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扭曲军的领导_捻军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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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54.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05X(2004)06-0014-09

(注:本文系教育部重点科研基地重大项目“19世纪的中国社会”系列成果,写作得到了马昌华、翁飞先生的热情指点和大力支持,在此深表谢意。)捻军代表的是何种政治力量?这一问题显然涉及到对捻军性质的看法。捻军史研究中关于捻军性质有两种看法。

一种认为,捻军性质是纯粹的农民起义,捻军所代表的是为自身生存揭竿而起的贫苦农民。这种观点在近50年的捻军史研究中占据主流地位(注:参见江地:《关于捻军史的几个问题》,《捻军史研究与调查》,齐鲁书社1986年版;郭豫民:《捻军斗争性质问题的探讨》,《太平天国学刊》4辑,中华书局1987年版;《捻军史》第一章,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张珊:《捻军史研究》,文化艺术出版社1994年版。)。另一种对捻军农民起义的性质提出了质疑——“捻的性质究竟怎样,值得重新加以评估”(注:傅衣凌:《明清时代阶级关系的新探索》,《中国史研究》1979年4期。),认为:在大土地所有制的扩展过程中,圩寨势力进一步膨胀,“当时所谓的捻首、捻头,同时也就是寨长、围主、圩主、练首或族长”,他们“以其亲族、戚党或其所属的贫困的圩众”作为捻军的基本队伍(注:傅衣凌:《明清时代阶级关系的新探索》,《中国史研究》1979年4期。)。捻军并未真正代表贫苦农民的利益,捻军所代表的是企图割据一方、与中央政权分庭抗礼的皖北地方豪族大姓(注:傅衣凌:《明清时代阶级关系的新探索》,《中国史研究》1979年4期;《关于捻军的新解释》,载于(港)《抖擞》1986年7月。)。这种看法虽未否认捻军农民起义的性质,但对其时阶级关系和阶级斗争的复杂性提出了新的观点。随着捻军研究的不断深入,有学者指出,“若对捻军的性质作较精确而非概括性的界定,显然必须对捻军成分及当地社会状况作更精细的分析”(注:陈华、池子华:《四十年来大陆捻军史研究之简介及省思》,捻军研究学会编《捻军研究》第一辑,第126页。)。

关于捻军构成的主要成分,两种看法并无分歧,一致认为是下层群众——“白莲教徒、裁撤乡勇、弁兵、船夫、灾民、饥民、盐枭、衙役、盗贼、手工业工人、破产农民和知识分子等”(注:江地:《捻军史论丛》,第2l页,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两种看法分歧的关键是捻军领导层的成分。前者认为捻军起义的领袖,除了张乐行、张宗禹等少数人以外,“绝大多数出身贫苦,是农民中间最受剥削最受压迫的阶层”(注:江地:《关于捻军史的几个问题》,《捻军史研究与调查》,第70页,齐鲁书社1986年版。),而后者认为“捻的领导者多是地方上的强宗大姓或士绅阶层中人物”(注:傅衣凌:《明清时代阶级关系的新探索》,《中国史研究》1979年4期。)。

应该说,对捻军领导层成分进行具体考察,有助于进一步讨论捻军所代表的政治力量。但是由于捻军处于下层,又属被镇压的对象,有关详细的文字记载较为鲜见,所以这一研究始终尚欠深入(注:1958年秋,安徽科学分院历史研究室组织捻军调查组,在皖北及河南永城进行了为时两月的实地调查,访及大量地方稿本并记录了近60万字的口碑调查资料。这批资料的整理工作因修安徽省志而中断。文革后,曾参与调查的张珊、马昌华先生曾整理刊出部分资料。翁飞先生提供了全部口碑调查资料及捻军史料丛刊续编的部分稿本资料。这些珍贵史料遂成为本文写作的重要依据。)。

