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学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摘要：“女性人物”在人类历史长河的不同阶段充当着不同角色和价值取向，但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许地山作为“文学研究会”的发起人之一，坚持“文艺为人生”的观点，塑造了众多的女性形象，他在创作中对女性的神圣化及努力提升女性社会地位，反映出的女性观代表了五四时代启蒙知识分子、人文主义者对女性的态度与立场，被夏志清称为“五四时代最尊重女性的作家”。本文通过对许地山选择女性形象创作原因的分析，从神性和人性两个方面对其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进行解读，并对其塑造的女性形象的审美特征的探索，同时从现代性意义上探讨许地山的女性观，从而更准确的认识和把握其笔下的女性形象。
关键词：许地山；女性形象；女性观
许地山创作中的浓郁的宗教色彩和异域情调在现代文学中独树一帜，他笔下的女性形象大都与众不同，其沉静、平和、坚强的个性给人物染上一种圣洁的光环。作品中塑造的敏明、惜官、尚洁、麟趾、春桃等一系列人物形象，她们大胆追求，在追求中完成一种生命的书写，她们具有的中国传统女性吃苦耐劳的优秀品格和不幸命运使许地山感佩和同情。从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角度来看，许地山的创作尚未摆脱男性中心思维定势的影响，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现代启蒙作家在关注女性命运、寻求人的价值的确立等方面所发挥的独特作用。
一、许地山选择女性形象创作动因
许地山选择女性进行创作并将她们作为道德拯救的救世途径，与时代的启蒙思想的影响、对宗教的理解、以及对女性的尊重是分不开的。五四思想对许地山影响很大，平等意识以及他善良的天性使他更加关注女性的生活，尤其是下层女性的生活。他开始挖掘人的本身的真性情，在东西方思想的融合和借鉴中完成自己的人物塑造。许地山作品中的女性人物是神性与人性相结合的，因他有着强烈的宗教意识和深厚宗教学养，佛法、基督教义和道家思想的吸收与融合形成了他独异的思想。他关注道德和意志，执着于爱与慈悲，信奉“爱的哲学”，空灵玄静的宗教意蕴在其小说中具有重要意义。在《宗教底妇女观》一文中，许地山提到“佛说男女平等是在佛性上平等，每个人都有佛性，都有成佛的机会”，表明许地山主张男女平等，希望在宗教意义上还女子一个公道，给与其平等的地位。许地山在宗教的影响下给人们的思想建立起理想的信仰空间。许地山青少年时期生活在具有浓郁妈祖文化背景的闽粤地区，妈祖文化是一种女性崇拜文化，是一种具有神化母性美德的民间宗教，贯穿着博爱慈善的主题。同时许地山与妻子情深意笃，他经常和妻子谈论佛理、人生等问题，爱妻的不幸英年早逝震荡了他情感的敏感地带，这直接影响着许地山的关注视角，使得他始终是女子命运的关注者和同情者。
二、宗教视野下的女性形象
许地山笔下的女性大多具有慈爱的品格、崇高的牺牲精神和伟大的宽恕精神，她们在人生的夹缝中生存，在被压迫、被侮辱中又含着奋斗不懈的精神，以内心的明心见性超脱于现实的苦难。她们坦然地面对人生的各种磨难，容忍宽恕一切犯有过错和罪孽的人们。无论是《缀网劳蛛》中的尚洁，《命命鸟》中的敏明，还是《商人妇》中的惜官都是如此。许地山试图改变中国传统文学中女性弱者的处境，赋予这些女性形象“圣母”般的精神力量，从而成为男性恶世界的道德救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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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命命鸟》中女主人公敏明因与所爱之人的婚姻受到双方家长的阻挠便决定以死来消除苦恼，在对两个年轻人从容赴死的描写的过程中，许地山极力淡化对封建社会婚姻不自由给女性所带来的痛苦的控诉，而是来渲染“生本不乐”、“人生皆苦”的宗教教义，从而塑造了一个以死来保全爱的圣洁少女的形象。《缀网劳蛛》中的尚沽本身是信教的，她以善行搭救受伤的盗贼，以苦行对待丈夫的妒忌，以端庄典雅的修养摄服众人，即使说话粗野、举止随便的工人们，在落难的尚洁面前，也尊她为女神，没有一点放肆与不恭。 在《商人妇》中惜官十年前送夫去南洋谋生，十年后她千里寻夫，面对的却是丈夫另娶新妇并把她骗卖给印度商人做妾的凄惨命运。她受尽欺凌，历尽惨境，却不计前嫌。她再次前来寻夫并宽恕了他，从而完成了道德形象的自我塑造以及对丈夫的道德拯赎。在《空山灵雨》中，妻子的见解总是比丈夫高出一筹，许地山往往借妻子之口来阐释人生哲理，表现出超越男性的对自然与人生真义的感悟力，因此这部作品被沈从文称为“妻子文学”。
