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语境下旧建筑改造的美学价值，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境论文,美学论文,生态论文,价值论文,建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 TU－02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3－739X（2009）08－0200－04
我国的城市建设已经进入新建与改造并重的新阶段，有计划地对一般性旧建筑进行改造已势在必行。然而，由于建筑风尚与社会文化心理的影响，多年来，建筑学界习惯于用一种片面狭隘的眼光评价建筑创作，旧建筑改造实践中推崇某种风格和手法，仅以形式来作为衡量改造是否成功的标准。纷繁复杂的“主义”与“风格”，对旧建筑的改造方式直接表现为建筑语言的纷杂；此外，形而上的价值观也没能保证城市发展的整体平衡和协调，没能关注其在城市生态体系中的潜在价值，造成旧建筑改造价值的本质迷失。
面对近年来城市更新所面临的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以往旧建筑改造给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少谈主义，多些责任，新时期的改造标准和规则要比过去复杂得多。这种价值观的转变使建筑审美观发生了重大变化，透过形式多视点，全方位地看待我们的旧建筑改造，并能系统有效地进行再循环利用，在取得良好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同时更具审美意义。
1 生态时代的审美转型及其对旧建筑改造的影响
20世纪人类经历了两次环境革命：第一次发生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人们开始从对环境质量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的辩论转向关注人类的生存环境；80年代末90年代初则发生了第二次环境革命，重新界定和扩大了已有的概念，并提出了可持续发展问题。环境运动带来了整个文化的自然观、价值观念的变革，实现了代表工业与技术文明的机械美学到以人与自然和谐发展为核心的生态美学的转型。使建筑审美在对建筑本身及周边环境的研究以及关注审美主体即人与人生活体验的同时，更多地考虑人、建筑、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所组成的人工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1]。
在原有机械美学的影响下，无限制的发展观与非此即彼的线性逻辑使得旧建筑改造采用的是一种实用功利化技术模式。旧建筑改造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和建筑形式美，或是迷恋于技术的“超自然”力量，造成了资源的破坏、城市环境的恶化和人情文化的淡漠等问题。随着生态美学向建筑领域的渗透，可持续的发展观与整体性思维提倡全方位、多视点的注重环境的新型审美观，把旧建筑看作社会生产、生活和历史发展的载体，重视其在经济、文化和生态层面的价值，通过合理地改造，充分挖掘旧建筑的潜能，避免了经济资源和文化资源的浪费。同时，人们对旧建筑改造的策略和态度从消极状态转化为积极状态，通过适宜的转化条件和手段，使表达更富有创造性、更自由、更开放和更具有自组织性。
2 旧建筑改造的生态价值基础
爱德华兹认为：“美存在于以最少的资源获得最大限度的丰富性和多样性——这是可持续发展时代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目标。”[2]因此，建筑物质生命的维续以及社会生命的变迁将是旧建筑改造的主题内容。改造的根本目的就是从物质或社会文化的资源角度出发充分利用旧建筑的各种潜在价值，以期为生态语境下的建筑审美融入生态价值基础。
2.1 环境效益
1972年罗马俱乐部发表了报告《增长的极限》，报告从资源和环境的角度对于大规模开发、用过就扔的资源利用和建设方式提出了质疑和警告，指出这种行为将使不可再生资源面临枯竭，导致人类的发展陷入停顿，而其所产生的废弃物将彻底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目前，我国生产建材的耗能占全部耗能的25％，建筑在建造过程中总是耗费大量的资源，而利用旧建筑改造的消耗相对来说小得多。此外，我国的建筑垃圾已占到城市垃圾总量的30％～40％，且几乎很少能够回收利用，对环境造成很大的压力。将旧建筑作为可利用资源对其进行改造与再利用，可以有效地减少资源消耗以及对环境的污染与破坏。
2.2 经济效益
