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中国经济注意三大变数，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三大论文,中国经济论文,变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背景之一：“出乎意料”的好开局
中国经济在一季度的表现很是令人振奋。所以振奋，正如许多研究者已经指出的，中国经济在第一季度有许多的亮点，如增速加快、结构优化、效益提升、物价回弹。换一种说法，就是近年来一直困扰中国经济的总需求不足的问题已在一定程度缓解，经济增长的内生机制已进一步增强。
表1 一季度增长指标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综合司
因为有一季度的良好表现，媒体对中国经济在2003年的走势也颇为乐观。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的内容分析表明，近期见诸媒体的有关中国经济2003年走势的文章中，有高达86％的文章取向乐观。
然而，与上述资讯并存的另一种资讯是，中国经济正在承受伊拉克战争的间接影响和非典型肺炎事件的困扰。按照这些报道和4月份以来经济运行，我们发现，制约中国经济按照一季度的轨迹继续前进的力量正在积聚；在中国经济列车的前面，已有一些变数；我们已不能像往年一样，由一季度的经济运行，推测中国经济在2003年的走向。
背景之二：消费者信心的变迁
这里，我们看一下消费者信心指数在2003年第一季度的表现。
1月份，受2002年中国经济上乘表现及对2003年经济走向乐观预期的鼓舞，消费者信心指数步入回升路径，预期指数在上年12月份97.6点的基础上上扬0.4点，达98点。同时，受预期指数上升的牵引，消费者信心指数上升到97.7点。
2月份，对“两会”的期待，以及春节因素的影响，预期指数再次小幅攀升，达到98.1点。受此牵引，消费者信心指数走到了2002年1月以来的最高点，97.8点。
然而，进入3月份后，伊拉克战争、非典型肺炎事件逐渐吸引了消费者的注意力。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在3月底进行的调查表明，城市消费者中，认为外部经济的不确定性已给中国经济带来负面影响的已占到53％。与此同时，有37％的消费者认为，非典型肺炎事件已经给经济运行带来不利影响。受此牵引，3月份的预期指数较2月份下落0.4点，信心指数也因之下滑0.2点。
表2 一季度消费者信心指数
数据来源：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
变数之一：伊拉克战争和国际经济环境
战争与增长预期 伊拉克战争及战后的国际经济环境是中国经济面临的重要变数之一。
受伊拉克问题的影响，世界经济在2003年一季度的表现不如各方面在年初发表的预期，主要国际组织也因此调降了他们对世界经济2003年增长速度的预期。不难断言，伊拉克战争已经对世界经济的回升势头形成打压。
战争与中国经济 关于伊拉克战争对中国经济运行的影响，学术界的观点不尽相同。但总体上可分为影响很小派和影响很大派。
从目前情况看，影响很小派是主流派。按照这一派的观点，伊拉克战争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十分有限。因此，“隆隆炮声不会影响中国经济的步伐”之类的报道我们已经司空见惯。概括起来，这一派的理由有三点：
一是石油消费占中国能源总消费量的比重不足1/4，石油进口量占中国总能源消费量比重的不足1/10，战争导致的石油价格上涨并不是其他能源价格上涨。
二是中国石油净进口率只有3/10，石油供给仍以国内生产为主，国际石油价格上涨并不意味着国内价格成比例上涨。
三是伊拉克战争对中国的影响主要呈全球，特别是美国的需求下降。中国本身就是一个需求较大、回旋余地较大的市场，基本上可以通过扩大内需来求解出口方面的问题。
与影响很小派相对应，影响很大派是少数派。按照这一派的观点，战争给世界经济带来了新的风险，也给中国经济的增长增添了变数。
实际上，就我们掌握的情况，伊拉克战争已经给中国经济带来许多负面影响。
首先，作为世界第三大石油消费国，伴随伊拉克问题而来的原油价格上涨对中国经济的负面影响不容低估。按照每天进口原油150万桶测算，每桶上涨5美元，中国就要多支付近800万美元。一个月下来，就是2.4亿美元。今年一季度的贸易逆差，油价上涨的“贡献”很大。
