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诗论”与新世纪的学术思潮--“诗论”研究述评_孔子论文

孔子《诗论》与新世纪的学术走向——《诗论》研究述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孔子论文,新世纪论文,诗论论文,述评论文,走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019(2002)04-0032-08

2000年8月,在新出简帛国际学术讨论会上,上海博物馆马承源向来自美、英、德、法、比利时、日、韩、新加坡,中国大陆、台湾、香港等地的学者作关于《诗论》的报告,公布了楚简《诗论》的部分内容。(注:马承源:关于孔子《诗论》的报告,“新出简帛国际学术讨论会”,北京大学,2000年8月19日。)2001年11月,孔子《诗论》释文、图版正式公布,(注: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21-168页。)迅即引起热烈讨论。截止至2002年4月2日在清华大学召开的“新出楚简与儒学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闭幕止,短短的4个月时间,发表的相关论文已达150余篇。以下简要介绍目前学术界关注的几个热点问题。

一、《诗论》的作者和篇题

“诗论”是整理者对这一篇文献的命名。关于《诗论》的作者,整理者认为是孔子,依据是简文中的“孔子”合文。学者或释该合文为“卜子”,(注:在“新出简帛国际学术讨论会”(北京大学,2000年8月)期间,马承源作关于楚简《诗论》的学术报告,裘锡圭在发言中指出:整理者所释的“孔子”合文应释为“卜子”。又,李学勤:《再说“卜子”合文》,清华大学简帛讲读班第13次研讨会,2000年11月11日。)或释为“子上”。(注:黄锡全:“孔子”乎?“卜子”乎?“子上”乎?http:www.bamboosilk.org,2001,02,26。)

《诗论》正式公布以后,整理者已举出同出楚简中的若干证据,证成其说。学者(包括持反对意见者)多已接受将该合文释为“孔子”,裘锡圭断定:“说诗者确是孔子。”(注:裘锡圭:《关于〈孔子诗论〉》,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楚简《诗论》学术研讨会,2002年1月14日;《国际简帛研究通讯》,2002年1月,第2卷3期:第1-2页;姜广辉主编:《中国哲学》,第24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39-142页。)部分学者持保留意见,期待全部竹简公布以后,能够有更为确实的结论。

李学勤认为:“《诗论》的作者,能引述孔子论《诗》这么多话,无疑和子思一般,有着与孔子相当接近的关系。符合这个条件,能传《诗》学的人,我认为只能是子夏。”(注:李学勤:《〈诗论〉的体裁和作者》,上海大学古代文明研究中心.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编:《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年,第51-57页。)

姜广辉认为“诗论”应命名为“诗序”,所谓“孔子删《诗》,授卜商,商为之序”(原注:参见吴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为与《毛诗序》相区分,可以仿照《论语》之有齐、鲁、古,称之为古《诗序》。(注:姜广辉:《初读古〈诗序〉》,《国际简帛研究通讯》,2002年1月,第2卷2期,第3-9页。)饶宗颐亦称之为《诗序》。(注:饶宗颐:《竹书〈诗序〉小笺》,《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28-232页。引者按:此仅从文章题目得知饶宗颐称《诗论》为《诗序》,尚未见到具体说明。)

李零论及上博简《诗论》与《子羔》篇的关系,(注:李零:《上博楚简校读记(之一)》,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04;《中华文史论丛》68辑待刊。)何琳仪从古文字的角度对“孔子”合文作有引证。(注:何琳仪:《沪简诗论选释》,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7;《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43-259页。)讨论以上问题的文章主要还有:马承源:《诗论》讲授者为孔子之说不可移(《中华文史论丛》67辑,2002年3月),濮茅左:关于上海战国竹简中“孔子”的认定——论《孔子诗论》合文是“孔子”而非“卜子”“子上”(《中华文史论丛》67辑),廖名春:上博《诗论》简的作者和作年(《齐鲁学刊》2002年2期),陈立:《孔子诗论》的作者与时代(《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彭林:关于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孔子诗论》的篇名与作者(《孔子研究》2002年2期)等。