尽管再利用要比一般工程复杂，其成本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仅从材料、设备、能源消耗、工期等看，再利用一般比新建更为经济。1976年美国历史建筑保护国家信托委员会举行的“老建筑保护经济效益”会议中由实例分析得出的报告指出，再利用通常可较新建节省费用1／3～1／4；此外，研究表明在七八十年代，再利用成本明显高于新建，但这种趋向到80年代末有所转变，再利用的建筑成本不见得比新建筑高。实际上，按照西方国家1987年的统计数字，再利用比新建同样规模、同样标准的建筑可节省20％～30％费用[3]。如弗兰克·盖里改建的临时现代博物馆（图1），费用低，却极具实用效果。
图1 临时现代博物馆
2.3 社会效益
生态学的概念也延续到了社会文化领域，简·雅各布斯在《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中从社会生态角度提出了城市生态的概念。认为无论从经济，还是社会角度看，城市都需要尽可能错综复杂并且相互支持的功用多样性。这是从考察了美国的许多城市后得出的结论，多样性是城市的天性，只有多样性才能维续城市生态的良性机能。而产生社会生态多样性的几个必要条件之首就是要有不同时代建筑遗产的共存，包括那些朴实、普通、低价值的旧建筑。如“阁楼”（图2）的出现无疑认同并欢呼了城市的多样性。因此，这些遗留下来的旧建筑象征了一种历史的片段，使得健康的社会生态效应得以维持，从而也有效地防止了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中的大拆大建[4]。
图2 典型的阁楼空间
3 生态语境下旧建筑改造的美学特征
詹克斯将文丘里论述的建筑形式上的复杂性列为建筑“复杂理论”的第一层次，而能量与环境问题的介入则使建筑具有了更高一层的复杂问题。旧建筑改造的生态问题的复杂性与矛盾性使得当前对其审美的追求，突破“主义”、“风格”等传统审美视角，而增加了审美评判的维度，使旧建筑改造中一些被传统价值观念和语言方式所压抑的东西重新获得活力。根据旧建筑改造生态化的系统性，可以将其美学特征归纳为：整体性、层次性和动态性。
3.1 整体性
在生态语境下的旧建筑改造中，整体性设计愈发重要，其特点在于全面协调与旧建筑相关的各个元素。其中，既有“生态圈”中个各种外部环境因素，也包括旧建筑本身形式定位的外部维护结构等；既考虑作为建筑的使用者——人的使用与感受，也对人的外延——生态系统进行整体的关怀。通过对旧建筑中整体性的追求，改造不是强加于自然，而是融合于其中；取代“空间序列”的将是“生态序”；取代“有意味的形式”的应该是“共生形态”；取代“永恒”的将是“超越”。这表明：机械论的思维模式已经终结，旧建筑改造的审美理想与生态现实的统一是基于整体目标之上的[5]。
3.2 层次性
建筑与环境作为镶嵌于生态系统中的子系统，具有层级结构。其决定了旧建筑改造必定有一个分阶段实现的过程：从一般的技术层到文化艺术、精神层次对应着意识中感性、创造性和开放性增强的过程。严格来说，从建筑与技术理性的结合发展到建筑与文化情感的结合，才完成一个整体的改造过程。从设计上可以将其归纳为“真”、“善”、“美”三个层次的追求。即从追求人工环境和自然的和谐的“真”、强调建筑活动对地球资源和环境的保护的“善”到形式与内在功能，文化环境意义上的统一的“美”的过程。它表达的一种审美情感是人类的共同意识，即《我们共同的未来》中所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的精神”。
3.3 动态性
生态审美系统的生命力在于发展与运动。因此，一方面，旧建筑改造需要强调在全球化环境中，运用跨文化交流手段，在全球性文化与地域性文化交融中，形成新的地域或全球性建筑文化，使旧建筑与城市在新陈代谢的中，保持永恒的生命力；另一方面，不同时段、不同地点、不同城市环境下的旧建筑改造的目标存在差异和侧重的不同，因此目标不是僵化，动态中发展提高才符合生态美学的本质。动态性作为一种未来的取向，其美学模式是在持续发展当中，在不断的修正自我，超越自我的进化过程当中逐渐体现出来的[6]。
4 生态语境下旧建筑改造的审美体系
全方位、多层面的审美观为环境时代建筑改造与设计创新提供评判的准则，同时也是旧建筑改造的价值基础。其审美价值体系（图3）下追求资源能耗、动态适应、环境共生的生态改造内涵，以期达到资环优化、经济高效和人文和谐的生态化目标。在这一复杂体系中，每个层面都涉及不同的生态和审美的目标内涵，但又完整地统一在城市建筑环境生态化总体目标之下。需要说明的是旧建筑改造的各个审美层面之间是相互联系成为整体的，归类划分的目的本身在于认识建筑生态化目标的系统性，便于设计、评价和实施。
图3 生态语境下旧建筑改造的审美体系框架
4.1 功能层面
建筑的功能美是通过生活环境的形式的合功利性所显现出来的人的本质力量的感受和肯定，它不仅是实用功能，也包括人们精神上的愉悦和享受。旧建筑的新功能需要满足人生理上的健康和心理上的舒适这个双重目标。功能的适应性是生态理念下建筑师和使用者共同的追求，在旧建筑上主要通过以下几个方面来体现。
（1）使用功能
改造是为了使用，旧建筑的空间环境是作为使用的场所提供给人们的，室内与室外的舒适宜人，充满活力是改造设计始终的追求，从生态观念出发进行改造，最重要的要求就是给旧建筑注入生命，使旧建筑“活”起来。这就要求先对改造的使用方式建立正确的观念，寻求适合它的使用机能并促成它的成功。如赫尔佐格和德默隆改造的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图4）即是通过发电厂的功能更新而焕发新的活力。
