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样的历史观来指导我们的研究--并与蒋大准教授讨论_恩格斯论文

用什么样的历史观来指导我们的研究--并与蒋大准教授讨论_恩格斯论文

究竟应当以怎样的历史观指导我们的研究——兼与蒋大椿教授讨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历史观论文,当以论文,教授论文,蒋大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05X(2004)04-0005-05

应当以怎样的历史观指导我们当前的历史研究以至于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这是一个极其 重要且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毋庸置疑,指导我们当前的历史研究和哲学社会科学研究 的理论基础,只能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然而,马克思主义理论 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真的只限于各种各类、经严格审定的教科书么?而且,即使 各种各类、经严格审定的教科书已经全面地、准确地和完整地阐释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 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以之为指导思想和研究范式的研究者也还存在着一个如何理解 和把握的问题,以及指导理论与研究实践相结合的问题,遑论马克思主义理论也必然随 着人类社会实践的深入拓展而与时俱进!在这个意义上说,蒋大椿教授的《历史与人的 意志支配的实践》一文(注:蒋大椿:《历史与人的意志支配的实践》,《安徽史学》2 004年第1期,第22—33页;下引该文,只注所载刊物名称、刊期和页码。),通过对“ 教科书体系”以至于恩格斯本人关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阐释即“合力论”的质疑,表 现出来的正是追求真理、实事求是的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内在要求。

由于蒋教授关于以往“有关理论论著”和恩格斯的“合力论”的质疑,主要是“针对 人类历史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合乎规律的客观发展过程的传统见解,本文提出正是 人的意志支配下的对象性实践活动创造和改变了实际历史进程。历史发展的‘合力论’ 不能成立”(注:蒋大椿:《历史与人的意志支配的实践》,《安徽史学》2004年第1期 ,第22—33页;下引该文,只注所载刊物名称、刊期和页码。);因此,本人的思考和 讨论主要围绕以下三个问题展开:1、对象性实践活动是如何创造和改变实际的历史进 程的?2、“合力论”是不是真的否定了人的意志的作用?3、究竟应当怎样理解和如何运 用唯物史观?有必要予以说明的是,本文只是就蒋教授的文章所提出的问题进行讨论的 回应之文,而不是与蒋教授的商榷之作,因此对于蒋教授文章所阐述的基本观点不予置 评;而且,为了保证讨论本身能够进一步深入,规避考据学和版本学等引用经典文本的 文献学方面可能出现的歧异,本文有关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相关论述的征引,特地采用 蒋大椿教授参与编选工作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历史科学》一书(注:黎澍主 编:《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历史科学》,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下引该书,书名 简称《论历史科学》并只注页码。),以使讨论本身更有实际意义和理论价值而非学术 讨论之外的争论。

一、对象性实践活动是如何创造和改变实际的历史进程的?

马克思主义历史科学认为,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不是人的意志的产物,无论这种人是 个体的人、如上帝或救世主,还是群体的人、如某个特定的利益集团或政治组织,甚至 不是类的人、如绝对精神,而是遵循着一定的、客观的规律运动变化的人的活动的产物 ;因此,历史科学的重要任务,就是探索和揭示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性以及发现和 揭明人的活动创造历史的本来面目。显而易见,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性与人的活动 创造历史乃是矛盾着的两个方面;因为,前者所肯定的只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普遍 实在性与客观必然性,而后者所强调的正是作为历史活动主体的人的主观能动性和主体 的全部特性。个人以为:马克思的历史性贡献正在于:在前此或同时代的哲人智士只是 看到了上述矛盾着的两个方面相互对立的一方面且各执一端——如“自然主义的历史观 ”(注:参见:《论历史科学》,第1—3页。)和唯心主义历史观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的地方,马克思看到了矛盾着的两个方面间的统一性且揭示了这种统一性的真实的基础 :人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

人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何以能够构成矛盾对立着的客观必然性与主观能动性相统一 的真实基础?因为,人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的本质特点,就是通过这种活动改变不依赖 于他而在他之外独立存在着的对象世界以满足自己的需要。而“为了使他所需要的对象 能够满足他的需要,他就必须按照自己的需要、愿望和目的实际地改造对象世界、即实 际地进行创造性的活动。这种改造对象世界的活动之所以具有创造性,乃是由于在此活 动之前,活动的结果已经作为某种真实的东西呈现在人的想像中并作为自己内在固有的 尺度规定和范导人们改造对象世界的活动。而这种能动的、创造性的改造对象世界的活 动能够获得成功,一方面固然依赖于人们对于自己的需要、愿望和目的是否具有自觉意 识,另一方面,也依赖于人们对于对象的自然属性以及规定对象的自然属性及其运动变 化的客观必然性是否具有正确的认识。只有自觉且自由即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统一的活 动,才能以是能动的、创造性的活动并能以保证这种活动的成功”(注:陶清:《性学 研究·中国传统学问的自我体认和诠释》,南方出版社2000年版,第310—311页。)。 由此可见,人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之所以能够构成矛盾对立着的客观必然性和主观能动 性相统一的真实基础,正是由于这种活动本身所具有的合理性、即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 的统一,并且因此而构成了人的存在的基础,从而也就构成了一切历史活动的前提。

