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四灵”文化与英语龙凤龟之比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英语论文,文化与论文,龙凤论文,四灵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890：H31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887(2002)01-0078-0 3
何谓汉语“四灵”?《礼记·礼运》说：“麟、凤、龟、龙，谓之四灵。”[1](P354) 四灵之中，除了龟为实有动物之外，龙、凤、麟都是典型的由远古图腾崇拜演变而成的 理想动物，它们已成为中华民族的祥瑞动物，象征的民族意义非常深刻，很能反映中华 民族追求和平、幸福、吉祥、长寿的文化心理。在中国文化里，龙被看做是中华民族的 象征；凤象征富贵吉祥；龟象征长寿；麟则象征统一太平，又被民间视为“天神送子” 的象征。然而，英语中的龙(dragon)是“凶险、邪恶”的象征，凤(phoenix)象征复活 和再生，人们对于龟(tortoise)这种动物没有特别的联想，对麟更是毫无概念了，因为 它根本不存在于英语语言中。
为什么同一种动物会引起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联想，有不同的词语内涵呢?本文试图通 过追溯汉语“四灵”文化的起源，探究汉语“四灵”与英语龙、凤、龟文化的异同来揭 示其独特的文化内涵。
一、龙
龙在中国文化中是一种神异的动物。对于它的起源和形成，众说纷纭，大体有三种说 法：一是龙源于自然现象，认为“龙”是先民想象出来的自然神，龙的创造是过去先民 在密云骤雨中观察霹雳闪电的形象而萌发的灵感。二是龙起源于鳄，诸如海鳄、扬子鳄 等，因为它们都是远古时代巨大的爬行类动物，而远古神话和天文学中的苍龙或青龙， 正跟鳄的颜色相同。三是龙源于蛇图腾，龙的形成是远古民族逐渐联合发展的一种反映 。在民族发展过程中，以蛇为图腾的华夏族联合了许多其他氏族，形成巨大的部落联盟 ，同时也吸收了其他民族的图腾，如虎、牛、马、羊、鹿、鹰等，逐渐演化出一种联合 性的图腾龙。不管诸说的科学性如何，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龙只是几千年来人们用 想象创造出来的一种神物，是信仰、追求、理想和权力的象征。
据罗愿《尔雅翼》和郭若虚《图画见闻志》的描写，龙的形象是：“角似鹿、头似骆( 亦作头似马)，眼似鬼(亦作眼似虾)、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 似牛”，这就是习惯上说的“龙身九似”。[1](P355)远古神话中的英雄或领袖人物， 如黄帝、句芒、蓐收、祝融等，都乘龙而行，后世帝王也因此以“真龙天子”自居。自 秦汉以后，“龙”成为帝王的化身和权力的象征。而在民间，龙是喜庆、力量和精神的 象征。自古以来的赛龙舟、舞龙灯等民间游艺活动都充满喜庆、欢乐、奋进的气氛。
正如爱尔兰哲学家伯克利(George Berkeley)所说：“语言一旦为大家所熟悉时，听到 语言或看到文字常常会马上产生强烈的感情”。[2](P37)经过历史的演变，龙已成为中 华民族的伟大象征，炎黄子孙皆自称是“龙的传人”。一提起“龙”，人们心中的民族 自豪感就不禁油然而生。全国各地的山川湖泊，不知有多少用龙来命名；天文学中的东 方群星被称为“苍龙”；就连人们的十二生肖属相里也有一条龙；许多与龙有关的成语 ，多有褒扬、赞美之意，如“龙飞凤舞”、“龙腾虎跃”、“乘龙快婿”等等。龙常被 用来比喻有作为的人和事，人们常说“龙凤呈祥”，多少人“望子成龙”。龙已成为中 华民族一种永不衰竭的精神力量。
