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风“军事齐占”考论_李淳风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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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界对中国古代天文学史的研究,以往关注的焦点多在于天象记录和观测技术,对于其中蕴涵的天占、日占、月占、星占、气占、风占等内容,往往斥之以“伪科学”而视如敝屐。“中国古代天文学史”这一概念的边界十分宽泛,绝非“自然科学”这一概念所能涵盖。单纯以现代天文学理论裁量中国古代天文学史,难免导致中国古代天文学中隐含的人文内涵的遗失。黄一农先生从“社会天文学史”角度研究星占对中国古代战争的影响,其研究视角与观点令人耳目一新。①笔者不揣谫陋,起而踵之,对唐朝李淳风《乙巳占》中的“军气占”思想作一探讨,未中肯綮之处,尚祈方家指正。

一、“军气占”判断吉凶的标准

殷周时代,卜筮之风隆盛,灼龟为卜问,蓍占为筮问。这两种祷问术数因有殷墟甲骨和《周易》的传世,人们知之甚详。其实,中国古代实际上还存在着另一种祷问方式——气占。气为云气,卜与巫通过观察云气来预测人事吉凶休咎。按照周礼,每逢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国君必亲带巫、卜到宫门附近的高台观察云气,占卜吉凶。因此,各诸侯国一般都建有“望国氛”、“望氛祥”之类的高台,因其用途与神事有关,故称之为“灵台”。《周礼》中的“眂祲”官“掌十煇之法,以观妖祥,辨吉凶”,②郑玄注云:“煇谓日光炁也。”“十煇”具体指太阳的十种光气。《周礼》中的“保章氏”负责“以五云之物,辨吉凶、水旱降丰荒之祲象”,所谓“五云之物”也是特指日旁云气的五种颜色,古人认为它预示着不同的灾祸或吉祥,郑玄解释说:“以二至二分观云色,青为虫,白为丧,赤为兵荒,黑为水,黄为丰。”③

《周礼》④之外,在可考的先秦文献中,关于这方面的史料近于雪泥鸿爪。《汉书·艺文志》著录有《别成子望军气》、《常从日月星气》、《黄帝杂子气》,颜师古认为常从是老子之师,因此《老子》一书蕴涵兵学方面的内容。这三种文献皆是先秦古籍,但早已佚失。弥足珍贵的是,《墨子》中的“迎敌祠”和“号令”保存了一些尚待学人评估的材料。《墨子·迎敌祠》是墨家探讨城池防守战术的文章,开宗详述兵临城下应如何祭祀和誓师,紧接其后言及“气占”:“凡望气,有大将气,有小将气,有往气,有来气,有败气。能得明此者,可知成败吉凶。举巫、医、卜有所,长具药,宫之,善为舍。巫必近公社,必敬神之。巫、卜以请守,守独智巫、卜望气之请而已。”城池被围之时,守城主将让卜、医、巫等专司气占,通过观察云气来推算敌方何时进攻,我方宜何时反攻。专司“望气”的卜、医、巫伴随守城主将左右,随时将观察云气变幻的“望占”实情禀报给守城主将。卜、医、巫不可将不利于鼓舞士气的“气占”结果泄露给守城将士,否则将受重惩,即《墨子·号令》所云:“巫祝史与望气者必以善言告民,以请上报守,守独知其请而已。无与望气,妄为不善言,惊恐民,断弗赦。”在古代社会,“军气占”是战争爆发之前“庙算”内容之一,“圣人独知气变之情,以明胜负之道”。⑤通晓气占之道,方能知己知彼,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因此,李淳风认为军气占的最大作用在于“探祸福之源,征成败之数”。⑥因为古人相信胜败可“逆知”,军气占的价值逐渐被过分渲染和夸大,甚至到了“进退以气为候”的程度:“其军中有知晓时气者,厚宠之,常令清朝若日午察彼军及我军上气色,皆须记之。若军上气不盛,加警备守,辄勿轻战,战则不足,守则有余。察气者,军之大要,常令三五人参马登高若临下察之,进退以气为候。”⑦

天上云气变化多端,通过望占云气推算吉凶休咎的标准何在?李淳风认为:“夫气者,万物之象,日月光照之使见。是故天地之性,人最为贵,其所应感亦大哉。人有忧乐喜怒诚诈之心,则气随心见至。日月照之以形其象,或运数当有,斯气感召,人事与之相应,理若循环矣。”⑧人为因,天为果。先有社会人事之变,后有云气之变与之相应。正因如此,人们可以通过望占云气以预测吉凶祸福。根据李淳风这一观点,我们可以从中抽绎出古代“军气占”预测吉凶的三条标准:

其一,根据云气颜色预测吉凶。“稍云精白者,其将悍,其士怯。”“青白,其前低者,战胜;其前赤而仰者,战不胜。”⑨“军上有赤色气者,径抵天,军有应于天,攻者其诛乃身。”⑩“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卿云(见),喜气也。若雾非雾,衣冠而不濡,见则其域被甲而趋。”(11)“卿云”又称“庆云”、“景云”,李淳风《乙巳占》卷8“云气吉凶占”解释说:“庆云,赤紫色,如烟非烟,如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是谓庆云,亦曰景云,见者国有庆。庆云有五色,润泽和缓,见于城上,景云也。”(12)《史记·天官书》“正义”引京房《易(兆)[飞]候》亦云:“视四方常有大云,五色具,其下贤人隐也。青云润泽蔽日在西北,为举贤良也。”(13)《开元占经》进一步发挥说:“贤人气,视四方常有大云,五色具者,其下贤人隐也。青云润泽蔽日,在日西北,为举贤良。”“军上有五色气,上与天连,此天应之军,不可击。”(14)

其二,根据云气之象预测吉凶。“云气有兽居上者,胜。”(15)“其大根而前绝远者,战。”(16)“阵云如立垣。杼云类杼。轴云抟两端兑。杓云如绳者,居前互天,其半半天。其蛪者类阙旗故。钩云句曲。诸此云见,以五色合占。而泽抟密,其见动人,乃有占;兵必起,合斗其直。”(17)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有“如杼,万人[死下]”、“见此长如车轱,死者盈千。如辕死者盈万。如敦布,百万死下”等记载,(18)涵义与此同。在此基础上,《乙巳占》和《开元占经》这方面的记载不胜枚举:“气如人无头,如死人卧,如两蛇,赤气随之,必有大战,将败。四望无云,独见赤云如狗入营中,其下流血。”(19)“军败之气,如群鸟乱飞,疾伐之,必大胜。”(20)

其三,根据云气运行态势预测吉凶。“气相遇者,卑胜高,兑胜方。气来卑而循车通者,不过三四日,去之五六里见。”(21)“兑”通“锐”,《荀子·议兵》有“兑则若莫邪之利锋,当之者溃”之说。《乙巳占》有类似记载:“将军之气如龙如虎,在杀气中。两军相当,若发其上,则其将猛锐……猛将气如尘埃,头锐而卑,本大而高。”(22)《开元占经》卷97“猛将军阵胜负云气占”又云:“气如尘埃,前卑后高者,将士精锐,不可击;气如堤阪,前后摩地,避之勿击;见彼军上气如尘埃粉沸,其色黄白,如旗幡晖晖然,无风而动,将士勇猛不可击。”

《墨子》、《越绝书》、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史记·天官书》、《汉书·天文志》等典籍主要立足于兵学谈论“气占”。在《史记·天官书》309例占辞中,涉及军事的有124则,几乎占所有占辞的40%。(23)这使人自然而然萌发一个推测:司马迁当年创作《史记·天官书》“气占”这一部分时,原来是有所本的。除了《史记·天官书》罗列的昆吾、巫咸、史佚、苌弘、甘公和石申等人之外,墨家学说与帛书《天文气象杂占》或许也是其写作的直接来源之一。循此逻辑,《史记·天官书》和《汉书·天文志》又为后出的《乙巳占》提供了创作基础。

二、李淳风《乙巳占》对军气占思想的发展

由于史料阙失,今人已难以了解《周礼》、《墨子》、帛书《天文气象杂占》、《史记·天官书》和《汉书·天文志》中“军气占”的全部内容。《乙巳占》中的“军气占”材料丰富详尽,可以说是中国古代“气占”思想的集大成之作。(24)李淳风认为,“《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又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故伏羲画卦,以定逆顺之征;轩辕说图,寔著阴阳之道。盖大圣人所以通天地之至理,极造化之能事,体好缀乎神机,作范拟于系象。惟神也,故冥默可寻;惟几也,故幽玄何验。”(25)李淳风的思维方式与《周易》同出一辙,皆认为人类通过某种技艺与手段,发挥人的主体性,就可以预测吉凶,从而掌握自身命运。《乙巳占》在军气占方面的论述条分缕析、层次分明,具体分为“军胜气”、“军败气”、“降城气”、“猛将气”、“围城气”、“伏兵气”、“游兵气”、“屠城气”、“暴兵气”等等。其中,“军胜气”和“军败气”尤其值得注意。

