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民歌运动”的现代渊源--新诗发展的核心问题_启蒙思想论文

论“新民歌运动”的现代渊源--新诗发展的核心问题_启蒙思想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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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769(2001)04-0141-05

一、引言:“新民歌运动”与新诗大众化问题

“对我国的诗歌创作来说,一九五八年乃是划时代的一年。”一位诗人在“新民歌运动” 的第二年谈到这一运动时说。他认为,在其他文学品种的创作普遍陷入低潮时,“一九五八 年的诗歌界却出现了普遍繁荣的、盛况空前的图景”。接着他以饱满的热情描绘了运动的“ 盛景”:

“到处成了诗海。中国成了诗的国家。……

“几乎每一个县,从县委书记到群众,全都动手写诗;全都举办民歌展览会。到处赛诗, 以至全省通过无线电广播来赛诗。各地出版的油印和铅印的诗集、诗选和诗歌刊物,不可计 数。诗写在街头上,刻在石碑上,贴在车间、工地和高炉上。诗传单在全国飞舞。”[1]

这确乎是中国新诗发展史上颇为奇特的景观。正是在1958年,新诗经历了一次不同寻常的 风雨洗礼。这场“领导出思想,群众出生活,作家出技巧”及“全民办文艺,人人是诗人” 的“新民歌运动”的特点在于:一方面,通过行政命令限时限量、高指标高速度完成创作, 成为推动这场运动的主要力量;另一方面,运动受到“运用质朴生动的民间语言、捕捉新时 代气息”的良好愿望的支配,民歌创作成为表达人民向新的时代、社会感恩的方式和手段, 用一位当年积极响应并参与运动的文艺领导人的话说就是,“解放了的人民在多、快、好、 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斗争中所显示出来的革命干劲,必然要在意识形态上,在他们口头 的或文学的创作中表现出来”[2]。的确,运动本身所显示的激情与它的“时代精神”是相 得益彰的,或者说这场运动恰切地体现了那个时代的风貌和氛围。

今天,当我们以理性的眼光重新审视这场充满喧嚣的诗歌运动时,透过历史的烟尘,我们 发觉了其背后隐藏着的诗学疑难和症结。正如郑敏先生所说,这场“全民文化炼钢的收获” 之一便是,20世纪中国诗坛上诞生了一批“纯种中华诗歌”;它们其实“是一个苦难的民族 在一场乌托邦之梦中的呓语”,“天国之梦中的豪言壮语与事后跌得遍体鳞伤的真实情况是 多么奇妙的联系!又是何等无情的讥讽!”[3]。人们常常将这场运动的发生归咎于与之丝缕 相连的具体历史和社会环境。实际上,如果从新诗自身发展的历程去追溯,我们仍能清楚地 发现它的某些内部根源。“新民歌运动”可被看作五四以来新诗走向“大众化”(民间化乃 至民族化)的一次努力。只不过,如所周知,这次努力最终以“古典”+“民歌”的极端模式 纳入了政治异化的轨道,从而适得其反地将诗推向它的反面即“非诗”,新诗的“大众化” 也未能真正实现,而是越来越远离这一目标。随着历史语境的变迁,“大众化”本身也变得 愈加“晦暗不明”。[4]

