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与思:谢良佐理学思想的特点_切问而近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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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244.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15)04-0017-05

      谢良佐,河南上蔡人,程门四先生之一。其从游于二程之时,因气象相似,为程颐所喜,赏识其“为切问近思之学”①。“切问而近思”见于《论语·子张》:“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意为恳切地发问,多思考当前的问题,此乃近于仁德的方法。克己以修身,下学以上达,穷理以求是,皆为谢良佐“切问近思之学”的具体内容及体现。

      一、克己以修身

      谢良佐一生严于律己,自为克己之学,“日作课簿,以记日用言、动、视、听之是礼与非礼者”[1](P929)。他恪守非礼勿视、听、言、动的“克己复礼”功夫,以克己为儒者为学做人的根本,“圣门学者,大要以克己为本。克己复礼,无私心焉,则天理”[1](P918)。而“克者,胜之之谓也”[1](P924),克己即胜己,是克制自己,杜绝私心私意。复礼即循理,“合理是合礼文,循理便是复礼”[2](P23)。谢良佐致力于克己之功,意在于归仁复性,“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只就性上看”[2](P34)。天下归仁,即是人之善性的复归,而性即自然之理。通过克己之功,可去除心之私意、障碍,破除己与物的对立、对待,本心、本性自然呈现,达至毫无私意的天地之心,至仁,见理,如此则与天为一,物我一体。谢良佐的克己存心“用功处甚多”,主要体现在去矜、不著一事在心中、诚敬等方面。

      (一)去矜

      《宋元学案·上蔡学案》载,在从学于程颢之初,谢良佐“以记问为学,自负该博,对明道举史书,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谢闻之,汗流浃背,面发赤”[1](P929)。后来,他师从程颐,“与伊川别,一年复见,问其所进,曰:但去得一‘矜’字耳!伊川曰:何故?曰:点检病痛,尽在此处。伊川叹曰:此所谓‘切问而近思’者也”[1](P917)。可见,谢良佐才高自负,有矜夸之气,又极具羞恶反省意识,从学于二程之后,勤加点检,省察约束,提出“去矜”之说,被程颐赞为“切问而近思”。

      谢良佐认为自己在进学修身中所遇到的问题和障碍在于一“矜”字,“点检病痛,尽在此处”,故而与伊川别后一年,力在去一“矜”字,强调“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2](P11)。胡安国曾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谢良佐回答:“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事。有底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只蔬食菜羹,却在房里吃,为甚恁地?”[2](P11)人有“矜夸”之心,会虚荣不实,往往不顾实际情况和自己身心受益与否,自我夸耀,悦人耳目,言行失当,流为私意。“或曰:矜夸为害最大。先生曰:舜传位与禹,是大小大事。只称他不矜不伐。若无矜伐,更有甚事!人有己便有夸心。立己与物,几时到得与天为一处?须是克己,才觉时便克将去,从偏胜处克。克己之私,则见理矣。”[2](P26)谢良佐指出,人有矜夸之心源于有己,有己则产生偏私,与物有对,结果是难以与天为一;只有去除矜夸之心,消除内心的私欲偏胜之处,才能使天理呈现,与天为一。

      (二)“不著一事于胸中”

      儒者为己之学,常有“累于外物”之患,为此谢良佐之克己功夫注重“不著一事在胸中”,自言:“季路、冉求之言,不得人才做不得。然常怀此意在胸中,在曾点看著正可笑耳。学者不可著一事在胸中。才著些事,便不得其正。且道曾点有甚事?列子御风事近之,然易做,只是无心,近于忘。”[1](P924)孔子弟子言志,曾点以“莫(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志向受到孔子“吾与点也”之赞叹。曾点之志向是一种不系于物,与天地同流,从容自得的境界。谢良佐推崇曾点之志,认为其境界即是“不著一事于胸中”。“不著一事于胸中”就是“不作用”,而“作用”是私意、做作,是“将事情横在肚里”,其结果是偏私而不公正。“把来作用做弄,便是做两般看当了,是将此事横在肚里。一如子路、冉求相似,便被他曾点冷眼看他,只管独对春风吟咏,肚里混没些能解,岂不快活!”[1](P935)对于谢良佐“不作用”之说,其弟子曾恬以“尧、舜、汤、武做底事业,岂不是作用”发问,谢良佐称:“他做底事业,只是与天理合一,几曾做作,横在肚里!见他做出许多掀天动地盖世底功业,如太空中一点浮云相似,他把做甚么!如子路愿乘肥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无憾,亦是有要做好事底心。颜子早已参破已。孔子便不然,老者合当养底便安之,少者不能立底便怀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然合做底道理,便是天之所为,更不作用。”[1](P936)可见,其所谓“不著一事于胸中”,是对事物不把持,不主观用意,为“天之所为”而因任自然。此说法近似于程颢《定性书》中的“情顺万物而无情”、“物来而顺应”的“内外两忘”之说。