就《诗论》简文字构形以及书写风格分析,与郭店简相近,应是抄成于战国中晚期。其内容为孔门后学述孔子有关论述而成篇,其思想主要属于孔子,亦包含了孔子弟子(主要是子夏)的文学思想。关于这一点,可以参照先秦子部书的成书惯例来理解。《诗论》的称名既为整理者所定,木已成舟。由于其内容为讨论《诗经》,且先秦已有以“论”为题之例(《荀子》有“天论”、“正论”、“礼论”、“乐论”),因而《诗论》之定名至少是可备一说。学者称为“诗序”,持之有故,亦有再研究的价值。

二、简序与编联

整理者对《诗论》简的排序与编联存在较大讨论余地,对此研究者提出了好几种重新编联的方案。以下是李学勤的重新分章与编联(部分):

第一章 《关睢》之改,《樛木》之时,《汉广》之知,《鹊巢》之归,《甘棠》之保(报),《绿衣》之思,《燕燕》之情,曷?曰:童而皆贤于其初者也。《关睢》以色喻于礼,……10两矣,其四章则喻矣。以琴瑟之说,(拟)好色之(愿),以钟鼓之乐14□□□□好,反内于礼,不亦能改乎?《樛木》福斯在君子,不……12……可得,不攻不可能,不亦知恒乎?《鹊巢》出以百两,不亦有(离)乎?《甘[棠]》13及其人,敬爱其树,其保(报)厚矣。甘棠之爱,以召公……15……情爱也。《关睢》之改,则其思賹(益)矣。《樛木》之时,则以其禄也。《汉广》之知,则知不可得也。《鹊巢》之归,则(离)者11……[召]公也。《绿衣》之忧,思古人也。《燕燕》之情,以其独也。(注:李学勤:《〈诗论〉分章释文》,《中国哲学》第24辑,第135-138页。)

以简10、14、12、13、15、11为第一章,行文逻辑清晰,较之整理者的排序,无异于推倒重来。姜广辉断言以上排序“编联准确,一定是如此”。(注:姜广辉:《关于古〈诗序〉的编连、释读与定位诸问题的研究》,《中国哲学》第24辑,第143-171页。)

目前学者对《诗论》编联的意见分歧较大,或提出截然不同的方案,或就李学勤的方案提出修正意见,我们不一一引及。讨论这一问题的论文有:廖名春,(注:廖名春:《上博〈诗论〉简的形制和编连》,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2;《孔子研究》2002年2期,第10-16页。)姜广辉,(注:姜广辉:《古〈诗序〉复原方案》,http:www.bamboosilk.org,2002年1月25日;《中国哲学》第24辑,第172-181页。)范毓周,(注:范毓周:《上海博物馆藏楚简〈诗论〉的释文、简序与分章》,http:www.bamboosilk.org,2002年2月3日;《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173-186页。)胡平生等。(注:胡平生:《做好〈诗论〉的编联与考释》,《文艺研究》2002年,2期,第48-50页。)

参加上博简整理工作的濮茅左对所公布的简序排列作了进一步说明,针对学者提出的编联意见指出:“有人把一简分作两简、为时人已有明确篇名的竹书再题写篇名、不同契口间距的简缀合在一起、把不同长度和不同卷的竹书而混合一起编‘竹书’。”为此他公布了《诗论》简的竹简编线残留情况、契口位置、竹青面的文字、篇名、特殊符号、每简长度、字数等数据。(注:濮茅左:《〈孔子诗论〉简序解析》,《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9-50页。)

