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远程高等教育人才培养定位辨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教育论文,人才培养论文,新时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7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79（2011）05-0015-05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以下简称《教育规划纲要》）提出到2020年基本形成学习型社会的战略目标（教育部，2010）。中国远程高等教育经过近60年的发展，逐渐形成了形式多元、以成人学习者在职业余学习为主要特征。这一方面体现了国家对普及高等教育、促进教育公平的高度关注，另一方面也使远程教育形式变得繁杂，标准和办学模式多样，这种状况不利于其进一步的发展。同时，双重标准也使得社会对这一类高等教育的办学质量产生质疑。分析现有情况和问题，明确远程教育发展定位，对实现学习型社会的建设目标有着重要意义。
远程教育发展过程中的实践模式有很多，不同的模式在理论上对应着不同的理论学派。丁兴富（2001）在《远程教育学》中提出了“趋同”和“并行”学派。“趋同”学派认为远程教育与传统教育在教育形态上是一体化的，趋同学派来源于美国和澳大利亚等国家，这些国家的远程教育产生于传统学校中，并与校内教育自然融合。“并行”学派，也叫“革命”学派，主要来源于英国和日本等国家，这些国家远程教育主要由独立自治开放大学承担，开放大学与传统学校教育自成体系，相互独立，各司其职，并行发展。本文从远程教育定位出发，也将远程教育与传统教育的关系分为“趋同”和“并行”学派，但和丁兴富所界定的内容有所不同，我们主要考虑的是两者在培养目标和规格上的“趋同”或“并行”。国际远程高等教育定位
1.趋同学派
“趋同”学派认为，远程教育和传统面授教育只是两种不同的教育形式，但对人才的培养目标和规格应该是一致的、趋同的。
英国开放大学是世界著名的远程教育大学，通过远程教育的方式开展教学活动，在世界各地招生，招收的学生主要是在职成年人，办学历史已有40年，在读的学生25万人。按照英国开放大学自己的描述，“我们就是一所普通的大学”。言外之意，尽管采用远程教育的方式，生源主要是在职成人，但是培养目标和培养规格与普通大学是一样的。
英国的学历证书体系有两个，一个是英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体系（简称英格兰体系），还有一个是苏格兰体系，这两个体系差别不大，英国所有的大学都必须遵从这两个体系的标准，英国开放大学遵从英格兰体系。也就是说，英国开放大学同英国所有的大学一样，有着完全相同的培养目标、培养规格和质量标准，详见表一。表一列出了从最低到最高学历层次的最低和最高的学分数量以及对应的学分等级要求，每个学分等级均有明确的标准，其中第三级到第八级的标准分别为：
第三级标准（level 3）：具备对知识和技能的应用能力；能独立获得、分析信息并做出合理的判断；在熟悉或不熟悉的环境下做出恰当的选择。
第四级标准（level 4）：具备掌握知识的方式；运用专业技能分析信息来制定研究策略，并能对突发性的问题做出决策；承担责任。
第五级标准（level 5）：具备较高的专业能力和对抽象问题的反应能力，能够独立思考并在一定抽象水平上分析概念；分析评价信息，并做出重要判断；对个人或团队所做事情承担责任。
第六级标准（level 6）：能进行批判性评价，整合、拓展知识；具备跨领域学习的能力，能对来自各种资源的新概念和事物进行评价，迁移应用创造性能力；做出重要判断，对个人或团队所做事情承担责任。
第七级标准（level 7）：深入掌握专业领域的知识和技能；运用高级能力进行研究或从事专业活动；承担管理责任。
第八级标准（level 8）：具有对专业领域重要的原创性贡献；掌握方法论，与同伴进行批判性对话；对其成果承担全部责任。
从表一可以看出，英国的普通大学和远程教育大学在培养目标和培养规格方面并无差别。
2.“并行”学派
“并行”学派认为远程教育和传统面授教育这两种教育形式不同，在理念和实践方法上与传统面授教育也有明显不同，各具特色，对人才的培养目标和规格也应有所不同，应该并行发展。
美国凤凰城大学也是世界著名的远程教育大学，通过远程教育的方式开展教学活动，在世界各地招收在职成年人，其远程教育也有20年的历史，在读的学生50万人。办学层次有副学士、学士、硕士和博士。
