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过去十年的主要进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进展论文,西方哲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现在谈一下西方哲学在过去10年的进展，并就下一个世纪哲学的发展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两个任务都很艰巨。如果考虑一下过去10年这个暑期学院的研讨班和讨论会，我们就会对哲学所涵盖的课题范围有所了解。这些研讨班和讨论会所涉及的论题包括伦理学、认识论、心的哲学、女性主义思想和科学哲学等。在这篇简短的文章中，我不可能充分讨论所有这些领域中的进展，更不要说哲学中的许多其他领域了。所以，我要有所选择而只是提及哲学在过去10年的许多进展中的少数几个。
我首先要谈的问题，有时被称为“信息爆炸”的问题。近些年来，我们在欧美面对着出版物的稳定增加。粗略地说，现在每年所出版的哲学书籍大概是40年前的5倍。 现在每年由有声望的大出版社所出版的哲学书籍大概在500到1000册之间，而40年前只有一、二百册。 出版物的增加当然不是过去10年才有的事，这种增加已经稳定发展了很长时间，但现在则达到了颇为惊人的程度。
期刊杂志也是一样。有一个很有用的出版物叫做“哲学家索引”，其中列举了所有的哲学期刊并为里面的文章作了摘要。这个出版物始自1967年，那时它处理111种期刊。到1987年，它列举了436种期刊；而到1996年，它则列举了610种。 期刊的增加主要是在那些定义颇为狭窄的领域，如心理学哲学、美学、应用伦理学、女性主义思想、环境伦理学等等。 这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学科正变得更为专门化。 （ThePhilosoper's Index:An International Index to PhilosophicalPeriodical and Books.Philosophy Documentation Center,BowlingGreen State University,Bwling Green,Ogio,43403,USA.）
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这个更多出版物和更多专门化出版物的趋势会继续下去。电子媒介已经增强了这一强大趋势。许多期刊已有电子形式，而有几种期刊则只有电子形式。看起来电子出版物的数量不久就有可能超过传统印刷出版物的数量。
在某种意义上这真是棒极了——就所有这些精妙的思想与理论以及所有这些致力于学术并为对世界的理解作出贡献的人们而言。但在另一种意义上，这又是颇为令人警觉的：我们将如何与这些发现和思想并驾齐驱呢？
运用通常的独创性，人类已对此作出切合实际的反应；这当然就是进行概括和总结。所以现在在哲学期刊上像“某领域中的最新进展”这样的文章已很普遍，而这在30甚至20年前都是闻所未闻的。自从有大学以来，就已经存在针对学生的导读课本了；但在过去10年，像导引、指南、手册、百科全书这样的出版物则是蜂拥而至，从初级水平到高级水平都可以见到。在这里我想特别提到N.巴宁和E.P.崔－詹姆斯所编著的极好的《布莱克威尔哲学指南》。作为对这一学科的介绍，这一部内容充实的单卷本出版物是难以匹敌的。在更大的规模上，还有今年出版的《罗特雷奇哲学百科全书》。这个10卷本的出版物包含6000000 个词条，由1300个不同的作者所编撰，这些作者都是其各自领域的专家。这个百科全书提供了关于整个哲学现状的概览，并且在其中的文章后面都有有用的文献资料。这种概要性质的东西就有助于我们掌握哲学的现状。但是我认为，思想的浪潮将继续高涨，而在下一个世纪，我们就不得不设计新的工具来应付了。（The Blackwell Companion to Philosophy.Ed.Nicholas Bunnin and E.P.Tsui-James.Blackwell,Oxford,1996.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Ed.Edward Craig.Routeledge,London,1998.）
我提到信息爆炸的问题，并非因为它令人吃惊或不为人所知，而是因为在我看来，它对于整个学术界乃至整个人类文化都有着重要的实践意义。处理思想与信息的这一巨大潮流对于将来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我们所设计的总结与选择体系、我们进行概括与重组的方法，以及我们所使用的出版方法，都将对于构造我们的学生和孩子的思维方式具有重大的影响。这件事一定要做好，我们一定要找到办法来选择那些确有价值的思想并确保那些需要这些思想的人能够得到它们，这是非常重要的。这里面有伦理学的和概念上的问题，也有主要是技术上的问题。作为哲学家，我们需要考虑如何面对哲学中的思想浪潮。但也应该且将会有更为一般的论题，这就是关于人类知识作为一个整体的增长以及如何进行驾驭的问题，在这个论题上，哲学家也会有所贡献。