若以一般首领为领导层,那么,捻党各树旗帜、各立山头,纵横驰骋、星罗棋布,其大大小小的首领不啻成千上万,实难一一考察。而捻党雉河集会盟后,正式分黄、白、红、蓝、黑五色旗,成为捻军。其中,盟主张乐行自兼黄旗总旗主;白旗总旗主为龚德;红旗总旗主为侯士维;蓝旗总旗主为韩老万;黑旗总旗主为苏天福。各旗总旗主之下又有旗主、小旗主、趟主等诸多名目。这些人们公认为捻军领导层的最主要的首领,具有一定的典型性,亦能够代表捻军普遍意义上的领导层。因此,以下分别考察捻军五旗总旗主(视史料并包括部分旗主、小旗主、趟主及其本部骨干)的成分和背景情况(注:江地先生曾经介绍捻军各首领的情况,但他侧重于捻军领导层的军事行动,而对家庭、财产等情况涉及较少。参见江地《捻军人物传》,山西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

黄旗

黄旗总旗主张乐行,涡阳县城西北12里张老家人。

关于张乐行家的地产,有人说是“良田五百余亩”(注:王大球:《张乐行传略》(抄本)。);有人说张乐行是“七十多亩”,其二兄张敏行五百多亩(注:张珊:《捻军产生的社会背景》,张珊《捻军史研究》,第22、23页,文化艺术出版社1994年版。)。后者所说张乐行与次兄张敏行的土地数目相差过大,按“诸子平分”原则,似不可信。但不管哪一说,均可知张乐行家属于比较富裕的有产家庭,经济实力较强。后期捻军领袖张宗禹与张乐行同族,家住涡阳县城北12里的张大庄,距张乐行故里张老家8里地。张宗禹家属大地主,有“沃田千余亩”。

张乐行所处张氏宗族的势力也很强大。其五世祖张振先据说于明末自山西迁来,传至四世“祖”字辈共有兄弟10人,到第五世繁衍为17门(注:马昌华:《捻军调查与研究》,第7页,安徽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除张老家外,张氏宗族散居在张楼、张单庄、张小庙、张双庄、张大楼、张大庄、张瓦房、张土楼、擂鼓张、洼张庄、小梁庄、申庄、马套楼、上肋庄、梁园庄、胡庄等广大区域,号称“九里十八庄”。

张乐行在宗族里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族人尊称他为“仁义光棍”(注:“仁义光棍”,皖北方言,指行侠仗义、讲义气的人。),有了纠纷不去官府解决,只需找他即可。他为人仗义疏财,爱打抱不平,族人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出钱出力为之帮忙、撑腰。当地流传着一首民谣:“张老乐,会说做,四面八方送烙馍。”说的就是张乐行受到人们的普遍尊敬。而他所组织的捻军也是以自己居住的村庄——张老家作为基地,然后范围逐渐扩大到附近的张大庄、张楼、张双庄、张小庙等张姓本家的居住地,形成9里18张的起义队伍。

捻军黄旗前期主要首领张敏行、张禹爵,后期主要首领张宗禹、张宗道等都是他的本族亲戚。据统计,张乐行张氏宗族第7代,即张乐行这一辈,明确记载有45人参加捻军,其中担任旗主、首领、将领的达20余人,连妇女也随军作战;第8代,即张禹爵这一辈的53人几乎全部参加捻军,大部分战死了,到了第9代只剩下38人(注:《捻军研究》第一集,第94页,捻军研究学会1998年出版。)。

白旗

白旗总旗主龚德,人称“龚瞎子”(注:龚德诨号“瞎子”,并不是真瞎,因为“眼睛不大,眯缝眼,白天看的不太清楚,晚上看的远”而得名。),家住涡阳城西南25里的磨盘松。龚德父亲早死,只有母亲和一个出嫁了的妹妹。龚德家产原来只有一亩二三分老份地,后来其母在磨盘松北面的韩庄买了两块地,共10亩,又买四亩半宅基地,全部加起来不到16亩地。可知龚德不属于地主。龚德家虽无很多地产,但有关龚母买地的传说还是反映出龚家是有一定势力的。“孙店有个大日子主(注:皖北方言,即地主。)李典大批买地,自孙店一直买到胡堜(有二三十里),眼看地都要买光了,瞎子娘出来拦头买了一点,李典才没买下去。”

龚德的宗族背景非常强大。涡阳公吉寺和临湖铺之间的大面积地区,散布着许多龚姓村庄,都是龚姓一族,号称“九里十三龚”。有龚方庄、龚楼、龚瓦房、龚碱坑岸、龚前园、龚长营、磨盘松、龚老家、龚花园、龚大庄、龚小庄、龚小桥、龚角落等13个村子。