二、悖论的端倪:五四新诗的一份遗产

对于新诗来说,“大众化”何以构成了一个问题,这是首先要弄清楚的。所谓“大众化” ,也就是普及化,它要求新诗最大限度地得到理解和接受,成为多数人能够运用的手段。在 特定年代里,新诗的“大众化”就是要把诗歌当作宣传、教导的工具乃至“战斗的武器”。 “大众化”就是启蒙。新诗的“大众化”问题应该回溯到五四那场轰轰烈烈的文学运动及与 之相联的文化运动,既然它为后来全部的新文学现象提供了源头。从整体上看,五四新文化 运动在文学上的反应,基本上是一场大规模的借助“俗文学”(大众的民间的文学)向传统进 行挑战、反叛的举动,这一举动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大众化”。这最为明显地体现在“文白 之争”的语言大战: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们意识到,为了反抗旧的文化传统,确立新的文化格 局,必须首先从语言上革新,废除贵族们“独享”的文言,将佶屈聱牙的语言“古董”一扫 而尽,而代之以通俗平易的大众语言——白话,只有这样才能扩大新文化(文学)传播和影响 的范围。于是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底层大众的文化、语言和文学,重新挖掘他们所认为蕴藏于 后者之中的“宝藏”。这股取法大众(民间)文学进行变革的浪潮,事实上从晚清“诗界革命 ”起就已涌动,“诗界革命”产生的“新学之诗”大量采用方言俗语,并以民间歌谣入诗, 可谓开了五四新诗取向大众(民间)的先河。五四时期,胡适、刘半农等在倡导白话入诗的同 时,将白话的主要资源确定为方言俚语。对于新诗的语言材料,他们在繁与简的选择上趋向 简,在雅与俗的选择上偏于俗。胡适在《文学改良刍议》中明确提出作诗要“不避俗字俗语 ”(“八事”之八);刘半农则致力于多种诗体试验,其中以歌谣体最为人称道,1918年2月 他还和钱玄同、沈尹默等一起,在北大成立“歌谣征集处”面向全国征集歌谣,要求“歌群 文俗,一仍其真,不可加以润饰,俗语不可改为官话”[5]。与胡、刘等的主张相呼应,周 作人、陈独秀等更是举起了“平民文学”和“通俗的社会文学”的大旗。

显然,五四新文学运动所包含的启蒙性质,即用新鲜的文化去唤醒民众、普及民众智慧的 文化变革的目的,致使新文学从一开始就陷入一种目的与方式之间的悖论式循环:一方面, 出于传播方式、接受群体的考虑,先驱们不得不寻找一条直接、有效的途径,将他们的思想 、观念以简洁明了的方式表达出来;但另一方面,为了获得这种“方式”,他们又返身向他 们的启蒙对象(大众)求索资源。这是富有意味的。这一深刻的悖论贯穿新文学(新诗)迈向“ 大众化”(民间化)之途的始终。形成这一悖论的逻辑前提是:大众需要启蒙,因为在大众那 里天然储存着某种文化(文学)的原始质料,而大众并不自觉;所以启蒙者只要把这些质料索 取过来,便可反过来用于“教养、训导大众”的启蒙活动。这一文化和诗学的悖论,始终羁 绊着新诗的成长历程,也深深影响了新诗“大众化”的实现。这一悖论确立的“启蒙-索取 ”模式,在后来渐渐演变为“宣传-认同”模式,最后蜕化为“自我批判-依附”模式,也就 是启蒙对其启蒙对象的态度,由最初有计划的择取逐步变成毫无保留的认同,终因不加分析 的依附而被淹没在其对象之中,从而丧失了“大众化”目的即启蒙本身。

不过,五四先驱们将兴趣放在方言俗语、民间形式等上面,其最终目的是为了创建新的语 言和新的形式,这一点无可改变。问题的症结或许首先在于,被确立为新文学之语言“正宗 ”的白话,作为与新文化(文学)运动相伴相生的语言变革的直接成果,无论在参与文化(文 学)变革还是在实际运用时,都显示出“与生俱来”的缺陷。由于语言变革的不彻底性,导 致了语言转型(告别古典汉语创立真正的现代汉语)的未完成性,这从30年代的某些评价中即 可见出:“五四式的白话,实际上只是一种新式文言,除去少数的欧化绅商和摩登青年而外 ,一般工农大众,不仅念不出来听不懂,就是看起来也差不多同看文言一样的吃力。”[6] 就新诗而言,当胡适们为了“诗体大解放”而运用他们看来是自由灵活的白话时,他们难以 避免地将白话自身存在的内在困难,一并带入了新诗,新诗的困难首先表现为其所运用语言 的困难:“现行的白话是从历史上蜕化来的,从汉到清白话久已丧失制作文学的资格……现 在所存白话的介壳,无非是些‘这个’、‘什么’、‘太阳’、‘月亮’等字,稍为关于科 学哲学的名词,都非‘借材异地’不可,至于缺乏美术的培养,尤为显明之现象……(因此) 往往就容易有干枯浅露的毛病”[7]。就这样,新诗以种种理由一次次大举走向大众化( 民间化),事实上并没有对自身的语言症结进行解决,更没有对“大众化”固有的悖论产生 警觉,新诗在这种带着盲视的“大众化”口号的驱使下步入误区,也就在所难免。