为满足人的生存需要所从事的人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不仅确立了矛盾对立着的客观 必然性与主观能动性相统一的真实基础,从而克服了以往一切历史观的唯心主义偏弊, 而且提供了解释和改变人类历史从而创造历史的真正基础,并因此而揭明了实践活动的 辩证本性。对于马克思这一历史性贡献,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1883年3月) 中予以高度评价;而且早在发表上述讲话的六年前,恩格斯就在《卡尔·马克思》(187 7年6月)一文中肯定马克思“在整个世界史观上实现了变革”,指出:由于马克思的历 史性贡献,“历史破天荒第一次被安置在它的真正基础上;一个很明显而以前完全被人 忽略的事实,即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就是说首先必须劳动,然后才能争取统 治,从事政治、宗教和哲学等等,——这一很明显的事实在历史上应有的权威此时终于 被承认了”(注:《论历史科学》,第45、42、42、43页。)。人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 首先是满足人的生存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活动即劳动,是整个历史的基础从而也 就是一切历史活动的前提,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恩格斯语)的基本立场、观 点和方法,也是正确理解和准确把握人的对象性实践活动如何创造和改变实际的历史过 程问题的必要的和重要的思想前提和理论基础;即使是肯定“人的意志支配下的对象性 实践在历史过程中的作用”(注:《安徽史学》2004年第1期,第22页。)也必须以之为 前提,而不是相反。一个明显的例子:“市民社会的活动”毫无疑问也是一种“人的意 志支配下的对象性实践活动”,而且肯定具有“创造和改变历史进程的作用”,但是, 当我们把这种活动理解为“现实历史的基础”(注:《论历史科学》,第45、42、42、4 3页。)、将这种活动的作用理解为“历史的动力”(注:《论历史科学》,第45、42、4 2、43页。),如此理解至少是“把人对自然界的关系从历史中排除出去了,因而造成了 自然界和历史之间的对立”(注:《论历史科学》,第45、42、42、43页。)。由此可见 ,把人的物质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的生产活动确立为一切历史活动的前提、把人的对象 性的实践活动理解为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统一,对于正确理解和准确把握“马克思的 唯物主义历史观”具有何等重要的意义;一切将人的物质生产活动与人的其他活动,从 而将人类实践活动的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割裂开来且对立起来的观点,都有可能退化至 马克思以前的历史观念中去。

由上可见,关于“对象性实践活动”、尤其是“创造和改变实际的历史进程的对象性 实践活动”,只有是在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础之上的理解和把握,才有可能超 越前马克思历史观念的唯心论和形而上学的局限性。而且,由于“理解从来不是一种达 到某个所给定‘对象’的主体行为,而是一种达到效果历史的主体行为,换句话说,理 解属于被理解物的存在”(注: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辽宁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第39页。本文引用有删节。);因此,在“效果历史”中既存在着历史的真实,又存 在着历史理解的真实,而只有历史理解的真实才有可能显示历史的真实。关于“对象性 实践活动”的理解,必须将之置于人们创造历史活动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满足人的生 存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活动即劳动基础之上去把握,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以企达与 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视界融合”,更因为只有这样的对象性实践活动才能以实 现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的统一并通过创造和改变实际的历史进程而自我确证。

二、“合力论”是不是真的否定了人的意志的作用?

个人以为,恩格斯提出“合力论”以阐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历史观,是在肯定物质 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乃是历史发展的终极原因的前提下,关于推动历史发展的其他因素 、尤其是与人有关的因素的揭明;因此,在蒋教授的文章所给定的讨论前提下(注:“ 合力论”的表述,见《安徽史学》2004年第1期,第25页,以下引文同,不注;蒋教授 提出的讨论前提,见《安徽史学》2004年第1期第26页下注①。),问题的提法似乎应该 是这样的:恩格斯的“合力论”究竟否定了谁的意志?怎样的作用?在我看来,恩格斯的 “合力论”,确实否定了“单个的意志”在创造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或根本性的作用, 而肯定了“每一个意志”相互作用融合为“合力”所产生的总的结果即“历史事变”, 而“历史事变”无疑具有推动历史发展的作用。但是,“合力”所产生的结果并非历史 发展的终极原因,因为构成“合力”的“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他的“终归是经济的情况 ”所决定的;因此,在“每一个意志”背后隐身不现却如影随形般的“经济的情况”, 才是决定历史发展的根本原因,或者用恩格斯本人更加准确的表述来说,就是“根据唯 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注:《论历 史科学》,第87、271、380、380、380、380页。)。