龚德还不断扩充地方势力。如其义父邓老金是当地出名的盐趟主(即贩私盐头子);另有一个“干爷”“叫邓老冠,官的私的都应付”等(注:参见张珊:《捻军白旗主龚德历史调查记》(未刊原始记录),1958年9月。)。见表1。(注:兔唇,皖北方言谓之“豁子”。)

表1 龚德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白旗旗主孙葵心,涡阳西南40里孙集附近孙腰庄人。无兄弟姐妹。家底不富裕,只有一二十亩地。作为白旗旗主,孙葵心没有在家乡孙腰庄筑寨,而是在孙腰庄20里外的姥姥家楚店集筑寨。这显然由于孙腰庄紧邻展沟、容易受到地主武装老牛会的袭击,而楚店集恰好和龚德的公吉寺、另一白旗旗主江台陵的江老家同在一条直线上,从而可共同组成对老牛会的防线,而另一个原因却似与楚店集的王斌有关。有说孙葵心娘舅是王斌,而王斌是当地的旗主;有说王斌确为孙葵心娘舅,但他不是旗主,而是恶霸,每次出街三枪,进街三枪,显示威风,却从未出去打过仗;有说孙葵心的娘舅确在楚店集,却不是王斌,王斌也是楚店集人,他是贼头,脸上漆的有字,聚众起事的时间也较捻军为早,有“大刀王斌、方刀王四和小先生李代”的组织。无论王斌身份如何,都说明他在当地具有很大势力,孙葵心正是依靠娘舅或娘舅家显赫人物的势力起事(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调查材料《孙葵心》。)。见表2。

表2 孙葵心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白旗旗主江台陵,涡阳南40里(江集北10里)江老家人。

江家是当地大户。人说:“江老台家是有日子过的,有两顷多地”。江台陵分家分得几十亩地,读过书,据说起事前“在白庙教过书”,但并未得过功名。

江台陵兄弟五个,二哥是个文生秀才,有200多亩地,江台陵“是老五,因他辈分高,人都称他五老头。”(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江台陵历史调查记》。)见表3。

表3 江台陵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白旗旗主燕文聪,涡阳下张桥东北10余里方楼人。

燕文聪祖父是个大地主,有三四顷地,到燕文聪手中有大约50亩地。按辈分,燕文聪算是张乐行的舅舅,“因为张老乐的外奶奶(外祖母)是燕新楼燕文聪父亲的大姐”。燕文聪手下领有二三千人,他的领旗地区集中在家乡方圆五六里的地区。

小白旗旗主袁守钦,涡阳义门集东北20多里袁缠庄人。

袁守钦兄弟两人,弟弟叫袁守宾。兄弟二人共有土地五六十亩。手下有两三千人,势力东到牌坊集,西到耿皇寺,南到王洼深,北抵河南界。

袁守钦部下燕训自小没有爹娘,也没有祖业,靠本族人救济为生(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袁守钦简况》。)。

小白旗红边旗主程炳宏,涡阳下张桥东北八九里的西程庄人。

程炳宏家有四五十亩地,两间住宅。部下一两千人,每次出发都走得不远,“是阎王(注:阎王,张宗禹绰号。)的打手”(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关于程炳宏的传说》。)。

白旗趟主李允,涡阳县西南六里庙东北1里的李后庄人。

六里庙附近姓李的有六七个村庄,但李允在家乡没有地,在宗族中没有地位,他是投奔龚德、加入的捻军白旗。关于李允投奔龚德有两种说法。

一种说李允年轻时偷偷摸摸,族长对他行家法,命族人用绳子把他勒死,当时正是严冬,抬出去埋时,埋的人耐不住冷,说:“烤烤火再埋吧。”结果别人趁埋的人回去烤火,将他救活了。他走投无路,投奔了龚德。

