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意象图式影响傣、彝大学生对水、火联想词的效价表征
尹可丽1，周晓聪1，张积家2，邹小燕1
(1.云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2.中国人民大学 心理学系，北京 100872)
摘 要 ：通过3个实验考察文化意象图式对傣族、彝族大学生水、火联想词效价表征的影响。实验1比较两民族被试对水、火联想词效价的外显表征；实验2考察两民族被试在启动本族文化下对水、火联想词效价的内隐表征；实验3考察被试对水、火联想词效价的具身表征。结果表明，包含正、负性特征的自然物文化意象图式导致两民族大学生在外显认知中产生对与文化意象图式相应的联想词汇效价判断的“注意无偏”效应。水、火文化意象图式启动影响傣族和彝族对水、火联想词效价的内隐认知，强化了文化意象图式的正性成分。两民族被试对与水、火自然物文化意象图式对应词的效价产生复杂的具身表征，这种具身认知的特点与民族生活经验以及意象事物与身体是否可以接触的特性有关。
关键词 ：文化意象图式；词语效价；表征；傣族；彝族
一、引言
文化图式是人脑对文化的知识组织模式，个体运用文化图式来感知和理解社会中存在的各类文化现象。文化图式的表现形式包括思维方式、价值观、宗教信仰、民俗、生活方式和社会制度，不同的文化图式影响人对不同文化现象的认知。[1]当文化图式以意象方式来表达时，就被称之为文化意象图式。由于生态环境、生产方式与社会制度不同，不同民族形成了不同的文化，因而每一民族的文化意象图式就有别于其他的民族。民族亦会因为文化图式中包含的自然物或动物意象被高度表征。比如：中华民族被“龙”的意象高度表征，中国人自称为“龙的传人”；印度民族被“象”的意象高度表征，因而中印之间的竞争常常被称为“龙象之争”；俄罗斯民族被“北极熊”的意象高度表征。甚至在一个民族的内部，不同党派的人也有不同的意象表征。例如：中国共产党的党徽为金黄色的镰刀和锤头组成的图案，金黄色象征着光明，锤头镰刀代表着工人和农民的劳动工具，象征着中国共产党代表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在美国，“驴子”是民主党的党徽，“大象”是共和党的党徽。“驴象之争”是指美国的政治竞选，也喻指美国的两党制。概念隐喻理论认为，以某种自然物、人造物或动物的意象来表征某一民族或人群的文化意象图式，其实质是以隐喻方式来表征某一民族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和人格等。隐喻以具体概念作为始源域，以抽象概念作为目标域，构成了各种意象图式。这些意象图式在抽象概念的表征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1257-1267
文化意象图式不仅影响人类的价值观、自我概念和人格，还影响人类的认知过程。[3]文化意象图式影响人对语言的理解，某一民族具有的文化意象图式影响该民族的个体对文化意象图式对应的抽象词汇加工。[4]研究表明，文化意向图式影响亲属词加工。比如：羌族被试头脑中的上下意象图式影响对亲属词辈分概念的认知[5]；朝鲜族和汉族对平辈亲属词长幼概念的不同隐喻方式源于不同的文化意象图式。[6]除亲属词以外，有关文化意象图式影响词汇认知的研究还有权势词[7]、道德词[8]等领域，但未见有对物体词汇的考察。并且，在已有的研究中，对某一民族文化意象图式的描述多是抽象的，少见有对某一具体文化意象图式影响词汇加工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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傣族和彝族是中国西南具有悠久历史和鲜明传统文化特色的两个少数民族。傣族是“水”一样的民族，“泼水节”是傣族水文化的最集中体现，傣族水文化指导和规范傣族人的社会行为，成为傣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9]彝族是“火”一样的民族，“火把节”是彝族火文化的最深刻的诠释。彝族有火崇拜，“火”作为一个特殊的文化符号，渗透到彝族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深刻影响着彝族人的性格和审美情趣。[10]水和火作为具体的文化意象图式都是美丽的。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水、火虽然为生命所必需，却又是生命的威胁源。因此，水与火属于具有正、负双性的文化意向图式。水与火的文化意象图式是否影响傣族人、彝族人对与水、火有关的正性词汇、负性词汇的认知？
一方面，负性注意偏向是在动物和人类身上普遍存在的偏向负性实体的倾向。研究者认为，负性实体具有天生的注意捕获能力[11]855-864。负性的材料总是会优先地捕获人的注意且产生注意偏向，搜索负性刺激所需要的时间最短。这种负性刺激优先捕获注意的现象最初在情绪Stroop任务中被发现。[12]因为相对于积极刺激，消极刺激可以自动地捕获人类的注意力[13]，让其能够迅速地觉察到负性刺激，从而做出更快、更警觉的反应。[14]538-542当环境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刺激时，人们会优先地加工负性刺激。[15]因此，可以预期，无论是傣族人还是彝族人，对与水、火有关的负性词的反应速度都应该快于对水、火有关的正性词；另一方面，正性刺激对人亦具有吸引力。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个体对符合其文化图式的事物存在着优先注意、迅速加工的文化偏好注意偏向效应。因此，可以预期，傣族人对与水有关的正性词的反应速度、彝族人对与火有关的正性词的反应速度可能快于对方，傣族人对与水有关的负性词的反应速度、彝族人对与火有关的负性词的反应速度可能会慢于对方。