现在我要转入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亦即西方分析哲学本身的进展。这些进展之一在我们看来就是越来越趋向于接触并参与到西方哲学的其他传统中去，这些其他的传统我们分析哲学家笼而统之地标定为“大陆哲学”。大致说来，法国和德国的哲学与英美及其他西方世界的哲学有不同的风格或情趣。这个区分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在19世纪肯定就已经有了。当然从来就有心胸开阔的哲学家试图跨越这一区分，但我相信在过去10年间这一趋势是大为加强了。我们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书籍和文章，是分析哲学家对大陆传统的重要人物如胡塞尔、海德格尔、福科和哈贝马斯所作的认真研究。同样地，法国和德国也有更多的哲学家对分析哲学的问题和方法真正感兴趣，而且还创立了新的期刊和社团来推进这些研究兴趣。（例如：D.Bell,Husserl.Routledge, London,1990.剑桥大学出版社在过去10年间出版了一系列指南，是关于大哲学家的多卷本论文集；在这个系列中，除了较为人们所熟知和期待的人物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洛克和康德等人以外，还包括福科卷（G.卡丁编）、海德格尔卷（C.桂农编）和哈贝马斯卷（S.怀特编）。致力于分析传统与大陆传统之间对话的新期刊是《欧洲哲学期刊》，M.塞克斯编，布莱克威尔出版。）
现在我们要进入分析哲学中的一些个别领域。在这些领域的许多不同的课题上，不断进行着颇有生机的工作。例如在形而上学中，有关时间哲学的研究已取得重大进展并出版了一些重要的书籍。（D.H.Mellor,Real Tim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Cambridge,Sec. Ed.1998.R.Le Poidevin and M.MacBeath eds. The Philosophy ofTime.Oxford University Press,Oxford,1993.）
道德哲学方面的工作似乎在近些年来也特别富有成果。其中的一些是在这一学科的更为抽象或理论的方面。例如，我们将之与亚里士多德、休谟和康德相联系的历史传统得到了扩展与深化。这方面的工作推进了我们对于像德性、动机和实践理性的理解。（近来富有创见的著作和文集包括：M.Smith,The Moral Problem.Blackwell,Oxford,1994.Annette C.Baier,Moral Prejudice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Cambridge Massachusetts,1995.C.Korsgaard, Creating theKingdom of End.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Cambridge,1995.R.Crisp and M.Slote eds,Virtue Ethics. Oxford UniversityPress,Oxford,1997.）
道德哲学的另一个极为重要且发展迅速的领域是应用伦理学。随着这个世界的变化，我们今天面临着许多新的极为令人困惑的问题。例如，医学进步使得我们有可能选择未出生婴儿的性别，有可能延长重病患者的生命，如此等等，但问题是这样做是否真的令人满意。而且即便这本身在伦理学上是可接受的，我们也不知道应当在这上面消耗多少资源。其他的新的伦理学问题则产生于这样一个事实：人类活动对于我们的环境正产生重大的影响。工农业活动提高了人类的生活水平，但同时也污染了大气、改变了地球气候、破坏了许多植物和动物的生态。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平衡利弊就是一个极为困难的问题。哲学家们认真参与了有关这些论题的探讨。在这种领域中显然出版了更多的书籍，并且还创立了新的、专门的期刊来讨论像医学伦理学和环境伦理学这样的领域中的论题。（例如，Environmental Values，此期刊创立于1992年，编者是英国兰喀斯特大学哲学系的A.Holland.下面的文集内容十分有趣：R.Elliot ed,Enviromental Ethics.Oxford Universtity Press,Oxford,1995.）