李允的后人则说他的操行并不坏,只是因无地,想把他们家当出去的二间宽、四间长的宅基地赎回来,族长才杀他的。

这两种说法都表明,李允受到宗族势力迫害,离开了家乡。李允先到龚长营、康庄,岁末时,到了李巴狗庄。李巴狗庄的人家都在忙着做山芋糖,办年事。李允像在龚长营、康庄一样,给人帮个忙搭个手,人也就给他吃,凑点馍给他过年。这时西边的土匪来抢粮食,李允偷偷溜出去,把康庄和龚长营的人邀来,保全了李巴狗庄的粮食。由此,李巴狗庄将他留下来,使他成为李巴狗庄的新居民。

李允加入捻军白旗后,很快成为当地的大捻头,家产也从无到有,在李巴狗庄拥有一顷地,又回到家乡买了40多亩地(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李允历史调查记》。)。

红旗

红旗总旗主侯士维,家居距涡阳县30里的吴桥寺集侯老营。

侯士维的祖父分有400亩地,是大地主。父亲兄弟4人,每人分得100亩。侯士维时有100亩稍多一点。可见,侯士维家中地产颇丰,是当地有势力的大户。

从宗族情况看,侯士维侯氏宗族是当地的望姓大族,号称“九里十三侯”,计有侯老营、侯菜园、东侯楼、侯小桥、侯新楼、侯贽楼、侯瓦房、侯老楼、侯沟沿、小侯、侯集、侯碱场、北小侯等。

侯氏宗族内长门的势力最大,有侯士忠等兄弟3人,并未分家,共8倾地,是周围数一数二的大户。侯士忠还任县丞。侯士维所在的二门内部贫富悬殊较大,堂兄弟7人除了他本人土地较多外,其他人只有几十亩或几乎没有地,可知侯士维在本门的势力。

侯士维起事前坐过牢,其原因说法不一。一说侯老营地处两大盐区的分界线,私盐走私严重。官府专门在此派盐巡巡查并开设官盐店。官盐店卖盐短斤少两,又迫使民人无偿运盐,还赖民人偷盗,责令赔偿,不赔就扣留车牛(注:指运盐所用的牛拉四轮太平车。)。于是侯士维常带人去打盐巡,“有次把盐巡打死了,侯士维就被弄进牢里了”。一说侯士维在四米示(村名)输赌不还,打死了要帐的,因此被抓进了牢房。一说侯士维强奸了赵姓女,赵家的人要告他。正赶上有人来向他要赌帐,他一想,宁打人命官司,不打花官司,于是就在侯楼(村名)洼地把要帐的杀掉,进了毫州班房。一说侯士维入狱是长门侯士忠陷害他,以他杀死盐巡报了官。而对族人,侯士忠则说侯士维入狱是因为杀了要帐人(注:参见张珊:《捻军红旗总旗主侯士维历史调查记》(未刊库件),1958年7月。)。当地老人均说,其时在同时隶属二州一县的雉河集一带杀死人不算什么,只要按照盐巡和私盐贩互杀的惯例,在死人口中放上一把盐便无人过问。即使问也问不了,“从这县境走到那县境便捉不住了”。

从以上说法,可知侯士维代表族人利益以与国家相对抗;侯士维本人在当地势力之大;侯氏宗族在当地的实际权威凌驾于官府之上。见表4。

红旗旗主王万全(诨号“胡椒大王”,因他个子小、皮肤黑而得名),涡阳北25里的龙山集南大王庄人。他原先有四五十亩地,后来做买卖亏了本,在集市上混穷了,“到死家里都没有啥”。关于他所属的旗色,《涡阳县志》旗表中记载是黑旗,而他后人说他是“红旗大趟主”,是“红旗蓝边”,方略中也载他是“红旗捻首”(注:《平定捻匪方略》卷179《唐训方奏》。)。因此他属于红旗比较可靠(注:具体内容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胡椒大王王万全历史调查记》(未刊)。)。见表5。

表4 侯士维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表5 王万全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小红旗旗主周小勇,涡阳北刘集西四周村人。周小勇家有30多亩地,三间宽住宅,起事前还卖掉一些地(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燕文聪、周小勇调查记》。)。

红旗大趟主姚德光,临湖铺西南2里姚大庄人。

姚德光属大户人家,家有两三顷地。兄弟3人,他是老三。“其妻五十上下,非村妇者流,虽为贼,家规甚严”(注:柳堂:《蒙难追笔》,《中国近代史料丛刊》,《捻军》(1),第351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两个儿子,长子姚修(注:柳堂:《蒙难追笔》中亦载“大堂主之子姚修”,《中国近代史料丛刊》,《捻军》(1),第351页。),次子姚逢泰(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姚德光历史调查记》(附老牛会情况)。)。

