质中的一些精华。我看过一本书,写一个人到另外一家去打牌。那一家的三个人想,我们联合起来有75%的概率能赢,而这个人想的是我有25%的概率能输。这说明一件事换种角度去理解,赢的概率会变大。
刘:(大笑)对对对。
谭:正向思维地去理解一件事,也不是像刘总刚才说的有些人列举1、2、3……困难,他想的是如果"1"出现了怎么办,"2"出现了怎么样。所以,正向思维的人,有各种各样的对策做准备,而负向思维的人,则在各种对策里找问题。
记:你喜欢哪种呢?
谭:新招的人经常问我:交给我的事情发现这个问题,你说怎么办?我一般会问他:你说怎么办?你应该在提出问题的同时提出两个建议。我要做的是在你的建议里作出决定。
刘:其实他刚说的那两种思维,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从机会中找问题,一个从问题中找机会。
谭:对。选人就是这样,如果找一个整天都愁眉苦脸的人会很难做。
激发讲什么
刘:另外对于一个企业的管理者来说,营造环境也很重要。谭总应该记得,我在微软的时候,写过一个条幅挂在墙上,这条幅现在还在那里挂着,八个字:健康,快乐,合作,高效。我现在在中科红旗也是按照这个精神去做。
记:快乐很重要吗?
刘:有一个快乐的环境才能让大家往积极方面走,尤其像我们这样做软件开发的环境和企业。工人在生产线上可以流着泪干活,照样出产品,但对一个软件工程师来说,流着泪是无法做好的,就这么简单。刚才谭智抬举我说出了一本书,其实我一直认为我的书里谈的不是管理,我认为我说的是一种文化,是人文,我一直认为人文才是比较高的境界。
谭:一个经理应该创造好的环境让你的手下充分发挥,我永远不认为整天靠施压就能达到效果。你告诉员工我们面临着共同的危险,和告诉他你必须给我做完,做不完不许回家,这是两种不一样的压力,对激发人的潜能结果也不一样。此外人在幻想到了前景的时候,也会释放潜能。
刘:就是让他有成就感。
谭:就像体育运动员一样,在他迸发的一瞬间,他的潜能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计算,就是因为他有个信念在那儿。所以我们做经理的,要时刻引导这个方向和爆发力。
刘:台湾人管这叫愿景,愿望和前景。作为一个经理人来说,创造这种愿景,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态很重要。
记:管理书生有什么不同吗?
刘:其实书生这个词有点窄了。实际上,我们领导的都是知识分子,智商都蛮高的。坦白地说,做这样的企业难度是蛮大的。对人的管理方面,我想最重要的就是刚才说的,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另外就是在方向上引导,一个企业的方向,是以它的愿景作为最终方向。
谭:这个方向有可能是实现不了的。能不能实现不重要,重要的是设定这个方向。
记:关键是过程?
谭:这就像吃饭,吃饭的时候大家也都是重过程不重结果的。如果重结果,把饭菜搅在一起吃下去就完事了,还要什么色香味啊?再比如美国航天局阿波罗登月计划,使了半天劲,动用了5000名顶极科学家,最后拿块石头回来,拿回来的这块石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中间设计开发整个过程的经验。所以刘总说的是让大家知道未来,让大家知道往哪里走。能不能走到是另外一回事,就像跑百米一样,人们总是在追求最快,超过0.1秒或更多,结果并不重要。
刘:你知道我们中科红旗的愿景是什么吗?就是有CPU的地方就有红旗。就像谭总所说,愿景真能达到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个方向是绝对正确的。
此外刚才你问到管理这些知识分子,除了环境,引导也很重要。我觉得这中间需要管理者的宽容。有知识的人都有脾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你不可能要求大家都跟你是一个模子。所以作为管理者,要给每个人充分发挥的空间,甚至给他犯错误的空间,他才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记:关键要让他觉得自己被承认了。
刘:对。人就是这样,尤其是文人。人什么时候干活最有劲?就是自己的价值得到体现的时候。反过来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虽然我们能做到一个企业的最高,但是我们干吗这要董事会啊?董事会对你的认可,给你的空间,跟你对你的下属是一样的。
沟通缺什么
谭:我觉得在一个团队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你要说一模一样的人……
刘:没可能的。
谭:军队里面可能能做到。
记:或者监狱里。
谭:对。其他地方你无法找到这种完全一致的步伐。管理好的话,他们之间的不一致就变成了互补,管理不好的话,就变成了互斥。
记:互斥可以理解成文人相轻吗?