在语言哲学和哲学逻辑中也做了优秀而有影响的工作。这一领域不像2、30年以前那样在分析哲学中占有中心地位了。那时， 它可以说是这一学科最为活跃的领域，其中有许多极具影响的进展，像克里普克、戴维森等人的工作。我认为不应再把它看作如此具有主导地位了。但在关于语言的结构和有关逻辑的各种论题上，依然进行着重要的研究。仅举一例为证，语言的模糊性问题被证明是极为有趣的，它并且在逻辑中引发了富于启发性的论证和技术上的进展。初看起来这似乎不容易理解，但为什么我们的语言有些是精确的、而有些则是模糊的，在逻辑中应如何处理模糊语言，这样的问题令人吃惊地错综复杂而又富有成果。（例如，见下面文集中的文章：R.Keefe and P.Smith eds,Vagueness.The MIT Press,Cambridge Massachusetts,1996.）
在许多其他的领域也有出色的工作。但我最后想描述一些特别令我感兴趣的进展，亦即在心的哲学中的某些进展。心的哲学研究这样一些哲学课题：知觉、思维、意识、感觉、决策与行为的本质。我在这里所要特别强调的是在过去10年间，哲学家与经验科学家之间日益增长的富有成果的讨论与交流。哲学家越来越参考研究人脑和人类行为的心理学家和神经生理学家的意见。同样地，某些科学家也越来越参考哲学家的意见。我相信这一定会带来真正的进步和有益的见地。我将通过概述某些思想来说明这一点。（在这一领域的新近工作收集在下面两个集子里：M.Davies and T.Stone eds, Folk Psychology. Blackwell,Oxford,1995.M.Davies and T.Stone eds, Mental Simulation,Blackwell,Oxford,1995.）
第一个例子是新近关于我们对心理语汇的理解与使用的提议。当一个孩子学会合乎情理地谈论其他人的想法和做法时，他同样学会了关于心的活动的机制和理论。这个理论是关于心的内部结构的。它或许说，心包含着欲望、信念、知觉、意向等等；它并且告诉我们这些东西是如何产生的以及它们和它们的组合如何对行为产生影响。这些看起来都像是常识。但这真的只是唯一的选择吗？
有一点也是众所周知的常识：就像所说的那样，我们通过“置身于他人之境地”，亦即，通过从他人的观点来看事物，而理解他人。但是，如果我们以这样的常识为中心来解释孩子在学会谈论他人的思想时学会了什么，那我们就会得到与我先前所描述的解释完全不同的说明。从他人的观点来看事物是以某种方式来发挥你的想象力——这就是说，它要求你认真对待你明知并不为真的事物。如果他人具有与你完全不同的想法，那么这个世界在他看来就是不一样的。例如，在你看来完全无害的东西在他看来则可能是危险的；或者他会对事物的运行机制有不同的看法。因此，他的行为将会不同。如果你想知道他将怎样行为，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设想如果自己在那个世界中会怎样做。显然设想另外一种情况对于我们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它是我们计划自己的行为的关键。或许理解他人也是这相同想象能力的一种。所以孩子在学会谈论他人的思想、情感和行为时，所学会的或许是以某种方式发挥其想象力。这看起来与先前的描述完全不同，因为发挥想象力与应用一个理论似乎颇为不同。
经验心理学的工作与此有关。因为心理学家对儿童心理发展理论感兴趣，而且因为上面所描述的两种理论对于儿童发展具有不同的经验涵义。例如，对于关于他人的哪种理解容易、哪种理解困难这样的问题，这两种解释会作出不同的预测。它们还会对我们关于他人在哪些方面容易出错而作出不同的预测。哲学家在概念上的论争和心理学家的实验研究以一种复杂的方式相互作用着。哲学家需要心理学家的经验材料来刺激他们在概念上的探索，而心理学家也需要哲学家所能提供的概念上的澄清。
哲学家和科学家进行富有成果的交流的另一个例子是在意识领域。意识问题长久遭到科学家的忽视，但现在又重新受到尊重。已召开了有关这一课题的跨学科会议，并出版了许多有关的书籍与期刊。坦率地说，这里面的许多工作是相当糟糕的。在这个课题上，发表了更多不值一提的东西。而这其中最优秀的工作，也是真正富于洞见和给人启迪的，它将概念的复杂性与经验研究的引人入胜之处融为一体。（新近一本有趣的书是：D.Dennett,Consciousness Explained. Allen lane,London,1991.）
值得指出的是，我们在这个领域再一次发现了信息爆炸所带来的困难。哲学家很难跟上心理学的最新研究成果；同样地，心理学家也很难搞清他们所需要了解的哲学上的细节。双方都需要帮助和导引，需要跨越各自领域的有用的概述与指南。越来越多的年轻学者有精力也有抱负走出去了解他们所不熟悉的领域，并把他们的研究成果带回给他们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