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审视进口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基于中国的实证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济增长论文,中国论文,重新审视论文,作用论文,实证研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1980-2003年，我国GDP年均增长9.50%，进出口商品贸易总额年均增长14.46%，其中，出口年均增长14.86%，进口年均增长14.06%，形成了经济总量、进出口贸易双双高速增长的格局。2003年，我国商品进出口总额达到了8512亿美元，对外贸易依存度达到60%左右。我国已经成为一个经济比较开放且经济增长对国际贸易依赖度较高的国家。
对外贸易包括出口和进口两方面。但长期以来，我国决策界和研究人员总体上形成了高度重视出口贸易而低估甚至忽视进口贸易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的倾向（注：在贸易政策方面，国家通过出口补贴和出口退税鼓励出口，而对进口则实行程度不同的关税和各种非关税限制措施。在学术研究方面，我国学术界对经济增长中“出口作用”的关注超过了“进口作用”的关注。我们进入中国期刊网检索1994年以来发表的相关文章数，以“出口与经济增长”和“进口与经济增长”为关键词分别检索出13篇和5篇；以“出口”并且“经济增长”两个关键词进行高级检索检索到866篇文章，以“进口”并且“经济增长”两个关键词只检索到188篇文章；以“进口贸易”并且“经济增长”检索到12篇文章，而以“出口贸易”并且“经济增长”则可检索到54篇文章。）。其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五点：第一，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出口要获得成功必须以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为基础，而进口只要放宽限制，价廉物美的外国商品自然而然会进入国内市场。第二，出口增加是一国竞争力增强的表现，且有利于国内就业和综合国力的增强，而进口从重商主义的角度看则正好相反。第三，以Y=C+I+C+(X-M)（注：在国民收入核算恒等式中，Y、C、I、G、X、M分别表示国内生产总值、国内居民消费总额、总投资、政府支出、出口额和进口额。）来表示的国民收入核算恒等式在直观上给人们造成一种印象：出口增加有利于GDP的提高，而进口的增加作为恒等式的减项，会造成GDP的减少。因而该恒等式不能准确反映其所包括的C、I、C、X、M等各项经济活动对GDP增长的贡献，特别是进口对于经济增长的动态贡献。第四，我国近年来持续的较大幅度的贸易顺差（注：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大多数年份都保持着较大幅度的贸易顺差，尤其是自1994年我国实行人民币汇率并轨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以来，出口增长大幅度提升，直至2002年连续9年保持贸易顺差，累计达到2244.6亿美元。）为提高我国的国际经济地位，为最大限度地克服亚洲金融危机的不利影响所作的贡献，也诱导了人们对出口和进口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的认识表现出明显的非对称性。第五，我国出口贸易的格局，与我国大力发展出口导向型工业，实行出口退税等支持鼓励出口的宏观政策结合在一起，更容易造成一种假象：相对于进口，出口贸易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更大。
从世界范围来看，一国的出口构成了他国的进口，世界范围内的进出口始终是平衡的。从长期来看，一国出口的目的最终是为了进口，出口是为了发挥本国优势，而进口则是为了充分利用他国的长处，只有进出口贸易的协调发展，才有本国经济的健康的发展，才符合“以人为本”的发展战略。在经济全球化快速推进的背景下，要充分发挥本国优势和利用他国长处，不仅要充分认识出口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而且也要系统、深入地认识进口在经济增长中的重要作用和传导机制。
二、相关文献回顾
近年来，虽然涉及对外贸易与经济增长关系方面的研究文献约80%集中于讨论出口与经济增长的关系，但仍然可以找到一些论述进口在经济增长中发挥作用的文献。佟家栋(1995)较早地探讨了进口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认为不同时期进口增长与经济增长的相关度不同，但总体上进口增长与经济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即进口增长对经济增长有积极作用。劳伦斯和温斯坦(Lawrence and Weinstein,2000)通过对日本、韩国、美国等国家的相关数据的计量分析，得出进口额与劳动生产率增长之间有正相关的关系，并指出进口促进经济增长是通过国际竞争力的加强以及获得更好的中间产品来实现的。