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生成性--论马克思在历史哲学领域实现的革命改革_资本主义制度论文

历史的生成性--论马克思在历史哲学领域实现的革命改革_资本主义制度论文

历史的生成性——论马克思在历史哲学领域实现的革命变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论文,历史论文,哲学论文,领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对历史的理解,是近代西方哲学面临的重要问题之一。从维柯到启蒙思想家、从赫尔德到整个德国古典哲学,他们对历史的理解始终贯穿着一种内在的统一性,即历史是生成的。但他们始终没能为历史的生成性特征提供一个现实的基础。马克思通过对人的本质及其生存方式的理解,将历史与人的存在统一起来,从而为历史的生成性提供了一个现实的基础,完成了历史哲学领域的革命性变革。

对马克思历史理论的传统理解认为,人类历史的发展是一个“自然历史过程”,即从原始社会开始,经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再到共产主义 社会。对马克思历史哲学的这种理解,基本上建立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以下 简称《序言》)的“经典表述”的基础之上。我们认为,对《序言》的理解,不应仅局 限于《序言》本身,而应把它与马克思其他的著作联系起来,特别是与马克思的《<政 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以下简称《导言》)联系起来,才能真正理解“经典表述”的含 义,从总体上对马克思的历史哲学理论进行诠释。

把《序言》中有关生产力、生产关系、社会经济结构的矛盾运动以及社会经济形态演进视为马克思对历史的“经典表述”,并以此为基础建构马克思的历史哲学,这种被普遍认同的理解,其实质是由于多方面的局限所造成的对马克思历史哲学的误读,是把马克思批判分析资本主义社会所得出的结论普遍化,用于解释整个人类社会,其结果是建构了一个封闭的体系,遮蔽了马克思在历史哲学领域所实现的革命变革。

首先,从马克思研究政治经济学、撰写《政治经济学批判》以及《资本论》等一系列著作的目的来看,马克思从未试图揭示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对人类社会的历史做一般的解释。马克思研究政治经济学的目的在于:其一,通过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批判性分析,吸收其中的肯定性成果,借以揭示资本主义社会产生、发展、变化的内在规律,建立无产阶级的革命理论。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指出,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的使命“只是表明在资产阶级生产关系下如何获得财富,只是将这些关系表述为范 畴和规律并证明这些规律和范畴比封建社会的规律和范畴更便于进行财富的生产”。而 对于共产主义者来说,“当他们还在探寻科学和只是创立体系的时候,当他们的斗争才 开始的时候,他们认为贫困不过是贫困,他们看不出它能够推翻旧社会的革命的破坏的 一面。但是一旦看到这一面,这个由历史运动产生并且充分自觉地参与历史运动的科学 就不再是空论,而是革命的科学了”(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 58年版,第157~158页。)。其二,马克思研究政治经济学是为了批判那种将资本主义 普遍化、永恒化的观念,以同各种非革命的或反革命的思想做斗争。马克思对穆勒、巴 师夏、蒲鲁东等人的批判就是如此。其三,是为了进一步丰富和完善自己的理论体系, 即马克思将其早期思想中确立的关于人类社会历史的哲学理论用于分析资本主义的生产 发展过程,以建构自己完整的理论体系。因此,在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及其后 的一系列著作中,始终包含着两方面的内容,即马克思批判分析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所 得出的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规律和马克思所创立的一般历史哲学体系。