直接消耗油料的行业，如航空业、燃油发电业受油价上涨的冲击最大。同时，油价上涨对石油产业链带来的影响也不容低估。对石化行业而言，石油价格上涨虽然会带动其石化产品价格的上涨，但这种价格传递是有时滞的。而对下游的化纤、塑料等行业而言，其产品价格往往由激烈的市场竞争来确定，弹性较小。因此，已有下游企业结成“联盟”，合力阻止石化产品价格的上涨。可以想象，无论石化行业，还是石化行业的下游行业，都在不同层面遭遇了油价上涨的冲击。
当然，也有一些行业从原油上涨中得到了好处，如石油开采业、煤炭采选业等，但这些行业得到的利益和受损害的行业蒙受的损失比，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其次，战争也给中国的出口带来负面影响，在广东、江苏、浙江等出口大省，众多出口企业在伊拉克战争开始前就已遭受外贸渠道受阻、海运费用增加、海运时间延长、出口订单减少的困扰。据海关统计，今年前两个月，受战争即将开始的影响，在1090亿美元的外贸进出口总值中，累计出现了5.7亿美元的贸易逆差。而所以出现贸易逆差。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原油价格上涨，二是相对进口而言，出口的增长速度不是十分理想。
第三，战争的影响不仅表现在外贸生产的压缩，而且表现在部分出口企业停产观望。在原材料价格上涨、伊拉克战争不确定性预期的双重压力下，相关企业无法理性判断原材料价格的走势，更无法预估出口管道重归畅通的时间，只好以停产观望作为自己的选择。如此，势必影响其相关企业的运营、影响这些企业的员工的收入和消费。
国际政治格局人们都希望也相信伊拉克战争能早日结束。事实上，布什已于近日宣布伊拉克战争的主要战斗已经结束。问题是，即使伊拉克战争很快结束，世界也不见得会立即回复宁静。
首先，是伊拉克战争结束后，朝鲜核问题、伊朗核问题是否会接踵而来，美国叙利亚关系、以巴关系是否会剑拔弩张，还有，国际恐怖主义是否会兴风作浪，我们一时还找不到答案。
即使上述问题都不存在，2003年的国际政治格局对中国也还是变数。因为，去年兴起的“中国威胁论”、“中国输出通货膨胀论”还没有销声匿迹，只是因为伊拉克战争，各方的注意力转移了。如果世界回归宁静，“中国威胁论”会不会再度抬头？看来，中国经济在2003年面对的国际政治格局并不会很平静。
世界经济前景人们曾预期伊拉克战后重建能刺激世界经济，但战后重建工作却面临诸多复杂变数，很难立即推展。2003年的世界经济，并不能期待伊拉克战后重建，而只能寄希望于主要经济体的复苏。
首先看一下美国的情况。到目前为止，美国还是全球经济的火车头，近年来每年超过1兆美元的进口与4000多亿美元的赤字，是支撑全球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力量。而目前的美国经济，除年年巨额贸易赤字外，近两年来更遭受财政赤字的困扰。在双赤字的冲击下，美元的利率已降至二战以来的最低点。而与此同时，由于伊拉克战争，布什的减税方案已遭到国会的削减，经济复苏政策的施展空间因之受到限制。另外，支撑占美国GDP2/3的国内消费的消费者信心指数也在进入2003年后逐月下挫，3月份更降到了近十年来的最低点。而企业投资在设备利用率偏低的压力下，增加的可能性也不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因之预测，美国经济在2003年的增长率不会因伊拉克战争而提升，全年增长只有2.4％，与2002年的2.3％相当。
表3 消费者信心指数：美国和欧元区
注：美国TCB指美国会议委员会发表的指数，美国MUI指密执晏大学发表的指数。数据来源：会议委员会
欧洲的情况也不乐观。欧盟3月31日发表的欧元区12国3月份景气指数比2月份下降0.6％，是9·11事件以来的最大降幅。而著名调研机构IPSOS以欧洲主要8国为对象的调查显示，目前，欧洲的个人消费已处于最近5年来的最低水准，60％的消费者对目前的经济感到悲观。受此牵引，欧元区消费者信心指数的表现也一直不甚理想。
日本经济的复苏前景也面临不确定性。根据日本政策银行2003年设备投资计划调查，2003年度，日本全产业设备投资将比2002年下降3％。与此同时，日本家庭消费支出在经历了1997年—2001年连续五年的下降后，在2002年第二三季度迎来了正增长，但这一势头没能继续，家庭消费支出在2002年第4季度再度转入下降，2003年第一季度则继续保持负值。因之，我们很难期待日本经济在2003年有上好的表现。
2002年下半年，世界经济曾出现过一些复苏的迹象，但进入2003年后，地缘政治的不稳定，加剧了金融市场的动荡，并对投资者信心和消费者信心产生了负面影响。从目前情况看，这种不稳定很难在短期内逆转，世界经济增长的前景还是一个变数。
变数之二：非典型肺炎事件
在国际社会，非典型肺炎事件最近成了和战争一样热门的话题。从目前趋势看，这一话题甚至有可能压倒伊拉克战争，而成为媒体的第一焦点。