三、舍本逐末:大众化目标与手段的互置

新诗在五四后期即已趋于分化。通过对五四之后新诗进程的考察,我们能够梳理出一条清 晰的“大众化”努力的线索:自20年代中期的“革命诗歌”和“普罗诗歌”,中经30年代以 “中国诗歌会”为代表的“歌谣化”运动,直至40年代各种“朗诵诗”、“街头诗”运动, 这是新诗“大众化”逐渐延伸和拓展的路径。其间,30年代掀起的三次“大众化”讨论,则 在理论上显示了新诗“大众化”所能抵达的深度。

我们可以把“中国诗歌会”的全部活动视为新诗在前30年“大众化”努力的一个缩影,这 个集团性质相当明显、口号与行动相当专一的诗歌同人协会,在把新诗“大众化”推向高峰 的同时,又显示出历史局限的悲壮色彩。中国诗歌会的会刊取名《新诗歌》,意在创立一种 以“诗歌大众化”为“一致的目标”的“新诗歌”,这种“新诗歌”在内容上应具备三个条 件:1)理解现制度下各阶级的人生,着重大众生活的描写;2)有刺激的,能够推动大众的; 3)有积极性的,表现斗争或组织群众的[8];而在形式上,“新诗歌”必须更是“大众的” ,这里“大众的”主要是指民间的歌谣等旧形式,在他们看来,既然“旧形式的诗歌在支配 着大众”,那么“为着教养、训导大众,我们有利用时调歌曲的必要……”[9]。这是对五 四取法“歌谣”一脉的延续和回复,不过,他们置歌谣于新诗中的地位已明显地不同于五四 。

中国诗歌会的诗人们身体力行地实践着自己的诗歌主张。他们宣称:“我们的诗,要是浪 漫的,自由的!/要是民族的乐府,大众的歌谣”(穆木天《我们的诗》)。他们的诗就大都采 取了自由奔放的形式,如任钧的《我歌唱》:

我歌唱——

我是一口大钟!

要用洪亮的声音

去唤醒沉迷的大众;

…………

我歌唱——

我是一架留声机!

我愤怒了,我欢乐了,

但并不是我,

乃是大众自己!

诗所用的语汇多为高大、雄壮的“伟词”,句式也多为急促、明快的短句,显得诗的气势 高昂磅礴,节奏铿锵有力,在整体上极富鼓动性和感染力。这些特点也有助于他们以朗诵的 方式将诗歌传播开去。事实上,朗诵是中国诗歌会极为重视的表达(传达)手段。他们说,“ 应该把我们的诗从耳朵里灌注到大众中去”,“在朗读的场合里,纵然也要受到听觉的限制 ,但在同一的时间内,却可以对着几十几百几千甚至几万的大集团朗读”;诗歌朗诵的优势 被归结为“直接的感动性”、“大众普及性”和“集团的鼓动性”三点[10]。诗歌朗诵运动 逐渐扩大的结果是诗人们走上街头,通过朗诵或展览让诗歌直接面向公众,这就促成了“街 头诗”运动的大量涌现。1938年的《街头诗运动宣言》称:“街头诗……就是要把诗歌贴到 街头上,写到街头上,给大众看,给大众读,引起大众对诗歌的爱好,使大众也来写诗”[1 1]。显然,朗诵诗和街头诗的提倡,乃是出于诗歌“大众化”目的的需要,但过分追求鼓动 和宣传效果,诗歌创作成了可以像巡回演出那样进行的集体活动。