出土竹简的整理编联是难度极大的一项工作,不仅学识与经验二者不可或缺,尤须慎重从事。郭店简的整理者彭浩在进行编联工作时,依原简复印剪裁,贴满卧室,综合考虑竹简形制、编纶、文字风格,内容诸因素,反复试拚,历时数年,乃得蒇事。仅以郭店简《性自命出》为例,学者曾提出种种重编方案,而上博简《性情论》公布以后,可知彭浩对《性自命出》的编联是成功的。李学勤曾主持云梦睡虎地秦简、张家山汉简、马王堆汉墓出土简帛的整理工作,此次提出《诗论》的重新编联,亦是从剪贴试拼的工作开始做起。在清华大学召开的“新出楚简与儒学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期间,李学勤曾公布他重编《诗论》的剪贴本,这实际上也就公布了竹简编联的必经程序之一。目前具有竹简整理实际经验的学者如裘锡圭、李家浩、彭浩、陈松长等,尚未发表这方面的意见。对《诗论》简编联的最后认定,不仅有待于研究工作的深入,恐怕还有待于新的条件和新的契机。

三、关于所谓留白简

《诗论》第2至第7简上下两端留白,这一形制从未见到过。整理者作有如下描述:

简的第一道编线之上和第三道编线之下都留白,文字写在第一道编线之下、第三道编线之上,每简大约三十八至四十三字。这种上下端留白的简相当特别,《诗论》其他的简文完整者上下端都写满,所以这一部分得以与其他部分区分开来。

由于“留白”简关系到《诗论》的编联与分章,如何解释与处理,是研究者面临的挑战。学者提出的意见主要有:

1、原有文字,刮削而造成“留白”。周凤五认为:“所谓‘留白’,可能先写后削,是消除文字所造成的,不是这批竹简的原貌。”“上古有将随葬器物破坏后入葬的习俗,《孔子诗论》的所谓‘留白’既不切实用,是否反映这种习俗?值得继续深入探究。”(注:周凤五:《论上博〈孔子诗论〉竹简留白问题》,《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187-191页。)

2、竹简《诗论》抄写者依据的原本已残。姜广辉认为:“留白简的真正意含,并不是所谓‘诗序’,而是意味:‘此类是残简!’就是说,竹书抄写者所用的底本已经有残简,他大概知道竹简残缺的大致字数,因此在抄写时预留了空白,一是向读者提醒这部分是残简,二是希望有朝一日找到完本,将缺字补齐。如果这一分析不误,那么,这篇简文在当时已经是珍本,抄写者与简文作者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历史间隔。”(注:姜广辉:《关于古〈诗序〉的编连、释读与定位诸问题的研究》,《中国哲学》第24辑,第143-171页。)

3、留白简为另一篇。廖名春说:“马承源先生将简头简尾都写满了字的简1接以简头简尾都留空的简2至简7,再接以简头简尾都写满了字的简8至简29,整体上显然没有将两种不同形制的简区别开来。在同一篇竹书里,各简的书写形制应当相同。基于此,我们就应该将上述29简分为两种,一种是简头简尾都留空的简,一种是简头简尾都写满了字的简。这两种简,应该有不同的来源:简头简尾都留空的6简,它们当来自一篇孔子的语录,其篇名为何,我们现在还不能确知。”(注:廖名春:《上博〈诗论〉简的形制和编连》,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2;《孔子研究》2002年2期,第10-16页。)

4、留白简原为分栏抄写,因刮去上下栏而造成留白。彭浩认为:“如果仔细观察一下书中这几枚简的照片,可以发现留白处都明显呈露出纵向的竹纤维,而有字迹的部分则竹纤维不十分明显。由此可以判断,竹简上下端的留白部分是经人工修削后产生的,因而比有字部分要薄许多。”并作如下判断:“《诗论》留白简原是分三栏书写的,后因某种缘故将上、下栏刮去,只留存中栏。其阅读次序是上栏→中栏→下栏,各栏均由右向左。这种抄写方式不同于《诗论》的满写简,应是另一个篇、章,不应归入《诗论》之中。”(注:彭浩:《〈诗论〉留白简与古书的抄写格式》,廖名春编:《新出楚简与儒家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2002年3月,第120-122页。)

留白简的讨论不仅为编联分章所必须,而且有可能涉及竹简制度深层次的问题。上海博物馆的竹简整理者已有对原简作进一步鉴定的意向。(注:濮茅左:《〈孔子诗论〉简序解析》,《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9-50页。)

四、《诗论》所论及的《诗经》篇名

《诗论》所认及的《诗经》篇名如下表:

1.《清庙》第五、二十一简 2.《烈文》第六简

3.《昊天有成命》第六简*  4.《皇矣》第七简**

5.《大明》第七简***

  6.《十月》第八简

7.《雨亡正》第八简8.《节南山》第八简

9.《小旻》第八简

  10.《小宛》第八简

11.《小弁》第八简12.《巧言》第八简

13.《伐木》第八简14.《天保》第九简

15.《祈父》第九简16.《黄鸟》第九简

17.《菁菁者莪》第九简

18.《裳裳者华》第九简

19.《关睢》第十、十、十一、十二、十四简 20.《樛木》第十、十一、十二简

21.《汉广》第十、十一、十三简

22.《鹊巢》第十、十一、十三简

23.《甘棠》第十、十三、十五、二十四简  24.《绿衣》第十、十六简

25.《燕燕》第十、十六简 26.《葛覃》第十六简

27.《东方未明》第十七简 28.《将仲》第十七简

29.《汤之水》第十七简

30.《采葛》第十七简

31.《木瓜》第十八、十九、二十简 32.《杕杜》第十八、二十简

33.《将大车》第二十一简 34.《湛露》第二十一简

35.《宛丘》第二十一、二十二简

36.《猗嗟》第二十一、二十二简

37.《鸤鸠》第二十一、二十二简

 38.《文王》第二十一、二十二简

39.《鹿鸣》第二十三简

40.《兔罝》第二十三简

41.《肠肠》第二十五简

42.《有兔》第二十五简

43.《大田》第二十五简

44.《小明》第二十五简

45.《邶柏舟》第二十六简 46.《谷风》第二十六简

47.《蓼莪》第二十六简

48.《隰有长楚》第二十六简

49.《何斯》第二十七简

50.《蟋蟀》第二十七简

51.《仲氏》第二十七简

52.《北风》第二十七简

53.《子立》第二十七简

54.《墙有茨》第二十八简

55.《青蝇》第二十八简  56.《涉溱》第二十九简

57.《角□》第二十九简

58.《河水》第二十九简

*简文引“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

**简文引“怀尔明德”

***简文引“有命自天,命此文王”

篇名的释读直接关系到有关《诗》篇的进一步研究问题,甚为关键。在整理者释读的基础上,研究者补释出的篇名有:《葛覃》,李天虹等;(注:李天虹:《〈葛覃〉考》,清华大学简帛讲读班第12次研讨会,2000年10月;《国际简帛研究通讯》2002年第2卷2期,第10-10页。李学勤:《续说〈诗论〉简〈葛覃〉》,清华大学简帛讲读班第12次研讨会,2000年10月。李学勤:《续释“寻”字》,《故宫博物院院刊》2000年6期,第8-11页。刘钊:《读〈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札记》(一),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08;《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89-291页。周凤五:《〈孔子诗论〉新释文及注解》,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6;《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152-172页。黄德宽、徐在国:《谈〈孔子诗论〉中的三个〈诗经〉篇名》,《古籍研究》2002年1期:第104-105页。李守奎:《楚简〈孔子诗论〉中〈诗经〉篇名文字考》,《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342-349页。)《采葛》,黄德宽、徐在国等;(注:黄德宽、徐在国:《谈〈孔子诗论〉中的三个〈诗经〉篇名》,《古籍研究》2002年1期:第104-105页。《墙有茨》,何琳仪、季旭升等;(注:何琳仪:《沪简诗论选释》,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7;《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43-259页。李旭昇:《读郭店、上博简五题:舜、河浒、绅而易、墙有茨、宛丘》,《中国文字》2001年12月,新27期:第113-120页。)《仲氏》,李零、冯胜君等释为《螽斯》,(注:李零:《上博楚简校读记(之一)》,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04;《中华文史论丛》68辑待刊。冯胜君:《读上博简〈孔子诗论〉札记》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1。)亦有学者提出不同意见,杨泽生认为“仲氏”是今本《燕燕》所包含另一首诗的一章。(注:杨泽生:《关于竹书“诗论”中的篇名〈中氏〉》,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21;《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355-362页。)