其次,对马克思在《序言》中所做的“经典表述”,我们不应仅就其本身的内容来理解,而应将其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导言》、《资本论》等一系列经济学著作结合起来进行考察,揭示其真正的含义。《序言》中的内容之所以被称为经典,就在于马克思自己曾明确地说,“我所得到的、并且一经得到就用于指导我的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可以简要地表述如下……”(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 72年版,第82页。)。但马克思在《序言》的开篇也同样明确地说过:“我把已经起草 好的一篇总的导言压下了,因为仔细想来,我觉得预先说出正要证明的结论总是有妨害 的,读者如果真想跟着我走,就要下定决心,从个别上升到一般。不过这里倒不妨谈一 谈我自己研究政治经济学的经过。”(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 72年版,第81页。)应如何理解马克思这里所说的“总的结果”和“要证明的结论”呢? 它们是同一个东西吗?在人们的通常理解中,或者根本没有注意到二者的差别,或者将 二者简单地等同起来。正因如此,才形成了对马克思文本的传统理解。马克思在《资本 论》中明确地指出,“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研究的是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注:《资本论》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8、11页。)。因此,如果我们把《序言》中所得出的这个“总 的结果”视为马克思社会历史理论的“经典表述”,并以此为基础去建构马克思的历史 理论,其结果势必将对这一特定历史阶段的分析普遍化,使其成为对整个人类历史的解 释。虽然马克思曾说过,“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但马克思同时也强调 :“决不是像那些抹杀一切历史差别、把一切社会形式都看成资产阶级社会形式的经济 学家所理解的那样。人们认识了地租,就能理解代役租、什一税等等”(注:《马克思 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08页。)。也就是说,人体解剖终究不能代替猴体解剖。正因 如此,马克思指出,如果谁“一定要把我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历史概述彻底变成一 般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 辱”(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130页。)。

第三,从《导言》的内容来看,马克思通过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全面阐述了自己的社会历史理论。针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力图把资本主义社会所特有的发展规律运用于一切时代的错误做法,马克思指出:“一切生产阶段所共有的、被思维当作一般规定而确定下来的规定,是存在的,但是所谓一切生产的一般条件,不过是这些抽象要素,用这些要素是不可能理解任何一个现实的历史的生产阶段。”(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5页。)对此段话,我的理解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意义上的政治经济学,而只存在某一特定历史阶段的政治经济学,即 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对资本主义社会研究的结果。所以,必须根据每个时代自身的 特点,具体地分析其存在和发展的趋势。因为人的生产活动是具体的、现实的,只有把 对人的本质的理解与现实的历史进程结合起来,才能真正认识人类历史的生成性。因为 人的本质既不是确定不变的,也不是给定的,而是在历史的进程中通过自身的活动现实 地生成的。因此,只有通过对人的本质及其存在方式的分析才能揭示出历史通过人的活 动现实生成的过程。

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马克思在不同时期的著作中曾做过多种不同的表述。那么,应如何理解马克思对历史进程的几种不同的表述呢?其实,根据马克思对人类历史发展的一系列的表述,我们可以把它们分成两个不同的系列:其一,事实系列,即马克思根 据人类历史发展进程的事实所做的不同表述。由于马克思在各个不同的历史时期所能获 得的资料不同,而且对所获得的资料的研究也有一个逐步深入的过程,因而马克思对西 方社会发展进程的阐述表现为一个渐进的过程,由《德意志意识形态》到《雇佣劳动与 资本》再到《序言》,也就是我们传统理解的人类社会发展的五大形态的理论。但需要 指出的是,马克思这一时期的研究,主要接触的都是西欧社会的历史材料,因此,这种 对人类历史发展事实的概括也仅限于西欧的历史。当马克思晚年接触到东方社会历史材 料之后,对东方历史的发展进程就做出了与西方完全不同的概括。其二,马克思根据上 述对人类历史发展历程的概括所做的理论上的总结,即人自身发展的系列。“马克思一 向认为,人类历史不仅仅是生产史、经济史;同时也是人类自身发展的历史,是从动物 界进到真正人的世界的历史。这个过程就其内涵来说,是从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的飞跃 ,但就其外延而言,也是人类不断扩展自身的活动范围,冲破自然和社会的各种局限, 从狭隘的民族历史走向广阔的世界历史”(注:张奎良:《马克思的哲学历程》,上海 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81页。)。因此,对人自身发展的关注就成为马克思历史理论 的核心。他正是利用劳动、交往、分工所表现出的人与物的关系,把人类历史分为人与 人相互依赖、人与物相互依赖和人的自由自觉存在状态这样三个人自身发展的阶段。这 一理论与前述的人类历史发展的事实并不矛盾,而是其理论的总结,并始终蕴含于对人 类历史发展的事实的概括之中。