(一)军胜气

在《周礼》和《墨子》之中,我们看不到有关“军胜气”的表述。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开始出现这方面的记载,但内容很少。《乙巳占》有关“军胜气”的记载丰富详尽,蔚为大观。《开元占经》卷97中的《胜军气》基本上抄自《乙巳占》,别无新意。譬如,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载:“不出五日,大战,主人胜。”(26)此条所绘图像为树,占文意指如有树状云气出现,则会出现大战,并且主方获胜。与此相关的占文在《天文气象杂占》中还有:“在币(师)上,归”,(27)“夜半见如布咸(缄)天,有邦亡。”(28)《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对此有详细阐发:“凡气占与天连,此军士众,强盛不可击;若在吾军上,可战大胜。军上气如火光,将军猛,士卒猛,不可击;若在吾军上,战必大胜。军上气如尘埃粉沸,其色黄白,如旌旗无风自扬,其势指敌,我军欲胜,可急击之。有云如布疋广前后大,军行气也。”(29)从图像与文字考查,《乙巳占》此条文与马王堆帛书当有一共同的祖本,而《开元占经》卷97“猛将军阵胜负云气占”之“胜军气”的记录与《乙巳占》基本雷同:“凡敌军上气如山堤上林木,不可与战。在吾军大胜。或如火光,亦大胜。或敌上白气坌沸如楼,缘以赤气者,兵劲不可击。在吾军必大胜。”

《史记·天官书》尝云:“云气有兽居上者,胜。”“其大根而前绝远者,当战。青白,其前低者,战胜;其前赤而仰者,战不胜。”(30)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有“在城上,不出五[日]拔”(31)的记载,所绘图像为虎,与《史记》“云气有兽居上者,胜”记载相近。《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作了进一步阐发:“凡云气似虎居上者,胜。”“敌上气如乳虎者,难攻。”“两军相当,白气沸粉如楼,缘之以赤气者,锐不可击;若在吾军上,战必大胜。”“两军相当,上有气如蛇,齐首向敌胜。”“敌上气如疋布,此权将之气,不可攻;若在吾军上,战胜。”“敌上有云如牵,不可击。”“逆望军上如斗鸡,赤白相随在云中,得天助也,不可击。”“军上气如尘埃、前后高者,将士精锐,不可击。”“军上常有气,其兵难攻。”“军上云如华盖,勿往与战。”“有气如飞鸟,徘徊在其上,或来而高者,兵精锐,不可敌。”(32)《开元占经》进而认为“气如虎”是将军之气,说明我军将领有勇有谋,与此同时,“气如虎”也是“胜军气”,“胜兵气上与天连……或如乳虎……此皆雄兵猛士之气”。(33)如果在我军之上,“急战大胜”,如果在敌军上空,则“不可击”,“云气如伏虎居上,或如华盖,或如杵形向外,或如赤马,或如山岳,皆不可攻”。(34)

《天文气象杂占》载:“在币(师)上,取。”(35)此条所绘图像为马,有云气如马悬浮于军队上空,对我军有利。《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亦云:“军上气如牛、高头低尾昂首,勿与战。军上云如杵形,勿与战。”(36)参照其他版本,“军上气如牛”之后或有阙文,当校理为“军上气如牛马”。《开元占经》卷94“云气杂占”认为“气如马”是“帝王气”,并且认为云气如马是人间帝王出现的预兆:“范增曰:吾使人望沛公,其气冲天,五色相摎,皆为龙虎,此非人臣气也。”如果两军对垒,敌军上空“气如龙马”,对我方不利;如果“气如龙马”在我军上空,则可出击:“敌上气如龙马,杂色,郁郁冲天者,帝王之气,不可击。若在吾军,必得天助。”“两军相当,敌上有气如飞马徘徊,或来而高者,兵精难击。”(37)《武备志》对此进一步发挥说:“云如野马向前行,在我军上胜;在敌军上勿战,大凶。”(38)

(二)军败气

关于“军败气”的描述,《史记·天官书》中有“其前赤而仰者,战不胜”、“阵云如立垣。杼云类杼。轴云抟两端兑”等记载。所谓“杼云”是指云之形状如织布之梭,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有“如杼,万人[死下]。[如]杼三,三万人死下”(39)的记载,涵义与此相同。“轴云”是指云之形状如车轴,《天文气象杂占》载:“见此长如车轱,死者盈千。如辕死者盈万。如敦布,百万死下。”(40)孙诒让认为“轱”与“轴”字形相近,其义应相同。(41)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有“邦有女丧,库兵尽出”(42)的记载,所绘图像是月傍有厚黑云。《乙巳占》卷9“军败气象占”对此作了全面阐发:“有气上黄下白,名曰善气,所临军欲求和,云退,向北,其象死散;向东,则不可信,众能为害;向南,将死。敌上气囚废枯散,如马肝色,或如死灰,或拟妪盖,如或类腌鱼,皆将士散败……黑气如坏山随军上者,名曰营首之气,其军必败。”(43)

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载:“日军(晕)有云如□,陈于四方。有它邦□城及军其邦。□□赤云如日月,入之□□日军(晕)有四耳(珥)。”(44)此条有文无图。占文意指日晕之时,若有状如某物的云气陈列于日晕四周,则有战事发生,且对我方不利。《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有类似表述:“云如日月,而赤气绕,日月晕状有光者,所战之地大胜,不可攻。”(45)《开元占经》的记载与此基本雷同:“云如日月而有赤气绕之,似日月晕,或有光者,所见之城邑不可攻。”(46)