2(民族：傣族/彝族)×2(词汇类型：水联想词/火联想词)×2(词语效价：正性/负性)三因素混合设计。其中，民族为被试间变量，词汇类型与词语效价为被试内变量。因变量为被试判断水、火的正性联想词和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和错误率。
大量的研究表明，人在表达概念时，预先储存的感觉运动信息会被激活，形成感觉运动经验的模拟。[16]50-58概念隐喻理论认为，由具体概念到抽象概念的隐喻化过程是通过概念结构的“架构”实现的。[2]1257-1267人类在丰富感知觉经验的基础上形成了关于具体概念的图式结构，这些图式结构涉及空间、温度等领域，如上—下空间结构、冷—暖温度结构。早期的触感经验是社会分类系统形成的基础之一。一些抽象的社会概念是通过触感经验来表征的。[17]水—火既是冷—暖温度的意象图式结构，又是使人产生丰富触感经验的自然物体——常态下的水清凉且能够接触，常态下的火温暖却不能碰触。以手臂屈伸来模拟人类的趋避过程，将被试与情绪刺激距离的缩小(趋近)和扩大(逃避)的研究证明，人类存在着“趋利避害”的相容效应。[18]即，被试在近距离时对正性刺激的反应要快于对负性刺激，在远距离时对负性刺激的反应要快于对正性刺激。结合在现实生活中水、火的利与害以及两个民族分别具有的水、火的文化意象图式，可以推测，两个民族的被试对与水、火有关的词汇效价的具身认知会比较复杂，有可能并不完全符合“趋利避害”的相容效应。
综上所述，本研究旨在探讨不同民族所具有的文化意象图式是否影响个体对该种意象相应联想词汇及反义词汇的不同情绪效价的认知。
二、实验1：词性判断范式下傣族、彝族被试对水、火联想词的效价表征
(一)被试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母语为傣语的被试34名，男15名，女19名，平均年龄为18.5岁；楚雄师范学院母语为彝语的被试34名，男16名，女18名，平均年龄为18.1岁。
首先在计算机屏幕中央呈现“+”注视点500ms，然后在屏幕中央随机呈现联想词，要求被试判断联想词效价，若判断为积极词按F键，若判断为消极词按J键。半数被试按键按此规定，半数被试按键规定相反。联想词在按键后或呈现3s后消失，3s内未反应视为错误；随后进入下一试次。实验前用非实验材料进行练习。
(二)设计
运算能力主要体现在运算律的掌握以及灵活使用，到了中学体现的极其明显，小学教师也能忽视这一点.为了学生对于“运算律”更为熟练的掌握，教师首先要从整体上梳理与运算律相关的其他知识内容，清楚知识内容间的相互联系.其次，在“运算律”相关知识内容的教学中做好铺垫或渗透，将其灵活的运用到相关知识的学习中，以此为基础进行教学设计.因此我们对于运算律的教学有如下两个建议：
(三)材料
首先通过词汇联想测验收集水、火的正性联想词与负性联想词。100名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傣族学生(男43名，女57名，平均年龄17.9岁)、100名楚雄师范学院彝族学生(男48名，女52名，平均年龄19.5岁)参加测验。词汇联想测验要求被试写出由“水”“火”联想到的词语，写得越多就越好，两类词分别不得少于10个。通过5名心理学研究生和2名心理学教授讨论，将同义词合并，保留高频词构成的词表，然后让被试评定词表中词的熟悉度和情绪效价。30名云南民族大学傣族学生(男12名，女18名)、30名楚雄师范学院彝族学生(男15名，女15名)参加评估。将联想频率排名前15的水正性联想词、水负性联想词、火正性联想词、火负性联想词随机排列。评定采用7点量表，7代表词最熟悉、最积极和最能引起情绪激动；1代表词最不熟悉、最消极和最不能引起情绪激动。统计表明，水正性联想词的效价(M =5.47)显著大于水负性联想词(M =2.63)，t (28)=25.68，p <0.01；火正性联想词的效价(M =5.32)显著大于火负性联想词(M =2.48)，t (28)=27.88，p <0.01。水联想词的熟悉度(M =6.11)与火联想词(M =6.10)差异不显著，t (58)=0.15，p >0.05。水联想词的唤醒度(M =5.01)与火联想词(M =5.11)差异不显著，t (58)=-0.98，p >0.05。实验材料举例见表1。
表1 实验1材料举例
(四)程序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一切都是缓慢的。甚至，连日头落山都比乡下缓慢一些，每天的时间仿佛多出一大截子——再也无须放牛割草，盛夏没有了双抢，割稻，收稻，晒稻……
(五)结果与分析
被试的错误率较低(3.81%)，且各实验处理间差异很小，故不分析。反应时、分析时剔除错误反应及反应时在M ±2.5SD 以外的数据，结果见图1、图2、图3、图4。
图 1傣族被试对水 、火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 2彝族被试对水 、火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 3傣族和彝族对水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 4傣族和彝族对火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方差分析表明，词汇效价的主效应显著，F (1，64)=5.57，p <0.05，
