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思想的当代意义(笔谈)——为什么今天仍需要谈论马克思，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论文,笔谈论文,当代论文,意义论文,思想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600(2003)02-0001-19
马克思已经去世120周年了，为什么今天仍然需要谈论他呢?
这首先是因为这个伟大与渺小、深刻与肤浅、高贵与可悲并存的“现代社会”。
“现代社会”和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人的命运，是马克思毕生思考的主题。马克思放 弃了传统理性主义和自由主义对于“现代社会”浅薄的乐观主义态度，清醒地看到“现 代社会”的病灶和阴影，看到了富有与贫困、文明与野蛮、自由与奴役、人性与非人性 、光荣与颓废、神奇与腐朽等这些“现代社会”的悖谬和矛盾，并通过对它们的阐发， 深刻地揭示了现代人命运的悲剧性。二十世纪的另一位大哲学家海德格尔指出，马克思 “在基本而重要的意义上”，揭示了现代人“无家可归的命运”，在这一点上，“马克 思比其余的历史学优越”。[1](P383)应该说，这是对马克思中肯的评价。
今天，我们所生活的世界虽然在具体形式和内容上与马克思的时代已有巨大差异，但 “现代社会”和“现代人”的悲剧性命运并没有因此改观，相反，在今天，“现代性的 后果比从前任何一个时期都更加剧裂化更加普遍化了”[2](P3)，现代人所承担的风险 和危机愈加深刻和严重。
但“现代社会”又是一个“闲谈”、“两可”与“好奇”盛行的世界，人们宁愿逃避 真实的自我，而屈从于种种虚幻的承诺，宁愿接受“未来一定比今天更好”的浅薄欺骗 ，也不愿清醒地直面生活的悖论与悲剧。
在此意义上，马克思是“现代社会”不朽的“牛虻”。今天阅读他的著作，人们仍然 会感受到，马克思就象一个站在山头的哨兵，在向“现代人”发出“盛世危言”：现存 的并不是合理的，危机就在身边，你们必须寻求一种别样的生存方式!
这种警告，尽管不能代替对现代社会困境的解决，但对于促进现代社会和现代人的自 我理解，对于提升现代人把握自身命运的自觉意识和能力，无疑是十分重要的。就此而 言，只要现代人还没有放弃对对现存状态的超越意向，我们就需要继续谈论马克思，从 马克思的警示中寻求自我批判的勇气和力量。
之所以仍然需要谈论马克思，还因为马克思深远的理论效应和不可替代的思想史地位 。
马克思是单个的思想家，但他开创了一条大河，形成了一个新的思想传统，并且把自 己的思想力量扩散和渗透在现代人文社会科学的广泛领域，在整个现当代人类思想史上 扮演了举足轻重的巨人般的角色。
马克思所开创的理论传统，我们今天以“马克思主义”来命名之。它包括了内容十分 丰富、范围十分广泛的各种分支和流派，“西方马克思主义”与“东方马克思主义”、 “正统的马克思主义”与“非正统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与“科 学的马克思主义”等等，尽管其中充满了异质性和内在的冲突，但都把自身归于马克思 主义一脉，都把自己视为马克思的理论传人，都以马克思原著的论述作为自身立论的原 典依据。马克思主义的这种“异质性”不是马克思思想的“缺陷”，恰恰相反，它显示 了马克思思想所具有的巨大的创生能力。在当代思想领域，无论是哲学，还是政治学、 经济学、社会学乃至文化艺术，都留下了马克思巨大的身影，任何一本关于现当代思想 的教科书，如果缺乏“马克思主义”的章节，都肯定是不完整的。马克思主义被公认为 当代思想中与自由主义等少几个最为主要的思潮比肩和竞争的理论传统，这一点，充分 说明了马克思深广的理论效应和不可替代的思想史地位。
很显然，如果要想理解现当代人类思想史，不管人们对马克思是赞成还是否定，都不 能不谈论马克思，正如要理解近代思想，就不能不谈论笛卡尔或洛克一样。
马克思特殊的理论命运，是我们今天仍然需要谈论他的另一重要缘由。
在现当代思想史乃至整个人类思想史上，很少有一种理论象马克思那样，既享受过如 此巨大的荣耀，也遭受过如此深重的耻辱，既被那么多人当成希望的救星，又被那么多 人视为“死狗”而备受冷落。马克思这种特殊的理论命运，堪称人类文化史上的一个思 想奇观。
这种理论命运，是与整个现代人类的命运密不可分的。现代世界既是一个“祛魔”的 世界，又是一个“着魔”的世界，既打碎了各种偶象的权威，同时又着迷于确立种种权 威的偶象，既显示了令人惊叹的理性能力，又暴露了自身空前的无知和迷狂。处身于这 样的世界，马克思的理论不可避免地要被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进行阐释，要被建构成 各种不同的理论形象。它被一些人作为“驱魔”的法宝，同时又被另一些人当成“着魔 ”的对象。在此意义上，马克思既是现代人类命运的反思者，同时又以思想的方式实实 在在地参与了现代人类命运的塑造。马克思的理论命运与现代人类的生存命运深刻地关 联在一起，在地球的各处打下了了自己深深的印迹。
就此而言，马克思特殊的理论命运是一个典型的“现代性”现象，它为我们今天重新 反思理论与实践的关系、思想与生存的关系、理想与现实的关系、思想王国与世俗王国 的关系、思想家与芸芸众生的关系等留下了一个值得再三回味的重大课题，为此，我们 仍然需要不断地谈论马克思。
最后，还必须说，之所以需要谈论马克思，还有一个我们作为中国人的最直接的理由 ，那就是因为它对中国现代思想和社会发展所产生的深刻影响，以及它对中华民族历史 命运和未来发展所具有的深远意义。
从中国思想史的视角出发，可以说，马克思的理论是继佛教东来之后对汉语思想产生 影响最大的外来学说，在现代中国思想和社会上留下了任何一种其它西方学说都无法与 之相提并论的烙印。马克思主义与有着几千年悠久传统的中国文化的结合，是世界文化 交流史上一个罕见的重大事件。这一交流所结出的果实影响了近一个世纪以来中国人的 命运，在未来中国文化建设的思想格局中，它仍会充当重要的角色。不管采取何种立场 ，都难以否认这是中国现代思想史最基本的重大事实之一。
如果承认这一点，那么就无法也不应绕开上述思想史的事实。我们应该反思：究竟应 该如何理解这一思想史事实的实质和意义?这一事实之所以成为可能，其思想史上的前 提和根据何在?它在哪些方面改变、丰富和影响了中国现代思想和中国人的观念?如何评 估它对中国现代社会所产生的理论效应?对于中国未来文化的建设来说，它将发挥何种 作用?
只要我们试图理解现代以来中国人的生活和思想史，上述问题就必然是不可越过的。 在此意义上，谈论马克思，理所当然应仍是我们的一个重大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