图4 泰特现代美术馆夜景
（2）健康功能
旧建筑大多处在长久积沉的城市环境中，这些环境经多次无序扩建、添加后往往分布杂乱、道路狭窄、环境脏乱，再加上旧建筑本身的设计考虑欠缺，使得旧建筑改造中的健康问题十分突出。盖娅宪章中明确提出的为身体健康而设计，改造必须从建筑空间、空气环境质量、热环境质量、声环境质量、光环境质量、水环境质量等方面提高建筑的“健康指数”。柯布西耶的“阳光、空气、绿地”的理想正是这种观念的反映。
（3）场所功能
场所的意义是多重的，在生态思想下追求的人工与自然环境的互惠共生，使人工系统的功能需要与生态特征各有所得，相得益彰，这就造就了人工与生态景观的和谐美。对于旧建筑改造而言，这种共生性应该体现物尽其用、地尽其用和持续发展。空间功能的和谐共生是旧建筑空间场所生态意义的具体表达。
4.2 技术层面
当代技术美学一方面以一种确证人类创造理性和合目的性的智慧方式，展示主体知识的无限延展性；另一方面以审美的方式，为人类提供表达自己的意愿性、想象力和审美趣味的系统。旧建筑改造中应强调利用技术反映生态效益，体现“少费多用”的思想。倾向于利用高新技术和通过精巧的设计提高对能源和资源的利用效率，减少不可再生资源的消耗，体现生态观念下旧建筑改造对地球资源和环境的保护。
（1）材料环保
环保材料追求的不仅仅是优异的使用性能，而且是从材料的制造、使用、废弃直到再生的整个寿命周期中必须具备与生态环境的协调性，以及舒适性。旧建筑改造中所用的材料在使用、解体、再生时不应产生环境污染源；对自然材料的使用强度以不破坏其自然再生系统为前提；使用易于分别回收再利用的材料；使用地域的自然建筑材料以及当地建筑产品；提倡使用经无害加工处理的再生材料。
（2）循环经济
循环经济要求人们建立“自然资源—产品和用品—再生资源”的经济新思维，而且要求在从生产到消费的各个领域倡导新的经济规范和行为准则。“3R原则”（“减量化、再使用、再循环”）和避免废物产生是把循环经济的战略思想落实到操作层面的两个指导性原则。通过贯彻它们，旧建筑改造可以逐步地改变为新的循环经济。如让·努维尔、库帕·希默勃劳、维多恩和雷兹鲍尔将废弃的煤气塔转变成了带来可观效益的“煤气厂城”（图5）。
图5 奥地利维也纳煤气罐改造工程
（3）低耗高效
旧建筑改造中的低耗高效目标包括对水、阳光、风等自然因素的有效利用，同时应当减少人工的维护和运作。福斯特的德国国会大厦的改造（图6），新的穹顶将自然光折射到下面的议会大厅，以降低照明能耗。该穹顶还是建筑自然通风系统的一部分，并含有一组光电池，可用作自身供电的再生能源。考虑到仅仅通过将可得到的能源加以优化利用，我们已经可以将生产能力翻番，可以肯定地说，对于不远的将来最容易得到的能源就是节约和高效。
图6 改建后的德国国会大厦夜景
4.3 社会文化层面
20世纪90年代以来，可持续发展的思想影响深远，许多国家在改造再利用的实践中。更多地关注历史文化，关注人与环境的关系，强调“以人为本”的思想，注重为城市更新创造良好的社会生态，从而成为广泛环境意识的有机组成部分。
（1）继承历史
旧建筑往往是在不同历史环境的背景下形成的，反映出的特定历史社会风貌及工程艺术成就。其本身也并非一个固定的概念，它既包括过去的经验，又包括现在的要求。因而改造既要遵从传统，也要密切关注时代的发展，只有将两者并重，并予以创造性综合，才能创作出真实的社会文化适应的建筑。包括运用现代技术使其保持与环境的协调适应以及继承地方传统的施工技术和生产技术[7]。上海“新天地”广场的改造（图7）即是“新旧分明”的典型。
图7 “新天地”广场改建后鸟瞰
（2）融入城市
对旧建筑的改造必须从整体环境上考虑，将旧建筑融入城市轮廓线和街道尺度中，并通过对城市土地、能源、交通的适度使用，使之与城市肌理融合；此外，对旧建筑环境中的风景、地景、水景的继承，保持城市与地域的景观特色，并创造积极的城市共享新景观，从而达到旧建筑的原有场所气氛与环境的重新塑造。
（3）活化地域
旧建筑改造中应保留居民对原有地域的认知特征，保持居民原有的出行、交往、生活方式，并创造城市新的可交往空间，面向城市充分开放，从而保持城市的恒久魅力与活力。如美国亚历山大鱼雷工厂（图8）改造成为艺术中心，成为亚历山大最活跃的社会活动中心，有效复兴了建筑的社会使命；此外，居民也应该参与到旧建筑改造与街区的更新中来，让居民参与设计方案的选择，使改造过程与居民充分对话[8]。
图8 亚历山大鱼雷工厂艺术中心
结语
生态语境下旧建筑改造与设计创新的美学评价原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旧建筑生态化改造的特点以及时代对旧建筑改造的美学价值提出的新要求。工业革命带来了现代建筑运动的崛起，带来了经济的增长与文明的发展，它同时也带来了生态环境的不断恶化以及在建筑创作中对风格和造型的迷恋。这种不可持续发展的生产和消费方式，以及片面狭隘的眼光评价建筑创作是旧建筑改造价值本质迷失的根本所在。旧建筑改造需要走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创作道路，以此建构改造的审美价值体系，才能实现城市真正意义上的有机更新。
收稿日期 2009－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