.08。民族与词汇效价的交互作用显著，F (164)=30.45，p <0.001，.32。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正性联想词，傣族的反应时(M =1119.5ms)显著长于彝族(M =1061ms)，p <0.01；对负性联想词，傣族(M =1105.5ms)与彝族(M =1113ms)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 >0.05。词汇类型与词汇效价的交互作用显著，F (1，64)=47.31，p <0.001，.43。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水联想词，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078.5ms)显著短于负性联想词(M =1218.5ms)，p <0.001；对火联想词，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80.5ms)显著长于负性联想词(M =1121ms)，p <0.01。民族、词汇类型和词汇效价的交互作用边缘显著，F (1，64)=3.50，p =0.06，.05。傣族对正、负性水联想词的反应时(M 正=1158ms，M 负=1178ms)差异不显著，p >0.05，对负性火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13ms)显著短于对正性火联想词(M =1238ms)，p <0.05；彝族大学生对水正性联想词反应时(M =999ms)显著短于对负性水联想词(M =1259ms)，p <0.05，对正、负性火联想词的反应时(M 正=1123ms，M 负=1129ms)差异不显著，p >0.05。其余的主效应与交互作用均不显著，ps >0.05。
(六)讨论
彝族的方差分析表明，距离、词汇类型与词汇效价三者的交互效应显著，F (1，36)=10.18，p <0.01，.22。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远距离时，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05ms)显著短于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69ms)，p <0.01；对火正性联想词(M =1161ms)与对火负性联想词(M =1165ms)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 >0.05。在近距离时，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066ms)显著短于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61ms)，p <0.01；对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40.5ms)显著短于对火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206ms)，p <0.05。其他的主效应和交互作用均不显著，p >0.05。
三、实验2：文化意象图式启动下傣族、彝族水火联想词的效价表征
(一)被试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傣族被试32名，男15名，女17名，平均年龄19.2岁。楚雄师范学院母语为彝语的被试34名，男10名，女24名，平均年龄18.9岁二者均未参加实验1。
(二)设计
2(启动类型：水文化/火文化)×2(词语类型：水/火)×2(词语效价：正性/负性)三因素混合设计。启动类型为被试间变量，启动方式为匹配启动，对傣族采用水文化启动，对彝族采用火文化启动，词汇类型和词语效价为被试内变量。因变量为被试判断水、火的正性联想词和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和错误率。
(三)材料
事先收集20张代表傣族水文化符码和20张代表彝族火文化符码的图片，请不参加实验的30名傣族大学生和30名彝族大学生采用7点量表分别评定这些图片代表傣族水文化或彝族火文化的程度，1表示“最不能代表”，7表示“最能代表”。从中筛选出最有代表性的10张水文化图片与10张火文化图片，平均代表度分别为水(6.17±0.91)、火(5.93±0.98)。水、火联想词同实验1。
(四)仪器与程序
材料与实验1同。实验程序为：首先计算机屏幕中央呈现“+”注视点500ms，接着屏幕中央随机呈现联想词，要求判断联想词效价。词汇在按键或呈现后3s消失，3s内未反应视为错误。实验包括两个区间，每一区间有30个试次。在区间1中，若是正性联想词按Q键，若是负性联想词按P键；在区间2中，按键规则相反。实验时将计算机键盘逆时针旋转90°，用来扩大反应按键与身体之间的距离。此时，Q键距身体6cm，P键距身体24cm。区间呈现顺序在被试间平衡。每一区间前用非实验材料进行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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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文化启动实验图