《子立》,冯胜君认为即《子衿》。(注:李零:《上博楚简校读记(之一)》,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04;《中华文史论丛》68辑待刊。冯胜君:《读上博简〈孔子诗论〉札记》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1。)另有几个篇名的释读学者意见分歧较大,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五、关键字、词考释

《诗论》文字难认,文义尤其难解。学者对若干关键字、词的释读存在较大分歧,例如:《诗论》简1“孔子曰:诗亡志,乐亡情,文亡言”,整理者读“”为“离”,引《史记·燕昭公世家》“众人恫恐,百姓离志”为例。(注: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21-168页。)裘锡圭、庞朴等读为“诗无隐志”。(注:裘锡圭:《关于〈孔子诗论〉》,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楚简《诗论》学术研讨会,2002年1月14日;《国际简帛研究通讯》,2002年1月,第2卷3期:第1-2页;姜广辉主编:《中国哲学》,第24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39-142页。庞朴:《上博藏简零笺》,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04;《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33-242页。)饶宗颐认为“”为“吝”的繁写,诗不吝志,乐不吝情,文不吝言,都是文从字顺,无须改读为“离”,亦不同意改读为“隐”。(注:饶宗颐:《竹书〈诗序〉小笺》,《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28-232页。引者按:此仅从文章题目得知饶宗颐称《诗论》为《诗序》,尚未见到具体说明。)何琳仪读为“陵”。(注:何琳仪:《沪简诗论选释》,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7;《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43-259页。)廖名春读为“泯”。(注:廖名春:《上海博物馆藏诗论简校释札记》,《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60-291页。)丘德修释“邻”,读为“泯”。(注:邱德修:《〈上博简〉(一)“诗无志”考》,《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92-306页。)

《诗论》简4“诗其犹坪(平)门,与贱民而豫之,其用心也将何如?曰:邦风是也”。坪门,整理者读为“平门”。冯胜君、何琳仪释为“旁门”。(注:李零:《上博楚简校读记(之一)》,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04;《中华文史论丛》68辑待刊。冯胜君:《读上博简〈孔子诗论〉札记》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1。何琳仪:《沪简诗论选释》,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1,17;《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43-259页。)廖名春读为“旁闻”,即“广闻”,“犹多闻、恰闻,指《诗》内容丰富”。(注:廖名春:《上海博物馆藏诗论简校释札记》,《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260-291页。)裘锡圭认为“门”前一字是“圣”字的误摹。(注:裘锡圭:《谈谈上博简和郭店简中的错别字》,《新出楚简与儒家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13-25页。)刘信芳认为:“此‘平门’乃孔子打的比方,用以说明《诗》是公众参与的文学形式。‘平门’虽未详其出典,但意思是清楚的。”(注:刘信芳:《关于上博藏楚简的几点讨论意见》,http:www.bamboosilk.org,2002,02,13;《新出楚简与儒家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36-40页。)另外还有读“坊”、读“炳”、读“便”、读“衡”等多种意见。

《诗论》简20“人不可触也”,“触”字整理者未释出,黄德宽、徐在国、魏宜辉等已释出此字,(注:黄德宽、徐在国:《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孔子诗论》释文补正,《安徽大学学报》,2002年,2期,第1-6页。魏宜辉:《读上博简文字札记》,《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388-396页。)可信,学者多有共识。

由于文字释读与考释具有很强的专门性,以上介绍仅只是举例性的,旨在借此说明,虽然有一些文字的考释学者已有共识,仍有相当一部分文字的释读与理解将是长期研究的课题。《诗论》是失传文献,不比传世文献之有经师训解,释读之难远远超出一般人想象。

