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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F1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2528(2002)05-0051-04
一
经济全球化作为当今世界的一个热点问题，国内外学者已从多方面进行了探讨，但是还很少有人论及其历史前景。西方也有人提到这个问题，结论是历史将终结为资本主义。然而这只不过表明，在资产阶级看来，它所统治的世界自然是最美好的世界。其实历史长河奔腾的波涛早已吞埋了这曲资产阶级的挽歌。
江泽民同志在“七一”重要讲话中指出：“我们坚信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必然走向共产主义这一基本原理。”社会的基本矛盾运动决定着社会性质的变化和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发展方向。由当代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运动所决定，经济全球化的历史前景肯定会同资产阶级思想家的预言相反，出现大大高于资本主义的文明。
早在20世纪之初，当自由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时，列宁就站在时代的高度深刻地指出：“人类的整个经济、政治和精神生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就已经愈来愈国际化了。社会主义会把这三方面的生活完全国际化。”（《列宁全集》，第2版，第23卷，第332页）列宁当时的论断，概括了资本主义制度在社会变迁中的历史作用，即开启了从以往各个领域、民族和国家之间彼此分隔的原始状态走向全球化的过程，又指出了社会主义制度实现人类经济、政治、精神生活“完全国际化”，创造更加辉煌未来的使命。
二
人类社会的早期，人们活动的空间是离散的。经过了漫长的时期，这些离散的人类社会才逐渐演变成由所有民族和国家组成的统一的人类社会。而“这一点只有在对外贸易和世界市场的基础上（才有可能）”（《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3册，第278页）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则是发展生产力并且创造同这种生产力相适应的世界市场的历史手段。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描述了这一过程。他们指出：“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为遥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不仅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276页）当时，这种世界体系的特点是，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东方从属于西方。进入20世纪初，当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之后，这种世界体系就成为极少数“先进”国对世界上绝大多数居民实行殖民压迫和金融扼杀的世界体系。
近代历史表明，人类社会进入经济全球化过程，虽然是人类科技进步和世界交往扩大与深化的必然产物，但是它的内在实质却是资产阶级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的一个世界。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纪元，二战以后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和民族独立国家的产生和发展，冲破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世界历史进程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出现了争取共赢共存的力量。但总体上说，社会主义制度还处于弱势地位，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仍然处于绝对优势的地位。因而当今的经济全球化只能由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导，在它的操纵下发展，而且主导、操纵者们又总是力图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和整个社会制度扩张到全球。德国总理施罗德在他的《制度问题已经解决了》一书中所说，决定21世纪的是资本主义，因而要发动一场新的攻势，用资本主义制度征服所有的国家，或者说让世界所有的国家都变成资本主义（转引自《马克思主义研究》2001年第4期）。所以当今经济全球化的实质不能不是资本国际化。因此我们仍把对历史趋势分析的视角集中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运动逻辑上。
三
当今的经济全球化是近代以来资本进入全球化过程的继续和深化。如果说先前在资本开拓全球化进程时，它按照自己的发展趋势，克服了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见，克服了闭关自守的旧生活方式状况，摧毁了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和扩大需要的限制，摧毁了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那么，当今的“资本国际化”过程则呈现出更多的新的特征。这就是：它以科技全球化趋势为先导，以金融国际化为核心，以跨国公司为主要驱动力，以全球规模的世界市场为纽带，以推行自由化政策作为发达国家胁迫发展中国家的新形式，由经济区域化伴随发展，又必然促进政治多极化的进程，为发展中国家所抗拒，又为发展中国家所不能不参与。这些特征表明，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尽管建立在资本剥削的基础上，但是推动人类的历史进步，仍然是它的重要方面。虽然这种进步像可怕的异教神像那样，只有用人头做酒杯才能喝下甜美的酒浆。这是资本主义为新世界创造物质和精神基础的历史作用。