刘晓鹏(2001)通过对1952年以来我国GDP与进出口数据的协整分析，并根据格兰杰(Granger)定理运用EG两步法建立三者间的误差修正模型，揭示了进口增长对于经济增长的重要意义及其对于经济增长促进作用的原动力之所在。许和连和赖明勇(2002)认为，进口贸易为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的快速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季铸(2002)的研究显示，在一定条件下进口和出口一样可以成为经济增长的增量因子，并指出进口贸易比货币政策更能实现“低通胀、低失业、高增长”的目标。许启发和蒋翠侠(2002)通过格兰杰因果检验发现：进口与出口同国内生产总值之间只存在单方向的因果关系，并主张进口贸易与出口贸易要并重。张亚斌、易红星等(2002)通过对进口贸易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的回归分析，证明了二者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性，且进口增长变化的幅度更大。任永菊(2003)在建立VAR模型的基础上，检验了我国进口与出口之间的协整关系，指出进口能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出口增长。吴振宇、沈利生(2004)强调了进口对GDP形成的贡献，并通过投入—产出模型分析了不同进口商品结构对GDP贡献的差异性。
已有的国内文献在进口贸易对经济增长作用的论述方面，既有定性分析，也有定量分析，既有从总量上进行的分析，又有从对外贸易的商品结构、贸易形式的角度进行的结构分析。笔者将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结合起来，旨在进一步突出进口贸易对GDP增长的动态影响，以及它对经济增长的传导机制。
三、数据来源与模型检验
1.数据来源
笔者以1978-2003年我国的GDP、进口贸易额两个时间序列来分析进口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口额直接采用统计年鉴中以人民币表示的进口贸易额，GDP为历年按当年价格计算的GDP的绝对数（见表1）。
表1 中国1978-2003年进口额与按当年价计算的GDP 单位：亿元
资料来源：进口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GDP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2003)》3-1和17-2。2003年数据来自《200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2.进口增长与GDP增长的协整分析
为消除数据可能存在的异方差性，将GDP与进口额数据分别取自然对数，
图1 国内生产总值与进口额的同向变动趋势
图2 进口额变化对GDP影响的敏感程度
由于直接用最小二乘法(OLS)对非平稳的时间序列进行回归会产生伪回归，使得回归模型的结果变得没有解释现实的意义，因而采用协整方法来分析
两个非平稳的时间序列。按照常规的方法，笔者分三个步骤检验的协整关系，并建立它们之间的误差修正模型(ECM)（使用的计量软件为EViews 3.1）。
(1)对两个非稳定时间序列的单整性检验，笔者采用ADF(Augmented Dickey-Fuller)检验。ADF检验方法有以下三个模型：
进行ADF检验的时候，先从模型3开始，假如不能拒绝零假设（ρ＝1），就要继续检验，接着进行模型2、模型1的检验，直至检验的结果拒绝零假设，即原序列不存在单位根为止。首先进行的是一阶单整性I(1)检验，如果通过检验，该序列至少是I(1)序列；通过I(1)检验后，要继续进行二阶单整I(2)检验，如果不能通过检验，则说明该时间序列为一阶单整I(1)，如果通过检验，则要进行下去直至不能通过检验为止。
先检验
时间序列的单整性，选取的滞后阶数为2，即ρ＝2。检验过程见表2。
表2 进口额时间序列的单整性检验
注：带*号的括号内的数值是ADF统计值，其他不带*的括号内为t检验统计值，同时判断单整阶数的二阶差分方程的滞后期数为1。
检验分析：1式估计结果，变量
的ADF统计量(-1.96)大于（绝对值小于）ADF分布表中的临界值(-3.6)（给定5%的显著性水平，样本容量为25），不能拒绝存在单位根的零假设。于是进入模型3检验的第二步，变量t的t统计量为1.86，小于ADF分布表中的临界值2.85（给定显著性水平为5%），得出不能拒绝零假设的结论。因而进入模型2的检验，估计模型2，得2式。2式估计结果，变量的ADF统计量(-0.81)大于ADF分布表中的临界值-3.00（给定5%的显著性水平，样本容量为25），不能拒绝存在单位根的零假设。于是进入模型2检验的第二步，常数项的t统计量为1.67，小于ADF分布表中的临界值2.61（给定显著性水平为5%），得出不能拒绝零假设的结论。因而进入模型1的检验，估计模型1，得3式。3式估计结果：变量的ADF统计量为1.77，大于ADF分布表中的临界值-1.95（给定5%的显著性水平，样本容量为25），不能拒绝存在单位根的零假设。
误差修正项系数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