三、人文视野下的女性形象
许地山在创作中不可能完全超越现实的根基，也不可能一味地沉浸在宗教氛围中，所以他中后期的创作中现实主义风格越来越明显，所塑造的女性形象都有世俗化的倾向，他开始大胆赞颂真诚执着的世俗情爱，对下层劳动妇女的平俗与苦难生活予以同情和理解。
许地山笔下的女性或为情死，或为情生，或为情苦，这俗世的情爱早已超越了神圣的宗教教义，使得他笔下的女性形象有了世俗气息。许地山的人文主义女性观也在这多层次的情与爱的描写中得以具体展现，从《命命鸟》中的敏明与加陵为了抗拒家长和世俗势力的阻挠双双为爱殉情，到富有传奇色彩的《换巢莺凤》中地位悬殊的和莺和祖凤的相恋以及私奔；从《黄昏后》中对于亡妻的关怀和情爱真挚深厚，到《春桃》中所构建的一妻二夫的情感世界，都鲜明地表达了作者的人文主义精神。在对这一系列人物形象的塑造中，有对父母之命的不遵，有对封建门第观念的挑战以及对传统伦理道德的质疑。作品存有的否定精神，是对封建体制泯灭人情人爱的否定，而对人的命运的关切，贯穿于作品始终，带有鲜明而强烈的道德拯救和终极关怀的倾向。《春桃》是许地山小说中第一次讲述了一个普通农妇春桃看似平凡却又惊世骇俗的生活，没有以往的传奇性和异域色彩，这预示了他的人文主义思想向广度的变化发展，由写上层的知识分子的情爱转向了写平民的情爱，是可贵的人文主义精神的表现。《人非人》中的陈情曾义正言辞地对轻侮她的局长说“在别的夜间你可以当我是非人，但在日间我是个人，我要在社会做事，请您用人底态度来对待我”。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许地山的女性贞操观从“人”的立场出发，表现他对人的命运和心灵的关切。
小结：
许地山在他为数不多的创作中塑造了众多的女性形象，他是以尊重甚至是崇拜的态度来塑造女性，并以此传递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其作品丰富了现代文学的画廊，为新文学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使我们能欣赏到更丰富多样的文学作品，对于进行女性研究也提供了很好的研究对象，提供了研究女性的宗教性视野。但从女性主义批评的角度看许地山的女性观，不难发现在男权文化社会中成长起来的作家，尽管他的思想核心是宗教的人文主义的，但在潜意识中，仍不能彻底克服男性中心的思维模式。许地山笔下的女性人物大多是他理想化的女性，选择女性形象作为载体来阐述其对人生的哲学思考，充满哲理意趣，却不能真正深入到女性的内心世界去感受、挖掘她们丰富的情感世界，因而其早期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苍白，缺少立体感，难以唤起人们对女性本身命运的思考。在分析其女性观时我们要持客观与辩证的态度，正确把握它的现代性意义。
参考文献
[1]许地山.许地山作品精编.漓江出版社，2004.
[2]许地山.空山灵雨许地山随笔.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3]陈平原.论苏曼殊、许地山小说的宗教色彩.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84.
作者简介：白晓妮（1995年2月—），女，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学历，西北大学文学院。
论文作者:白晓妮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2018年9月上
论文发表时间:2018/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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