首先从美国凤凰城大学的培养目标看，凤凰城大学的使命是为学生提供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以使学生获得相应的知识和技能，这些知识和技能将帮助学生实现其职业目标，帮助学生所在的组织提高生产率。凤凰城大学希望促进学生在认知和情感两方面知识的学习，促进学生在其工作中应用以上知识。凤凰城大学强调终身学习，旨在提高学生在职业中获得成功的机会。其次，从师资构成来看，该校教师在所教课程相应行业的从业时间平均达16年，通过来自行业一线的教师实现理论与实践的衔接。最后，从专业设置和教学内容来看，各学院的院长和教务长负责发现高增长的就业领域并创建相应的培养方案和课程，以便为这些领域培养学生，科目设置灵活、有针对性，考虑到了雇主的需求，符合在职学生的需求。最后，从入学要求看，各层次的学历教育分别有各自的入学要求，允许学生转学分，学生的培训经历和取得的相关职业资格等经评估后也可能获得一定的学分。课程设置不仅有学位课程，而且有培训课程②。
虽然这里没有将美国传统大学的培养目标、师资构成、教学内容等与凤凰城大学进行详细比较，但仍可以看出，凤凰城大学除了鼓励学生发展沟通、批判思维、合作、信息利用等方面的能力，提供基础性的教学和服务以便学生未来能够学习不同的专业，还具有自己明显的特色，即以社会的需求为主要导向，以应用型人才为培养目标，不同于我们常说的通才教育，其人才培养目标和办学方向与传统大学是不同的，是并行的。
同样是欧美国家，同样是远程高等教育，同样主要面向在职成人，英国开放大学和美国凤凰城大学培养目标和培养规格也不完全一样。
中国远程高等教育定位现状
新中国的远程高等教育自20世纪50年代发展至今，其办学形式主要包括：面向社会成人开展的成人本专科教育（包括函授、业余/夜大、脱产、电大）、现代远程教育（包括普通高校网络本专科教育、中央电大开放本专科教育）、高等教育自学考试。20世纪50年代初，国家开始举办成人函授教育和夜大学教育。1960年，部分城市开始成立电视大学。1979年，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正式成立，后逐渐发展为广播电视大学系统。1999年，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开始试点举办开放教育。1981年，国家建立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制度。严格地说，自学考试制度不完全是远程教育，但是受教育对象主要是成人，因此，本文将此类教育也列入分析的范畴。20世纪80年代，我国还针对企事业单位培养在职骨干人员的迫切需求举办了成人脱产班。1999年，国务院批转《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后，开始启动现代远程教育试点。
对上述七种类型培养规格的定位，国家有相应的要求。原国家教育委员会于1987年发布了《普通高等学校函授教育暂行工作条例》，其中对函授教育的学生规格要求是：“本、专科函授毕业生必须达到高等学校同层次、同类专业毕业生的相应水平。”（教育部，1987）1988年，教育部颁布《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条例》，对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学生规格有如下要求：“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专科（基础科）、本科等学历层次，与普通高等学校的学历层次水平的要求应相一致。”（教育部，1988）1998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教育法》中有如下描述：“高等教育采用全日制和非全日制教育形式”，“国家支持采用广播、电视、函授及其他远程教育方式实施高等教育”，所提出的这几类高等学历教育的学业标准是统一的。自1999年开始现代远程教育试点以来，在“关于支持若干所高等学校建设网络教育学院开展现代远程教育试点工作的几点意见”（教育部，2000）和《教育部关于加强高校网络教育学院管理提高教学质量的若干意见》（教育部，2002）两个文件中，都未明确提到学生培养规格。因此，根据文件中“高校网络教育学院要以在职人员的继续教育为主”的要求，业内将培养规格定位在“应用型人才的培养”。
从国家颁布的各类文件来看，早期对远程高等教育的培养目标和规格与普通高等教育是一致的，是“趋同”的定位，一直到1999年开始现代远程教育试点，远程高等教育的培养目标和规格才发生变化，定位在应用型人才的培养，与普通高等教育有所区别，转向“并行”的定位。
