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世纪的中国经济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跨世纪论文,经济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哲学社会科学的广泛体系中,经济学占有突出地位。经国济世,古有明训。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的工作重点转向以现代化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学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当代中国的一门显学。问题在于能否和如何使经济学兴旺发达起来,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服务得好一些、更好一些。
与“苏联范式”的政治经济学相诀别
建国以后,在漫长的岁月里,传统政治经济学影响深远,对于坚持计划经济,起到了难以估量的规范效应。当时的各级领导人,都很熟谙此道;但在改革开放进程中逐步式微,保留的观念有多有少。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学习政治经济学进入了新高潮。据80年代的不完全统计,公开出版的经济学、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经济学,至少有300本以上。部门经济学和内部教科书还未计入。 浩如烟海的这些读本和专著,虽然各有特色、偏好和某些个性,但总的说来,基本上以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为范本。一般分为两大部分:先是大体上按照《资本论》的体系,描述资本主义和前资本主义;后是讲社会主义,就完全是苏联模式了。不能否认,这对了解和掌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有其必要的积极作用。但也不能否认,这些著述讲的主要是早期的资本主义,对“帝国主义是垂死的资本主义”则有争论。这些书,重点在社会主义,即以苏联为典型,围绕两种公有制和计划经济以及极其有限的商品经济,形成了一个封闭系统。不言而喻,与中国当代呼啸前进的改革开放浪潮相对照,是格格不入的;虽然有所涉及,也只是为已行政策作诠释,显然属于“昨日黄花”。
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经济学界作出了不能抹煞的贡献。只是反映在理论上,多少滞后于日新月异的现实。至于对苏联《教科书》及其衍生物的清算,已是90年代的事了。正如资深经济学家吴敬琏所说:目前我国的经济学教学没有能反映出十几年来理论战线上的巨大进步,斯大林时代的集中计划经济学理论与方法,却还在我们的经济学教学中发挥着它的“余冷”
幸运的是,在博大精深的邓小平理论中,经济理论是一条重要脉络。邓小平的经济理论,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形成了新的体系,其精粹无不是对苏联《教科书》的突破和批判。可以认为,中国经济学的主流终于与“苏联范式”的政治经济学相诀别了!
西方经济学可供借鉴而不能照抄照搬
随着改革开放,西方经济学作为人类创造的共同文明成果之一,与西方先进技术一起,被介绍和引进到中国来。这些经济学观点、理论及其研究方法,原来被冠以“庸俗经济学”,在人们了解后,很快摘去了帽子,并且受到老中青经济学者和实际工作者的接纳和欢迎,只是程度不尽相等。
现在可以认为,西方经济学已经在中国流传开了(当然,广义地说,马克思主义也来自西方)。所以得到流传的原因,是由于改革开放的实际需求。这可以分为三个层次:(1)经济学术语。 在经济现代化进程中,原来的术语不够用了,现实生活要求术语革命,西方经济学适应了此一需要,就被“拿来”。最直接的,如搞商品经济和市场经济,就要有一系列的商品名词和市场名词,非采纳不可,其中如从只承认资金到承认资产、资本,把“资本”中性化,进而承认中国也要有资本市场和资本营运,就是一大跃进。但是,得来不易。如在确认劳动力也是商品,以及把产业分为一、二、三次时,就要冲破不少传统概念,不无阻力。(2)经济实务。首先是对外开放,与国际市场从沟通到融合, 在输出商品时可以表达我们的传统观念,而在输入商品特别是引进外资时,却不得不同时输进西方的经济学概念并按照国际惯例办事。其次是在其他各经济部门,从商业到工业再到农业,尤其是金融、保险和投资以及房地产信息等新兴产业,靠自己总结提高是不够的,学习西方则是较佳选择的捷径。西方的部门经济学,通过这些实务的移植,优先生根开花,有的还基本上可以照抄照搬,改制功夫不大。(3)经济理论。 论介绍,起步不迟,但是大多作为“西方经济学”并未直接融入我们的经济学体系。接着有所消化吸收,仍旧始终是两张皮,原因在于与实践还有较长的距离。直至邓小平南巡和十四大后,确认改革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目标,西方经济学的基本概念和基本观点及其思维方法的应用性顿然加强。应当肯定这方面的传播是快速的、有效的,包括了各种学说和学派,一些主要著作络绎不绝地以系列丛书的板块推出,走向学生、学者和经济工作人员的书包、书柜和案头。不懂一点西方经济学的学盲是越来越少了。
但是,正如经济学家陈岱孙、高鸿业和董辅礽等一再昭示,西方经济学可供借鉴,而整体地看,不能照抄照搬,全盘西化。西方经济学之所以不是灵丹妙药,不仅在于他们研究和阐述的经济对象是当代西方发达的市场经济,而我们却处于一个不发达的、非常不完善的、尚待转变和创建的市场环境,更在于我们面临的许多改革开放和发展中的问题,他们并不熟悉甚至知之甚少,因而开出的药方难免是隔靴搔痒。如公有制能否与市场经济兼容,我们在实践中的探索已有长足进展,他们往往矢口否认;改革采取什么步骤,我们坚持渐进方式,从体制外到体制内,先易后难,他们多数主张“休克疗法”,已在苏东频频碰壁。至于农业和农村问题,从家庭承包制、乡镇企业到小城镇,更在他们视野之外。
借鉴西方经济学,路子是宽阔的。从计量方法到某些个案以及整体方案,同时碰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学说、学派多种多样,给人以无所适从的感觉,必须有所选择,有所组合。近年来,有人试写了若干经济学,大多还未公开出版,可以认为是有益的探索。其实在西方,也没有众所公认的经济学范本。萨缪尔森主编的一本,过几年修订一次,越来越变得综合化,基本上罗列了当代的各种理论观点,不能完全代表他个人的主张。最近,斯蒂格利茨抛出了另一本,篇幅也巨大,其中就有很多方面和萨氏相左,在我国得到的评价不尽相同。看来,对西方经济学,我们只能以借鉴为重,尽量消化吸收其有益有用之处,决不能拿来就作为我们自己的经济学。有人认为,我国经济学要和世界接轨,就是融入西方经济学,那是不足取的。
能否创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学?
