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国外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研究的几点启示（注：本文于1997年11月20日收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几点论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文,启示论文,当代论文,本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苏联东欧发生剧变以后，国外社会主义者和一些关心社会主义未来命运的政治家、学者痛定思痛，曾一度展开对社会主义运动历史和现状的反思和回顾。其中，悲观、消极，全盘否定社会主义运动历史，宣扬社会主义失败，甚至否定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情绪和论调比比皆是。然而也确实有很多文章和议论切中当代社会主义运动的时弊，冷静而深刻，给人以启示。这其中，对传统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和建设模式的分析与批评，对社会主义实行市场经济的意见和构想，就很值得我们参考和借鉴。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在邓小平改革开放方针的指引下，在经济建设中开始逐渐摆脱传统的计划经济模式，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变。到1992年10月，党的十四大明确确定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我党对社会主义经济体制已经形成系统的、明确的认识，这就为我国现代化建设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指明了前进的道路。然而，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毕竟是前无古人的开创性事业，无论是从认识和实践角度来看，这都会是一个长时间的和艰苦的探索过程。现实中那种对市场经济可能带来两极分化和道德沦丧的担扰；那种认为"市场万能"的盲目崇拜等等，都可能干扰乃至损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实践进程。这些要求我们在认真学习和理解邓小平同志的经济理论和经济思想，认真贯彻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一系列方针、政策的同时，加强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研究和普及，其中也包括参照和借鉴国外在这方面的一些理论研究成果，回答现实中产生的各种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本文拟就分析介绍一些当代国外关于社会主义实行市场经济的意见，从中提取几点启示，以供大家参考。
启示一：社会主义必须实行市场经济
关于社会主义必须实行市场经济，国外的研究意见是比较一致的。
首先他们从反面，也就是传统的计划经济的失败证明这点。依据是他们普遍认为苏联和东欧国家的国有化、农业集体化，以及否定市场机制的指令性计划经济已经失败。具体依据有两点：
第一，传统的计划经济模式是在经济不发达的落后国家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实行的。他们认为，这些国家有着强大的封建残余和落后的农业结构。这种社会结构的一个特征是农村人口大大过剩。在波兰的调查表明：本世纪30年代，农村过剩人口统计达500万至800万人，占总人口的14%到23%。同样的问题在20世纪初的沙皇俄国也存在。沙皇俄国1917年农村人口占82%，十月革命胜利十年后的1927年，农业人口仍然占80%。在国民经济总产值中工业所占的比重远远低于农业，即使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最好时期，工业也仅占国民经济总产值的42.1%。而农业却占到57.9%。经济和社会的落后决定文化和民族素质的落后。十月革命前，每1000个俄国人中只有223个人识字（占人口22.3%）。就是到了1926年，在全国9～49岁的人口中，还有43.3%的人口是文盲，其中农村有一半以上的人是文盲（注：参见《苏联国民经济六十年》，第47页。）。因此，"现实存在的社会主义国家中落后的社会和经济结构，它们与马克思本意上的社会主义相对而言的'不成熟'，是产生不尽人意的最终后果的主要原因"（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36页。）。