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载:“在币(师)上,大将死。”(47)所绘图像为猪。又,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在币(师)上,败”,(48)“云如牛,十介,入人野,五日亡地”。(49)所绘图像为牛,为战败之兆。《乙巳占》卷9“军败气象占”有与帛书此条相类似的表述:“军上气如羊形,或如猪形,此是瓦解之象,军必败。敌上有气如双蛇,疾往攻之,大胜……军上有黑气如牛形,或如马形,从云雾中渐渐入军,名曰天狗下食血,则军散败。敌上气如群鸟乱飞,此衰气……敌上云如群羊,如惊鹿,必退走,急击之……敌上气如双蛇,如飞鸟,如决堤垣,如坏屋,如人相指,如人无头,如惊鹿相逐,如人形相向,皆将败之象。”(50)《开元占经》卷97“猛将军阵胜负云气占”之“败军气”基本上录自《乙巳占》,别无新意:“军败之气,如群鸟乱飞,疾伐之,必大胜。气乍明乍暗,皆有诈谋。气过旬不散,城有大辅,疾去之勿攻。凡敌上气如双蛇飞鸟,如缺垣,如坏屋,如人无头,如惊獐,如走鹿相逐,如鸡相向,皆为败军杀将之气。敌上气如囷仓正白,见日益明者,将士猛锐,不可击之。敌上气黑中有赤气在前,精悍不可当。敌上气如转蓬者,击之立破。”(51)

三、“验人事之是非,托神道以设教”

综观《乙巳占》所论,有两点值得我们深思:

其一,天命是否可以更易?李淳风长期担任太史令,既是天文学家,又是占星大家。当时社会上流行一条谶语,其中预言:“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唐太宗对此耿耿于怀,秘召李淳风商议,欲将有嫌疑者尽杀之。李淳风曰:“臣据象推算,其兆已成。然其人已生,在陛下宫内,从今不逾三十年,当有天下,诛杀唐氏子孙歼尽。”唐太宗欲将有嫌疑者斩尽杀绝,李淳风劝阻他说:“天之所命,必无禳避之理。王者不死,多恐枉及无辜。”即使这次将其处死,此人必将复生,届时她将“杀戮陛下子孙,必无遗类”。李淳风的劝谏发挥了很大作用,“太宗善其言而止”,(52)从而避免了一次滥杀。但是,李淳风所说的“天之所命,必无禳避之理”(53)观点与《乙巳占》的主体思想存在着深刻的矛盾。《乙巳占》是中国古代天象占著作,其基本原理就是通过观测天象,揣度“天心”、“天意”,人类据天象而修德,进而期盼变易天象,让上天收回对自己不利的成命。望占是手段,变易天象才是真正目的。如果没有这一条,占星学赖以存在的基础也就被颠覆了。《周礼》中的“眠祲”官“掌十煇之法”(54)的目的,就在于“诏救政,访序事”。(55)《史记·天官书》说“日变修德,月变省刑,星变结和……太上修德,其次修政,其次修救,其次修禳,正下无之”。应对天象之变的上上策是修德,修禳排在非常次要的位置。李淳风《乙巳占》中还有专门冠以“修德”为名的篇目,可见他对德的一种天学意义的重视。在《修德》一文中,李淳风首先论证上天是至高无上的人格神,时时在俯视人间社会,通过“垂象”表达其意志。天与君王的关系是父子关系,“夫人君顺天者,子从父之教也。见灾不修德者,逆父之命也。顺天为明君,顺父为孝子”。(56)天有“德”,换言之,天是至真至纯美德之化身,人的最终努力是追求天人合德:“《易》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此顺天地之化也。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此天人至德,同乎天也。”(57)如果统治者不修德,天将通过灾异来表达其“谴告之义”;如果统治者仍然不思悔改,则后患无穷:“不修德以救,则天裂地动,日月薄蚀,五星错度,四序愆期,云雾昏冥,风寒惨裂,兵饥役疾,水旱过差,遂至亡国丧身,无所不有。”(58)因此,君王理应“斋戒洗心,修政以道,顺天之道也”。(59)其原则是“日变修德,礼重责躬;月变修刑,恩从肆赦;星变结和,义敦邻睦”。(60)其具体做法应当是“其救之也,君治以道,臣谏以忠,进用贤良,退斥谗佞,刑宽狱缓,为孤育寡,薄赋宽徭,矜哀无告,散后宫积旷之女,配天下鳏独之男,齐七政于天象,顺四时以布令,舆人之诵必听,刍荛之言勿弃,行旅束帛,以贲邱园,推安车以搜岩穴,然后广建贤戚蕃屏皇家,磐石维磐石城,本支百世,然则此灾可弭也,国可保也,身可安也”。(61)综观《修德》的思维方式和基本观点,无非是在表达这样一种理念:人类通过修德,最终有望实现“变恶从善、改乱为治”的社会理想,而达到这一目标的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让上天收回成命。