如果以上的理解和诠释大致不谬,那么,我们再回到蒋教授的文章所征引的恩格斯关 于“合力论”的经典表述,不难看出,恩格斯的“合力论”正是在坚持“唯物史观”的 前提下,对被“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或曰“经济的因素”所决定了的其他因素、 尤其是“人的意志”以至于“每一个意志”对历史发展的作用的肯定;而否定之否定, 正是唯物史观本身的辩证本性的客观要求,正是唯物史观较之前此的一切历史观念的高 明和深刻之处。诚然,蒋教授的质疑,决非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以往的诠释、特别是 “教科书体系”关于“唯物史观”的阐释,总是把“人民群众创造历史”还是“英雄人 物创造历史”、“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性”还是“人的动机和目的等主观意识”等等, 置于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框架之中,似乎肯定了人的动机、目的等主观因素 也就意味着否定了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从而滑入“唯心史观”的邪路上去,一提个人在 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就等于无视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伟大力量并因此而堕入“英雄史观” 的泥淖中去;更进一步言,“与此有关的还有思想家们的一个荒谬观念,这就是,因为 我们否认在历史上起作用的各种思想领域有独立的历史发展,所以我们也否认它们对历 史有任何影响。这是由于把原因和结果刻板地、非辩证地看做永恒对立的两极,完全忽 略了相互作用。这些先生常常故意忘却,当一种历史因素一旦被其他的、归根到底是经 济的原因造成的时候,它也影响周围的环境,甚至能够对产生它的原因发生反作用”( 注:《论历史科学》,第87、271、380、380、380、380页。)。这种早已有之且至今未 绝的二元对立、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对于辩证法的藐视达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以至 于仍然在前黑格尔的思维水平上谈论马克思的哲学、尤其是马克思的历史哲学观念;而 且,当这样的谈论是在马克思的名义下、出诸马克思主义理论权威之口,我们不能不对 马克思逝世以后恩格斯为保卫马克思所做出的巨大努力,表示崇高的敬意和由衷的钦佩 。

我认为:不论是在何种意义上说,正确理解和准确诠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 的、最为基本的要求,就是必须辩证地思维。众所周知,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说过:“ ‘历史’并不是把人当做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利用的某种特殊的人格。历史不过是追 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注:《论历史科学》,第87、271、380、380、380、3 80页。)。须知,这里的“人”,不是指一般的、抽象的即没有任何具体的规定性的人 ,而是指现实的、有生命的“过去每一历史时代中所存在的个人”(注:《论历史科学 》,第87、271、380、380、380、380页。);如果以前者代表后者、哪怕只是将二者直 接等同起来,那么,“由于这种本末倒置的做法,即由于公然舍弃实际条件,于是就可 以把整个历史变成意识发展的过程了”(注:《论历史科学》,第87、271、380、380、 380、380页。)。与之相反,如果“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意识仅仅看 作是他们的意识”,那么,“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注:《论历史 科学》,第87、271、380、380、380、380页。)也就是必然的结论了。马克思和恩格斯 之所以必须要“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从事实际活动的人”作为自 己的历史观的“出发点”,不仅由于正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创造了人类的整个历史,而 且由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不吃不喝就必然死亡这一人人皆知的经验事实,因此现实 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也就必然成为一切历史活动的第一个前提;也正是因此,“唯物史 观是以一定历史时期的物质生活条件来说明一切历史事变和观念、一切政治、哲学和宗 教的”(注:《论历史科学》,第55、382、377—378、380页。)。