第二，传统的计划经济模式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中都是行不通的。从理论上看，意大利《工人世界》杂志主编佩利卡尼引用一个纯粹数学的例证证明。他说，"假设有一个由100人组成，只有700件商品供交换的社会，那么在这个社会中，市场--真正的'天然计算机'，借助于这架计算机，需求和供给通过负反馈联系在一起--可以立即实实在在地同时进行70699次演算。无法看出，这怎么能导致对在现实社会中没有市场也能计算出价格的实际可能性作出乐观的估计"。他认为"一个集体主义国家的生产部长不得不应付由于'必须顾及的人和物的庞大数量'而生产出来的巨大难题"。而如果"把消费者的嗜好也归入计划者为进行计算所必须依据的指标时，他就是间接地承认了'集体主义的方程式'是无法解开的"。他指出，"这样说的理由虽然很简单，但却是决定性的，即在没有市场的地方，消费者的嗜好注定是永远不为人知的因素。"（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37页。）这里所说的"集体主义国家"指的是实行传统计划经济国家。而另一位对社会主义颇有研究的作者，伦敦经济学院的拉尔夫·米利班德得出结论说："目前左派中普遍取得一致的看法是，国家不能把计划贯彻到经济活动的每一个细节，至少不能以令人满意的方式做到这一点。"（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97页。）
从实践中看，以苏联为代表，几乎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实行了脱离现实的"一大、二公、三纯"的经济发展模式。再加上国民生产部类失衡，逐渐导致经济增长减慢，最后陷入停滞和衰退。人们对传统的计划经济提出了普遍的质疑。因此，第四国际领导人之一的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经济学教授欧内斯特·芒德尔认为："社会主义的危机首先是社会主义计划的信誉的危机"，"社会主义的危机实质是社会主义者的实践的危机"（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134页。）。
其次，正是基于以上对传统的计划经济的分析和批判，外国学者比较一致地认为社会主义"必须直接实行市场经济，以便能够从中获取尽可能大的益处。"这是因为：(1)市场是"永恒的全民公决"，它为经济学家（官方的或私人的）提供有关消费者嗜好的经常不断的信息流；(2)竞争（即使是不充分的竞争）不仅为企业家提供信息（没有这些信息，他们的决策必然是盲目的），竞争还能起另一种同样重要的作用：它能刺激人们尽可能有效地工作，即提供利润；(3)利润不仅是一种刺激，它在一定意义上首先是计算机，因为它是可以衡量投资的生产效益的唯一工具。因此，取消利润的生产方式是一部动力不足的机器；(4)市场还是"发现新事物的操作方法"，即根据反复实验原则查明"可能范围"的方法。因为只有通过市场，企业家才可以起"有创见性的突破者"的作用，开发新市场，规划新的生产联系，打破托因比所说的"习惯势力"，就是说，成为生产力"不断革命"的主角。这是任何经济计划（即使是高度电脑化）都不能代替的（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386～389页。）。
启示二：市场经济也有弊端，不可以盲目崇拜
市场经济是伴随着资本主义发展而成为当代主要的经济形式。在它的发展初期，曾有过一个完全自由的发展时期。自由市场经济给资本主义带来巨大财富，也产生过十分巨大的破坏力量。本世纪20～30年代席卷西方社会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就是佐证。当代资本主义国家，尤其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没有一个实行自由市场经济。关于这一点，国外的研究专家、原波兰科学院院士亚当·沙夫就清醒地指出，不要"迷恋于市场经济"（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100页。）。他还指出："指手划脚要别人实行自由市场经济的美国也没有实行自由市场经济，而是实行跨国公司的垄断型独裁经济。"（注：参见《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1997年第1期，第24页。）曾担任过法国总理的社会党人米歇尔·罗卡尔则提醒说：在实行市场经济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头脑清醒，以便至少能够控制它的那些应当加以削弱或清除的弊端。"（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63页。）
另一位学者，瑞典乌普萨拉大学的乌尔夫·希默尔施特兰德教授十分清楚和准确地指出市场经济的三个局限性：(1)竞争市场从其自身的逻辑产生出不平等。强者和富于创造性的人往往在市场竞争中获胜，就趋势来说这会促使资本的集中，造成商品生产者和出资者之间产生寡头政治关系，而且也在劳动市场上的就业岗位竞争者之间造成不平等；(2)竞争市场由于其内在的逻辑带来的一些外在产物，如空气和水的污染。这是一些未计入市场价格的外在后果，因此，这些后果的消除和缓解不受消费需求的影响。消除这些外在后果对于资本家和"现实存在的社会主义"的工业企业来说（一旦人们认识到它们是这样一种后果的话），都是一个费用问题。资本主义企业为了保持在其市场上的竞争力，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承担这笔费用的；(3)竞争的市场显示出的一些由内部生长出来的特性，它们给市场满足某一领域内的消费需求造成困难。市场机制有利于"优胜劣汰"。但这种选择是在市场交换的过程中完成的。如果某些社会生产不具有一般商品生产的性质，就是说"只有很少的生意可做，而且它们的作用和使用价值不能立刻借助于每天的通过尝试和错误得出的经验加以评判，在这一过程中的'错误'也许既是不可逆转的，又是毁灭的，在这种情况下，市场就不是满足消费者需要的适宜机制。"例如，保健部门和教育事业，以及许多食品工业部门就是这样（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12～213页。）。应该说乌尔夫·希默尔施特兰德指出的市场经济容易产生的三个弊端：两极分化、短期行为、竞争机制同社会公益事业的不兼容性，都是当代市场经济运行中已经证明了的。另外伦敦经济学院的拉尔夫·米利班德也明确指出，"甚至最积极鼓吹市场经济的人也承认有些领域是不允许市场和自由经营活动的，例如国际和内部安全事务"（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97页。）。