      《中庸》曰:“《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程颢曾为谢良佐解释此句曰:“此一段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无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底。”[3](P59)孟子讲不动心之道,提出“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主张因顺自然,心安自得。程颢认为,《中庸》中的鸢飞鱼跃与孟子所言相一致,所体现的是生动自然、充满生机的精神境界。谢良佐进一步指出:“‘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为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点之意。”[2](P25)他认为,鸢飞鱼跃即是孟子的“勿忘勿助长”、孔子的与点之意,三者所体现的皆是“不著一事于胸中”的“察见天理,不用私意”而“与天理合一”之境界。

      (三)持敬以存心

      克己是治心的功夫,而治心的根本目的在于常存本心。谢良佐的克己功夫还体现为持敬以存心。持敬是二程心性修养的一种根本方法,其中程颢注重诚敬存养,敬乐合一,程颐主张持敬是内心的敬畏和外表的严肃[4](P86—87)。谢良佐推崇二程敬的修养方法,如有人问:“横渠教人以礼为先,与明道使学者从敬入,何故不同?”谢良佐说:“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从敬上涵养出来,自然是别。正容谨节,外面威仪,非礼之本。”[2](P3)在谢良佐看来,程颢以敬为入德之门,是从内在涵养这一根本处入手,这与张载从并非根本的外在礼仪规范入手有着明显的区别。敬为存诚之道,而诚作为无亏欠的实理,客观存在,在天为天理,在人为人之“仁”、本心。谢良佐以敬为实现诚的方法、路径,提出敬以存诚的涵养功夫是一个不间断的体究过程,而这一体究过程就是在心上做功夫,不断克己以存养与理为一的本心。

      如何持敬?谢良佐说:“事至应之,不与之俱往,非敬乎?万变而此心常存,奚纷扰之有!夫子曰‘事思敬’,正谓此耳。”[2](P15)“敬只是与事为一。”[2](P32—33)他强调,做事时要与事为一,事过之后心思不要还停留在这个事情上,而要做到自然而然,本心常存而不随物造作。后来,杨时再传弟子李侗论静有“猛省提掇”之义,即吸取谢良佐此说。敬还须贯通动与静。在谢良佐从学于程颢之初,程颢教其静坐。程颐每见人静坐,也赞其善学。谢良佐说:“近道莫如静。斋戒以神明其德,天下之至静也。”[2](P15)他虽主静坐,但更认为,要达至仁之气象,需静、动皆可。“问:‘一日静坐,见一切事平等,皆在我和气中,此是仁否?’曰:‘此只是静中工夫,只是心虚气平。也须于应事时有此气象方好。’”[2](P24)故而他不像杨时那样偏于静中体验,而是认为不仅要静时敬,更要动时敬,即“执事上寻”。此外,持敬之外貌如“俨若思”,持敬之用心当在“勿忘勿助长”之间,为避免持敬过于严肃、矜持,程颢提出敬要和乐,谢良佐论敬亦注重以和乐养之。