刘:有点类似吧。
谭:在管理上,亚洲人和西方人不一样,亚洲大陆和香港人又不一样。这里的区别很大。比如说,美国人喜欢打桥牌,这其中体现的是团队精神;日本人下围棋,搞策略;中国人呢,喜欢打麻将,看住上家看下家,我自己来。最不可思议的是现在流行的“锄大地”,不断地互相勾结,临时变招,有奶就是娘,这情形与管理很是相似。在管理中,西方人会这样说:你们几个人是一个团队,接下来基本上就能够想办法合作共存;香港人也很简单,我想要做什么事情,今天交给你,不管你我谁用什么方法;内地的团队则是把人们撮合在一起,不光告诉他们要做什么事,还要告诉他们:你们是一个团队,你们一定要沟通好,沟通不好我拿你们两个是问。而且你要不断地在中间起到调和的作用,让他们俩别忘了我们是哥们儿。香港人和西方人在谈话时,会有两种假设,第一假设你是他的用户,他会尊重你;第二假设你是他的老板,他会做好每一个细节。但是在内地,往往首先假设你不如我,如果你来问我,我会觉得我是老板;如果你不了解而我了解,我也会觉得我是老板。这两种假设造成心理上很难沟通。
记:自我膨胀?
谭:对。自我膨胀,沟通就很难。做经理的,要让他们感到缺一不可,而且最开始的任务是在一起喝一壶酒,说哥们儿以后互相帮助。
刘:所以刚才为什么特别强调要形成这个环境,实际上对管理者来说不喜欢天天去干这事儿。
记:是说不喜欢去扮演协调的角色。
刘:实际上如果沟通的环境创立了,就会减少很多麻烦。如果天天去做协调的事,可累死了。我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两个部门的经理打架,今天甲来告诉我说乙有什么问题,明天乙又来告诉我甲有什么问题,这种事在公司里是常见的。
谭:在目前的企业,如果新选了干部或是新请来一个经理,中午第一件事是要请到一起吃顿饭。
刘:(笑)对对对。通常的做法,比如说两个人打架,我是头儿怎么办?把他们俩撮合到一起,告诉他们“兄弟们,咱们是一条船上的”。
记:也就是说你的办法还是协调。
刘:但是我恰恰选择了一个不同的办法,他们俩不都来找我告状吗?我说:好。你们可能都对,也可能都错,这我不管。现在我强迫你们俩去吃饭,我不参加。你们俩讲清楚了,下次来告诉我。这招还挺灵,第二天,两人一起来跟我汇报,我再听他们说。说完了,实际上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没什么大事情。这说明在一个不健全的环境下,这种问题多的不得了。公司规模发展大了之后,这种问题还会出现。
记:你说的这个办法虽然很好,但我觉得这其中人治的色彩还是很浓。这是无奈的办法吗?
刘:怎么说呢,在企业里,百分百的法治是不可能做到的,你永远要记住这一点。规则只是规则。
记:那你觉得什么更重要?
刘:规则只是一个层面,真正比它更深的是文化。比如刚才说的那两个,一开始是我在用这办法,但是以后再有事情,他们就绝对不会来找我,一定是自己先想办法,反正找了老板也是这招,咱们还是自己沟通吧。实际上这是一种强化沟通的方式,而这种强化造成了一个习惯。
授权给什么
谭:我们在管理上,常常遇到的情况是:一个老板是什么样的老板?是事事都自己说了算呢,还是授权让别人说了算?往往事事都说了算的老板成功会快点。他的想法毕竟比底下人长远,但风险也大一些,因为他的不可替代性。一个经理是否会善于领导或者发挥团队力量,衡量的标准是看他手机是否响个不停。有些人手机不停地响,说明这个人把权力全揽过去了,因为他什么事都要自己说了算。
刘:(大笑)这个咱们俩看法完全一致。你再看他们接电话,有人接的时间长,有人就是两三句话,这个差别也很大。
谭:所以我说,你要能授权。当然他们得让你放心。我们老是说,你有的权力比你想像的还要大,关键是你怎么用得好。人有聪明和愚蠢、勤劳和懒惰之分,勤劳而聪明的人,是很好的工程师;聪明而懒惰,是很好的经理;愚蠢而懒惰的人,是谁都不愿意要的;但是你最怕雇的人呢,却是勤劳而愚蠢的人。
记:那刘总想雇什么人?
刘:勤劳而聪明的人。
谭:勤劳而愚蠢的人爱干活,你却怕他干活,因为他老是领会错你的意图,总是干砸。所以从开始引导到授权的过程,是一个培养的过程。我们老是说,培养一个经理人是做雕塑家,把他的坏毛病往下雕,而不是泥塑家,往上贴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