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北宋儒学的开拓性研究_儒家论文

论北宋儒学的开拓性研究_儒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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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实学是深深地植根于培育中华文化的沃土之中的一朵鲜花,她在百花争艳的学术领域中,以独有的魅力,享誉东方各国。时至今日的改革开放的中国,实学的基本观点,正在被社会各界所重视。为了弄清源流,需要认真研究宋代儒者对实学的开创性研究。

北宋儒者面临的社会环境,促使他们发动了复兴儒学的壮举,也引发了他们对实学的开创性研究。

赵宋王朝是在克服五代时期的混乱状况以后建立起来的。为了吸取王朝急剧更替,篡杀层出不穷,动摇统治地位的历史教训,他们选择了鼓吹儒学,恢复伦理纲常的路,借以加强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这就给宋代儒者提供了一个复兴儒学的大舞台,驱使他们粉墨登场。不仅社会流传“半部论语治天下”,而且宋真宗亲命核定《论语》、《礼记》等书的正义,完成九经义疏。这些措施有力地配合了中央集权的推行。因而,北宋初年,社会稳定,读书之风盛行,充分地反映了历经多年战乱的人民群众的人心思安的心愿,创造了一个经济、科技、教育、文化共同繁荣的社会局面。这种局面在历史上也是不多的。

可惜,好景不长。落后的封建制度必然出现的一系列恶果接踵而至,皇帝昏庸,吏治腐败,横征暴敛,社会矛盾急剧尖锐,人民生活苦不堪言。面对这样的社会现实,急需提出挽救危局,治国安民的良策。而儒学的说教,道德的虚无,佛学的一切皆空等等显得苍白无力。正是在这种时候,一向以天下为己任的儒者中的一批有志之士,忧国忧民,痛心疾首。他们勇敢地抛弃了一些儒学中的陈腐之论,大胆地提出了治国在于“实”的实学观点和理论。这个理论的提出,恰似在沉闷的空气中响了一声春雷。

在这批有志之士的儒者中,站在前边的是李觏。

李觏(1009—1059),针对北宋中期统治阶级对外妥协,对内压榨,皇亲国戚和各级官吏的穷奢极欲,致使国弱民穷的社会状况,他在《富国策》中提出:

愚窃观儒者之论,鲜不贵义而贱利,其言非道德教化则不出诸口矣。然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是则治国之实,必本于财用。盖城廓宫室,非财不完;舆服车马,非财不具;百官群吏,非财不养;军旅征戌,非财不给;郊社宗庙,非财不事;兄弟婚媾,非财不亲;诸侯四夷朝觐聘问,非财力不接;矜寡孤独,凶荒札瘥,非财不恤。礼以是举,政以是成,爱以是立,威以是行。舍是而克为治者,未之有也。(《李觏集》第133页)

在这里李觏不仅明确地运用了“实”这个概念,而且明确地指出了治理国家必须有经济观点。这和当时流行的俗儒的义利观点,着眼点是多么不同。这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李觏生活贫寒,切实了解社会下层情况,痛感各级官吏“言行不相顾者,滔滔皆是”,主张求实治国。

吏治状况关乎一个国家的兴衰治乱。李觏也注意观察了这个问题,他自己两次应试不中,饱尝了宦海之苦。他认为北宋中期的科举取士是“不见其人之姓名,不知其人之善恶,才不才,决于数百言,难乎为无先矣!”他批判当时官吏的升迁制度是“不求切实,而以日月为限,三年而迁一官,则人而无死,孰不可公卿者乎?”(《李觏集》第104 —105页)

他还说:“‘官,名也,事,实也。有名而无实,天下之大患也’。上驰而下偷,文书具,口舌给,而信其行事,是见驽称骥,而不考之千里也。国不一官,官不一事,何从而得其实?盍贵之主者乎?”这就是说,他认为吏治必须考察实绩,不能只听其夸夸其谈。

在这里,他又用了“实”这个概念,主张吏治应该求实取才。

可见,“实”这个概念在李觏的思想里和他的笔下,已经是涵盖不同领域的哲学概念。

欧阳修(1007—1072)在主持编写史书的时候,也论述了“实”的重要。他说:“夫欲著其罪于后世,在乎不没其实。其实尝为君矣,书具为君,其实篡也,书其篡,各传其实,而使后世信之。”(《新五代史·梁本纪论》)这就是说,欧阳修主张撰写历史必须“各传其实”,而不能隐讳,这在封建社会是很难行通的,这也正表露了欧阳修一贯的笃实思想。

程颐(1032—1085)和程颢一起,泛览诸家,出入佛老,体贴出天理二字,创造出了庞大的理学体系。他也多次从理学家的角度谈实学。他说:

治经,实学也,譬诸草木,区以别矣。道之在经,大小远近,高下精粗,森列于其中。譬诸日月在上,有人不见者,一人指之,不如众人指之自见也。如《中庸》一卷书,自至理便推之于事。如国家有九经,及历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如登九层之台,自下而上者为是。人患居常讲习空言无实者,盖不自得也。为学,治经最好。苟不自得,则尽治五经,亦是空言。今有人心得识达,所得多矣。有虽好读书,却患在空虚者,未免此弊。(《二程集》第2页)

这里明确地说明,理学家讲的实学是读经致用之学,使“至理推之于事”。不读经书不知“道”,不致用就是“空言无实”,他认为读书人的弊病就在于“患在空虚”。

读经致用的观点,程颐多次论述,可以说是不厌其烦。如说:

读书将以穷理,将以致用也。今或滞心于章句之末,则无所用也。此学者之大患。(《二程集》第1187页)

穷经,将以致用也。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二程集》第71页)

经所以载道也,器所以适用也。学经而不知道,治器而不适用,奚益哉?(《二程集》第95页)

从上述文字里,我们不难看出,理学家所说的实学,不仅是读经致用之学,还要加上穷理二字。应该是读经穷理致用之学。

穷理怎样才能达到?程颐又提出了“实理”的概念。这对于理解他讲的实学内涵,也是很有益处的。他说:“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

这就是说,实理即实见之理。穷此实见之理而致用,就是实学,由此可见,理学家所说的实学是理学这个大题目下的一个小题目,不是和理学不同的的另一个大题目。

王安石(1021—1086)是北宋时期主持改革的著名政治家,他一生的言行表明,他的务实精神非常突出,而且功勋卓著。他的实学观点和程颐是不同的。比如:程颐说:“如国家有九经,及历代圣人之迹,莫非实学也。”这是从读经穷理致用的意义上讲实学。王安石对“实”的概念,有这样一段论述。他说:

古之人以是为礼,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礼也;古之人以是为义,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义也。夫天下之事,甚为变,岂一乎哉?国有迹同而实异者矣。今之人然求合于其迹,而不知权时之变,是则所同者古人之迹,而多异者其实也。事同于古人之迹而异于其实也。事同于古人之迹而异于其实,则其为天下之害莫大矣,此圣人贵乎权时之变者也。(《王临川集》卷67)

王安石在这里把“实”和“迹”作为两个不同的概念使用。“迹”是事的外在表现,“实”是事的内在实质。如果办事追求“迹”同而“实”异其为害莫大。可见古人之形式主义地尊圣,今人之形式主义地学先进,都是追求“迹”同而“实”异,为害莫大。王安石注重物理之常,权变之势,都是注重实际。因此,他说:

某(王自谓)自百家诸子之书,至于《难经》、《素问》、《本草》、诸小说,无所不读,农夫女工,无所不向。然后于经为能知其大体而无疑。(《王临川集》卷73)

这段话是王安石注重实际情况的自我描述。为了注重实际,他不仅读圣贤书,而且“无所不读”,他不仅读书,而且求教于农夫女工,“无所不问”。这样,他笔下的“实”,内涵就丰富多了,实在多了。

北宋中期的吏治腐败是一大弊害,王安石推行吏治改革,也是注重实际。他说:

欲审知其德,问以行;欲审知其才,问以言。得其言行,则试之以事。所谓察之者,试之以事是也。

通过“试之以事”的方法考察一个人的德才状况,无疑是注重实际的好方法。

从上述可以表明,王安石推行熙宁新法,其根据就在一个“实”字。也可以说,实学观点和理论,是熙宁新政的精神力量。

综观北宋儒者,他们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都是很强烈的。如范仲淹的千古绝唱“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仅在中国流传至今,而且享誉国外;李觏说的“以康国济民为意”,周敦颐倡导“志伊尹之志,学颜子之学”,张载提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等等,都充分地表现出一代儒者的治国安邦,以民为本的愿望。而实现这个愿望必须注重实际,强调务实。因而,他们的务实精神都是很强的。从方法论的角度讲务实,他们比较一致,从宇宙观的角度讲务实,就不一致了。

北宋儒者对实学的开创性研究,突出贡献之一是发动了两次著名的社会改革。一个是庆历新政的实施;一个是熙宁变法的推行。这两次改革是连续着的。庆历新政是熙宁变法的序幕。熙宁变法是庆历新政的展开。这两次变法改革都是在实学观点和实学理论的鼓励和指导下进行的。不难设想,如果没有注重实际,力行实用,讲究实效的思想家和政治家提出“救弊之术,莫大乎通变”的理论,和法先王要“法其意”,不是“法其迹”的理论,怎么能够理直气壮地而且受到许多人拥护的施行新政和开展变法呢?两次改革虽然都以失败而结束,但它对后人的启迪力量是难以估量的。它给予后人的是前进的路标。因此,北宋儒者对实学的开创性研究,在中国历史上功不可没。

北宋儒者对实学的开创性研究,突出贡献之二是给儒学增添了新的活力。儒学发展到宋代,出现和形成了理学、气学、心学,这些学派都以自己特有的思辨性、哲理性充实和丰富了儒学,使儒学有足够的实力和理论色彩和佛学、道学相抗衡。应该说,这些学派对儒学的发展都有自己的贡献。而实学观点和理论的开创,在中国思想史上显得尤其可贵,可以说独具异彩。求实、务实的实干精神,是中国人民自从“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以来的艰苦奋斗的哲理化,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思想的新升华。

在结束本文之前,不能不表明的看法是,宋代儒者对实学虽然进行了开创性的研究,但没有丰富它,缺乏系统研究和阐释,他们没有能够把实在、实用、实效、实是、实事等重要观点联系起来研究,没有能够从方法论和本体论的关系上阐明实学的丰富内涵。我们只能从不同的学者,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涉及实学的言论中来了解实学观点和理论。这是北宋儒者所处的历史条件和社会地位限制了他们。他们不得不把系统地研究实学,阐明实学的任务,留给他们的后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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