就科技全球化趋势来说，它表明谋求科学技术发展已成为世界各国发展目标的重要组成部分；世界各国科学技术力量加强合作，共同解决现代科技的研究、开发的复杂理论问题、技术问题和资金问题；科学技术的国际性交流、合作与竞争已成为潮流，大大促进了科技成果在世界上的传播与加快转化应用；当代科学技术以空前的规模和速度应用于生产力，促进了世界各国的产业结构日益现代化和“高级化”，使社会物质生产的各个领域面貌一新。如今科学技术成为第一生产力，成为经济增长和发展国际分工的决定性因素。
就全球规模的世界市场的形成来说，它推动了商品生产和市场机制向全世界的扩张，使世界各国日益普遍实行市场经济体制，促进了国际分工协作的发展和资本、商品、服务、技术和自然资源等生产要素在世界范围内的流动，这就有利于各国及其企业冲破国内狭小市场的限制，而根据全球大市场的需求，趋利避害，发挥优势，采用新的科学技术，扩大生产规模、生产能力和流通，促进了世界经济的发展。显然，这为包括社会主义国家在内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一种机遇。
全球规模的世界市场还有更为深远的意义。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89页）因为人们只有在世界市场力量的支配下，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把自己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同整个世界的生产（也同精神的生产）发生实际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人们的创造）的能力”（同上，第89页）。而人的全面发展正是“以世界市场的存在为前提”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原则。
资本主义的跨国公司使资本获得了空前的规模，扩张到全球范围。它们的经济活动范围、渗透于社会各领域的深度也超出了一些国家和地区。它们通过超国家的管理机构，对与公司产品有关的全球的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控制和影响，对世界政治的操纵，更是一些民族国家力所不能及的。无产阶级解放所必需的物质条件是在资本主义生产发展过程中产生出来的。资本主义一方面要造成以全人类互相依赖为基础的世界交往，以及进行这种交往的工具；另一方面要发展人的生产力，资产阶级的工业和商业正在为新世界创造这些物质条件。只有伟大的社会革命支配了资本主义时代创造的成果，支配了现代生产力，并且使这一切都服从于最先进的民族的共同监督的时候，人类的进步才会最终实现（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9卷，第252页）。因此，上述资本国际化过程中创造的种种物质条件，特别是跨国公司的经济管理职能显示出一种社会未来的征兆：整个地球上的人类社会，将在现代化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基础的，连接为一个统一的经济主体。在这种统一的经济主体内，信息网络技术的普遍化，导致生产直接按居民多样化需求进行，现阶段还不可避免的市场自发调节作用将逐渐停止作用，如此等等。
资本国际化所产生的这种文明作用展现出一种伟大的前途：突破资本主义狭小外壳，诞生更高级的社会形态。这就是说，实现这种伟大前途的基础性工作，现在正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自身的矛盾运动加紧地准备着和实施着。
四
历史的规律是不可抗拒的。当今资本的国际化产生了新的文明，其自身的命运如何呢？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莱斯特·瑟罗在《资本主义的未来》一书中认为：“尽管资本主义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效益和技术，但由于只有贪得无厌而无其他指导思想，这些优势可能会成为这种制度的毁灭的根源。”这种“贪得无厌”的指导思想是什么呢？就是“一种为赚钱而赚钱的本性”（法国《新观察》周刊1998年9月第1期）。这种本性不是一种偶然出现的偏差，而是一种本质的必然。因为“资本主义本来只能依靠它固有的不平等和非正义才能生存下去”（法国《世界报》1993年3月18日），所以，“资本主义的最坏的敌人可能就是资本主义本身”（法国《新观察》周刊1998年9月第1期）。西方学者的这些论断在一定程度上触及到问题的本质。当今的经济全球化的确是现代社会化生产力和国际分工发展的产物，是社会经济规律在一定历史阶段上作用的结果。但是这种经济规律不是纯粹的，而是以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为载体的，而资本主义制度又是同其基本矛盾——生产社会化同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共存的。当经济全球化把资本扩张到全球时，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及其派生的各种矛盾也就随之跨越国界，进入资本国际循环过程，在全世界范围发生作用。在全球性资本运动中，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根本性质依旧，但是在世界一切国家都卷入到经济全球化体系中，生产和消费都国际化和国际分工加深的条件下，其载体、规模、形式、作用力度都有了新的变化。