      二、下学而上达

      “下学而上达”语出《论语·宪问》:“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所谓“下学而上达”是指从身边的人情事理学起,进而认识天道。朱熹《论语集注》引程子语:“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盖凡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矣。”“下学”即学人事,“上达”即达天理,二程以“下学而上达”作为学之要点,倡导在“下学”积累的基础上不断省察,于此上达天理。《上蔡先生语录》载,谢良佐“曾往见伊川,伊川曰:‘近日事如何?’某对曰:‘天下何思何虑。’伊川曰:‘是则是有此理,贤却发得太早在。’……曰:‘当了终须有不透处,当初若不得他一句救拔,便人禅家去矣。’伊川直是会锻炼得人,说了又却道恰好著工夫也”[2](P18)。“何思何虑”语出《周易·系辞传》“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意指顺天之自然、无所用心。谢良佐以“天下何思何虑”来回答程颐所问,而在其师程颐看来,此回答虽直接上达自然之天理,却显得玄远而不着实地,故称谢良佐“发得太早”,即缺少下学的积累。“恰好著工夫”,即让谢良佐先着手于下学近己的功夫。听了程颐的教诲及点拨之后,谢良佐“至此未敢道到何思何虑地位”[2](P18),而是数十年如一日地务于下学功夫以上达。着重于从切己近身的“下学”入手,成为谢良佐的为学之序和基本宗旨。

      谢良佐主张为学不可好高骛远,须从小事、切己之事做起。“谢子曰:道须是下学而上达始得。不见古人就洒扫应对上做起。曰:洒扫应对上学,却似太琐屑,不展拓。曰:凡事不必须要高远,且从小处看。……只如洒扫不著此心,怎洒扫得;应对不著此心,怎应对得。故曾子欲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为此古人须要就洒扫应对上养取诚意出来。”[2](P14)“洒扫应对”,是日常家务及待人接物之事,也是儒家童蒙教育的基本内容,故而对于谢良佐所言下学从洒扫应对做起,问者觉得“太琐屑,不展拓”。谢良佐则称“凡事不必须要高远,且从小处看”。皆因只有在洒扫应对上用心,心与事为一,才能“养取诚意出来”,诚意即天道、天理。对于洒扫应对之事,程颢说:“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3](P139)“至如洒扫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却被后来人言性命者别作一般高远说。”[3](P225)谢良佐发挥二程之说,解释了下学何以能上达:“学须先从理上学。尽人之理,斯尽天之理,学斯达矣。下学而上达,其意如此。故曰:‘知我者其天乎?’人心与天地一般,只为私心自小了。任理因物,而已无与焉,天而已。岂止与天地一般,只便是天地。”[2](P24)谢良佐以宋儒特别是二程天道性命一以贯通的义理来阐释“下学而上达”为“尽人之理,斯尽天之理”,认为天人一理贯通,本心即天地之心,人只要“任理因物,而己无与”,即顺理自然,不私意人为,便可由切己之事理推至天地之理。在谢良佐的理学视域内,“下学而上达”不仅是由人事的学习与积累而通达天命的为学之序的问题,更是克己省察,去私无己,与天为一的修身问题。

      正因将“下学而上达”作为切己修身之事,故谢良佐每于事上做功夫,重视“下学”,称:“非事上,做不得工夫也。须就事上做工夫。”[1](P923)“吾每就事著工夫学,只如喜怒,逐日消磨,须要去得尽。”[2](P8)他还以下学作为进入圣人之道的门径:“问尧夫所学如何,谢曰:与圣门却不同。问何故却不同。曰:他也只要见物理到逼真处,不下工夫,便差却。何故却不著工夫,曰:为他见得天地进退万物消息之理,便敢做大,于圣门下学上达底事,更不施工。”[2](P6)邵尧夫(邵雍)接受李之才的“物理性命之学”,创立“先天学”,质诸天道,推演天地万物的起源与化育。在谢良佐看来,邵雍之学“见物理到逼真处”,“见得天地进退万物消息之理”,却忽视了克己修身的“下学”功夫,故而非圣道之学。谢良佐曾对弟子朱震讲《论语》,称:“夫圣人之道,无微显,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夫道,一以贯之。一部《论语》,只恁地看。”[1](P930)他认为,记录孔子言行的《论语》一书就是旨在阐明由洒扫、应对、进退等下学功夫入手而上达天道的圣道之学。圣人之道一以贯之,无显微,无内外,只要在下学之事上“著心”,即可精义入神,上达天道。

