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朱舜水的伦理道德思想,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伦理道德论文,思想论文,评朱舜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日文化学术交流
伦理与政治的密切结合,是中国古代思想史上的一大特点,朱舜水的伦理思想也不例外,他把“忠孝”视为“天下之大节”(上册第30页);“礼治”作为“国家之桢干”(上册第83页)。在他看来,“忠孝著乎天下”,则“日月丽乎天”,天下太平;要是“人心废忠孝,则乱贼相寻,乾坤反覆。”(下册第571页)从表面上看,这种伦理思想是十分传统保守的,似乎没有什么评说的价值。但结合朱舜水所处的社会环境细加分析,我们就会发现这种忠孝观,是同他的爱国家、爱民族的思想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他常常“忠君爱国”(上册第74页)、“忠君忧国”(下册第566页)连用。当然,朱舜水在日本传播这种忠孝观,也是为着适应江户幕府社会政治的实际需要。综观朱舜水的伦理道德思想,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
(一)非善非恶的人性论
我国古代思想家的伦理思想,一般都以自己的人性论作为理论基础,朱舜水所信奉的是“非善非恶”的人性论。他在《答奥村庸礼问二条》中,对儒者所谓“贤者受其清,愚者受其浊”的以“气质清浊”论性,提出了质疑,指出:“然此天赋之乎,抑人受之乎?”如果是“天赋之”,“则天地常以清气私贤智,而以浊气困愚不肖”,那么。“愚不肖之为不善,乃其理所应尔,是则天地有过,而愚不肖无罪也。”而天地应当是没有“偏私厚薄”的,是清是浊、为善为恶,乃人“自取之也”,“人自取其清,人自取其浊耳。”(均见上册第377-378页)日本友人古市务本对“性善论”和“性恶论”都提出了疑问,自认为“仆性非善”,“且亦非恶”。朱舜水在答问中,实际上赞同了这种人性“非善非恶”的观点。他说:“性非善亦非恶,如此者,中人也。中人之性,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全藉乎问学矣。学之则为善人,为信人;又进而学之,则为君子;又进而学之不已,则为圣人。”(上册378-379页)这里虽以“中人之性”为例,但与上面所说的“清浊自取”说联系起来考察,朱舜水认为人性本来是无所谓“善”、“恶”的,为“善”、为“恶”都是后天的事情,这实际上是一种自然人性论。所以,朱舜水认为人心“浑然天真”,本来“绝无一毫私伪。”(上册第382页)他赞同管仲“衣食足而后礼义生”(上册第90页)的道理,并肯定“圣人之道,一皆出于自然,而毫无勉强。”(下册第484页)
(二)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操
对自己祖国和民族的无限忠诚,是朱舜水最高尚的道德情操。他说:“大人君子包天下以为量。在天下则忧天下,在一邦则忧一邦,惟恐民生之不遂。至于一身之荣瘁,禄食之厚薄,则漠不关心,故惟以得行其道为悦。”(上册第101页)又说:“君相之心不得不忧民之忧。”(上册第121页)朱舜水不仅是言者,更是行者,他为挽救国家和民族的危亡苦斗了一生。他晚年流亡日本,一再表示每念“耻逆虏之末灭”,而“五内惨裂”。常与门人曰:“我既老在异邦,自誓非中国恢复,不归也。”(引自今井弘济、安积觉合撰《舜水先生行实》,见下册第618页、619页)定居日本期间,朱舜水一直关怀着故乡人民的命运,每逢水旱灾害,他都忧患无穷,感叹:“托身异国,音信难凭。中怀割裂,如何可言!”(上册第270页)表达了他对故国乡亲同甘共苦的深情厚谊。
(三)积德累仁的仁义观
主张“仁政”、“德治”,是儒家政治伦理思想的一个基本特征,朱舜水也提倡以“积德累仁为法”,“以勤民为贤”(上册第117页)。他说:“仁义礼智积于中,恭敬温文发乎外,斯诚国家之至宝,而圣帝明王之上珍也。”(上册第26页)又说:“圣人之大德,莫重于施仁;仁政之大端,莫先于养老。”(上册第114页)足见朱舜水是把“仁政”与“德治”合为一体的,并把它看作国家之“至宝”,圣王之“上珍”。所谓“仁”,就是“常怀一点爱民之心。”(上册第381页)“仁也者,于心无所不尽,于义无所不安,至诚侧但而无憾焉者也。”(上册第380页)然而,朱舜水毕竟生活在民族争斗十分激烈的时代,他深深懂得“不仁”、“不义”者大有人在,所以他对孔子“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的思想作了阐释,指出:按照“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的道理,是“他人皆当爱,皆当敬也。”但因为世上确有不仁不肖者,所以“仁者爱人之贤者,而恶人之不肖者。”这样“能好人”又“能恶人”,才是完美的“仁者”。朱舜水坚信惟仁义可以治平天下,主张“以仁义之师”来战胜逆虏的“虐政”,认定“灭虏之策,不在他奇,但在事事与之相反。彼以残,我以仁;彼以贪,我以义。”这样才能使“天下之赤子与天下英雄豪杰”联合起来,“合群策,毕群力”,以报“刺骨之深仇”(上册第11页)。