蓝旗

蓝旗总旗主韩老万(注:韩老万的真实姓名,有好几种说法。最为可信的是其后代祭祀祖先时用的名字“韩万峰”。韩老万诨号“狼子”,据调查实为“鼻囊子”。“韩老万的鼻子有点不通气,是个鼻囊鼻子”。“他的声音很大,在前庄讲话,后庄(约半里)人都能听到。一打喷嚏,就连续几个”。韩老万“声音宏亮而又鼻子不通气,那末,这个不通气的特征便更加突出了。无怪乎许多人都只知‘鼻囊鼻子’而不知道真实名字。”),距涡阳东南十一二里大韩庄(注:大韩庄是典型的皖北村落。它紧挨着一条大河沟。站在沟旁,看不到人烟,只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往树林里走就会发现远处有座独木桥,过了桥再往深处走几步,才会看到一个大村庄。)人。

韩老万的父辈有不少地,在当地属于大地主。韩老万兄弟4人,分家时每份180亩,韩老万分得一份,与两个弟弟合在一起种地,共有五六顷地,雇有十来个长工。起事前,韩老万还常给村里人看病,在乡里有着很高的威望(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韩老万历史调查记》,1958年8月。)。见表6。

蓝旗旗主刘永敬(注:刘姓的班辈是怀、宗、永、天、云。刘饿狼属于“永”字辈。《涡阳县志》中载刘饿狼名刘永敬,应该说可信。因为《涡阳县志》的编纂者中有刘饿狼最重要的部下刘天福的儿子刘纶阁在内。《剿平捻匪方略》中也提到刘饿狼叫“刘汶敬”,这在“敬”字上是一致的。另据调查材料记载,其后代都认为他叫“刘永敬”。),诨号刘饿狼(注:关于刘饿狼外号的来历,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他好杀人,“三天不杀人就红了眼,所以叫饿狼”;二是饭量大,“能吃,一顿能吃二三十个馍,才叫饿狼”;三是贪财好色,“饿狼是坏人,抢人拿人的,见了女人就不行,所以才叫饿狼”。关于后两种说法是否属实,调查材料中能够证明的很少。但对于好杀人这一点,却能够找到大量佐证。比如,刘饿狼曾经几乎杀尽了军张村,只留下与刘家有亲戚关系的一个小孩;刘饿狼曾经杀死顺河集上徐老千一家,只剩下一个小孩;刘饿狼的心腹山猫,与他是同族,因“弄了几个女人,不愿干了”,饿狼就把他杀掉等。),家乡在顺河集(涡阳东40里)东南1里的刘破桥。顺河集不大,只有一条长约200米的东西街,南濒北肥河,距河约l里。北肥河河道狭窄,河身低浅而弯曲,不通航运。

刘饿狼家境贫寒,亦无兄弟姐妹。家中原本无地,起事后置有一两顷地。见表7。

表6 韩老万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表7 刘饿狼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蓝旗红边旗主任柱,蒙城县北40里坛城西南约2里小任庄人。

任氏辈分的次序是“希、长、传、之、友、世、起”,任柱排在“传”字辈。他接受太平天国封号后,太平天国赐名为“任化邦”。同时赐名的,还有他的同族兄弟任兑,赐名“任维邦”。任柱的旗是“蓝旗红边”,“三角(形)旗、圆拐(角)子”,通称“葫芦头旗”(注:葫芦头旗,皖北方言,意指旗上光秃秃的,没有其它装饰。)。

任柱的父亲是捻军领袖任乾。任乾起事时只有二三十人,当时他年事已高,任柱很快接替了他,十八九岁就自己带兵了。任乾的土地很少,只有十几亩地,传到任柱手中,也还是十几亩。任乾只有任柱一子,所谓任柱“有许多兄弟”系清军将领为粉饰战功而虚报(注:如周世澄《淮军平捻记》卷7记载流黄镇一战“任柱之弟伪王宗任三厌亦受重伤”,《中国近代史料丛刊》,《捻军》(1),第182页。)。