(五)结果与分析
实验2所以采用文化匹配启动方式，是因为如果对傣族、彝族大学生都进行水、火文化符码启动，有可能增加对两民族文化对水或火的理解而使被试同时暂时性地拥有两种文化意象图式，也有可能因为水、火图片对比强化了本族的文化意象图式。因此，只采取了对应民族的单文化启动方式。结果发现，在分别启动了相应文化意象图式后，两民族被试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都显著短于对水负性联想词；但对火的正、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差异却不显著。傣族在接受了水文化启动后，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水负性联想词，说明出现了对符合本族文化意象图式刺激的偏爱加工，同时仍然保持了对火负性联想词比对火正性联想词反应快的趋势，说明文化意象图式启动有效。彝族在接受了火文化启动之后，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仍然快，对火正性联想词与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速度相当，与实验1的趋势一致，说明文化意象图式的启动效果不甚明显。然而，彝族对火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显著快于傣族，说明彝族对火的态度比傣族积极，也显示出文化意象图式的一定影响。傣族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显著快于彝族，对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却与彝族相当，却很难用对本民族文化意象图式偏爱和对负性刺激的优先关注来解释。至此，不得不思索水、火的性质。水、火都为人类生活所必需，但水、火均无情，都可能危及人的生命。对与水、火有关词汇的加工，有可能与人的具身认知表征存在着较大关系。研究表明，具体概念存在着具身表征，直接与感知经验相联结[20]。在模拟度高的趋避表征中，正性联想词和负性联想词都与趋避动作产生相容效应，而且具体词的效价和趋避表征的联结要强于抽象词。[14]538-542实验3通过被试身体与按键之间距离变化，启动空间知觉，比较远、近距离下两民族被试水、火词汇效价的具身表征。
图 6傣族被试对水 、火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 7彝族被试对水 、火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 8傣族和彝族被试对水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 9傣族和彝族被试对火联想词的平均反应时
方差分析表明，启动类型与词汇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 (1，64)=5.66，p <0.05，.08。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傣族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084ms)显著快于对水负性联想词(M =1208ms)，p <0.05；对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19ms)显著快于对火正性联想词(M =1238ms)，p <0.05。彝族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245ms)显著长于对水正性联想词(M =1090ms)，p <0.05；对火正性联想词(M =1098ms)与负性联想词(M =1110ms)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 >0.05。傣族(M =1084ms)与彝族(M =1090ms)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 >0.05，但都显著短于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傣族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208ms)显著短于彝族(M =1245ms)；傣族对火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238ms)显著长于彝族(M =1120ms)；傣族对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098ms)与彝族(M =1110ms)差异不显著。词汇类型与词汇效价的交互作用显著，F (1，64)=15.31，p <0.001，.19。简单效应分析表明，两民族被试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087ms)显著短于对水负性联想词(M =1226ms)，p <0.01；对火正性联想词(M =1167.5ms)、火负性联想词(M =1114.5ms)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 >0.05。其余的主效应与交互作用均不显著，ps >0.05。