马克思在其历史理论形成的初期,认为西方社会的历史进程所表现出来的五大形态是整个人类发展都必然经历的过程。这一方面是由于马克思所获得的资料的限制,另一方面受其对人类历史演进机制的认识的影响。马克思指出:“说分工和交换以私有财产为基础,等于说劳动是私有财产的本质……分工和交换是私有财产的形式这一情况恰恰包含着双重的证明:一方面人的生命为了本身的实现曾经需要私有财产;另一方面人的生命现在需要消灭私有财产。”(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48页。)而消灭私有制所需的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人类的普遍交往又是建立在资 本主义高度发展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所创造的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和巨大的物质财富尽 管是一种异化的形式,但毕竟为未来社会的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所以说,资本主义是 人类社会不可逾越的阶段,没有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所创造的巨大的物质前提,人类社 会不可能克服劳动的异化而最终实现人的自由自觉的存在。因此,马克思在评价英国殖 民主义者在东方的侵略活动时指出,问题不在于英国在印度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实现了 什么样的社会变革,“问题在于,如果亚洲的社会状况没有一个根本的革命,人类能不 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如果不能,那末,英国不管是干出了多大的罪行,它在造成这个革 命的时候毕竟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68页 。)。此时的马克思认为东方社会只有走西方的发展道路,才能为未来社会创造物质基 础。但是,在晚年随着对东方社会研究的深入,马克思越来越认识到东方社会独特的历 史,提出了不同于西欧社会发展模式的东方社会理论。在马克思看来,每一个国家在每 一个特定时期的历史,都是由当时的具体历史状况决定的。为了说明每一个社会的历史 ,就必须对那个社会的具体状况进行研究。

与西欧社会不同,东方社会在原始社会解体的过程中,由于其独特的历史条件,并没有进入奴隶社会。马克思认为,农村公社、土地公有和专制国家是亚细亚生产方式的三大特征。农村公社是社会的基本组织形式,它是在原始公社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个人与公社是相互依赖的关系,而公社与公社之间是彼此隔绝、缺少联系的,农村公社最坏的一个特点就是社会分解为许多模样相同而互不联系的原子,“在这种情况下,公社就一直处在那种很低的生活水平上,同其他公社几乎没有来往,没有希望社会进步的意向,没有推动社会进步的行动”(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72页。)。各个公社间的这种相互隔离的状态,是东方各国专制制度的自然基础。由于公社的这种封闭的状态,人们形成了落后的文化心态,“他们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一块小得可怜的土地上,静静地看着整个帝国的崩溃、各种难以形容的残暴行为和大城市居民的被屠杀,就像观看自然现象那样无动于衷”(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67页。)。农村公社的特征造成了东方社会的落后,但是,也正是这种落后性使它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稳定性。在东方社会不存在土地私有制,土地的真正所有者是农村公社,因为东方的“气候和土地条件,特别是从撒哈拉经过阿拉伯、波斯、印度和鞑靼区直至最高的亚洲高原的一片广大的沙漠地带,使利用渠道和水利工程的人工灌溉设施成了东方农业的 基础”(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64页。)。这种特殊的农业生产条件使任 何个人都无力承担灌溉的任务,因此就只能存在土地公有制。“由于文明程度太低,幅 员太大,不能产生自愿的联合,所以就迫切需要中央集权的政府来干预”(注:《马克 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64页。)。因而,专制国家就是土地公有制的必然结果,正是 专制国家抑制了农村公社内部的私有制的发展。这样,农村公社、土地公有和专制国家 就形成了三位一体的整体。其中,自然地理因素是根本原因,土地公有制是基础,专制 国家是矗立其上专门管理公共工程、军事及财政事务的上层建筑。东方社会的这些特征 ,使它走着与西方截然不同的道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马克思关于五大社会形态演进的 理论,实际上是马克思对西欧历史发展道路的分析和阐述,不包括像中国、印度和俄国 等东方国家。而东方社会从原始社会起一直到19世纪,一直保持着人类社会原生形态的 某些特征。不仅在资本主义社会之前,东西方社会发展道路不同,而且在东方社会未来 的发展道路的问题上,马克思也做了否定的回答,即东方社会可以避免资本主义的发展 所带来的痛苦和灾难,跳跃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马克思的东方社会理论表明, “人类世界从古至今就分为西方和东方两个世界,它们的具体历史特点不同,走过的道 路不同,未来向新社会过渡的根据和途径也不同。它们的一系列差别表明,历史并不是 严格确定的发展系列;偶然的、或然的、主体自身的需要等多方面因素都对历史发展起 重大作用。这就决定了历史发展不是一元的、单线的,而是多元的、复线的。马克思的 东方社会理论本身就是多元化历史观的鲜明例证”(注:张奎良:《马克思的哲学思想 及其当代意义》,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52页。)。