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与苏联《教科书》相诀别,借鉴西方经济学又不是全盘拿来,在邓小平理论的指引下,是不是需要、有没有可能创建中国自己的经济学,或者命名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学?近几年来引起了议论和研讨。
有此需要,那是明确、肯定、无疑的。因为我们正在进行史无前例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经济建设是其中心。这是人类历史的伟大实践。这既为理论的发展提供了不竭源泉,又需要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概括出新的理论,反过来据以指导实践。以往的种种经济科学,对我们都有用,但是不能替代我们自己的理性思考,提供实践的具体答案。邓小平理论是我们的指导思想,为我国的经济建设指明了方向,构筑了大的理论框架,但是也不能要求他写出经济学的具体篇章和细节。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有中国特色,属于社会主义性质,与此相应,实践的深化呼唤着新经济学的诞生和成长。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经济学工作者走出了书斋,听从党的号召,本着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原则,作出了自己的应有努力。其实,还可以前溯,多数同志认为,顾准是新中国经济学的先行者,对社会主义的商品生产、商品交换和价值规律等有了最初的开辟,功不可没。最近20年,大家从批判传统体制入手,披荆斩棘,逐步前进,突破了层层障碍,对国民经济的市场化起到了启蒙和推动功能。从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到两者结合,从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到市场经济,从特区建设试点到全方位开放,以及从片面追求速度的粗放型增长战略到以效益为前提的集约型增长战略,一锤定音的是党,积极倡导的群体中就有广大的实际工作者和理论工作者。先后出版的近万计的经济学专著和数以十万计的经济学论文,标志着他们的历史功绩。
但是从另一方面看,这些理论成就又有其历史局限。由于种种原因,有些经济学家的理论修养存在这样那样的短缺;加上急于应用,往往是既不能真正深入实践,又不能充分发挥其理论优势。于是,正如有人认为,某种程度上是“倒过来”,不是凭实践来发展理论,而是用理论来注释政策;或者要好一些,注意了跟踪实践,超越实践,但仍不免与改革开放的试验阶段一样,亦步亦趋地“摸着石头过河”。80年代后期,新一代的中青年经济学者涌现,知识结构不同,带来一股锐气,可是也有急功近利倾向,在实践上显得颇有隔阂,不够成熟。有人断言,即将过去的20世纪,中国出不了世界级的经济学大师。此话不无依据,因为我们真正找到改革目标并付诸实践,毕竟还是世纪末的近年。
面对21世纪,建立中国经济学或先从建立经济学的中国学派切入,在需求更迫切的同时,也逐步具备了可能。放眼世界,西方经济学只以发达国家为依托,回避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实证分析,减退了对发展中国家给以理论支持的热忱,不能一统天下。凝视中国,在跨越温饱、小康后,走向基本现代化,正为经济学理论创造着极其丰富的素材。中国的发展和变化不是孤立和局部的,也带动整个世界的发展和变化,并成为世界增长的有机组成部分。对于这一历史事件,西方学者可以观察和思考,而碍于距离和利害,结果常是只有惊叹和置疑。如中国人能否养活自己,中国科技进步能否赶上世界先进水平,他们解答不了,要解决和解答就要靠我们自己。至于社会主义问题,世界多数经济学家缺乏与我们对话的共同语言,我们不得不自己坚持、自己探索。
中国的经济学如何在解构传统的经济学后建构,现在已有多种思索。能否列出这么几条:(1)从中国的国情出发,坚持社会主义特征; (2)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着手, 着重研究和解决中国的发展问题也就是从不发达到逐步发达起来的宏观规律;(3 )发展以改革开放为动力,从计划经济体制转向市场经济体制,从与国际隔绝转向与国际沟通;(4)这样,既以生产关系为对象,又紧密联系生产力, 并着重于科学技术与经济的结合;(5)在市场经济中有多种经济范畴,包括金融、 资本等,都要纳入,并与部门经济学有联有分;(6 )中国是一个大国,发展不平衡,区域经济和城市经济都是题中应有之义;(7 )中国人口多、劳动力资源丰富,充分就业艰难,劳动力转移过程较长;(8 )社会主义的本质是在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后,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在分配上是效率优先、兼顾公平;(9)以公有制为主体, 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在所有制结构和公有制的实现形式上有很多必然王国;(10)政府职能,或许也有独特之处,与企业、市场的关系不同于别的国家。此外,还有可持续发展等问题。这些,都涉及从微观到宏观,或许中观层次更复杂一些。
中国的经济问题是对世界经济学的挑战。同样,中国经济学的建立是对世界经济学体系的贡献。有人提出,建立世界的经济学大厦,要靠各国经济学家的共襄斯举。应当补充强调的是,在中国,应寄希望于中青年一代经济学工作者。他们将与中国经济和中国经济学一起,在新世纪蓬勃兴起,成长壮大,尽快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