(六)讨论
被试的错误率较低(2.6%)，各实验处理间相差很小，故不分析。反应时分析时删除错误反应及反应时在M ±2.5SD 之外的数据，结果见图6—图9。
四、实验3：傣族、彝族水火联想词效价的具身表征
(一)被试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母语为傣语的被试24名，男3名，女21名，平均年龄20岁。楚雄师范学院母语为彝语的被试37名，男16名，女21名，平均年龄20岁。未参加实验1和实验2。
(二)设计
2(词汇类型：水/火)×2(词语效价：正性/负性)×2(按键与身体之间的距离：远/近)被试内设计，对傣族、彝族分别研究。因变量为被试判断联想词效价的平均反应时和错误率。
(三)材料与程序
IBM台式机，采用E—Prime1.0软件编程。程序是：在第一阶段，先给傣族被试随机呈现水文化符码图片10张，给彝族被试随机呈现火文化符码图片10张，接着请被试确认自己对水或火的态度，剔除不认可本族文化是水文化(傣族)或火文化(彝族)的被试。被试作答后进入第二阶段。首先在屏幕中央呈现“+”注视点500ms，然后随机呈现联想词，要求判断联想词效价，若是积极词按F键，若是消极词按J键。半数被试按键按此规定，半数被试按键规定相反。联想词在按键后或呈现3s后自动消失，3s内未反应视为错误，随后进入下一次试验。实验前用非实验材料练习。流程图见图5。
每天，焰火渠平安沟的人们都在老太医的吟诵声中醒来，迎接新的一天。老太医本是一位真正的隐逸者，但是目前，他自己十分清楚，并没有做到拿得起放得下，一大把年纪，须发苍苍，居然整天设计毒计，专门害人。当然了，是专门损害坏人，与好人无涉。
(四)结果与分析
被试的错误率较低(傣族2.56%；彝族2.72%)，而且在各实验处理间相差很小，故不分析。反应时分析时删去错误反应及M ±2.5SD 之外的数据，结果见表2。
（3）按基层行政管理人员从事的岗位分类。管理人员中尤以辅导员的研究最多。其次为教学秘书、档案管理人员以及其他教辅人员为研究对象。
表2 具身条件下傣族、彝族的水、火词汇效价判断的平均反应时(ms)
注：括号内的数字为标准差。
傣族的方差分析表明，距离与词汇效价的交互作用显著，F (1，23)=4.31，p <0.05，.16。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远距离时，对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82.5ms)显著短于对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251.5ms)，p <0.05；在近距离时，对正性联想词(M =1187.5ms)与负性联想词(M =1230.5)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 >0.05。词汇类型与词汇效价的交互作用显著，F (1，23)=12.98，p <0.01，.36，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188.5ms)显著短于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291ms)，p <0.05；对火负性联想词(M =1172ms)反应时短于对火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M =1250.5ms)，差异边缘显著，p =0.06。其余的主效应和交互作用均不显著，p >0.05。
实验1发现，傣族被试对水、火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都显著长于彝族被试，但对水、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却与彝族相当。先前研究表明，被试对与本族文化偏好颜色的辨别、再认速度快于对其他颜色。[19]890-901实验1并未得到与本族文化偏好对应的认知速度优势，尤其是傣族被试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甚至长于彝族。但是，由于文化意象图式不同，傣族被试与彝族被试对水、火联想词的效价表征还是存在着明显差异：傣族被试对正、负性水联想词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对负性火联想词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对正性火联想词；彝族被试对正、负性火联想词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对水负性联想词。这说明，傣族与彝族分别对本民族文化意象图式对应联想词汇的效价表征不敏感，既未表现出对负性刺激的优先关注与加工，也未表现出对正性刺激的优先关注与加工。傣族对火负性联想词的效价表征敏感，出现对负性刺激优先关注与加工倾向；彝族对水正性联想词的效价表征敏感，出现对正性刺激优先关注和加工倾向。其中的原因值得思索。实验1反映了两个民族对水与火词汇效价的外显认知，这种认知是否因为文化意象图式启动变化？实验2采取文化匹配启动范式，进一步考察文化意象图式对傣族、彝族被试水、火词汇效价的内隐认知。
(五)讨论