在这里有必要提及一个问题,上博楚简公布以前,古文字学界的研究极少有作重复考释的,而现在学者就某一个问题同时提出相同或近似的意见已是难以避免。有关《诗论》的研究文章密度之高,前所未有,有时一天就有好几篇文章见于国际简帛网。尽管目前尚未见有恶意重复劳动的,毕竟已使学者有所顾虑。(注:裘锡圭不用电脑,写完《关于孔子〈诗论〉》一文(《国际简帛通讯》第二卷第三期,2002年1月),听说网上已有相同意见,于是在文末注明:“我的意见就作为他们的补充吧。”)如何处理网上文章与期刊文章的关系,是有待学者共同探讨的问题。

六、《诗论》与《诗序》的关系

《诗》传至汉代,有四家《诗》,大、小《序》。《诗论》与诸家传诗以及相关典籍的关系,是《诗论》研究的又一重大课题。

整理者排有“孔评诗意与毛诗小序评语对照表”,并指出:“没有发现如《毛诗》小序所言那样许多‘刺’、‘美’对象的实有其人”,小序中的美、刺,“可能相当部分是汉儒的臆测”。(注: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21-168页。)彭林反对将《诗论》1-4简定名为“诗序”,更不同意将《诗论》易名为《古诗序》,认为:

如果从体例上归纳《诗》序、《书序》的特点,有两点是很清楚的:第一,都以介绍背景材料为主,包括作者、撰作缘由等,不引用正文,不评论文义,也就是说,以正文的外围知识为主。第二,各篇之序各自为文,彼此不重复,即仅就本篇立说,不旁涉它篇。揆诸上博简《孔子诗论》,其体例与《诗》序、《书》序恰恰相反。《孔子诗论》的中心是论述《诗》的思想内涵,着重在《诗》的本身。

由此彭林断言:“断断不能将《孔子诗论》名之为‘《诗》序’,或者‘古《诗》序’”。(注:彭林:《“诗序”、“诗论”辨》,《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第93-99页。)针对整理者小序美、刺“汉儒臆测”说,研究文学史的学者或持激烈反对态度,方铭认为:“马承源先生的说法是对《孔子诗论》的误读”,“《孔子诗论》对《诗经》主旨的评论,是在《诗序》这个大框架下进行的,因此可以说,《诗序》肯定是在孔子之前就存在的”。(注:方铭:《〈孔子诗论〉与孔子文学目的论的再认识》,《文艺研究》,2002年,2期:第33-36页。)傅道彬认为:“诗论有力地证明了中国古代诗学理论的悠久传统。汉代经学家对《诗经》的理论阐释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渊源有自”,“地下文献之于经典传世文献是丰富而不是颠覆,是补充而不是超越”。(注:傅道彬:《〈孔子诗论〉与春秋时代的用诗风气》,《文艺研究》,2002年,2期:第39-42页。)

《诗论》应是有所传承的,至少可以在《孔子家语》、《孔丛子》、《韩诗外传》、《说苑·贵德》等典籍以及中山王方壶铭文中寻得蛛丝马迹。在这方面,学者已经作有可贵的探索,请参朱渊清、江林昌、杨朝明等学者的论述。(注:朱渊清:《从孔子论〈甘棠〉看孔门〈诗〉传》,《上博馆藏战国楚竹书研究》,118-139。江林昌:《楚简〈诗论〉与早期经学史的有关问题》,《中国哲学》第二十四辑,第208-221页。杨朝明:《〈孔丛子〉“孔子论诗”与上博〈诗论〉》,《新出楚简与儒家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第113-119页。)

七、对《诗论》学术价值以及研究前景的看法

《诗论》的学术价值应是不言而喻的,无论怎样估量都不过分。(注:姜广辉:《关于古〈诗序〉的编连、释读与定位诸问题的研究》,《中国哲学》第24辑,第143-171页。)

李学勤在“新出楚简与儒学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所作的学术演讲中,一口气提出《诗论》研究有待探索的七个问题:

1、基于出土文献与传本之间的差异,有必要探索,最早的经典文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2、孔子是否删《诗》?怎样删《诗》?

3、孔子之后诗学是怎样继承的?

4、《诗论》与《毛诗》的关系?《毛诗》是否出自子夏?

5、三家《诗》的比较问题。

6、汉以下诗学各家见解之得失,何家与《诗论》有关系?