无论是五大形态依次演进的理论,还是东方社会理论,都是对人类历史发展的事实描述,是在经验层面上对历史的理解。从形而上学的层面来看,东西方两种不同的发展道路其实质是对人的存在方式的不同展示,我们必须将其置于人自身发展三阶段理论的规约之下来理解,才能揭示出马克思关于历史进程理论的第二个内涵——历史就是现实人的生成。

从人的本质及其存在方式出发理解历史,历史就是人的生成过程,因为“全面发展的个人——他们的社会关系作为他们自己的共同的关系,也是服从于他们自己的共同的控制的——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历史的产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第108页。)。人自身发展的三阶段理论是对人类历史发展的形而上学的阐释。马克思从人的本质出发,把人类历史划分为三个阶段。

首先,是人的依赖关系。在人类社会之初,人与自然处于原始的同一状态之中。“自然界和人的同一性也表现在:人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制约着他们之间的狭隘的关系,而他们之间的狭隘关系又制约着他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这正是因为自然界几乎还没有被历史的进程所改变”(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5页。)。一方面,人的高度自觉的主体意识尚未生成,“这个开始和这个阶段上的社会生活本身一样,带有同样的动物性质;这是纯粹畜群的意识,这里人和绵羊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他的意识代替了本能,或者说他的本能是被意识到了的本能”(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5~36页。)。另一方面,人自 身的存在和生产活动依赖于原始的共同体,是在共同体中进行的。在这种情况下,并没 有出现人与自然的真正分离,人的劳动与劳动的物质前提是天然同一的,即他把这种条 件看做是自身的无机存在,看做是自己力量的实验场和自己意志支配的领域。但是,“ 在这里,个人决不能像单纯的自由工人那样表现为单个点,如果说,个人劳动的客观条 件是作为属于他所有的东西而成为前提,那么,在主观方面个人本身作为某一公社的成 员就成为前提,他以公社为媒介才发生对土地的关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 6卷(上),第483~484页。)。即只有共同体,而无个体主体。因此,生产的目的不是发 财致富而是自给自足,是为了生产使用价值,是在共同体中将作为生产者的个人以及个 人与共同体的关系再生产出来。在这种生产中,“人不是在某一种规定性上再生产自己 ,而是生产出他的全面性;不是力求停留在某种已经变成的东西上,而是处在变易的绝 对运动之中”(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第486页。)。这种生产本身就 具有一种原始的完满性。也就是说,独立的个体主体是不存在的,人是以共同体的形式 与自然发生关系,以类的形式保持着与自然的原始的同一状态。