据中国卫生部门提供的数据，目前的非典战场有喜有忧：一方面，重灾区广东的状况已明显好转，另一方面，在其它地区，不断有新病例报告。目前还很难预料，非典灾害何时能够结束。
我们注意到，非典已经蔓延到社会活动的其它层面，中国的对外经济联系已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
非典对中国和亚洲经济的负面影响已经显现出来。许多机构认为，与伊拉克战争相比，非典对2003年亚洲经济增长所造成的损害可能要更大。
实际上，尽管非典肆虐亚洲国家的时间并不长，但其对经济的打击已非常严重。例如，香港的零售业在3月份即下降了50％。又如，新加坡已有许多餐馆、饭店暂停营业或准备暂停营业。
我们认为，非典对中国的经济运行造成的伤害是不容忽视的。
如大家感觉到的，旅游及旅游相关行业已受到非典的严重打击。据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对北京20家四星级以上的星级宾馆进行的调查，4月份以来，这些宾馆的入住率较2002年同期下降了30％，其中，6家以商务客人为主的五星级宾馆的入住率较2002年同期下降了50％。由此，我们可以想象航空业、餐饮业、旅游景点蒙受的损失。
同时，我们对48家总部在美国、日本、欧洲的跨国公司的电话访问发现，这些公司已明令禁止其员工到中国旅行，这些公司在中国的业务运营已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而禁令何时取消，尚不得而知。
对北京50家企业的调查表明，这些公司中已有36家采取措施减少国内商务旅行。而在这36家中，仅过去的半个月，取消的旅行人次就达预定计划的46％。
对160位北京居民的访问表明，这些居民中，已有72％通过取消旅行计划、减少购物或聚会活动，以应对非典。
尽管这些数据由于样本的原因而不具统计价值，但从这些数据及相关的情况出发，我们不难断言，非典对经济的负面影响，我们可能已严重低估。
理由如下：
第一，旅游业受到的冲击只是一个先兆，在此之后，将是贸易，再接下来是投资。中国与外部世界的交流，将按人流、物流、资金流相继减少的链条传递。人的交流是国际贸易投资的基础。由于人的交流因非典停滞，可以预料，在2003年度，中国的出口、海外直接投资很难有2002年的增长速度。
第二，非典已经并正在进一步改变民众的生活方式。因此，旅游、休闲娱乐等近年来增长较快的服务型消费正在遭受沉重的打击。
第三，由于非典的影响，企业的出勤率已经出现下降。调查显示，4月份以来，北京的50家企业中，已有30家企业的出勤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下降率最大的达10％。加之非典带来的其它方面的打击，厂商和投资者信心的下降将不可避免。
我们预期，在2003年，工业生产速度、固定资产投资增长速度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调整。
第四，非典将使一些企业收入减少、利润下降，如果局势不能在近期得到控制，减薪、裁员甚至破产可能成为这些企业不得已的选择。对20家服务业企业的调查表明，在这20家企业中，已有3家中止计划中的提薪举措，有5家正在考虑减薪，有2家正在考虑裁员。如此看来，今年的居民收入增长将很受影响，本来已经很疲弱的就业市场，有可能更加疲弱。
第五，即使非典能很快得到控制，其对经济的冲击也不能很快消除。其中原因，一是由于惯性的作用，坏消息的消除需要一定的时间；二是已经停顿的计划重新起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变数之三：经济增长的内生机制
如前所述，对一季度的经济增长，各方面很满意。很多人也因此得出了中国经济增长的内生机制已得到根本改观的结论。果真如此吗？
首先，我们注意到，2003年第一季度的经济指标所以明显加速，是建立在2002年第一季度基数相对较低的基础上。实际上，2002年第一季度的各种总量大致只占2002年全年总量的1/5。而2003年第一季度的基础是2002年第四季度，尽管由于季度因素，第一季与第四季不可比，但考虑到去年经济增长逐季攀升的事实，我们认为，良好开局对全年经济有多大的影响，目前还难以判断。即使中国的经济列车继续按今年一季度的轨迹运营，那么，未来三个季度，GDP的增长率还是会逐季下降。所以，我们不能因为中国经济在第一季度的表现，而对经济的全年走势持过度乐观的预期。
第二，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投资增长了27.8％，消费增长了9.2％，而净出口则是逆差。由此，不难推断，对今年一季度的经济增长，投资贡献最大，消费次之，净出口的贡献率则是负值。