任姓是一个大族。同族的人很多,仅住在小任庄附近的就有前任、后任、大任、小任4村,约有400户。“至于坛城以北的濉溪境内,姓任的更是多得无法统计。”(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任柱历史调查记》,1958年8月。)见表8。

表8 任柱本部骨干自然情况一览表

蓝旗旗主鹿利科,板桥集西北六七里底楼人。

鹿利科自十七八岁就开始结捻,很快聚集起庞大的队伍。500人归一帐子,他有50帐子人。从鹿楼向东,直到灵璧、泗州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清方记载:“鹿利科所属,共有六圩,伙党一万三千余人。”(注:《剿平捻匪方略》卷60《傅振邦奏》。)

鹿家的宗族势力非常强大,计有鹿楼、鹿小寨、鹿小营、鹿小庄、鹿庄、桥头底等16个村子,鹿利科号称18寨寨主。鹿利科又召集民众,新筑了板桥圩。板桥圩圩寨的规模很大,圩墙墙上都有垛子,分内外两道,仅内圩方圆约有一里多。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到圩中住,人住满了,没有地方,甚至用席子围起来小解(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鹿利科历史调查记》。)。

蓝旗旗主魏蓝、魏坤、魏希原、魏希古,都是涡阳青町集大魏庄人。

魏蓝爹娘死得早,没有兄弟,也没有地,给人当雇工。魏坤与魏蓝同族,家居仅隔着一条沟。魏坤的家境要好得多,兄弟3人,共有地100亩,魏坤是老大,老二魏乾、老三魏代未参加捻军。魏蓝和魏坤不属同一支捻军,“魏蓝是蓝旗,但和魏坤不一事,他俩谁也不管谁”。

魏希原、魏希古是同胞兄弟,魏蓝攻打正阳关战死后,魏希原兄弟成为大魏庄捻军蓝旗的领袖(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魏蓝、魏坤、魏希原、魏希古简况》。)。

黑旗

黑旗总旗主苏天福,河南永城苏平楼人。他的家乡处于河南、安徽两省交界,西距毫州不过五六里,南距涡阳只有七八里。

苏天福起事前并不靠种地为生,据他的后代说,他家土地很少,只有一分多住宅地。苏天福曾经在毫州一带“挎过烟篮子,到处赶集”。苏天福也和别人一起贩过绵羊,一贩几百头,规模还不小。苏天福在贩羊上逐渐树立起自己在族中的威信,“别人贩的羊,也说是苏天福的,苏天福是被别人架起来的”。

根据1936年所修苏氏族谱,苏天福共有兄弟三人。苏天福一族是个大家族,人数极多。关于村子的数量,有人说有48个村子,也有人说有80多个村子,甚至还有人说有130多个村子。究竟有多少村子,苏家也搞不清楚。不管怎样,可见苏氏宗族在当地是非常有势力的。同族的人数共有两三万人,因此后来苏天福的部下也有很多(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苏天福历史调查记》。)。

黑旗旗主张彦朝(老丹),毫州东南张土楼人。

张彦朝是当地的豪强大户。起事前他有3顷地,是书香门第,富贵之家,祖上还出过拔贡。张家共兄弟3人,张彦朝是老二。起事后张彦朝把自己的寨子改建为规模很大的圩寨,并动员寨众坚守40余日(注:《平定捻匪方略》卷168《僧格林沁奏》。)。韩楼攻破后“查验圩中,尚有被逼良民男女老幼三千余人”(注:《平定捻匪方略》卷173《僧格林沁奏》。)。

张彦朝靠自己的声望壮大了捻军势力。如黑旗趟主高九、高八便是跟着张彦朝干的。高九、高八是兄弟。他们家土地很少,只有一两亩。他们是义门集西北七八里的高庄人。这里滨临涡河东岸,基本上是杂姓混居。姓高的一族人数很少,只有一二十家。因此高氏兄弟的力量也很小,规模不到一千人。当张彦朝的韩楼被攻破后,高氏兄弟的势力也很快被清廷剿灭(注:引自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调查材料《张彦朝守韩楼、高九、高八、卢成清简况》。)。