显然，估计方程A的统计性质比估计方程B的统计性质优良。观察误差修正方程A可知，在GDP增长率与进口增长率的误差修正模型中，上一期GDP的增长率与当期的进口增长率对同期的GDP增长率均有着显著的影响，并且为正向关系，仅从表达式来看，上一期GDP每增长1%，将会引起当期GDP增长0.60%，这反映了GDP的增长存在“惯性”。而同期进口每增长1%，GDP增长0.24%。前两期的GDP与进口额的非均衡误差以0.12的比率对当期的GDP作出修正。由此可见，进口对GDP增长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四、进口促进经济增长的机制
上述的理论分析表明：对于推动经济增长来说，进口贸易与出口贸易一样重要。进口对经济增长的传导机制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进口相当于增加国内供给，从而突破经济发展的供给约束
进口对国内供给数量或质量的提高具有促进作用。之所以要进口某种产品，表明这种商品在国内无法供给或供给的成本过高，需要从外国引进。如果进口的是最终消费品，它除了弥补国内消费供给不足之外，还会起到很强的示范效应，增加国内厂商学习并扩大生产的激励。如果进口的是原材料，一般表明在同等价格下进口产品比国内产品质量更好或同等质量下价格更低，这样就能使国内厂商生产更多优质的产品或降低生产成本。如果进口的是机器设备或生产线，则对于国内厂商进行技术改造和产品更新换代，生产具有更高技术含量与附加值的商品有很大的帮助。
2.进口能通过技术和知识“外溢”推动经济增长
当进口产品时，进口的不仅仅是产品实体，同时也进口了进口产品生产所体现的技术。虽然我们在消费产品和使用产品的过程中还无法全面掌握生产该产品的技术，但进口产品所含技术的提示无疑有助于明确国内技术进步的方向，加速国内生产进口替代品和相关产品的技术模仿的速度。技术的引进能在加速我国的技术进步、减少研发风险、缩小与发达国家之间的技术差距等方面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3.进口的增加有利于确立多元化的价值观念、有利于培育竞争和冒险精神，有利于建立起有效率的制度，进而推动经济增长
在进口压力不大的情况下，国内的制度变迁往往是在反复争论中缓慢地进行。而进口贸易无疑会促成一个更为开放、竞争更为激烈的市场环境，为了提高产品的竞争能力，国内的制度必须不断朝着节省交易费用的方向演进，因而进口有利于推动制度的变迁。而制度变迁对推动经济增长的作用是持久的。
进口贸易在促进竞争的同时，国内市场的垄断程度会大大降低，这是由于大量的进口替代品使得垄断厂商面临的需求曲线更富有弹性，从而使其在MR=MC生产点上对应的价格会降低。进口还可以带来规模经济，因为进口贸易促使国内厂商扩大生产，以寻求规模报酬递增，从而获得规模经济所带来的效益，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
4.进口在很大程度上有利于推动出口的增长，进而推动经济增长
首先，进口的增加意味着外汇需求的增加，从而缓解本币升值的压力，进而有利于出口；其次，出口产品生产所需要的机器设备和原材料等中间产品的进口，有利于提高出口产品的竞争能力，从而推动出口的增长；再次，进口的增加直接意味着国外出口的增加，国外出口收入的增加又可以增加对本国产品的需求，从而推动本国出口的增长。
对于我国而言，由于加工贸易是我国对外贸易的主要形式之一，因而加工贸易进口对于经济增长显得尤为重要。在改革初期，沿海许多地区尤其如此。2002年，加工贸易进、出口额分别占总进口额和总出口额的41.4%与55.3%。加工贸易的出口被算作GDP的一部分，而进口却不能直观地反映其对GDP增长的贡献。加工贸易大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进口越多，就越能充分利用我国最为丰富的闲置要素——劳动，从而改善资源的配置效率。
5.进口有利于拓展消费者的选择空间，有利于发现新的市场，从而推动经济增长
进口的增加意味着消费者可以用同样的收入消费更多的优质产品，同时也会推动竞争性国产产品质量的改善，使消费者的福利大大增加。进口产品的增加，还可能导致与进口产品紧密联系的相关上下游产业的形成，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如果是消费者完全不知道的新产品的进口，则可能发现新的市场，而新市场的发现无疑是国内新的经济增长点和新产业发展的基础。
五、结论
进口贸易与经济增长的误差修正模型表明，进口贸易对GDP的正向作用显著，即进口对我国的经济增长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进口对促进经济增长的传导机制表明了进口促进经济增长的过程。定性与定量的分析均表明，进口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丝毫不逊于出口，进口贸易和出口贸易作为对外贸易发展的两个轮子，在经济发展中同样重要，二者相互推动，分别发挥着利用他国长处和发挥本国优势的作用。
我国应逐步降低各种进口关税，消除各种阻碍进口的非关税壁垒，理顺我国的进口贸易管理体制，在千方百计扩大出口的同时扩大进口。现阶段，尤其重要的是扩大对关键的生产资料如先进的设备以及技术、管理经验等产品的进口。基于我国的高失业率和进口贸易对产业发展的影响，对那些没有效率、可能损害产业发展和大量挤掉劳动力就业机会的进口，应该在WTO允许的框架内适当地加以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