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论文

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

呼 和 梅 花

(中国社会科学院 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 北京 100081)

摘要: 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出现在后音节为qh或kh等辅音开头词语当中,即带擦元音音节的后续辅音都是k,q辅音,其声学表现为除元音共振峰外,其后段伴有较强的摩擦成分。带擦元音在东部裕固语中没有承担语义区分功能,是一种条件变体。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是反映着辅音qh~k分化(h/qh)阶段的演变形式。在蒙古语科尔沁土语中有m/h:n tl/:“肉脑袋”和k/h:n tl/:“猪头”等词。其中,m/h:n形式可能比东部裕固语mh/qhn要晚,比蒙古语标准语mn要早。东部裕固语mh/qhn在蒙古语科尔沁土语中演变为m/h:n形式,在蒙古语察哈尔土语中演变为mn形式。

关键词 :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辅音演化

一、引言

裕固族是中国人口较少的民族之一,自称“尧乎尔”。裕固族聚居于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和酒泉黄泥堡地区,据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裕固族人口为14 378人。裕固语没有文字,有东部裕固语和西部裕固语之分,其中使用东部裕固语的裕固族主要聚居于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康乐区。另外,在大河区和皇城区散居部分使用东部裕固语的裕固族。

东部裕固语是在蒙古语族诸语言中最接近蒙古语的语言,二者语音系统接近,除大量同源词外,还拥有相同的形态变化和句法结构。[1]1957年,苏联学者马洛夫曾研究过阿尔泰语系语言的带擦元音。此外,另位苏联学者捷尼舍夫关注马洛夫研究,并把带擦元音称作紧喉元音。但是,捷尼舍夫《裕固语结构》一书将阿尔泰语系语言的带擦元音归纳为辅音变化现象,把带擦元音的擦音成分视为辅音成阻前的送气成分。中国学者陈宗振认为,带擦元音是附有短促而灵活多变擦音成分的特殊元音。陈氏“论西部裕固语的带擦元音”一文,详细分析西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的特点、出现位置及来源问题,并提出西部裕固语中有与基本元音a,,e,o,u,ø相对应的ahh,eh,oh,uh,øh等6个带擦元音的观点。[2]在蒙古语族诸语言中,带擦元音较为罕见。保朝鲁、贾拉森认为,“东部裕固语开音节后面的q一般读成长辅音,将其可标为 gq。此标音表示,在软腭成阻,接着有个较长时间的小舌位持阻后,破裂成音。该音准确描写尚需实验测定……上述发音特点无疑从西部裕固语借用而来,在所谈场合也遇到特殊的送气发音。如,pgqa‘牤牛’、dagqa‘鸡’、magqan‘肉’、agqai‘猪’、seigqan‘美丽’、ngqi‘狗’、mgqr‘钝’、agqur‘火石’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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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上述可知,无论是对带擦元音的认定,还是对其性质的解释,学者观点均不统一。如果捷尼舍夫所谓紧喉元音是指西部裕固语和东部裕固语的“带擦元音”,那么其观点是难以成立的。因为带擦元音与图瓦等语言的“紧喉元音”不属于相同发声类型。此外,捷尼舍夫所述“带擦元音的擦音成分是辅音成阻前的一个送气成分”的观点也不够准确,语音学“前置送气”(preaspiration)不属于此类现象。本文不赞同保朝鲁、贾拉森“长辅音”的观点,因为“长辅音”是跨音节的,不符合音节理论。排除以上观点,笔者认同陈宗振 “带擦元音”的观点,“带擦”是元音负载的辅音(送气)特点,元音和辅音的部分特点是可以互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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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9年以来,本课题组多次赴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调查和录制大量的东部裕固语语料,在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投标项目“中国少数民族语言语音声学参数统一平台建设研究”的资助下,修订“东部裕固语语音声学参数库”。本文基于此参数库,探讨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的特点和来源问题。

二、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特点

下表是在“东部裕固语语音声学参数库”中出现的33个带擦元音统计表。表中ZYGM4A0065为声音文件名,“原始记音”为《东部裕固语和蒙古语》中的记音,“实际读音”为本项研究确定的记音,“蒙古文拉丁转写”是按2005年中国向国际标准化组织(ISO)提交的“蒙古语拉丁转写方案”转写的。从表格中可以看出,除少数西部裕固语词语和其他借词外,大部分带擦元音的词都与蒙古语同源。图1-2是男女发音人发(左为男,右为女,下同)th/qhm“腘”和r/th/“此前的,上次的”二词时出现的带擦元音h:h(带擦元音标记方法是在元音上方标出送气符号)之声波图、三维语图及语音标注实例。图表中的qh或kh是国内外蒙古语言学家习惯标记的q或k音。与西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相比,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的出现条件较为特殊。如,带擦元音不出现于词首,只出现于词首辅音之后;带擦元音之后不出现收尾辅音,以带擦元音结尾;带擦元音音节的后续辅音(即下一音节开头的辅音)均为k,q。