问题是，一季度的投资猛增是否有“超常”的成份。投资“提速”，展示了各方面对经济的信心，是经济增长的良性因素。但是，今年一季度的投资中，有五个方面值得特别关注：一是银行贷款增长迅速，去年全年是18000多亿，今年一季度是8000亿，未来三个季度，很难有如此规模的增量。二是在世界经济前景不明、伊拉克战争带来不确定因素的情况下，再加上中国市场巨大潜力的诱惑，外资看好中国、投资中国，而未来三个季度可能有变化。三是今年为政府换届后的第一年，各级政府的投资冲动自然很强烈，地方投资因之出现了跳跃性的增长。四是民间资本在十六大之后，受政治氛围的牵引，一直蠢蠢欲动，积蓄了相当长时间，真正启动时，自然会有一定的放量。五是在一季度的投资中，已有一些头脑发热的项目，其效益很让人忧虑。
表4 2002年经济指标
数据来源：中国经济景气月报
第三，一季度出现了10多亿美元的贸易逆差，这是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同期首次出现逆差。虽然，逆差出现有关税水平下调的因素，也有进口原油价格上涨的因素，但我们并不能因此得出第一季度逆差是暂时的结论。应该看到，世界经济复苏乏力，贸易保护主义抬头，我们的出口难度会进一步扩大，而关税水平下降更会持续影响未来的进出口格局。同时，配额限制放松则可能诱使进口进一步提速。凡此种种，使得贸易顺差要保持去年的水平非常困难。
第四，消费价格水平回升并不能说明困扰中国经济多年的价格下降趋势已经逆转，更不能说明居民的消费倾向有实质的提升。从一季度的主要价格指数，我们发现，从购进价格到零售价格，指数是逐级下跳。这一现象说明，现在的价格回升主要是因为石油、钢材价格上涨造成的。如果油价下跌、钢材价格回复正常，价格回升就可能难以继续。
表5 一季度价格指数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城调总队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一季度的居民消费价格上扬，在一定意义上是鲜菜、燃料、水电和部分服务项目的价格上涨造成的，而这些因素对今后月份价格上扬的影响将减弱。
上述状况，意味着大部分消费品，特别是工业消费品价格下降的趋势并没有改变。在这方面，商品零售价格仍保持负值很有说服力。据国家统计局城调总队提供的数据，在第一季度，生产资料出厂价格虽然同比上升了5.5％，但与此同时，生活资料出厂价格却同比下降了1.4％。这说明，价格回暖的基础很不稳定，居民的消费倾向并没有本质的变化。
第五，从一季度的经济运行看，制约中国经济增长的因素依然存在。如三农问题，尽管本届政府高度重视，但解决这一问题，尚需要相当的时间。又如失业问题，今年的状况可能更为严重。按照有关数据，截止2002年12月，2002年高校毕业生的就业率只有80％，而与此同时，与2002年比较，1999年大学扩招效应将在今年显现，今年，仅大学扩招而进入就业市场的大学生就要比2002年多出67万人。考虑到当前的经济状况，我们认为，失业率上升，失业人口低龄化可能难以避免。
综合上述情况，我们认为，一季度中国经济的良好开局，主要是两种力量交互作用的结果。
第一种力量是经济增长的内生力量。在经历多年的经济增长之后，中国的经济基础已进一步夯实，市场的力量已进一步强化，企业的竞争力已进一步提升，居民的消费能力和消费需求已进一步成长，中国市场的规模和容量已进一步扩张，所有这些，将继续牵引中国经济在未来的增长。
第二种力量是外生力量。在今年第一季度，表现得最突出的当属政府和企业的短期透支行为。对投资贡献卓著的贷款猛增中，短期贷款的增幅是77％，而中长期贷款的增幅是157％，中长期贷款的高速增长，有多少是非经济因素的效用？
实际上，每逢五年计划的第一年，均是中国经济短期透支行为最严重的年份。今年一季度，这种力量起了多大的作用，一时还难以评估。
应该肯定，一季度的增长主要是由经济增长的内生力量牵引的。问题是，在未来的三个季度里，这种内生力量能否继续牵引中国经济增长，则是一个变数。
思考：信心和理性
我们认为，中国经济在2003年的走向在相当大的程度由国际经济环境、非典型肺炎事件的走向以及经济增长的内生力量所主导。而这些，正是中国经济在2003年要面对的不确定性，要面对的变数。
信心是我们面对不确定性、面对变数的基础，既然今天的中国经济已有足够的抗御风险的能力，既然我们曾经经历过亚洲金融危机，我们自然也应该相信我们能安然走过2003年，并为2004年乃至今后的中国经济的增长搭建起新的台阶。
理性是我们面对不确定性、面对变数的保障。尽管一季度有良好开局，但我们切不可盲目乐观，忽视我们要解决的问题、要超越的困难。有了理性，我们才能对经济的走向形成共识，社会各方面也才能凝聚在一起，共同求解经济变数，保持经济增长。
此时此刻，我们需要信心，也需要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