虽然有上述国家文件的要求，但不争的事实是：即使是早期国家对远程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有“趋同”的标准和要求，但实际操作中两者一直有着不同的培养目标和培养规格，远程教育的标准一直低于普通高等教育，而且这种差距越来越大。从2008—2009年对国内16所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网络教育学院的调研情况③ 看，同一学校的普通高等教育和网络教育在培养目标和培养规格以及实际的质量标准有着明显差异。试点学校网络教育的培养目标均确定为“应用型人才”。专科、专升本修业年限一般为2.5年-5年，实际大部分的学生（60％-70％）都是在最短年限内完成学业。目前国内全日制专科的学制是3年，全日制专升本是2年。比较学习时间可以看出，业余学习学习者实际学习的有效时间远远短于全日制学生。从学分要求看，大部分试点学校网络教育专科层次和专升本层次的学分在80-90，较全日制要少30％左右。全日制学生的学位授予条件一般均以通过全国大学英语四级考试为主要条件之一，而业余学习的学位授予以通过成人学位英语考试为标志，而成人学位英语考试的水平要低于全国大学英语四级考试。
目前，几类远程教育的入学标准也不统一。函授、夜大学和成人脱产班要参加全国统一的入学考试；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和广播电视大学开放教育注册入学，不需考试；网络教育是学校自主命题、自行确定标准录取。后两类学生在毕业前要通过国家组织的统一考试，而前面一类则不需要国家统考。这种情况一方面说明现有几类远程高等教育入学标准不够统一，学习者的学习基础和先前学习成果参差不齐，另一方面也造成对同一学习群体和不同办学机构的不公平，妨碍了建立统一的质量标准。
调研结果表明，目前，中国绝大部分远程高等教育机构实行的是“并行”机制，办学定位大多是培养应用型人才。
综上所述，远程高等教育的双重标准是存在的。这里面有历史的原因，国家底子薄，教育资源稀缺，普通全日制不可能吸纳众多人员。但从我们国家近些年的发展看，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极为迫切，社会文化生活和经济生活日益活跃，人民群众对教育公平的渴求，使其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日益增加。直至1998年，我国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仍然很低，不能满足社会发展的需要。邓小平在1977年科学和教育工作教育座谈会上讲道：“就高等教育来说，还是要两条腿走路。”事实证明，这一决策是正确的。双重标准满足了不同类型社会成员就读的需要，培养了大批人才，有重要的历史贡献。
中国远程高等教育发展定位的趋势
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2020年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将达到40％。届时，高等教育资源不再稀缺，高等教育将进入普及阶段，“有学上”已经不是主要矛盾。那么，普通全日制高等教育和远程高等教育应该“趋同”，实现同个目标、一个规格的模式，还是“并行”，继续实行双轨制？新形势下对此应该有明确的方向，以引导今后成人教育和远程教育的发展。考虑到中国高等远程教育的现实情况，考虑到今后一段时间教育环境可能的变化，也借鉴国外的发展经验，中国的远程教育有以下三种可能的发展趋势。
1.并行
“并行”强调的是各有各的标准取向，但各有各的培养优势。
1）“并行”的基础
中国远程高等教育与普通高等教育并行发展的定位取决于社会需求和各类人才培养的需求。《教育规划纲要》提出要加快发展继续教育，“继续教育是面向学校教育之后所有社会成员的教育活动，特别是成人教育活动，是终身学习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新继续教育观念，加大投入力度，以加强人力资源能力建设为核心，大力发展非学历继续教育，稳步发展学历继续教育。”这里特别提出“以加强人力资源能力建设为核心”，即我们的培养目标。
服务社会、满足社会需求是高等教育的任务之一，更是以继续教育为主要任务的远程教育的重要任务之一。当前，虽然高等教育日益普及，但社会需求和个人需求也在发生变化。除了对学历和个人能力提升的需求，还有更多的是在面对失业和再就业的压力时提升从业能力、更新知识的需求，以及丰富余暇、退休生活的需求。普通高等教育是普适的教育，所提供的通识教育和素质教育奠定人一生发展的基础，而大学后的教育、终身教育要满足不同类型人群的不同需求。两类教育的学习需求和学习特征不尽相同，因此应该有各自不同的体系和结构，也应该有不同的目标和培养规格。不同类型的教育，定位应该不一样。
2）“并行”的问题
首先，由于历史原因，继续教育的社会认同感一直很低，即使是在高校内部，也常常处于边缘地位。如果并行，这种状况将不易得到改善，会影响继续教育的质量。