(6)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与蒙古语标准话类似的现象不属于同类语音现象。上述词中的(x)是k受后音节首送气塞音th的影响而变化的逆同化现象。

1.带擦元音出现条件

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统计表

图1 t h q h m“腘”的声波图、三维语图和标音实例

图2 r/t h / “此前的,上次的”的声波图、三维语图和标音实例

2.带擦元音特点

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是附有短促且灵活多变擦音成分的特殊元音,[2]主要出现在后音节为qh或kh等辅音开头词语当中,即带擦元音音节的后续辅音(即下一音节开头的辅音)都是k, q辅音。声学表现为除元音共振峰外,其后段伴有较强的摩擦成分(在元音共振峰中也交杂摩擦成分),请见图1图2标记部分。该元音在东部裕固语中没有承担语义区分功能,不是独立的音位,与西部裕固语带擦元音不同(1) 陈宗振把 aht“马”和at“名字”两个词作为带擦元音在西部裕固语中有区别意义的典型例子,笔者不认同此观点,例句的aht“马”之ah不是带擦元音,而是VC音节。 ,是一种条件变体。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有以下几个特点。

(3)具有一定的随意性。在相同条件下,若隐若现,因人而异。如图3所示,男性发音人的语图有带擦元音(peh/kh),而女性发音人语图没有带擦元音(pe/kh)。与之相反,在图4中女性发音语图有带擦元音(th/ql/),而男性发音人语图没有带擦元音(t/ql/)。

(2)在词首或非词首开音节中,都在以qh辅音(少数以kh)开头的音节之前出现,带擦元音音节的多数后续辅音(即下一音节开头的辅音)是q。(2) 从西部裕固语带擦元音后续辅音的统计结果看,在后续辅音中g,k,q等辅音出现154次,占所有后续辅音的34%。另外,在所有后续辅音中塞音、塞擦音g,k,q,b,p,d,t,d,d,tʂ共出现379,占所有后续辅音的84.4%。 请见表1和图1-2。

笔者将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纳入辅音变化范畴,认为带擦元音摩擦成分是辅音成阻前的送气成分,并用“送气前移”的理论解释其形成与性质。但带擦元音的摩擦成分出现于前一音节末尾,感知上属于前开音节的“闭塞尾”,无法解释后一音节辅音摩擦成分的跨音节问题。那么,是否与陈宗振解释相同,“aht中的擦音成分是比古代突厥语更早的akt中k的遗迹;baht-(容纳)中的擦音成分也可能与aht的h同样来自古老的*k”呢?但是,二词的读音演化可以在蒙古语书面语和口语比较中得到解释,与古代突厥语和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无关。

(1)出现频率较低,只占所选单词的1.9%,详情见表格。

实验结果显示:实验组在运动能力及日常生活能力上,显著优于对照组,这个数据有力的证明采用康复护理干预能有效的提高脑出血病人的生活质量及康复速度,临床治疗效果较好。

(4)带擦元音可清化。清化带擦元音虽然能听到声音,但在语图上不会出现。如图5所示,h元音虽然发音动程上有元音加擦音,但声带没有振动且擦音段比元音段清晰并带有浊擦成分。

(5)与蒙古语标准音的清擦音、清送气,以及不送气塞音、塞擦音前音节元音之后出现的摩擦成分相比,摩擦力度和表现形式均不相同。图6为“原因,道理”一词的声波图、三维语图和标注实例。在的后部(大约1/3,见箭头所示部分)有35ms长的摩擦段(乱纹)。蒙古语中无论是发音机理,还是感知上都意识不到这段摩擦成分。显然,这是受ã辅音影响而导致的协同发音现象,语音学上把此类现象叫作“前置送气”。

鱼类对饲料中蛋白质、糖类和脂类物质消化能力的高低可通过各种消化酶活性的比值进行比较。一般认为杂食性鱼类和草食性鱼类的蛋白酶活力与淀粉酶活力比值低于肉食性鱼类[25]。大刺鳅各消化器官中蛋白酶活力均远大于淀粉酶活力,表现出肉食性的特点;另外肠道淀粉酶含量提升幅度高于肝脏淀粉酶含量,这与吴婷婷等[26]报道相似,说明肠道为淀粉主要的吸收场所,而肝脏分泌的主要是消化酶原,这些消化酶原的活性很低。因此,适当提高大刺鳅幼鱼饲料中蛋白质比例,有助于促进消化吸收,加快生长,提高养殖效益。