中国诗歌会的影响,直接体现在抗战期间的一些重要杂志《高射炮》、《时调》、《中国 诗坛》等中,如《高射炮》的编者“后记”里就说:“本刊打算运用鼓词、小调、唱本、民 谣种种形式,写出抗战历程中新闻的诗歌,贡献给鉴赏力较低的大众。”[12]中国诗歌会的 诗歌方式和特点,几乎全部为后来的种种“大众化”努力所承继和发展,这在“新民歌运动 ”中达到极致。“新民歌运动”涌现的一些诗歌,在格调和语气上同中国诗歌会的诗具有某 种类似性:“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 道,/我来了!”(《我来了》)这种在诗里将自我膨胀到无限的“伪浪漫主义”写法,大大挤 压了新诗的诗意。但同时,“新民歌”的作者为了把自我融入“大众”之中,又不得不采用 来自“大众”(民间)的旧形式,自我的扩张和自我的收缩产生冲突,从而也导致了新诗的“ 形 -质”分离。

可以看到,五四以来包括中国诗歌会同仁在内的历次新诗“大众化”倡导中,“旧形式” 的利用问题一直处于各种讨论的核心。“旧形式”一方面被视为“动员大众,教育大众,为 方便计”的“一时的权变”[13],另一方面则被看作创造新的“民族形式”的基础,它不仅 是民间的,更是民族的,这一点在40年代的“民族形式”讨论中体现得格外明显。在这些讨 论中,“旧形式”的位置不断得到调整和修正,进而被确立为“民族形式”的源泉和正宗, 导致新诗与“旧形式”之间出现了一种“怪圈”:新诗的诞生本来是为了将“旧形式”挤出 诗歌领域,但“大众化”的需要又使新诗不得不重新征用“旧形式”。这样,一种以建立“ 民族形式”为由而回复“民间形式”(“旧形式”)的理论范式,终于置换了五四之初以创立 新语言、新形式为宗旨汲收方言俗语和“旧形式”的努力取向,在对“旧形式”与新形式的 关系上发生了态度的根本扭转,新诗“大众化”的目标和手段出现了彻底的颠倒。这事实上 意味着,曾经以积极主动的姿态确立起来的五四新诗主体性,由于被淹没在择取的对象中而 最 终丧失殆尽。

四、大众的身份和晦暗不明的大众化

我们还看到,围绕着“大众化”这一情结,种种概念穿梭一般地转换嬗变:方言与土语, 歌谣与民歌,旧形式、民间形式与民族形式,……事实上,所有这些概念指向的并非新诗本 身 ,而是诗之外的某种人为规范。至此我们发现,五四新诗潜藏的悖论端倪,之所以在后来的 “修正”中逐步演变为面目全非的话语系统,与历次运动中的概念转换有关。正是在概念的 层层转换过程中,五四新诗作为一种广泛的文化活动被压缩为“新民歌运动”的单一狭义的 政治行为,其间政治意识形态性大大强化了:千篇一律的“新民歌”字里行间夹杂着大量的 政治语汇,在这场狂热的全民诗歌运动背后隐藏着一个宏大的政治乌托邦。于是,诗学被移 向政治,其症结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恶化了。虽然,与整个所谓“大众化”浪潮并存于新诗 发展史的,还有其他诗潮流派,但终因与之相悖而被视为“异端”,或处于边缘位置或短暂 出现后销声匿迹。并且,伴随着整个浪潮的种种指责不绝于耳:“那纵然在字面上如何冠冕 堂皇而实际上却是空空无一物的叫吼诗,标语诗,是广泛地流行着。无疑地,这一恶劣的倾 向的不可抑制的泛滥,会使一般人对于诗歌的信念根本动摇起来!”[14]然而,诗之内的指 责遭受诗之外的回诘,并没有引起新诗自身的反省。

回到“大众化”问题本身上来,30年代三次较大规模的讨论,应该是较有代表性地显示了 这一问题的复杂性和理论表述的含混性。不管讨论者站在何种立场说话,他无法避开的是五 四遗留下来的悖论,即“大众化”目标和手段的互为逆反:一方面,“中国目下所要求的大 众文学是真正的启蒙文学”[15],另一方面,“若文艺设法俯就,就很容易流为迎合大众, 媚悦大众。迎合和媚悦,是不会于大众有益的”[16]。由此讨论中莫衷一是是显而易见的: “有的说,大众化的问题只是言语的问题,作者只要用大众的日常言语写东西就够了。有的 说,大众化的问题只是题材的问题,作者只要在大众的生活中找寻题材就行了。有的说,大 众 化的问题只是形式的问题,我们应该尽力利用大众嗜好的旧的通俗的形式。……”[17]但问 题最后成了这样一种质问:“‘我们’是谁?”(瞿秋白语),或者说“我们”与“大众”的 身份较量。