在英语文化里，龙(dragon)亦源于古代神话传说，也有其动物原形作为依托。在西方 神话中，龙是一个巨大的晰蜴，长着翅膀，身上有鳞，拖着一条尾巴，嘴里能喷火。《 圣经》中的恶魔撒旦是巨龙(the great dragon)，在基督教文化里，龙总是代表着邪恶 ，人们认为龙是凶残肆虐的怪物，应予以消灭。在一些描写圣徒和英雄的传说中讲到与 龙这种怪物做斗争时，多以龙被杀为结局。其中最有名的也许是公元700年左右盎格鲁 ——撒克逊人关于贝奥武尔夫事迹的叙事诗。诗中主人公贝奥武尔夫打败妖怪格伦代尔 后，与恶龙搏斗，两者同归于尽。
二、凤
凤，总称凤凰，雌性为凤，雄性为凰。汉文化有关凤凰的说法，大体也有三种：一种 认为凤凰崇拜实际源于上古石器时代的鸵鸟，因为传说中的凤凰是太阳之鸟，又是歌舞 之鸟。而驼鸟在上古时代曾是太阳神图腾，它能辨听音乐，也极善于舞蹈。但这种驼鸟 约在距今4000年之际在中国灭绝，因此后世的凤凰颇多想象的色彩。第二说法认为，凤 凰实际是两种自然神的组合，凤即风，是风神崇拜，凰即皇，是日帝崇拜。只是在后来 的演变中被附会转化为多种鸟生物。第三种说法认为，凤凰是鸟图腾的融合与神化，如 同龙是兽(以蛇为主体)图腾的融合与神化一样。从艺术作品中可以看出凤的形象是：锦 鸡头、鹦鹉嘴、鸳鸯身、大鹏翅、孔雀羽、仙鹤足、五彩斑斓，仪态万方。从总体上说 ，凤凰是鸟图腾的丰富和发展，也是人们借助想象创造而成。
大约也是在龙被封建帝王垄断之后，凤凰也就为皇家所专有了。中国文化极重天地、 阴阳、男女相合的观念，既然龙代表帝王，代表天，代表阳，那就必须有一种神物代表 后妃，代表地，代表阴，凤凰也就因它的神性而中选。乾坤相合，龙凤相配，成了理所 当然的事。凤凰自古被汉民族视为富贵吉祥的神鸟。古人认为，如果世上出现凤凰，则 “时代呈祥”，定然是“国祚将兴”的吉兆。西周之兴，传说是因有“凤鸣岐山”之故 。汉语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说法，中国女性的名字中常有带“凤”字的，这些 都寄托了人们向往幸福美好生活的愿望。凤凰还比喻某些罕见、珍贵的事物，有成语“ 凤毛麟角”。
在西方神话中，凤(phoenix)则与复活、再生有关。西方神话传说，凤能活许多年—— 有一种说法是500年，在这一时期结束时，凤筑一巢，唱支挽歌，拍着翅膀扇起火来， 把巢烧掉，凤被烧成灰烬，灰烬中又飞出一只新凤。因此，当一个城镇、一个场所或某 个团体的主要建筑物失火或因其他原因而被毁坏时，好心人会祝愿它“像传说中的凤凰 那样，以崭新的面貌从废墟中升起”。
三、麟
麟又叫“麒麟”。它也是中华民族的祥瑞动物之一。一般认为它是由鹿及其同类演变 而来。它的出现也比较早，据《史记索隐》说：“雄曰麒，雌曰麟，其状麋身，牛尾、 狼蹄，一角”。《毛诗义疏》也说：“麟身马足牛尾，黄色，圆蹄，一角，角端有肉” ，看上去也是一个组合型的动物。古人认为鹿是“纯善之兽”，“道备则白鹿见”，可 见鹿是善良和道义的象征。由鹿演变来的麒麟，也就具有统一与太平的象征意义，所以 《春秋·感精符》云：“麟一角，明海内共一主也，”又云：“麒麟生，和平合万民” 。[1](P358)麒麟因此而成为瑞兽。传说，汉武帝时因获麒麟一只，遂于宫中建麒麟阁 ，汉宣帝时画功臣像悬于阁内，以后，多以麒麟比喻杰出人物，称聪明的小孩为“麒麟 儿”。人们把麒麟视为“天神送子”的象征，民间常有“麒麟送子”的年画。
麒麟这种想象的动物及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在英语文化里是找不到的。
四、龟