图3 pe h /k h ~pe/k h “结实,牢固”一词的声波、三维语图和标注实例

图4 t /q l/ ~t h /q l/ “捣乱”的声波、三维语图和标注实例

图5 “猪”的声波图、和标注实例三维语图 图6 蒙古语 “原因,道理” 的声波图、三维语图和标注实例

三、带擦元音的来源

据《裕固族简史》载,在早期河西回鹘中,居住于甘州(今张掖一带)的人群最为强大,于14纪初建立政权,统领河西回鹘各部。因此,河西回鹘也统称为甘州回鹘。1028年,甘州回鹘被西夏打败,政权覆亡,部落四散,其中一部分迁出嘉峪关外,另一部分迁入祁连山区。有关使用蒙古语族语言的裕固人族源问题,学界尚无统一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东部裕固人是居住在祁连山区的撒里维吾尔人的后裔,由于长期与蒙古部落毗邻而居,其语言被蒙古化;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原来使用蒙古语的蒙古部落,长期与撒里维吾尔人一起生活,逐渐融合成裕固族。从人种、风俗习惯,以及语言状况的视角,笔者支持后一观点。虽然“讲蒙古语的蒙古部落”长期与撒里维吾尔人一起生活,但他们保留了母语的主要特点。语言相互影响当中,外部因素是通过内部因素才能发挥作用,在同化(外部因素)和保留(内部因素)的较量中,同化的力量是有限的。以往学者认为,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是受西部裕固语影响的结果。本文则认为,带擦元音是东部裕固语自身语音系统的发展演变所致,与语言外部因素无关。

本文样本区间2012年1月至2017年12月,采用沪深市场的数据,数据来源于东方财富网和锐思金融数据库。

4月中旬在各区县选定地点进行了栽植,其中大通县福园路中央分车带栽植苗木规格为株高1.8-2.2m,冠幅0.6-1.0m,株距4m,带70cm土球栽植;大通县桥头镇毛家寨村以自然式方式栽植,与周围景观结合,形成自然式绿地景观,苗木规格株高1.3-1.5m,冠幅0.3m,带40cm土球栽植;湟源县沙加林苗圃和湟中县蚂蚁沟林场以绿篱色带形式栽植,苗木株高0.4-0.6m,栽植时带护心土。

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的擦音部分是原始共同阿尔泰语辅音*k演变某阶段的“活化石”。原始共同阿尔泰语的 *k(本文标记为kh),古代蒙古语或古代阿尔泰语中演变为舌根(小舌)音*q(本文标记为qh)时,*k在前元音词干中仍旧保留。因此,qh在蒙古语(>等)和阿尔泰语中都是次源语音。[3]通过以上分析,得知以下演变规则:

(1)*kh 比 *qh早,即*kh>*qh

(2)原始共同阿尔泰语*辅音kh在蒙古语族语言中的演变轨迹为*kh>*qh>(在后元音之前)和 *kh>* kh>x(在前元音之前);

(3)现代蒙古语标准语x[x,]辅音的来源有以下两种:在后元音之前*kh>*qh>>x;在前元音之前*kh>*qh>>x>x。

那么,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是否反映(保留)了阿尔泰语系古老辅音qh~k演变过程中的分化(h/qh)阶段形式?即

kh或qh在蒙古语族语言中经历过上述两种演化过程,即分化(h/qh)>擦化(h/)>合并(/h>/)或分化(h/qh)>脱落(/h)>组合(/h>/)过程。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现象,是上述演化过程中的分化(h/qh)遗迹。

在“分化>擦化>合并”和“分化>脱落>组合”等两种演化过程中,本文认同后者,东部裕固语带擦元音是反映(保留)着辅音qh~k的分化(h/qh)阶段的演变形式。在蒙古语科尔沁话中有m/hn tl/“肉脑袋”和k/hn tl/“猪头”等词。其中,m/hn形式可能比东部裕固语mh/qhn要晚,比蒙古语标准语的m/n要早。东部裕固语mh/qhn在蒙古语科尔沁话中演变为m/hn形式,而在察哈尔话中演变为m/n形式。

参考文献:

[1]保朝鲁,贾拉森.东部裕固语和蒙古语[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2.

[2]陈宗振.论西部裕固语的带擦元音[J].民族语文,1986,(2).

[3]N.鲍培,阿尔泰语比较语法[M].周建奇,译.呼和浩特: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4.

On Aspirated Vowels in Shira Yugur Language

Huhe Harnud

(Institute of Ethnology and Anthropology,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0081, China)

Abstract :The eastern Sira Yugur rubbing vowels appear in the beginning syllables of q h ork h and other consonants, that is, the subsequent consonants with rub vowel syllables are k ,q consonants, whose acoustic expression is in addition to the vowel formant, followed by The segment is accompanied by a strong friction component. It is preliminarily believed that the aspirated vowels in the Sira Yugur language band may reflect and retain the differentiation k h /q h stage in the evolution of q h ~k consonants. The Sira Yugur language is similar to the form of m h /q h n , which evolved into the form of m /h n in Horqin sub-dialect t l /andm n in Chakhar sub-dialect.

Key words :Shira Yugur Language; Aspirated Vowels; Evolution of consonants

收稿日期: 2019-03-20

作者简介 :呼和(1962-),男(蒙古族),内蒙古通辽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少数民族语言实验研究;梅花(1982-),女(蒙古族),内蒙古通辽人,博士后,主要从事少数民族语言实验研究。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投标项目(项目编号:12 & ZD225);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项目(项目编号:2019MZSCX006)

中图分类号 :H235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0-7873(2019)01-005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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