(四)英俊有耻的廉耻观
朱舜水提倡的廉耻观,是与他的爱国情操密切相关的。他在给最知己的朋友和学生安东省庵的“耻斋”题词中,对廉耻观作了这样的阐述:“人原可以有耻乎,有耻则必其不若人也。人原可以无耻乎,无耻则必其不若人,而为耻也。狂夫之耻自无,而至于圣人之耻,(自)有(以)至于无,省庵之以耻名斋有志哉。”(补遗第202页)显然,这里包含着“人不能有耻”与“人更不能无耻”这样两层意思。前者说的是人不能有“耻辱”,后者说的是人不能不知“羞耻”,而成为“无耻之徒”。当然,作为一个国家,更不能有耻辱。为了“雪中国之耻”,就得“视死如归”。朱舜水说:“生,寄也。死,归也。”“我若能恢复归大明,能救生民于水火,能雪中国之耻,天必不肯杀我。朱之瑜如不能恢复大明,不能救生民于水火,不能雪中国之耻,虽活百年,与今日死一般。”(补遗第165页)他希望青年人努力修养成为“英俊有耻”、“仁贤廉洁之士”(上册第2页)。由此可见,朱舜水的廉耻观和生死观,充分体现了爱国志士的崇高品德。
(五)不亢不挠的独立人格
“人贵有志”和“士不可侮”的独立人格意识,是中华民族的一种优秀道德传统,这在朱舜水一生的言行中表现得非常典型。他崇尚“至大至刚”、“刚柔相济”的品格,指出:“夫励志不挠者刚也,自强不息者诚也,内文明而外柔顺者柔也,则亦进于正直而平庸矣。”(下册第450页)又说:“道既明,德既立,所为直养无害,至大至刚之时也。”(下册第479页)在《梦梅说》中,朱舜水赞颂梅花“骨干凌霜,清韵开泰”(下册第449页)的性格。在与日本友人小宅生顺谈及自己生平时,说自己“幼学之时,固有用行之志。”壮年以后,“独于‘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似可无愧于古圣先贤万分之一。”(上册第311页)公元1657年(明永历11年、清顺治14年),年已58岁的朱舜水,曾遭安南供役之难,被羁达50余日。在异国权贵的无理威逼面前,朱舜水表现了不畏强暴的英雄气概。差官要他在异国国王面前跪拜,朱舜水在“拜”字前面写上了“不”字,并说:“杀之可也,监禁可也,拘留可也,顾独不可拜耳。”(上册第20页)正是由于他坚持“不亢不挠,以礼譬晓”的立场,对方最后也只得以礼相待。对此,梁启超在《朱舜水先生年谱》中评价说:“此事在先生全生涯中,如飓风一度来袭,瞥然而逝。然先生方正强毅,镇静温厚,诸美德皆一一表现,实全人格之一象征也。”(下册第674页)同时,梁启超对于朱舜水“于万死一生之际,刀锯临之而不怵,重禄饵之而不回”(舜水自语)的人品,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先生亢直之气”,“足以表现先生壁立千仞之人格也。”(下册第684-685页)梁氏对朱舜水独立人格精神的赞美,应当说是恰如其分的。
(六)以礼裁度的礼治思想
注重“礼治”,提倡“以礼裁度”,是朱舜水政治伦理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他说:“礼也者,不特为国家之精神荣卫,直乃为国家之桢干。在国家为国家之千在一身为一身之干,未可蔑也。”(上册第83页)又说:“凡为天下国家之礼,在乎有制。有制则贵贱有等,上下有章。”(上册第388页)所以,他主张“大凡处事,须先以礼裁度,而后发之于言。”(上册第158页)这就是说,礼既是一种人文精神和道德规范,又是一种社会礼仪制度和行为章法。在定居日本期间,其学生和朋友向他问礼的很多,他也非常热心地传播中国古代的礼仪节文。据服部其衷记载,当年朱舜水在日本推行礼制和礼仪,从宰相到幕府官员都有极大的兴趣。服部其衷指出:先生“两年以来释奠习仪,进退雍容,礼仪卒度,宰相样谓十数百年未有之礼,先生教日本之人莫大之恩,加贺守展谓先生以此礼教后人,乃先生莫大之功。贺国多士谓三代礼仪尽在于斯,凡观者无不称赏叹服曰:‘不图礼意之美乃至于此。’或曰:‘一至此地,不严而肃,骄慢之气不觉销熔顿尽。’其间老成人至有泣下者,此仅老师绪余耳。若使老师大道得行,吾国之至鲁国至道不知作如何观也。”(补遗第95页)这一生动的描写,充分说明了当年朱舜水在日本传播中国古代礼仪节文所产生的影响,这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上也是很有意义的篇章。
应当说,朱舜水的伦理道德思想还有更多的内容,诸如,他提倡言行一致,尊师重道,敬老爱幼,勤俭节约,立志好学,等等。限于篇幅,不再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