黑旗大旗主(注:刘氏兄弟所领旗色,捻军后人有白旗、大花旗、蓝旗白边各说,而据清官方文献“黑旗捻首刘大渊”;“黑旗捻首刘大老渊(即刘学渊)、刘二老渊(即刘狗、刘玉渊)、张桂林等窜濉口西南,筑垒周家楼”;“蓝旗捻股由六安窜回蒙宿,勾结黑旗刘大渊肆扰”等记载,其应是黑旗。至于旗形和旗边,调查材料有黑旗红边、黑旗白边、黑老鸹膀子旗、三尖子旗各种说法。旗边究竟是红还是白,已很难分清;大约是三角形,因为“老鸹膀子”的形状也是三角形,两说实际一致。参见《平定捻匪方略》卷40,邵大山、庚长奏;《山东军兴记略》卷2,载《中国近代史料丛刊》,《捻军》(4),第32页;《平定捻匪方略》卷39《史荣椿、伊兴额奏》。)刘尿、刘狗兄弟,涡阳义门集人。

刘氏共有兄弟四人。刘尿(即刘学渊、大老渊)、刘狗(即刘玉渊、二老渊)、刘三疯子、刘四麻兄弟(注:《平定捻匪方略》卷176、卷178《僧格林沁奏》。)。

刘氏兄弟祖籍山东滕州,因道光二十六年滕州发大水逃荒到义门集。初到异地,刘狗、刘尿身无分文,住在河南四桥口,庙集五桥口等地。他们生活条件很差,在河岸上挖个洞就住在里面,靠看桥和向路人乞讨为生。

后来,刘尿兄弟又跑到义门集,“他们在河码头上帮人扛粮食,是脚夫”。弟兄俩很有劲,成车的柴禾,一人可扛一车。他们逐渐成为义门码头的腿子头(注:皖北方言,即“搬运工人中的头儿”。)。“当时义门开陆陈行、盐行、木行的很多,各样货物都归刘狗兄弟包运。有时也应差到颍州府去。”

黑旗旗主李大溪(注:李大溪,文献多记作“李大喜”。据白沙集78岁的李数彪说,“我们这里从白沙集到五沟集都是一李,‘溪’字是班辈,所以不能是喜,而只能是溪”。)。濉溪西南边境五沟集人。李大溪在五沟集上有四间宅子,后来卖给任家两间,肖家两间。在家乡他只有一间半房子,没地,没生意,“是个穷光蛋”。

李大溪虽然家贫,但“是个仁义人,人家把他架起来了”。“李大喜所据之解沟、五沟”(注:《平定捻匪方略》卷77《傅振邦奏》。),因解沟在五沟之北,所以实际李大溪的势力范围是以五沟集为中心,包括“东到孙疃,西到辉山,南到界沟,北到韩城”的广大地区。

黑旗正副旗主邓作仁、倪中平,邓作仁涡阳赵屯西南12里邓寨人;倪中平,赵屯集上人。邓作仁通称“邓老作”,自幼家里一贫如洗,在河岸上挖了个朝南的洞,住在洞里。后来他和倪中平一起在赵屯集上混,“混得不好,穷得穿一条裤子”(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邓作仁、倪中平简况及与刘狗之战》。)。

黑旗白边旗主郑道先,涡阳城北2里郑楼人。郑氏兄弟3人,共有地七八十亩(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郑道先、丁玉珠简况》。)。

其他

八卦旗旗主杨兴太,义门集东北10里下张桥(集)人。下张桥位于五加河北岸,河上有桥,名曰“张桥”。下张桥地势较高,周围则是一片低洼,很容易遭受水灾。这里虽名为“张桥”,姓张的却极少,主要都是姓杨的,要占到3/4还多。杨兴太兄弟4人——杨兴文、杨兴孔、杨兴太、杨兴福,只有老二不是捻军趟主。兄弟4人共有土地200多亩,算是中等人家。

杨姓在当地是大族。姓杨的除下张桥有140多户外,其余尚有大杨村(90户)、小杨村(30户)以及杨方楼(100户),合起来共300多户。杨兴太起事后,下张桥寨管着48个村庄,东到燕长庄、南到锁庄(六七里)、北到(三五)里、南到张楼(五六里)的义门集以北地盘都是杨兴太的势力范围。“当时没有吃就出去,闲时去得多,忙时去得少,估计杨兴太兄弟经常出去的部下有千把人。”(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杨兴太(文)兄弟历史调查》,1958年9月。)