在具身模拟的空间表征中，不同的效价刺激会激活人们的趋避经验。已有研究表明，当仅激活空间信息(远/近)、模拟程度浅时，词语效价和空间距离的相容效应只出现在对负性联想词的反应中。[14]538-542实验3发现，在远距离时，傣族对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正性联想词，出现对负性刺激的优先注意偏向，说明傣族对水、火联想词存在着避害效应。但是，在近距离时，傣族对正性联想词与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差异却不显著，未出现对正性刺激的优先注意偏向，这似乎说明傣族对水、火联想词不存在趋利效应。然而，由于词汇类型与词汇效价之间存在着显著的交互作用：傣族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水负性联想词，对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火正性联想词，说明傣族对水、火联想词效价的具身表征比较复杂，对水表现为趋利，对火表现为避害。彝族在远距离时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水正性联想词，出现对负性刺激的优先注意偏向，说明彝族对水存在着避害效应；在近距离时，彝族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水负性联想词，出现了对正性刺激的优先注意偏向，说明彝族对水存在着趋利效应。彝族在远距离时对火正性联想词与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说明彝族对火不存在着避害效应；彝族在近距离时对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火正性联想词，说明彝族对火不存在着趋利效应，反而出现了近距离的避害效应。
六、综合讨论
中华民族由56个民族组成，具有多样化的民族文化意象图式。从这一背景出发，本研究提出民族文化意象图式影响个体对文化意象图式对应联想词效价认知的假设，并且从外显认知、内隐认知、具身认知3个加工层次考察两种文化意象图式——水/火对两个民族——傣族/彝族对水、火联想词汇效价判断的影响。
研究发现，在外显认知条件下(实验1)，傣族、彝族被试均未表现出对与文化意象图式相应词汇的正性刺激注意偏好效应和负性刺激注意偏向效应。但是，傣族被试对火联想词出现了负性刺激的注意偏向效应，彝族被试却表现出对与火文化意象图式相反的水偏好注意偏向效应。在文化匹配启动条件下(实验2)，傣族被试出现对符合本族文化意象图式刺激的偏爱加工，说明文化意象图式启动有效。彝族文化意象图式启动的效果虽然不甚明显，但也显示出一定的影响。傣族被试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彝族被试，对火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却与彝族被试相当。在具身认知条件下(实验3)，傣族被试对水、火联想词的效价表征出现了复杂的状况，对水联想词的反应表现为趋利，对火联想词的反应表现为避害。彝族被试在远距离时对水联想词的反应存在着避害效应，在近距离时对水联想词的反应存在着趋利效应；彝族在近距离时对火联想词的反应存在着避害效应。这种结果模式很难完全用单一的对本民族文化意象图式的偏爱或对负性刺激的优先关注来解释。
以往的研究认为，负性材料总是会优先地捕获注意并产生注意偏向，搜索负性刺激所需要的时间最短。[11]855-864即，相对于积极刺激，个体能够迅速地觉察到负性刺激[12]-[13]。在实验1中，傣族被试对火出现负性刺激注意偏向效应，但对水却未出现负性刺激注意偏向效应；在实验2中，傣族对水负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彝族；在实验3中，两民族对水与火的联想词的效价表征都出现了复杂的情况。这说明，文化意象图式在外显认知、内隐认知和具身表征三个层面塑造了傣族对水负性联想词的注意偏向，也改变了彝族对火负性联想词的注意偏向。对彝族、白族、纳西族和汉族大学生黑、白颜色认知的研究显示，被试对与本族文化偏好颜色的辨别、再认速度快于对其他颜色。[19]890-901但是，在实验1和实验3中，文化意象图式对与文化意象所对应联想词认知的影响，并未以这种文化偏好注意偏向的方式表现出来，或者以一种对正、负性联想词注意无偏的方式显现出来，即对水或火的正性、负性联想词的判断速度没有显著差异(实验1)，或者以一种复杂的形式显现出来。这可能是因为之前对颜色的辨别、再认的研究并未涉及颜色的正性、负性效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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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结果模式提示，具有某种文化意象图式，并不意味着族群会因为对其崇拜而忘记其威胁。在众所周知的傣族泼水节传说中，魔王燃烧着的头颅涂炭世界，七姐妹奋不顾身为民除害而轮流抱着熊熊燃烧的头颅，人们用水泼向七姐妹灭火。这一传说表明了傣族对水、火的价值观：火带来了灾难，这可以解释傣族对火联想词出现的负性刺激注意偏向效应。傣族人把水看作是生命的象征，是人与神鬼之间的神圣桥梁。[21]水可以给人带来幸运和吉祥，水冲走疾病把健康和幸福带给傣族人民。然而，由于傣族人居住在云南德宏和西双版纳坝区，那里的水资源丰富，但水灾也成为傣族地区的自然灾害之首。[22]每到雨季，洪水泛滥，淹没了良田，在河流中嬉戏沐浴，也有可能被淹死或被大水冲走。这些对水的美好的与威胁的集体生命记忆，使得傣族人不得不正视水的利弊，这是傣族被试在实验3中对水联想词出现趋利避害效应的原因。