两相参照,可以看出《修德》篇所阐述的观念与《旧唐书·李淳风传》所载“天之所命,必无禳避之理”之间似乎产生了深刻的矛盾。但是,如果我们深入探究下去,就会发现这种矛盾其实是一种假象。《旧唐书·李淳风传》评论李淳风“每占候吉凶,合若符契,当时术者疑其别有役使,不因学习所致,然竟不能测也”。李淳风以占候灵验闻名于世,但他却一再申明“多言屡中,非余所尊”。(62)占星家所要追求的就是望占的灵敏性,李淳风却把占星家的这一立足点推翻。如果“多言屡中”不是李淳风的终极追求,那么他的最终目的又何在?《乙巳占》卷3暴露了李淳风内心世界的真实想法:“权持正,斟酌治纲,验人事之是非,托神道以设教,忠节上达,黎庶下安,此则中古之贤史。”(63)天道幽远,变化莫测,“托神道以设教”、“验人事之是非”才是一位“贤史”矻矻以求的目标。《乙巳占》李淳风自撰“序”进一步阐明了他的这一意图。他认为,自然及人事变化无穷,这些变化可以按不同种类相互感应,“同声相应,鹤鸣闻于九皋;同气相求,飞龙吟乎千里”。(64)在茫茫宇宙之中,人最具有代表性,“事之所召,随类毕臻”。(65)因此,人观察天象变化是其手段,干预时政、制约人君才是真正的价值指向:“故宋常晋野,志存设教;京房谷永,义在救君。”(66)天文象占是工具理性,“设教”与“救君”才是最终社会目的。其实李淳风这种观点古已有之,《史记·天官书》早就标明:“凡天变,过度乃占……然其与政事俯仰,最近(大)〔天〕人之符。”观“天数”的目的在于“与政事俯仰”,或者说是“诏救政”。《汉书·天文志》对《史记·天官书》的观点作了进一步的阐发:“政失于此,则变见于彼,犹景之象形,响之应声。是以明君睹之而寤,饬身正事,思其咎谢,则祸除而福至,自然之符也。”因此,《旧唐书·李淳风传》中“天之所命,必无禳避之理”这句话只不过是在特殊时间针对特殊情况的权宜之策,或者说是“托神道以设教”的一次典型事例。为了实现制约皇权的社会理想,在自己思想学说中人为制造裂痕也在所不惜。

在中国历史上,用天象干预人事、制约皇权,已成为士大夫薪尽火传之传统。正因为天文学对皇权安危有直接影响,所以古代对私习天文多有禁止。法律禁止私习天文始于西晋,“禁星气谶纬之学”。(67)此后历代多有禁令。例如,《晋书·石季龙上》载,后赵石虎于建武二年(336)下令“禁郡国不得私学星谶,敢有犯者诛”。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517),“重申天文之禁,犯者以大辟论”。(68)唐朝对私习天文的禁令达到最高峰,“诸玄象器物,天文,图书,谶书,兵书,七曜历,太一,雷公式,私家不得有,违者徒二年……若将传用,言涉不顺者,自从‘造妖言’之法。‘私习天文者’,谓非自有书,转相习学者,亦得二年徒坐”。(69)

其二,“军气”望占吉凶祸福的逻辑与事实依据何在?何以云气“似虎”、“似马”为军胜气?似羊、似牛、似猪就是战败之气?关于这一点,尽管《乙巳占》诸篇都没有明确的解释,但我们认为这与中国古代的祥瑞崇拜密切相关。《宋书·符瑞志》对两汉以降的祥瑞进行梳理,归纳出107种祥瑞。另据《新唐书·百官志》的记载,唐代祥瑞已上升到148种。(70)根据历代史书的记载,祥瑞大体可分为四类:其一,天文与自然现象,譬如瑞星、景云、五星连珠、瑞雪、醴泉、甘露;其二,动物,譬如麒麟、凤凰、龙、龟、鹿、兔、鸾、鹅等等;其三,植物,嘉禾、灵芝、朱草之类;其四,器物,如鼎、钟、磬、玉璧等等。在这四大类祥瑞之中,虎与马皆位列其中。虎,“白虎,王者不暴虐,则白虎仁,不害物”。(71)虎能食鬼御魅、驱妖除魔,因此被视为瑞兽。《风俗通·祀典》云:“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72)《武备志》亦云:“云如骆驼、如狮子、如虎、如龙、如斗牛者皆猛将之势,在我军上胜,在敌军上勿攻战。”(73)马,《宋书·符瑞志》介绍了几种马,譬如龙马、腾黄、白马、泽马等等,其中龙马地位最高:“龙马者,仁马也,河水之精。高八尺五寸,长颈有翼,傍有垂毛,鸣声九哀。”在古代社会,有时马的出现被视为天降祥瑞:“汉章帝元和中,神马见郡国。”“晋怀帝永嘉六年二月壬子,神马鸣南城门。”(74)正因为如此,《乙巳占》卷9“帝王气象占”认为“敌上气中龙马,杂色郁郁冲天者,此皆帝王之气,不可击。若在吾军上,战必大胜”。