花旗旗主雷彦,毫县东南19里附近李楼人。雷彦祖居雷寨,在他祖父时“是有日子过的”,后来分居到李楼,“不过五六十亩地”。起事后,雷彦又回到雷寨以之为根据地。其时雷寨中雷姓宗族势力不如马姓。雷彦失败后,雷寨改名马寨。寨名的变迁反映了雷马两族对雷寨控制权的争夺(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雷彦传说》。)。

趟主韩卯,继趟主韩栗华,均为毫县西南七八里韩老家人。韩卯家有几十亩地,兄弟两个。韩栗华是韩卯的部下,也是同族(注:参见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未刊《韩卯、韩栗华起义始末》。)。

综合上述情况,可做出表9、表10。

表9 捻军领导层土地状况一览表(注:本表采用张珊关于当时皖北地主、自耕农的划分标准。具体为:拥有土地100亩以上的即地主,拥有30—99亩即自耕农,29亩以下即贫农。见张珊《捻军史研究》,第25页。)

表10 捻军领导层宗族背景一览表

根据表9、表10,至少可得出以下两个结论:

第一、捻军领导层(表中所列总数为31人)中,有100亩以上土地的地主为8人,占总数的26%;有30—99亩土地的自耕农为11人,占总数的35%;有29亩以下土地的贫农为4人,占总数的13%;无地者8人,占总数的26%。如果将后两类人即少地无地者算作一类,那末这一类人占总数的39%。

可以看到,捻军领导层构成比较复杂,既不如人们通常所认为的那样“绝大多数出身贫苦”;也不如后来一些学者所想像的那样“尽是地方豪强”,捻军领导层的构成实际上呈现出地主(26%)、自耕农(35%)、贫农及无地者(39%)大致均匀分布的状态。

第二、捻军五旗总旗主以及领导层中最重要的成员几乎都有强大的宗族背景。而另一些重要成员也都联络和依靠了乡里、姻亲、戚友的宗族势力。如白旗旗主孙葵心,把圩寨筑在了离自家居住的孙腰庄20里外的姥姥家楚店集。孙葵心正是依靠姥姥家族、特别是姥姥家族的显赫人物娘舅王斌的势力起事。再如黑旗大旗主刘尿、刘狗兄弟,他们是山东人,逃荒到义门集,成为义门码头的腿子头。然刘氏兄弟本是一个家族,与其他一家一族的逃荒者及同行数百脚夫,应该说结成了具有互动共生关系的乡族组织。在这样的组织中,政治上经济上的向心力与凝聚力与宗族组织等同。而后来刘氏兄弟与八卦旗旗主杨兴太攀了亲家,更一下拥有了杨兴太杨氏宗族及杨兴太姑表兄弟张乐行张氏宗族两个大族的宗族背景。

除此之外,捻军领导层成员彼此之间往往存在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表11是部分成员与捻军盟主、黄旗总旗主张乐行的亲戚关系,从中可见一斑。

表11 捻军领导层部分成员与捻军盟主、黄旗总旗主张乐行的亲戚关系

最后,皖北捻军领导层中,至少各旗总旗主中,除张乐行捐纳监生外,其余均无功名。

史料记载,咸丰三年(1853),颖上、寿州“捻匪啸聚,动辄累万,主之者多绅宦旧族,始以团练召集豪强,既而资粮不给,又闻皖宁皆陷,遂谓江南无长吏,纵之劫掠,有十大帅主、十三天尊之号”(注:参见方江:《家园记》卷1,《安徽史学》1986年第1期。);周天爵亦奏称,皖北捻匪私枭伺机而动,“文武生监,复敢乘势啸聚”(注:《清文宗实录》卷85。)。然这是咸丰六年(1856)正月雉河集会盟最终形成捻军之前的事。张乐行为盟主、旗分五色的皖北捻军,其领导层中绝大多数成员均无功名。换言之,捻军领导层与国家政权没有诸如士绅与国家政权那样直接密切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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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扭曲军的领导_捻军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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