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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来,我国经济继续保持去年下半年以来的良好发展态势,一季度经济增长8.1%,1至4月各项经济指标总体向好。在这种好的形势下,经济生活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更值得引起重视。
一、通货紧缩仍然是我国经济发展的主要威胁
今年以来,物价总水平虽有所回升,但通货紧缩的趋势并没有得到根本扭转。
第一,当前物价的回升主要是服务价格和教育收费等上涨带动的。前4个月,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比去年同期上涨0.9%,其中,娱乐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务价格上涨9.3%,居住价格上涨2.2%,扣除这部分价格上涨因素,其他各项价格水平则是下降趋势。商品零售价格虽然4月份比去年同期微涨0.1%,改变了自1997年10月份以来同比持续下降的趋势,首次由降转升,但由此作出通货紧缩的趋势已经结束的结论还为时过早。一季度,商品零售价格仍然比去年同期下降1.1个百分点。
第二,娱乐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务价格中主要还是服务项目价格上涨。今年开始采用新的方法统计居民消费价格,其中一个重要的文化是将原来单独列出的“服务项目”取消,分别归并列入相应的项目,如“娱乐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务”项目。这种方法掩盖了商品价格与服务价格之间的差别。这一新统计项目,前4个月上涨9.3%,如果将它分成“娱乐教育文化用品”和“服务项目”,按原先的方法计算结果是前者仅略有上涨,而后者上涨率则在10%以上。这种新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不同性质的价格变化情况。娱乐教育文化用品价格的上涨是需求回升的结果,而服务价格的上涨则主要是政府调整价格的结果,并不是需求拉动的,这种价格上涨不仅不表明社会需求有所回升,反而暗示着未来的需求有可能会萎缩。
第三,其他消费品价格大都继续下降。前4个月,食品、烟酒及用品、衣着、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和交通及通信价格比去年同期分别下降0.9%、0.5%、1.9%、2.1%和1.3%。这表明大部分消费品的购买仍相对不足,价格回升缓慢。食品中除肉禽及其制品价格有明显回升外,大部分仍是回落的,特别是粮食价格仍在低位运行,前4个月同比下降2.6%,鲜菜价格下降7.2%。从销售额来看,食品、饮料、烟酒类及服装、针纺织品类消费仍是居民消费的重要部分,限额以上批发零售贸易商业销售额中这两项约占35%。
第四,生产资料价格涨幅连续回落。今年以来,生产资料价格涨幅逐月回落,2、3月份分别比去年同期上涨4.5%和2.8%,一季度上涨4.1%,比去年第四季度回落1.8个百分点,4月份上涨1.7%,又比3月份回落1个多百分点。生产资料价格的上涨也主要是受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上涨的影响,是一种成本推进型的物价上涨,不是需求拉动的结果,同比价格指数还含有“翘尾”因素。从环比价格看。1至4月分别下降0.4%、0.8%、0.3%和0.3%。从工业品出厂价格来看,这种趋势更加明显。一季度比去年同期上涨1%,涨幅比去年第四季度回落2.2个百分点。工业品出厂价格回落的幅度要大于生产资料价格,表明工业品生产企业销售环境和条件较为不利。工业企业产成品库存增加的态势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这种状况。3月末,工业企业产成品库存同比增长7.7%。
二、社会需求稳定增长的内在机制尚未形成,需求不足的矛盾仍很突出