在社会心理学上,气占与人们趋吉避凶的心理诉求有关。(75)在世界观上,则与古代社会源远流长的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宇宙观密不可分。“天”字在商代甲骨文中已经出现,甲骨文“天”作“”或“”,突出人之头颅。《说文》:“天,颠也。”在甲骨文中,“天”与“上”或“大”字通借,在当时尚无主宰之天或自然之天涵义。(76)陈梦家指出:“卜辞的‘天’没有作‘上天’之义的,‘天’之观念是周人提出来的。”(77)天与人发生关系,在金文中已出现。《大盂鼎》:“□九月,王才(在)宗周令(命)盂。王若曰:‘盂,不(丕)显文王,有天有大令(命)’。”(78)周人之“天”与殷人之“帝”的最大区别在于:周人之“天”与“德”相牵扯。周人首次以德论天,用德之有无说明天命之转移,这是天人感应思想最早的形态。后来的《诗经》、《左传》、《礼记》、《尚书》、《吕氏春秋》等,大都用自然现象比附说明社会现象:凤凰游、麒麟现,是天降祥瑞;天雨石、地裂缝、日食月蚀,是天降灾异。《史记·天官书》进而又从天象学角度论述天人合一,其核心观点为:“云气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积。”(79)山川形势和民风不同,显现在天上的云气也各异。天与人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仰则观象于天,俯则法类于地。天则有日月,地则有阴阳。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则有列宿,地则有州域。三光者,阴阳之精,气本在地,而圣人统理之。”(80)天上的日、月、星三光是由地上阴阳二气精华凝聚而成,天之象是地之象的折射:“故北夷之气如群畜穹闾,南夷之气类舟船幡旗。大水处,败军场,破国之虚,下有积钱,金宝之上,皆有气,不可不察。海旁蜄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81)《乙巳占》亦云:“韩云如布,赵云如牛,楚云如日,宋云如车,鲁云如马,卫云如犬,周云如车轸,秦云如行人,魏云如鼠,郑云如绛衣,越云如龙,蜀云如囷。”(82)本源在人,显现在天。人事之得失,在天象上皆有对应之兆象,所谓“天垂象,见吉凶。”李淳风对此作了进一步的论证:“夫天地者,万物之祖也。覆载养育,左右无方。况人禀最灵之性,君为率土之宗,天见人君得失之迹也,必报吉凶,故随其所在,以见变异。天有灾变者,所以谴告人君斍悟之,令其悔过,慎思虑也。”(83)从宇宙生成论高度分析,天是至上人格神,天创造宇宙万物;从哲学性质上言,天人一体,相互感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84)“谴告”是上天意志的体现,目的在于迫使统治者悔过自新。由此可见,隐伏在李淳风气占思想背后、对此起支撑作用的是一种天人感应、天人合一的宇宙观。

行笔至此,我们发现在《乙巳占》字里行间似乎总飘浮着董仲舒的影子。董仲舒以五行学说为指导,将一年360天划分为五个单元,每一单元72天。从冬至那天算起的72天,木气主事。木代表东方、春天,董仲舒认为在这一时期统治者的工作重点应该是劝课农桑。如果政令遵循时令运行规律,上天将降祥瑞:“恩及草木,则树木华美,而朱草生。”(85)换言之,如果人之行为逆五行之气而动,上天之谴告表现为“春凋秋荣,秋木冻,春多雨”。(86)当人事乖离天时、天降灾异之时,人们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改弦易辙,以求达到更易天命之目的:“救之者,省徭役,薄赋敛,出仓谷,振困穷矣。”(87)上天通过祥瑞与谴告表达其意志,人们也可以通过自身努力使上天收回成命,而这种思维方式和观点在李淳风《乙巳占》的“修德”、“辰星占”和“天象”等篇章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由此可以看出,《乙巳占》与《春秋繁露》之间存在着一种内在的逻辑关联。梁启超先生的一个论断对我们认识这一问题非常关键。他认为阴阳学说“其始盖起于燕齐方士,而其建设之传播之宜负罪责者三人焉。曰邹衍、曰董仲舒、曰刘向”。(88)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思想建基于阴阳五行理论之上,而这种阴阳五行理论又源自以邹衍为代表的阴阳五行家。董仲舒的阴阳五行、天人感应思想,后来在李淳风思想中得到延续与发展。