其次，不同于普通高等教育的培养目标，远程教育的培养目标是“以加强人力资源能力建设为核心”，是以社会的需求、以培养应用型人才为主要导向，这就要求我们在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变革：改变现有的课程体系、教学内容；改变管理模式和考核方式；改变对教师的要求。这些都要求有一定的投入，才能实实在在地提高并保障远程教育的质量。
此外，远程教育若要真正满足在职人员的继续教育需求，变革目前继续教育的补偿教育方式，使之适合成人终身学习，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要审视和调整我们的培养目标，除了要加强以上三方面的变革，还要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学分互认制度和立交桥，使不同类型的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相互沟通，充分应用信息技术开展教与学，建立新的关于成人特征学习的理论体系，重视并保障教学质量。
2.趋同
所谓趋同，即所有的大学应该是统一的培养目标和规格。
1）“趋同”的优势
随着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提高，人人都可以上大学，继续教育的补偿教育性质也就失去意义。实行了真正的学分制后，全日制的概念得以淡化，远程学习和校内学习界限也没有那么清楚。从高中直接升入大学的学生和从工作岗位再读大学的学生可以同堂学习，所不同的只是学习方式，用一个统一的标准也是可行的。这样，质量可以得到有效控制，社会声誉也会比较高。
2）“趋同”的问题
对在职人员来说，其学习目的更多的是学到解决实际工作问题的本领，或者提高自己的职业竞争力。从现在的发展趋势看，很多已经拥有工作、拥有学历学位的人员更希望拓展新的专业领域，更希望更新知识、提升职业的竞争力。他们已经不需要全面的、基础性的教育。如果按照目前我们大学的培养体系，对他们来说很多内容是重复的，既浪费时间、精力、金钱，又与实际的需要相脱节。
若要在实现“趋同”之下也能满足不同学习者的不同要求，比较好的解决办法是《教育规划纲要》中提出的“引导高校合理定位，克服同质化倾向，形成各自的办学理念和风格，在不同层次、不同领域办出特色，争创一流”。因此，不同大学在不同的领域要有侧重，风格分明，而在相同的专业领域中普通高等教育和远程高等教育应寻求“趋同”。
3.多元并存
以上的并行或趋同是指国家制度层面的整体设计。当然，还可以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高等学校对本校的远程教育自行定位，可以定位在补偿教育，对那些希望得到全面提高的人员进行全面的素质和养成教育；也可以定位在针对有过工作经历的人员解决实际问题能力的培养。也就是说，前者趋同，教学手段不一样，但是标准、内容、考核相同。后者并行，每个学校自己选择是趋同还是并行。现在，在远程教育领域，重点大学、普通大学或以培养成人为主的大学没有质量标准上的差别，也就是，采用并行模式的名牌大学培养的继续教育学生不名牌。这让有识之士忧心忡忡，担心名牌大学的名誉会被稀释。所以，今后的继续教育应该也分出层次、分出水平、分出差异，社会对其质量也有公论，这样才可以促进教育水平的提高。
多样化符合中国特色，因为中国是个发展不平衡的国家，今后较长时间仍会如此。多样化保证了质量，满足了人民群众多样的需求，重点大学的社会声誉得到维系。
结语
从目前的情况看，几类远程教育各有优势，各有特色。成人函授教育举办时间长，社会认可度高，制度体系完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方式灵活，没有门槛，然而考试严格，办学质量得到公认。网络教育采用信息化手段，方便学习者随时、随地的学习，是今后的发展方向。采用统一考试录取的方式可以使学习者的水平相对比较高，个体差异小，但是不符合终身学习的理念。考试严格，可以宽进严出、保证质量，但是高淘汰率又使办学机构面临巨大的压力。真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有利弊，可否采其所长、避其所短，创造出一种新的、适应终身学习社会需要的办学方式，这是我们今后的努力方向。
［收稿日期］2011-07-20
［修回日期］2011-08-19
注释：
① 参见QAA网站：http://www.qaa.ac.uk。
② 参见美国凤凰城大学网站：http://www.phoenix.edu。
③ 该调研系教育部“网络教育教学基本规范与网络课程资源开发指南的研究”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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