经过3年来积极财政政策的实施,在经济增长有所回升的情况下,通货紧缩的趋势之所以还没有得到根本扭转,从宏观上看,原因主要是社会需求增长的内在机制仍未形成,需求不足的矛盾依然存在。通货紧缩的趋势只是表象,需求不足则是问题的实质。通货紧缩趋势是需求不足矛盾的反映。
从投资需求来看。虽然各种因素表明,社会及企业的自主投资增长已有明显回升,如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长加快、地方项目投资增长迅速、企事业单位自有资金投资增长较快等,但固定资产投资的较快增长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国家政策支持的结果,投资对国债资金的依赖性仍很强,社会自发性投资的增长还很脆弱。前4个月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6.5%,其中,增长最快的仍是主要依赖国家国债资金投入的西部地区投资,增长率为26.2%,高于全国平均水平9.7个百分点。西部地区增加的投资占全部增加额的近25%,扣除这部分增长,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速度只有13%左右。国债资金投入相对较小、自有资金筹集能力又较弱的中部地区投资增长明显偏低,有的省份甚至出现负增长。地区间投资增长不平衡的现象较为严重。中部地区投资需求不足的问题也较为突出。此外,由于企业投资回报率低、投资意愿不强,上市公司从股市筹集的资金重新投入股市的现象比较普遍,产业投资明显不足。从总体上看,如果减弱国债资金的投入力度,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就可能显著放慢。
从消费需求来看。与投资相比,消费需求增长的内在机制相对要健全一些,居民的收入决定居民的消费,但目前消费的增长并不是建立在居民收入稳定增加的基础之上的。农村消费增长就缺乏农民收入稳定增加的支持。广大农村消费市场仍然低迷,农民现金收入的增长并没有从消费上反映出来,农民消费仍受收入增长的制约而相对不足,城乡消费差异继续扩大。前4个月,县以下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仅增长7.5%,比城市增长落后近4个百分点。城镇居民的消费增长也是国家增加资金投入支撑的。2000年,全年中央和地方财政社会保障支出达876亿元,比上年增长34.2%,今年前4个月同比增长61.3%。今年国家又增加了机关事业单位职工的工资。一旦国家对居民增加工资收入的力度减弱或全部停止,城镇居民收入的增长将缺乏后劲。这是其一。其二,即使居民收入能够实现稳定增长,但在各种福利制度改革比较集中的情况下,居民增加的收入也未必用于增加消费,而往往用于增加储蓄。今年以来,定期储蓄大量增加,到4月末,居民定期储蓄存款比年初增加2693亿元,比去年同期多增1100亿元,占全部居民储蓄多增额的97%。居民增加的储蓄中,定期储蓄占62.4%,比去年同期上升12个百分点,这说明居民的储蓄倾向在明显增强,消费倾向在减弱。其三,居民服务消费支出刚性增长的压力,可能会导致居民购买力分流,相对减少对一般消费品的购买。服务价格的较快上涨,就是一个影响消费增加的不利因素。其四,下岗失业人员增多,居民就业压力增加也会影响到总的消费需求。一方面失业人员的增加,预示着居民总的收入要受到直接影响。另一方面,就业压力的强化,人们预防失业的心理增强,一是减少或放慢现期消费,以备后需;二是增加职业技术培训等教育投入,提高技能,从而也会减少对消费品的购买。
此外,受美国经济的影响,今年我国出口需求增长大幅放缓已成定局。值得提出的是,我国出口稳定增长的潜力不足,技术创新能力不强,出口产品技术含量不高,产品缺乏竞争力,结构调整缓慢等严重制约着出口需求的增加。目前,出口增长的政策支撑因素很大,一旦支持力度减弱,出口增长将难以为继。
三、供给结构不能适应市场需求的变化,结构不合理的矛盾仍很突出
在我国现阶段,经济体制和经济结构正处于转型期,总量不平衡的矛盾往往是由于结构不尽合理造成的。因为在结构上还没有形成一种市场调节机制,加上原有的存量结构又非常不合理,截长补短的任务相对较重。这种不合理性主要表现在:
一是有能力没市场。一般加工工业生产能力过剩的矛盾仍较突出。这里有两种性质的生产过剩。一种是绝对过剩。比如由过去盲目重复建设造成的某些工业生产能力的大量过剩,虽然过去几年通过限产压库、关停并转已消化了部分生产能力,但并没有全部解决,如冶金、煤炭、制糖、建材、电力、轻工、有色等行业生产能力过剩。关闭“五小”、淘汰落后的工作受到了市场不合理竞争的挑战。今年以来,建材、纺织、冶金、煤炭等行业,原已关闭的“五小”死灰复燃,而且又出现了新的重复建设。另一种是相对的结构性过剩,特别是消费品工业生产领域,这种情况较突出。在城市居民消费水平提高过程中发展起来的消费品工业中,随着城镇居民消费水平的进一步提高、消费结构的转换,居民的消费需求已经饱和或转向其他领域,现有企业不能适应或跟上这种变化进行相应的调整,仍然生产原来的产品。在城市市场萎缩的同时,农村市场受收入限制还不能承接这种消费。这时就出现了城市不再消费、而农村居民又消费不起的工业消费品的结构性过剩。从城镇居民来看,还有一种是高收入者不购买、低收入者买不起的过剩。这种结构性过剩既是生产企业供给结构调整跟不上需求结构变化的结果,也是收入分配结构不合理、收入差异扩大过快的结果。可以说,这种结构性过剩问题没有得到根本改变之前,消费价格的上涨是不可能的。
二是有市场没能力。在我国目前经济生活中,与一般工业品相对过剩的同时还存在着严重的短缺现象。一是技术含量高、附加值大的产品短缺。每年要花大量外汇从国外进口这些国内短缺的高技术产品和高档消费品。从1995年起,我国每年进口的工业制成品都超过1400亿美元。这些产品,有的是在我国现有生产技术水平下无法提供而必须由进口来满足市场需要的,有的是国内能生产但质量不如国外或数量太少,需要进口这部分产品满足需要。二是服务业的短缺。如旅游、教育、房地产、社区服务和中介服务等,由于受到体制、资金投入等多方面因素制约,发展严重滞后,难以满足社会化生产和人民生活的需要。比如,我国的教育消费市场就是求大于供的“卖方市场”。
三是能力与市场不协调。这是一种既有生产能力,又有市场需求,但表现为生产的波动和市场的波动都比较频繁,不是产品过剩,就是市场短缺。这种情况在农业生产与农产品市场上表现得最为明显。我国现有的一家一户分散的生产形式与全国统一的农产品市场之间的矛盾,决定了农业结构调整容易出现盲目性或是逆向结果。单个的农民在市场信息、技术的掌握、市场风险的承担能力方面存在明显的劣势,仅依靠习惯及个人判断再加上普遍的从众心理,在农业结构调整中就很容易形成“一种都种,都种就多”、“一多就调,一调就调,都调就少”的局面,最后是陷入“不知种什么是好”的困境。在市场需求和粮食价格的引导下,今年粮食播种面积比去年减少2800多万亩,加上主产区严重受旱,夏粮将减产,虽然由于粮食库存充裕,对总量平衡不会产生大的影响,但这种趋势长期发展就会影响到粮食市场的稳定。另一方面,经济作物种植面积扩大,特别受棉花价格影响,棉花播种面积增加约900万亩,总面积近7000万亩,今年的棉花市场又可能会出现波动。
四、就业压力增大、社会保障滞后问题突出
目前,城镇失业人员总数估计在3000万人左右,相当于城镇从业人员的15%左右,约20%的城镇家庭就有1人失业。今年以来,随着企业转制步伐加快,部分大中型企业继续实行减员增效的措施,城镇就业压力加大,一季度,城镇单位从业人员继续减少162万人,加上出口增幅大幅度回落,将影响一部分企业开工不足,社会就业矛盾还会进一步加剧。在就业难、缺少收入来源的情况下,社会保障没有及时跟上,不少居民生活出现困难。首先,下岗职工生活比较困难;其次,退休职工生活遇到困难;第三,失业人员生活无保障。据调查,失业人员中仅有一半多能够领取到失业救济金,平均每人每月的救济金也只200元。这些只有进行失业登记的失业人员才能领取,实际上多数失业者都没有进行登记,无生活来源的失业者生活困难问题更大。根据城镇居民调查,目前生活水准在200元以下的特困家庭约占4.1%,但实际得到救济的比重很小,大多数特困家庭被挡在保障范围之外。新的保障政策出台后,这个问题更加突出。据调查,居民自己认为符合保障条件的占11.6%,其中只有1/5的家庭提交过申请,最终能够得到救济的家庭不到10%。综合有关情况,目前全国出现生活困难城镇居民估计在1500万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