与傣族被试相比，具有火文化意象图式的彝族对水、火联想词效价判断就更为复杂。与傣族类似，在外显认知层面，彝族也出现对火联想词的注意无偏状况(实验1)。其中的原因与傣族对水的态度类似。彝族既有火崇拜，也有火禁忌。彝族古典创世史诗《勒俄特依》描述了人类祖先在火中诞生。在彝族谚语中，有“生于火塘边，死于火堆上”的表达。从彝族人的出生、成长到回归祖界(去世)，都与火密不可分。在彝族区域的农牧业初期，因为生产力落后，彝族人民依靠火来生存和发展，借助火来挑战自然、克服自然。彝族崇拜火，但也有关于火的禁忌。这些关于火的禁忌虽然具有宗教成分，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火的敬畏以及防火知识的传统教育理念的普及。彝族有民居防火、生产防火和森林防火的习俗与文化。[23]彝族在远距离时对火联想词不存在避害效应，在近距离时对火联想词存在避害效应(实验3)，则与火的性质有很大关系。在生活中，远处的火给人以美丽的意象，如火把、焰火、篝火、冶炼的炉火等。但是，随着人与火的距离接近，火给人以烘烤和烧灼的体验，使人意识到危险。毕竟对常人来说，火是绝对不可碰触的。这种感知经验，使得彝族人在加工与火有关的概念时激活了预先储存的感觉运动信息，从而形成了对火的感觉运动经验模拟。[16]50-58
彝族人在外显层面表现出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水负性联想词(实验1)，是因为彝族人生活在山中，生活、生产用水均不如傣族人方便和富足，因而对水的需求度高。彝族人在近距离时对水联想词存在趋利效应，在远距离时对水联想词存在避害效应(实验3)，也与彝族人的生活经验有关。彝族人生活在山区，近处的水，如水井、水塘、小溪等，往往水量小，却为生活和农业生产所必需，因而令人趋近；远处的水，往往是充满激流与漩涡的江河，如金沙江、澜沧江、大渡河等，它们或者波浪翻滚，或者深不可测，使人觉得危险与神秘。正是这种感觉经验造就了彝族人对水的态度，形成了对水联想词的效价表征。
CTV的电站功率比较大，采用的是直流电站；直流配电系统的主机是变速机，根据不同的负载运行在不同的转速下，可降低燃油消耗率；采用发电机与推进器经过整流器直接相连的方式，能大大降低配电系统的尺寸和重量。为保证失电情况下的紧急供电，CTV配备有大功率的蓄电池，在出现突加负载或全船发电机组都不能工作的情况时，蓄电池组会及时短时供电，以满足工况的需求和紧急情况下的应急操作要求，从而保证整个电网运行的可靠性和安全性。
实验2的结果与实验1与实验3有不同。在水文化意象图式启动下，傣族人对水正性联想词的反应快于对水负性联想词，说明出现对符合本族文化意象图式的刺激的偏爱加工。彝族人在接受火文化启动后，对水正性联想词反应仍然快，对火正性联想词的反应亦快于傣族，说明彝族人对火的态度比傣族积极，也显示出文化意象图式启动的影响。这说明，在两个民族的文化意象图式中，虽然自然物同时具有正性、负性特征，但正性特征仍然是主要成分。文化意象图式启动加强了正性成分的作用，使被试对水、火联想词的效价表征发生了变化。这从内隐认知层面证实了文化意象图式的作用。
通过对傣族、彝族的原始自然崇拜的深度挖掘发现，傣族也有火禁忌，如不能从火塘或灶上跨过。彝族也有水崇拜。[24]彝族先民认为，水是天地的第一代，是孕育生命的母体。在凉山各地，在民间故事传说和创世史诗《勒俄特依》中，都讲述了雪水孕育出各种动植物乃至世界的看法。彝族人选择居住地必依水而居，“屋前有坝能栽秧，沼泽地带能放猪”，是彝族人的理想居住地。但是，族群的生存环境、传统的节日、旅游产品的介绍、社会媒体宣传和学术研究，都极大地强化了傣族人的水崇拜和彝族人的火崇拜，这种强化的结果也在本研究得到了体现。由于在中国的少数民族中，崇拜水或火的民族不只有傣族和彝族，并且一些文化意象本身也具有正性、负性特征，因此，不同民族文化意象图式的效价往往也是积极与消极兼具，但以积极为主。比如“龙”，“龙”受到中国人的喜爱和崇拜，但“龙”也是具有强大攻击性的意象，如“龙颜大怒”“龙潭虎穴”“龙鸣狮吼”等。这种复杂的文化意象图式对人的认知与人格的影响值得关注。
七、结论
一是文化意象图式影响傣族被试和彝族被试对本族文化意象图式相应联想词汇效价的外显认知，产生对与文化意象图式相应的正、负性联想词效价的“注意无偏”现象。二是文化意象图式启动影响傣族被试和彝族被试对水、火联想词效价的内隐认知，启动加强了文化意象图式中正性特性的影响。三是感觉经验影响傣族被试和彝族被试对水、火联想词的具身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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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Cultural Image Schema on College Students of Dai and Yi Nationalities about the Valence Representation of Associational Words Referring to Water and Fire
YIN Ke-li1， ZHOU Xia-chong1， ZHANG Ji-jia2，ZOU Xiao-yan1