以上所有这些关于市场局限性的认识，在国家经济市场化的过程中都是不可忽视的，它们对我们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都具有较大的借鉴价值。我们应该而且也能够避免西方在经济市场化过程中已经走过的弯路，把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付出的代价，减少到最低程度。
启示三：单纯的市场经济是行不通的，应当实行"有计划的社会主义市场"
"有计划的社会主义市场"是波兰著名的经济学家奥斯卡·兰格（1902～1965年）提出来的。正是由于市场经济本身具有的局限性，所以国外主张社会主义国家实行市场经济的人，一般都认为国家必须对市场实行干预和调控。主要有以下几种意见。
1.用社会主义的因素去弥补市场的缺陷。如乌尔夫·希默尔施特兰德主张，"当前的社会主义应该是一种与受到反周期性调节的竞争市场经济的一些好的方面相和解的政治"，因为市场经济存在一些消极的外在后果和内在缺陷，"社会主义者应该直接参加到市场经济的这些薄弱环节上用公共的合作制的干预取代市场力量的尝试中去。"他认为"由于不同的国家存在不同的薄弱环节，因此社会主义的特征也是一个国家有别于另一个国家的"（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27页。）。
2.实行法律手段和其它非市场的国家干预形式，消除市场的缺陷。他们认为，对市场经济现在不是实行与否的问题，而是到底怎样实行的问题。拉尔夫·米利班德指出，问题不在于是否有市场，而不如说是在于市场在经济生活中应当占有的地位以及需要对它进行调节的程度。他认为，资本主义经营如果不受到任何限制，那么无论对生产者、消费者和所有其他人必定成为威胁。因此，国家必须在保健、教育、交通、社会公共生活服务设施、环境保护以及廉价的司法等带有公益性行业方面起主要作用，"而这一切加起来应当决定生活的质量和实在的公民权利，而且不应当受到市场规律的支配"。他的结论是：国家干涉主义迄今到处都是资本主义历史的决定性组成部分，问题仅仅在于使这种干涉主义为社会服务而已（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297页。）。
3.实行市场经济同计划经济相结合的混合型经济。
有相当一部分国外学者认为，应当用一种混合经济制，来代替单纯的计划经济或者自由的市场经济。例如，亚当·沙夫指出，"必须承认这样一个普通的事实：当今经济的正常发展需要计划与市场这两种推动力量的合作"。而且，"在一个全球性经济的世界中，在我们面前的不断发展的世界中，经济计划而不是自由市场变得越来越重要。"当然，这里说的经济计划，不是曾在某些社会主义国家实行过的、那种控制国家经济并试图全面干预整个经济生活的垄断力量，而应该是建立在掌握和了解社会各种实际需求而且是国际范围内需求的广阔前景基础上的计划，是以科学和创造性思维为基础的计划，它既能预防和遏制市场无政府状态对社会所造成的消极后果，又不会消灭在市场中处于竞争中的各种力量。沙夫还强调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二者不可偏废，他说："为了确保这两种力量中一方对另一方的统治而废除任何一种力量的作法都是错误的，都会对社会生活造成消极的经济后果。"他认为，社会主义国家在计划经济的名义下消灭了市场结构和市场机制，已证明了这一点，相反，"如果废除经济计划，用市场取而代之，也会对国家经济生活造成（而且完全有可能是更大的）消极后果。"为此，他得出结论：当今经济的正常发展需要计划与市场这两种推动力量的合作。在社会主义国家，把计划因素与市场经济规则结合起来，是非常必要的。（注：参见《未来的社会主义》，第102～103页。）。
以上，仅就当代国外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研究作一些简单的介绍和分析。笔者认为，这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课题。记得马克思在一封信中表达过这样的意思：资本主义如果能够克服生产过剩危机，那么它作为一种制度是不必予以消灭的。这里，至少传达给我们两个信息：(1)资本主义是无法克服生产的无序状态，无法克服生产过剩的危机的（马克思当时是这样认为的，后来的发展有了变化，资本主义通过调整，自身具有一定的调控能力）；(2)资本主义对于生产力的能量释放是有巨大作用的。我们应该重新认识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二者之间的关系。历史已经证明，市场经济作为与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相联系的一种经济形式，它是不可逾越的。我们必须在资本主义已经构建的庞大的世界性市场经济的基础上，建设一种全新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它既有对以往经济形态的继承，更是对以往的一种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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