如此去理解去诠释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尤其是唯物史观的出发点,是否完全符合马克 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本义姑且不论,只是“政治正确性”本身就值得质疑:历史唯物主义 难道会以“吃吃喝喝”作为自己理解历史的前提么?岂不庸俗;辩证唯物主义在历史领 域中的运用,岂能以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个人作为自己的出发点?“人民群众”摆在 哪里,又怎样与“个人主义”划清界限?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作为唯物史观出发点的 ,只能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即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不仅如此,而且把“从事实 际活动的人”作为自己的历史观的“出发点”,还决定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 必然将人类社会的历史视作一个自然历史的过程,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受到了如同自然 历史过程相同的客观必然性的制约;尊重社会发展规律、尊重经济活动规律如同尊重自 然规律一样,成为人们通过自己的、对象性的实践活动创造历史所必不可少和必须服从 的前提。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唯物史观把人类历史看作只是受自然规律支配的自然过程 ,从而共产主义取代资本主义也就具有着如同自然规律般铁的必然性呢?遗憾的是,如 此朴素的善意曲解,由于悖离了唯物史观的前提和出发点——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 —而走到了这一新的历史观念的反面。根据这种观点,“整个历史的过程不是由活生生 的人民群众(他们自然为一定的、也在历史上产生和变化着的条件所左右)本身的发展所 决定,——整个的历史过程是由永恒的永远不变的自然规律所决定,它今天离开这一规 律,明天又接近这一规律,一切都以是否正确地认识这一规律为转移。这种对永恒的自 然规律的正确认识是永恒的真理,其他一切都是假的”(注:《论历史科学》,第55、3 82、377—378、380页。)。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于“高贵的有学问的聪明人卡莱尔” 的批判,今天真的过时了吗?

由此可见,“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从事实际活动的人”作为自 己的历史观的“出发点”的“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也就从本源上规定了“历史 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从而也就在历史观念、尤 其是在历史发展的终极原因和根本动力问题上超越了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历史哲学 ;虽然,旧唯物主义特别是费尔巴哈哲学成功地实现了唯物主义重新登上哲学王座而显 赫一时,但是,“旧唯物主义在历史领域内自己背叛了自己,因为它认为在历史领域中 起作用的精神的动力是最终原因,而不去研究隐藏在这些动力后面的是什么,这些动力 的动力是什么。不彻底的地方并不在于承认精神的动力,而在于不从这些动力进一步追 溯到它的动因。反之,历史哲学,特别是黑格尔所代表的历史哲学,认为历史人物的表 面动机和真实动机都决不是历史事变的最终原因,认为这些动机后面还有应当加以探究 的别的动力;但是它不在历史本身中寻找这种动力,反而从外面,从哲学的意识形态把 这种动力输入历史”(注:《论历史科学》,第55、382、377—378、380页。)。旧唯物 主义尤其是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哲学在历史领域的失足之处,就在于以抽象的、一般的 人取代现实的、活生生的个人,从而也就只能以抽象的、一般的人的意识(“一般思想 ”)(注:《论历史科学》,第55、382、377—378、380页。)作为历史发展的最终原因 ,而现实的、活生生的个人的需要和追求以及为满足和实现现实的需求而不得不从事的 “对象性实践活动”,只能存在于他们的视域之外、作为下等人的卑劣物欲和经验事实 而不屑一顾,最终必然在历史领域与唯心主义的历史哲学殊途同归。与之相反,彻底的 唯物主义不会停留在关于精神的动力的肯定上而必然追问精神活动本身的原因,从而在 历史领域超越了旧唯物主义;而追问本身又只能在历史之中而非之上之外,从而在哲学 立场上与神学史观和唯心史观划清了界限。如此史无前例的超越和划界之所以可能,个 人以为,现实的、活生生的个人作为这样一种历史观念的原点设定,至为关键。现实的 、活生生的个人的存在和发展,其必要的以至于具有如同自然规律般的客观必然性的要 求,就是以本能和欲望的形式存在于他们、也是我们身上的自然生理的需要和追求必须 得到满足和实现,否则,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就不能生存,也就无所谓人的历史;必须 得到满足和实现的人的自然生理的需要和追求的、唯一的方式,就是从事对象性的实践 活动、首先是满足生存需要的谋生活动,因此,物质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的生产和再生 产与人本身的生产和再生产一起构成了人类历史的真实前提;也只是在这样的前提下, 经济的因素或曰经济活动作为历史发展的最终原因和根本动力的结论,才是可以成立的 。