(1. Institute of of Education Science and Management,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ming 650500, Yunnan, China；2.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Ethnic Psychology and Education Key Research Base, Ethnic Education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of Ministry of Education,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China)
Abstract :Three experiments were conducted for investigating the influence of cultural image schema on the characterization of associational words referring to water and fire on Dai and Yi nationalities college students. Experiment one compares the explicit representations of the water and fire associative physiques of the two ethnic groups; experiment two examines the implicit representation of the water and fire associative physiques of the two ethnic groups under the initiation of their own culture; experiment three tests the experienced representation of the water and fire associative word.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natural cultural imagery schema containing positive and negative features leads to the “attentionless and unbiased” effect of the two-ethnic college students in the explicit cognition of the associative words corresponding to the cultural image schema. The water and fire culture image schemas have intensified the implicit cognition of the Daii and Yi people on the water and fire associative valence, and strengthened the positive components of the cultural image schema. The subjects of the two ethnic groups have a complex and tangible representation of the valence of the words corresponding to the water and fire natural imagery.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is cognition are related to the national life experience an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whether the imagery and the body can be contacted.
Key words :cultural image schema; valence of words; representation; Dai nationality; Yi nationality
中图分类号 ：B8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6133(2019)02-0038-09
[收稿日期 ]2019-03-11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民族社会化的心理机制”(项目编号：31260240)阶段性成果；国家民委民族研究重点项目：“少数民族学生双语学习认知规律研究”(项目编号：2017-GMA-004)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尹可丽(1969-)，女，云南腾冲人，云南师范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民族心理学。张积家(1955-)，男，山东蓬莱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心理语言学与民族心理学。
[责任编辑 刘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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