这表现在：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转化为世界经济的发展与国际垄断资本（含资产阶级国家及其国际组织和机构，如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无限增殖和扩张本性的矛盾。由此演绎成一系列具体矛盾。在经济方面，如各国国民经济的有计划、有管理、可调节与全球经济的无计划、难调节、无政府状态之间的矛盾（现在的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和机构因为被少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所操纵，因而不能对国际化的生产和消费进行公平合理的调节）；跨国公司的严密组织和科学管理与全球性生产的无序状态、与世界市场的盲目性和混乱的矛盾；全球生产能力的无限扩大趋势与全球消费市场达到极限的矛盾；经济全球化与地区经济一体化的矛盾；不同国家之间、各跨国公司之间的矛盾。世界经济在这些矛盾中运行，就不可能得到平衡和稳定。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以来，继美国股票价格狂跌（1987年）之后，日本“泡沫经济”破灭（1990年），乃至整个90年代经济都不景气。继之，墨西哥金融危机爆发（1994年），东南亚掀起金融风暴（1997年）、俄国金融危机（1998年）和巴西金融危机接踵而至。世界经济的这种失衡、动荡和危机，正是当今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和各种矛盾积累和日趋激化的产物。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表现在阶级关系方面，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内，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剥削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剥削率之高为以往所不及。贫富悬殊的严重事实，正如美国学者莱斯特·瑟罗的描述：“资本主义国家收入和财富不平等现象到处都在上升。大多数人的实际工资在下降，生产性经济不想要的流浪无产者的数量在增加，中产阶级与整个国家之间的社会契约已经破裂。过去一百年医治不平等现象的主要办法——社会福利国家正在溃退。”（莱斯特·瑟罗：《资本主义的未来》，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07、318页）资本主义的这种矛盾扩大到世界领域，集中表现为南北国家贫富差距继续扩大，南方国家处境更为困难，正如联合国《人类发展报告》所说：“迄今为止的全球化是不平衡的，它加深了穷国和富国、穷人和富人的鸿沟。”（《人民日报》2000年5月20日）正是这样，南北问题成为当今时代主题中的核心问题之一。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还表现在更广泛的社会生活领域。在富国内部，以掠夺全球为条件的富裕，导致社会腐朽的加深。在“丰饶中纵欲无度”（布热津斯基语）的人们，理想失落，道德沦丧，个人主义、利己主义登峰造极，使整个社会处于“价值危机”和“道德危机”之中（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语，《光明日报》1996年3月11日），“不得不在动荡中适应这个世界”（美国《商业周报》1996年3月11日）。在发展中国家，民族的、宗教的、社会的矛盾错综复杂，甚至战火连天，其根源在国际垄断资本的新殖民主义政策。此外，科学技术的资本主义使用方式和消费主义的生活方式，造成了严重的“全球性问题”。其中，生态问题和资源问题之尖锐，直接和间接地威胁着整个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资本无限制地提高生产力的趋势，又必然使主要生产力即人本身片面化、受到限制。在当今资本国际化过程中，商品货币关系的无限扩大，使一切社会活动都服从于利润的最大化，以致人被彻底地“物化”了。
综上所述，使生活在资本主义世界的人们日益加深地认识到，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的资本主义，“远不是什么和平和进步的源泉，它是依靠冲突来维持的，资本主义非但不能减轻和排除社会的、种族的等等紧张局势，反而会激化它们。”（法国《世界报》1993年3月18日）“科技和意识形态正在动摇21世纪资本主义的根基。一旦科技与意识形态开始分道扬镳，剩下的惟一大问题就是动摇制度的大地震何时出现。”（莱斯特·瑟罗：《资本主义的未来》，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19页）“人们不知道地震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和以怎样的方式爆发，然而却知道它总有一天要爆发。”（法国《新观察》周刊1998年9月第1期）
恩格斯早就做出过历史预见：共产主义社会“是资本主义社会本身的最后产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502页）。历史的逻辑将无可辩驳地证明恩格斯预见的真理性：经济全球化的尽头，资本主义的历史终结，是共产主义的灿烂辉煌。当然这不是说在近期内就可以实现的事。但是，“问题本身并不在于资本主义生产的自然规律所引起的社会对抗的发展程度的高低。问题在于这些规律本身，在于这些以铁的必然性发展作用并且正在实现的趋势。”（《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2卷，第10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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