“大众”究竟是谁?“我们”又如何进行“大众化”?讨论者说,“大众是被支配阶级和被 榨取的一大群,自己本身内虽说含有组织性,却是还没有形成团体的形态的”[18],因此, “大众化”的“核心是怎样使大众能整个地获得他们自己的文学”,但“唯其由大众出身的 作家,才能具有大众的意识,大众的生活感情;所以也只有他们才能表现大众所欲表现的东 西”,前提是“只要他们获得了表现的手段”;而对于“我们”这些“智识阶级的作家”来 说,“想创造大众文学却也不是容易的事”,“他们首先要克服他们环境所养成的种种,而 获得大众的意识,大众的感情。其次他们应该抛却自己的洁癖,而学习大众的言语,大众的 表现方法”,最终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作者生活的大众化”[19],即让“我们”和“ 大众”的界限消失。

在这些模棱两可的表述中,“我们”与“大众”既互相纠结又互相悖离,既相互确立又相 互消解,这使得“大众”的身份越发模糊不清。在30年代之后更多的“大众化”话语中,随 着政治意识的强化,“大众”的内涵不断被抽空、压缩,“大众”和“我们”的界限泯灭了 ,“我们”消融到“大众”当中,“我们”不见了,最终真正的“大众”也从所有的文学视 线里隐退。

从20年代中期起,新诗的“大众化”目标(宣传、普及)几乎是强制性地,以一系列要求改 变着诗人的写作方式:它往往用“多数人”的意志取消个人空间存在的可能,以“人民性” 、“现实性”指责诗人“脱离群众”、“脱离生活”,以“民族性”、“通俗化”抨击诗人 的“西化”和“晦涩”,以一种简单化的艺术规范阻挠诗人对复杂诗艺的探索,等等,结果 放弃了诗之为诗的根本和新诗自身的发展。从更深层面来看,在通俗易懂、喜闻乐见的“大 众化”目标背后,潜藏着一个持久的意愿,就是对新诗身上挥之不去的“知识分子气”的摈 除。这个意愿制定了一套价值标准和思维逻辑,以为诗的大众化必然是粗放、浅白乃至低俗 的,稍稍精细、深邃或雅致便被视为“不懂”,也就成了“反人民”的,而“反人民”只有 死路一条。这在“新民歌运动”中尤为明显,处于运动旋涡里的诗人失去鉴别和反省能力, 趋附着摹写毫无生命力的“新民歌”,致使新诗的诗艺全面萎缩和凋敝。

也许,问题并不在于新诗能否以及怎样“大众化”,(注:例如孙毓棠极力反对新诗“大众化”,他说,“我不承认诗能大众化;即使能大众化, 也没有什么好处和价值,因为即使大众化了,大众也不会喜欢诗”。参阅孙玉石《中国现代 主义诗潮史论》19页注②。

)而在于如何辨证地看待新诗与“大 众化”的关系。鲁迅出于真正的启蒙考虑,曾经指出,“读书人常常看轻别人,以为较新, 较难的字句,自己能懂,大众却不能懂,所以为大众计,是必须彻底扫荡的;说话作文,越 俗,就越好。这意见发展开来,他就要不自觉的成为新国粹派。或则希图大众语文在大众中 推行得快,主张什么都要配大众的胃口,甚至于说要‘迎合大众’,故意多骂几句,以博大 众的欢心。……这样下去,可要成为大众的新帮闲的”[20]。这些表述无疑具有深刻的警示 意义。由此看来,应该重新审视新诗与“大众化”的关系,将所有与“大众化”相关的问题 都纳入新诗自身的发展之中,那样势必会有助于新诗本体的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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