四、结语

中国古代天文学蕴涵着丰富的人文诉求,黄一农称之为“浓厚的人文精神及其丰富的社会性格”。(89)李淳风当年告诫后人:“至若多言屡中,非余所尊,唯尔学徒,幸勿胶柱。”(90)他希望后人善于从天象学中体悟弦外之音,切勿单纯就天象论天象。具体就李淳风的气占思想而言,其中蕴涵着“存教”、“救君”和“辅国利民”(91)等社会政治目的。忧国忧民、干预时政、制约君权是中国古代儒生一以贯之的传统,手段不一,最终追求却是一致的。在李淳风思想深处,“君治以道,臣谏以忠,进用贤良,退斥谗佞,刑宽狱缓,为孤育寡,薄赋宽徭,矜哀无告”(92)是其一生追求的社会理想境界。“验人事之是非,托神道以设教。”我们或许只有从此入手,才能真正读懂李淳风的天象学。

注释:

①英国剑桥大学李约瑟(Joseph Needham)先生和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席文(Nathan Sivin)先生最早认识到中国古代天文学中蕴涵浓厚的社会政治目的,但没有进行深入和全面的探析。中国台湾黄一农教授自1989年起揭举“社会天文学史”大旗,从“荧惑守心”、“五星会聚”等特殊天象入手,进行一系列个案研究。他将古代科技史与传统历史的研究相结合,综合“外史诉求”和“内史析探”,进而揭示中国古代天文学史独特的人文特点。比如,在《中国星占学上最凶的天象:“荧惑守心”》和《汉成帝与丞相翟方进死亡之谜》两篇论文中,黄一农对史籍中所有“荧惑守心”记录逐一考证和验算,发现23次“荧惑守心”天象记录中有17次是伪造的;而实际上曾经真实出现过的38次“荧惑守心”天象,却绝大部分未见诸史籍记录。不仅如此,“荧惑守心”天象还往往和人世间权力斗争密切相关。参见黄一农:《社会天文学史十讲》,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

②孙诒让:《周礼正义》卷48,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1979页。

③孙诒让:《周礼正义》卷51,第2124页。

④《周礼》真伪和成书年代问题是聚讼纷纭的一大学术公案。历代学者为此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争论,至少形成了西周说、春秋说、战国说、秦汉之际说,汉初说、王莽伪作说等六种说法。笔者认为《周礼》编辑成书年代偏晚,约编成于战国后期,但其单篇流传的年代显然要早。

⑤《越绝书》卷12《越绝外传记军气》,四部丛刊,史部,上海涵芬楼借江安傅氏双鉴楼藏明双柏堂刊本,第97页。

⑥李淳风:《乙巳占》卷9,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续修四库全书本,子部术数类,第142页。

⑦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7,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年点校本,第711页。

⑧李淳风:《乙巳占》卷1“日月旁气占”,第33页。

⑨《史记》卷27《天官书》,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1337页。

⑩《越绝书》卷12《越绝外传记军气》,第97页。

(11)《史记》卷27《天官书》,第1339页。

(12)李淳风:《乙巳占》卷8“云气吉凶占”,第139页。

(13)《史记》卷27《天官书》,第1338页。

(14)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4“云气杂占”,第692-693页。

(15)《史记》卷27《天官书》,第1336页。

(16)《汉书》卷26《天文志》,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1297页。

(17)《史记》卷27《天官书》,第1337页。

(18)《天文气象杂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续修四库全书本,子部术数类,第16页。

(19)李淳风:《乙巳占》卷9“战阵气象占”,第149页。

(20)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7,第714页。

(21)《史记》卷27《天官书》,第1337页。

(22)李淳风:《乙巳占》卷9“将军气象占”,第143页。

(23)刘朝阳:《史记天官书之研究》,《刘朝阳中国天文学史论文选》,郑州:大象出版社,2000年,第39-104页。

(24)学界尚无全面探讨气占的论文,与天象占有关的文章主要有赵贞:《唐代星变的占卜意义对宰臣政治生涯的影响》,《史学月刊》2004年第2期;关增建:《日食观念与传统礼制》,《自然辩证法通讯》第17卷,1995年第2期;江晓原:《六朝隋唐传入中土之印度天学》,《汉学研究》第19卷,1992年第2期;董煜宇:《天文星占在北宋皇权政治中的作用》,《上海交通大学学报》2003年第3期。

(25)李淳风:《乙巳占》卷9,第142页。类似记载又见于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7“猛将军阵胜负云气占”:“凡兴军动众陈兵,天必见其云气,示之以安危,故胜则可逆知也。”