      谢良佐主张,是否由切己之下学入手,正是儒与佛的差异之处:“儒异于禅,正在下学处。颜子工夫,真百世轨范,舍此应无入路,无住宅,三二十年不觉便虚过了。”[1](P929)孔门弟子颜回一生严于克己,慎于治身,对孔子克己复礼之说严谨恪守,谢良佐赞其“为学亲切”、“善学”,是“百世轨范”。“入路”、“住宅”是以切近的下学功夫为儒家入圣的门径、根本,谢良佐认为,无此“入路”、“住宅”,儒学就根基不稳,与直悟佛性、求远而不求近的禅学无异。

      对于谢良佐强调洒扫应对等切己的下学功夫,朱熹大加评论,认为谢良佐“下学而上达”之说虽“源于程子之意,而失之远矣”[5](P907—908),与二程之说有着根本的差别。其一,二程主张理有小有大,有初有终,洒扫应对是始学之处,上达是为学之终,为学以洒扫应对为基础,意在体现“小不谨则将害其大,小不尽则不可以进于大,而欲使人谨其小者,以驯致其大者耳”[5](P907—908),故而要下学以上达。谢良佐则是将小处说大,“使人恃其小者以自大”[5](P907—908),其实是“不安于其小者初者”[2](P14)。其二,二程之“下学而上达”说的是“教人之序”,谢良佐却“遽及夫极其道而上达之意”[5](P907—908),因而是“不安于下学,而妄意于上达,且谓为学之道,尽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5](P907—908),从而忽视了格物致知、修身齐家等其他功夫。其三,二程之“下学而上达”是一理贯通,源于理之自然;谢良佐却归之于“心之使然”[5](P907—908),主张于“洒扫应对”等下学之事上“著心”,正心诚意。从总体上看,朱熹的批评并不尽合谢良佐之本义,他主要是针对谢良佐虽承二程之说却有所偏而言。对于二程诸门人,朱熹认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无有无病者。问:也是后来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见得不周遍,差了”[2](P39)。不周遍、有所偏,是朱熹批评程门诸弟子皆有“病”的原因之一。“不周遍”说明程门诸弟子并未完全沿袭二程之说,而是各有所发挥,而这些所“偏”之处也正体现了诸弟子各自依性情、兴趣、所得等对二程洛学的侧重继承及发挥。朱熹则因担心其说会有流弊而批评之。

      三、穷理以求是

      谢良佐为学笃实,《宋元学案·上蔡学案》记述其“学以穷理为始,凡事理会未透,其颡有泚,愤悱如此”。“愤悱”一词出自《论语·述而》:“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孔子以之作为激发学生学习思考的方式。朱熹注释:“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6](P46)穷理而欲理会透的愤悱之心正体现了谢良佐积思求解、切问而近思的思想学术特色及宗旨。

      愤悱之心使得谢良佐具有求是求真求实的精神。他强调,“学者且须是穷理”[2](P20),“所谓有知识,须知穷物理。只如黄金,天下至宝,先须辨认得他体性始得,不然,被人将鍮石来唤作黄金,辨认不过,便生疑惑,便执不定。故经曰:‘物格然后知至,知至然后意诚。’所谓格物穷理,须是识得天理始得”[2](P4)。如不明理,“便生疑惑,便执不定”。格物穷理是为了“认得天理”,求得“是处”,“或问天下多少事,如何见得是处?曰:穷理便见得。事不胜穷,理则一也”[2](P34)。对于天理,谢良佐说:“所谓天理者,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惕,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兄弟,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却一分天理,有一分天理,即胜得一分人欲。人欲才肆,天理灭矣。所谓人欲肆矣。故庄子曰:‘去智与故,循天之理。’若在圣人分上,即说循字不著,勿忘又勿助长,正当恁地时自家看取,天理见矣。”“学者直须明天理是自然底道理,移易不得。”[2](P4)天理即本心,即仁,谢良佐强调天理自然,而非人为臆造,与“任私用意,杜撰做事”的人欲相对;天理客观存在,具有永恒性,不可移易;作为当然之则,天理不离日用而存在。人之视听言动、人伦物用等皆来自于天理,故经由人道的穷究和实践,可实现与天道的合一。谢良佐由对天理的高标凸显穷理的必然性。