龟是实有的动物，以其能负重、能长寿、能预知凶吉而成为中国文化的瑞兽灵物。据 传说，龟在黄帝时代就从水中载着西王母的符出来交给黄帝，黄帝因此而战胜蚩尤。古 人认为，“龟者，神之介虫也，玄采五色，上隆象天，下平象地，”“左睛象日，右睛 象月，知存亡吉凶之忧，”它“生三百岁，游于蕖叶之上，三千岁尚在蓍丛之下，”因 此后世都把龟作为长寿和预知吉凶的神物。[1](P358)汉代以来，以“龟龙”比喻人中 英杰。龟自古以来被看做长寿的象征，古代陵墓或庙堂的石碑下往往有石龟，称“龟驼 石碑”，象征“万古长存”之意。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龟的涵义发生了变化，产生 了贬义，骂人“(乌龟)王八”或“王八蛋”是对人极大的侮辱。龟也用来比做有外遇者 的丈夫。日本深受汉文化的影响，至今仍以龟作为长寿的象征。而在英美文化中，乌龟 不过是行动缓慢，其貌不扬的爬行动物而已。
五、结论和启示
综上所述，“龙、凤、龟、麟”这四种动物在汉英文化中蕴含着不同的意义。这是在 民族的历史和文化的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它深刻地反映着各民族的哲学思想、审美 、和价值观念，蕴藏着丰富而深厚的文化信息。正如伟大的语言学家萨丕尔(Sapir)所 说：“语言的背后是有东西的，而且语言不能离开文化而存在，所谓文化就是社会遗传 下来的习惯和信仰的总和，由它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活组织。”[2](P37)从汉语“四灵” 与英语龙、凤、龟的文化比较中，我们可以得知，语言作为文化的载体，存储了前人的 全部劳动和生活经验，语言单位，特别是语词，体现了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和态度， 记述下民族和社会的历史发展过程。
由于文化的多样性，语言单位对文化事象的反映也呈现出相当的丰富性。首先，同一 个事物、生物或概念在某些语言里可能只用一个词来表达，在另一种语言中则可能有几 个甚至许多的词来表达。如汉语中的“骆驼”一词在阿拉伯语中却用400多个词来表示 ，它们区分不同年龄、性别、品种、大小的骆驼，甚至可以区分骆驼能否驮重物等等。 这与阿拉伯人的生活环境密切相关，因为骆驼曾大多数阿拉伯人的重要交通工具。又如 汉语里表示亲戚关系的词语之多之细，是其他语言所望尘莫及的，它们反映出汉语独特 的文化传统。这种现象语言学上称为“词汇空缺”现象。[3](P110)
其次，不同语言中指称意义相同的词语在文化上可能有不同的联想意义，即“词义联 想”现象。[3](P110)一种情况是，在一种文化中提到某些词语时可以联想到某种特征 ，有特定的词语内涵，而在另一种文化中则不会引起相同的联想。另一种情况是，某些 词语在两种文化中都会引起联想，但联想到的特征却各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有着不同 的词语内涵。前者如汉语的“松、竹、梅”能使汉族人联想到“岁寒三友”，具有“斗 霜傲雪”、“高风亮节”的伴随意义。而英语中的pine(松)、bamboo(竹)、plum(梅)却 不会使人引起相同的联想。后者如在英美国家人们对dog(狗)普遍有好感，认为狗是忠 实可靠的朋友，是“Man’s best friend(人之良友)”。但中国人一般都厌恶鄙视这种 动物，常常用狗来形容和比喻坏人坏事，如“走狗、狗崽子、丧家狗”等等。可见，同 样的词语可以承载不同的文化信息。
因此，对语言教学者而言，可以从中得到以下启示：要掌握一种语言就要熟悉其背后 的文化特殊性，就要洞察本族文化与其他民族文化的差异。在语言教学的过程中，进行 词语文化特征的对比和化渊源的挖掘，注重文化的导入显然是十分必要的。
收稿日期：2001-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