(26)《天文气象杂占》,第16页。

(27)《天文气象杂占》,第16页。

(28)《天文气象杂占》,第18页。

(29)李淳风:《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第143-144页。

(30)类似记载另见于《汉书·天文志》。

(31)《天文气象杂占》,第17页。

(31)李淳风:《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第144页。

(33)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4,第693页。

(34)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4,第693页。

(35)《天文气象杂占》,第17页。

(36)李淳风:《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第144页。

(37)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4,第692、693页。

(38)茅元仪辑:《武备志》卷161“气之战阵”,台北:宗青·华世出版社,1996年,第6559页。

(39)《天文气象杂占》,第16页。

(40)《天文气象杂占》,第16页。

(41)参见刘乐贤:《马王堆天文书考释》,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29页。

(42)《天文气象杂占》,第17页。

(43)李淳风:《乙巳占》卷9“军败气象占”,第145页。

(44)《天文气象杂占》,第18页。

(45)李淳风:《乙巳占》卷9“军胜气象占”,第144页。

(46)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4,第693页。

(47)《天文气象杂占》,第16页。

(48)《天文气象杂占》,第16页。

(49)《天文气象杂占》,第15页。

(50)李淳风:《乙巳占》卷9“军败气象占”,第145-146页。

(51)瞿昙悉达:《开元占经》卷97,第714页。

(52)《旧唐书》卷79《李淳风传》,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2717-2719页。

(53)《新唐书》卷204《李淳风传》的表述为:“天之所命,不可去也。”

(54)孙诒让:《周礼正义》卷48,第1979页。

(55)孙诒让:《周礼正义》卷51,第2128页。

(56)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3页。

(57)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3页。

(58)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4页。

(59)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3页。

(60)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3页。

(61)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4页。

(62)李淳风:《乙巳占》卷3“史司”,第75页。

(63)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4页。

(64)(65)李淳风:《乙巳占》,“序”,第19页。

(66)李淳风:《乙巳占》卷3“史司”,第75页。

(67)《晋书》卷3《武帝纪》,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56页。

(68)《魏书》卷9《肃宗纪》,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225-226页。

(69)长孙无忌等编修、刘俊文点校:《唐律疏议》卷9“私有玄象器物”,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年,第212-213页。

(70)《新唐书·百官志》载:“凡景星、庆云为大瑞,其名物六十有四;白狼、赤兔为上瑞,其名物三十有八;苍鸟、朱雁为中瑞,其名物三十有二;嘉禾、芝草、木连理为下瑞,其名物十四。”

(71)《宋书》卷28《符瑞志中》,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807页。

(72)《宋书》卷28《符瑞志中》收录了多处虎为祥瑞的事例。譬如,“元嘉二十五年二月己亥,白虎见武昌,武昌太守蔡兴宗以闻”,“元嘉二十六年四月戊戌,白虎见南琅邪半阳山,二虎随从,太守王僧达以闻”。

(73)茅元仪辑:《武备志》卷161“气之战阵”,第6559页。

(74)《宋书》卷28《符瑞志中》,第802页。

(75)江晓原甚至认为中国古代天文学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巫术。“事实上,据我多年来研究得出的结论,天学(或者,许多喜欢美化我们祖先的人喜欢用的名称:天文学),在中国古代,它最初曾是王权确立的必要条件之一,后来则长期成为王权的神圣象征,因此它本质上可以说是一种政治巫术——尽管在实施、运作这一政治巫术时确实需要使用天文学知识和方法。”(《天学:古代的政治巫术》,《南方周末》2005年10月13日,第3版)

(76)参见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1册,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第210页。

(77)陈梦家:《殷墟卜辞综述》,北京:科学出版社,1956年,第58页。

(78)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年,第34页。

(79)(80)(81)《史记》卷27《天官书》,第1338、1342、1338页。

(82)李淳风:《乙巳占》卷9“九土异气象占”,第150-151页;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有类似记载。

(83)李淳风:《乙巳占》卷1“天占”,第27页;马王堆帛书《天文气象杂占》有类似记载。

(84)李淳风:《乙巳占》,“序”,第19页。

(85)苏舆撰、钟哲点校:《春秋繁露义证·五行顺逆》,北京:中华书局,1992年,第372页。

(86)(87)苏舆撰、钟哲点校:《春秋繁露义证·五行变救》,第385页。

(88)梁启超:《阴阳五行说之来历》,《饮冰室合集》第4册,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56页。

(89)参见黄一农:《通书——中国传统天文与社会的交融》,《社会天文学史十讲》,第311页。

(90)李淳风:《乙巳占》卷3“史司”,第75页。

(91)李淳风:《乙巳占》卷9,第142页。

(92)李淳风:《乙巳占》卷3“修德”,第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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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风“军事齐占”考论_李淳风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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