7、近现代诗学将《诗》看作民歌集,《诗论》的公布将使我们有必要对近现代诗学进行反思。

李学勤指出:世纪之交出土的简帛已经涉及到中国学术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关系到整个学术史以及有关的问题。(注:以上对李学勤学术演讲的介绍仅是笔者凭记忆录出,请以李学勤本人发表的文章为准。)

八、余说

以上是对目前学术界研究《诗论》的简要介绍,本来应该就此打住,但笔者既然将《诗论》以及有关文章通读一过,忍不住想要说几句话。

马承源主编《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体例甚善,印制精美。其图版有放大彩色图版、缩制彩色图版、黑白图版三种,放大彩版极为清晰,甚便辨析字形;缩制彩版有如册书,能给人以整体观感;黑白图版随释文考释编排,免却读者前后翻检之苦。虽购书时觉得书价太贵,阅读时方知物有所值。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整理者在公布全部资料以前,口风甚紧,不发表文章,学术风范令人敬佩。上博藏楚简对于中外学者是公平的,名家也好,初学者也好,都处于同一研究起点。二千年前,孔子提出《诗》是“平门”,无论贵贱,都可以赋诗言志;新世纪之初,《诗论》以及数十种珍贵佚籍又一次敞开平等之门,没有学派,也不计较肤色,人人可以畅所欲言。

现代战国简帛的研究以1942年《楚帛书》的出土为起点,初期的研究工作进行得异常艰难。直到1987年包山楚简出土,学者才逐步建立起战国简帛文字的分析考释系统。1993年郭店楚简儒道两家思想文献的出土是一重要转机,世界各地研究中国哲学的学者加盟楚简帛研究,极大地拓宽了研究领域,使简帛研究真正成为一门世界性学问。《诗论》等上博藏楚简的陆续公布则完全打通了文史哲的学科分类,预示着战国简帛研究的高潮正向我们走来。

在“新出楚简与儒学思想国际学术研讨会”期间,国外学者发表的见解不比中国学者逊色。研究文学史的学者思考哲学或文字的问题,哲学家为几个关键字的释读弄得吃不下饭,古文字学者讨论思想范畴的诠释,如此等等,学者戏称“玩票”、“客串”。这种现象是其他学术讨论会所见不到的。这说明简帛研究没有国界,也不受学科门类的限制。中国的文史哲原本不分家,而孔子《诗论》的研究又最终使文史哲回到了共有的学术殿堂。

历史往往有惊人的巧合。中国学术以老子、孔子为起点,世纪之交,先后有马王堆帛书《老子》、定县汉简《论语》、郭店简《老子》与儒家文献出土,紧接着又有孔子《诗论》公布,老子、孔子相伴,从远古走到今天,预示着中国学术完成一个大轮回,正在以其深厚的底蕴,博大的胸怀迎接新世纪的学术复兴。

西方哲学以严密著称,因其严密,后世哲人多以否定先哲思想体系的方式来实现进步;中国传统思想的最大特点在于其极大的包容性,往往不给严密的界说而给有领悟的空间。由战国秦汉至元明清,学人的思想发展无不可以在老子和孔子那里找到依据,无不可以通过诠释老子和孔子来完成新的思想体系的构建,此所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论语·子罕》)。曾有西方学者提及由西方哲学收养中国哲学这个弃儿的问题,(注:葛兆光:《穿一件尺寸不合的衣衫——关于中国哲学和儒教定义的争论》,《开放时代》,2001年11期,第49-55页。)简帛《老子》、《论语》、《诗论》的出土已是无声的质疑:西方哲学有如此宽广的容量,能够收养老子、孔子这两位弥纶天地,绵亘古今的“弃儿”么?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新世纪的学术走向很可能是,西方哲学将研究吸收中国传统思想的问题,中国学术将思考容纳西方哲学的问题,中西文化的融合将建立在相互包容、相互接纳的基点上,共同思考全人类的福祉问题。

收稿日期:2002-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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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的“诗论”与新世纪的学术思潮--“诗论”研究述评_孔子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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