其次,是人与物的依赖关系。随着生产的发展,人的自我意识的生成,人逐渐从自然界中提升出来,成为独立的个体主体。特别是交往和分工的发展,彻底打破了人的本性的原始完满状态。马克思认为,一旦交换价值作为生产的主要目的,那么,“在一切价值都用货币来计量的行情表中,一方面显示出,物的社会性离开人而独立,另一方面显示出,在整个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对于个人,对于所有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异己性的这种基础上,商业的活动又使这些物从属于个人”(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第107页。)。这样,“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可以说是颠倒地表现出来的,就是说,表现为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只有在一个使用价值作为交换价值同别的使用价值发生关系时,不同个人的劳动才作为相同的一般的劳动相互发生关系。因此,如果交换价值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种说法正确的话,那么必须补充说,它是隐蔽在物的外壳之下的关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22页。)。正是由于这种社会关系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中采取了一种物的形式,才导致人和人的关系在他们 的劳动中发生了颠倒,表现为物与物之间和物与人之间的关系。

马克思进而指出,前资本主义社会虽然也有交换行为,但是那时候的社会关系一开始就很清楚地表现为人的依赖关系。但是;到了资本主义这一“新的时代”,人的依赖关系、血统差别、教育差别统统被打破了,各个人看起来似乎是独立地自由地互相接触,并在这种自由中互相交换,但是,这决不意味着依赖关系的消灭,而是以一种交换的形式体现出来。人不再直接地依赖别人,或依赖某种共同体和社会等级,而是依赖于物,依赖于货币。人的依赖关系被物的依赖关系所取代。马克思认为,从这种意义上说,资本主义社会并没有消灭“依赖”关系,它只是使这种关系变成普遍的形式,从而使整个社会处于物的统治之下。

尽管如此,人与物的依赖关系仍然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因为只有借助于资本主义的发展,才能真正使人摆脱原始的共同体而成长为独立的个体主体,同时创造出人与人之间全面的、丰富的关系——尽管是以异化的形式,从而为异化和私有制的扬弃奠定了基础。也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说:“事实上,如果抛掉狭隘的资产阶级形式,那么,财富岂不正是在普遍交换中造成的个人的需要、才能、享用、生产力等等的普遍性吗?财富岂不正是人对自然力——既是通常所谓的‘自然’力,又是人本身的自然力——统治的充分发展吗?财富岂不正是人的创造天赋的绝对发挥吗?”(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第486页。)

第三,人的自由自觉的存在状态。这是在生产和交往高度发达的基础上,以独立的个体为基础重建人类的共同体。在这种共同体中,每一个人都作为独立的个体主体而存在 ,同时,与其他人保持着真正人的关系,是个体与共同体的统一。因而,在其中人的实 践创造本质得以全面的发挥和展示。所以,马克思称共产主义是自由人的联合体,在其 中每个人的发展是所有人发展的前提。这时候,人将真正成为自由自主的独立主体。他 既不像前资本主义社会的人那样处于“人的依赖关系”之中,也不像资本主义社会的人 那样处于“物的依赖关系”之中。他砸碎了“人”的枷锁,也砸碎了“物”的枷锁。这 时候,人再次表现出入的全面性。和人与人相互依赖所具有的原始的完满性不同,这是 经过了一个辩证的否定过程之后达到的真正的人的完满性。因为人不再是在某一种规定 性上再生产自己,而是生产出人的全面性。这种全面性,也就是人的总体性;也就是说 ,在人的发展达到自由自觉的状态时,已经全面地消除了异化,总体性的人取代了异化 的、单向度的人,人以自由自觉的活动——实践——扬弃了自然的给定性和自在性,也 扬弃了人自身的现实的生存状态。但这只能是一个现实的过程,一个总体性的人的生成 过程。

正是通过对历史的这种形而上学的理解,使马克思把历史与人统一起来。在马克思看来,历史是人追求自己目的的活动,历史是人的历史,而人则是进行创造性活动的历史的人。人既是历史的结果,也是历史的前提。人与历史是在人的活动中不断生成的。人 自身不断完善、不断生成的过程,也就是创造历史的过程。历史是人创造的,人在创造 历史的同时也被历史塑造着,人类自身不断生成的过程就是人类历史生成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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