      能否穷理以求是,体现了儒与佛的差别,谢良佐说:“识得天理,然后能为天之所为。圣门学者,为天之所为,故敢以天自处。佛氏却不敢恁地做大。明道尝曰: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拈出来。”[2](P4—5)识理的目的是“为天之所为”,即以天之所为为行事的准则。而天之所为体现为“生养万物,变化不息”,“为天之所为”即要人如天一样健行不息,生养包容万物,施仁爱于万物。儒者胸怀天下,以治平天下为人生之志趣,具有“舍我其谁”的社会担当意识,其所论敬以养心、穷理以求是皆是人之道德生命的自觉挺立,是与天理为一,为天之所为,“故敢以天自处”。谢良佐认为,佛家却将乍见孺子入井的怵惕恻隐之心看作是虚幻的前尘予以扫除,“以理为障碍”[2](P31),否定了人所固有的仁心、天理。“乍见孺子底,吾儒唤做心,他(佛氏)便唤做前尘妄想,当了,是见得太高。吾儒要就上面体认做工夫,他却一切扫除,却那里得地位进步?”[1](P936)故而佛家疏于穷理,欠缺仁爱天下、公而不偏的责任与义务,只欲“免轮回,超三界”,解脱自身的生死,关注个体小我之超越,逃避世俗的义务,其实是“有利心,私而已矣”,因而“佛氏却不敢恁地做大”。谢良佐以穷理作为儒者达至圣域之境的必备功夫,“富贵利达,今人少见出脱得者,所以全看不得,难以好事期待他。非是小事,切须勉之。透得名利关,便是小歇处,然须借穷理功夫至此,方可望有入圣域之理。不然休说”[2](P34)。富贵利达这些身外名利是人最难看透和超脱之处,能否看透名利则是人生的一大关口,而要看透名利,“须借穷理功夫”。由儒与佛的差异、比较,谢良佐进一步指出了穷理的必要性。

      穷理的最终目的是与理为一,一如谢良佐所言:“穷理则能知天之所为,则与天为一。与天为一,无往而非理也。”[3](P20)如何穷理?同二程一样,谢良佐也认为“物物皆有理”,但又提出“心之穷物有尽,而天者无尽,如之何包之?此理有言下悟者,有数年而悟者,有终身不悟者”[2](P15)。心穷物有尽而理无尽,心如何包理,是在穷理过程中必然遇到的一个重要问题。对于这一问题,程颐的方法是由积累到贯通的格物,“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3](P188)。程颢则由外物不可胜穷而直接“省外事”,反约内求,“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进诚心,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所守不约,泛滥无功”[3](P20)。程门弟子杨时摇摆于格物与格心之间,提出“反身格物”,“致知在格物,物固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7](P355)。谢良佐则主张:“必穷其大者。理一而已,一处理穷,触处皆通。恕,其穷理之本与!”[2](P20)因“事不胜穷”,所以穷理不需要“物物而穷之”,而只需“穷其大者”。何谓“大者”?谢良佐阐释:“穷理则是寻个是处,有我不能穷理。人谁识真我?何者为我?理便是我。穷理之至,自然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2](P20)在他看来,穷理是寻个是处,这个“是处”即是对“真我”的认识。真我即“理便是我”,即与理为一之“我”、本心,亦即“大者”,是现实之我的自我超越与升华。因“理则一也”,所以由对“大者”的穷通可推及其余。“恕”即由己及物,推己及人,谢良佐以之为穷理之本,故强调“一处理穷,触处皆通”的类推。

      可见,谢良佐的穷理说并不务于外求,而是类似于程颢的反约内求,主张由对真我、本心的穷通、类推而与天为一,此说也因此被朱熹批评为有务内遗外之弊。人有私见则难以与自然之理为一,所以“有我不能穷理”,穷理须“毋我”、去私,穷理之至则是“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的境界。谢良佐将穷理求是落脚于对真我的认识和穷通,这进一步体现了其切问而近思的思想特质。

      ①《宋元学案·上蔡学案》载:“朱公掞以谏官召,过洛见伊川。先生(谢良佐)在坐,公掞不语。伊川指先生谓之曰:‘此人为切问近思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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