有必要指出的是,经济活动、即使是为了满足和实现生存需求的谋生活动,也只能是 在现实的关系中即给定的环境中进行的;或者说,经济运动,主要是各个历史时期社会 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间的矛盾运动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最终原 因和根本动力;但是,“这并不象某些人为着简便起见而设想的那样是经济状况自动发 生的作用,而是人们自己创造着自己的历史,但他们是在制约着他们的一定环境中,是 在既有的现实关系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的,在这些现实关系中,尽管其他的条件——政治 的和思想的——对于经济条件有很大的影响,但经济条件归根到底还是具有决定意义的 ,它构成一条贯串于全部发展进程并唯一能使我们理解这个发展进程的红线”(注:《 论历史科学》,第86—87页。)。经济的因素对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起着根本的、决定 性的作用,这就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为人们理解和解释历史以至于改变和创 造历史所提供的一条崭新的思想道路。根据本人有限的阅读和理解,到目前为止,似乎 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离开这条思想道路而可以正确地理解和合理地解释人类社会的整个历 史,甚至不能全面而且完整地说明一个历史现象,如:风靡全球的“文明冲突论”(亨 廷顿,1993年),由于忽略乃至无视“经济全球化”给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欠发 达地区所造成的经济困境以至于贫困,以及武装冲突背后深蕴着的、为控制以石油能源 为主的战略资源所主导的经济利益的冲动,把伊斯兰教和儒教文明与西方文明间的冲突 视作国际冲突的根源(亨廷顿,1996年,《文明的冲突和世界秩序的重建》),也就很难 令人信服;同理,忽略乃至无视移民们的生存需求和权利,去侈谈“对美国国家认同的 挑战”[亨廷顿,2004年,《我们是谁》(Who Are We:The Challenges to America's

National Identity)](注:参见皇甫茹:《从亨廷顿新书看布什连任》,《南方周末》 2004年5月27日“D30·阅读”。),也只能是无的放矢、王顾言他。

三、究竟应当怎样理解和运用唯物史观?

窃以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提出,并没有也不可能提供一个永远正确的 绝对真理以终结人类的认识,而是为人类认识真理,尤其是认识关于自己的需要、自己 的活动和自己的历史的真理,提供了一条更为正确或无任何片面性弊病的思想道路;它 更没有也不可能提供一个尽善尽美的理想社会以终结历史,而是为人类的实践活动,特 别是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的实践活动,提供了一个更加合理即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相统 一的理论依据。这不论是对自觉自愿继承马克思的思想理论遗产的继承人而言,还是对 于那些对人类以往历史充满求真渴望、对人类的现在和未来怀有崇善意愿和美好理想的 人们来说,都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问题在于如何对待之。

误解是必然的。“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一经提出就伴随着误解;因为,这一 崭新的历史观所具有的超迈前贤的理论高度和直接揭示事物和现象的辩证本性的思想深 度,吸收和消化了太多的人类思想历史的内容而凝炼成为时代精神的精华。误解并不可 怕,可怕的是对马克思的占有。以马克思的思想理论遗产的“法定”继承人自居、通过 “教科书体系”公开宣示的对马克思的“合法”占有,由某些个人甚至某一个人颁布一 个标准答案且凭藉话语权力圈地为牢:这里就是马克思,就在这儿学习吧!(伊索寓言《 说大话的人》:“这里是罗陀斯,就在这里跳舞吧!”)以某个人或某些个人的思考取消 每一个个人的思考的权利,将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教化训练成冷冰冰的、按照给定程 序运转的学习/接受机器,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蒋教授的文 章与其说是对“唯物史观”(主要是指恩格斯的“合力论”)的质疑,毋宁说是对以“教 科书体系”为代表的有关理论论著的、关于“唯物史观”的理解模式和思维框架的挑战 ,是号召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而且应当自己去思考和去理解唯物史观并运用之以指导我 们自己的研究工作。

个人以为:唯物史观、或者说“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的经典表述,应当是马克 思本人在他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1859年1月)一文中所说的:“我所得到的、 并且一经得到就用于指导我的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可以简要地表述如下”:以下的整 个段落(注:原文较长且广为人知,恕不征引;可参见:《论历史科学》,第40—42页 。)。在我看来,以下几个要点,对于正确理解和准确把握唯物史观并运用于指导我们 的研究工作,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简述如下:(1)唯物史观,是从现实的、有生命的 个人本身出发的,是把从事实际活动的人作为自己的出发点的;(2)现实生活的生产和 再生产,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最终原因和根本动力;(3)存在决定意识而不是相反, 是解释历史和创造历史的基本要求;(4)特定历史条件下和现实关系基础上的社会生产 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间的矛盾运动,是该社会历史发展的内在法则。我 认为:上述要点之所以对于正确理解和合理运用唯物史观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从根本 上说,乃是由于只有凭藉和仰赖这样的支点和“座架”(海德格尔语),才能以保证唯物 史观的辩证本性在它的唯物主义架构中自然呈现出来,从而要求我们必须辩证地思维以 激活内容自己生动起来;而以人类思想的全部历史作为理解本身的知识背景和思想资源 乃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即使只是不懂得黑格尔,也就完全不可能懂得马克思。

原发表在《安徽史学》2004年第1期蒋大椿先生的文章:《历史与人的意志支配的实践 》曾在本刊2004年第5期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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