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图书馆”本质属性的再思考_图书馆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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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本质”是关于图书馆、图书馆学的一项基础研究,是该学科研究中一个绕不过去的坎。此前笔者曾就这个问题进行过初步探讨,本文将对此问题继续进行深入探讨。根据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可知,一个事物的本质属性是区别于其他事物的独特属性,而事物的独特属性有时候被相近事物的共同现象屏蔽着,它们隐藏在密切联系着的事物的极为相似的现象里,因此需要通过比较而鉴别——“被比较的对象的共同属性是这些对象最典型,同它们特殊属性密切联系着的属性”[1],典型事物的相互比较具有方法学上的意义。如果通过比较分析能够将一个事物从极为相似的事物中剥离出来,那么距离这个事物的本质就不会太远了。

1 “图书馆”独特的社会属性

图书馆的工作对象包括图书期刊以至于数字信息,其内容都是知识。“知识是人的意识对客观世界的真实映像”[2],“知识”其实就是人类对于客观事物的逼真表述,图书馆馆藏是人类思维表述经过外化固化以后的知识所形成的知识体系(本文从图书馆角度所谈到的知识一律指外化知识),也可以叫做客观知识体系。我们选择以知识为工作对象的与图书馆相似的社会机构:新闻机构、教育机构、进行知识管理的企业,通过设计指标进行研究,最后体现研究结果的四个主要指标分别是工作目的、工作对象、工作维度和工作方式。比较分析这四个指标可以看出,图书馆与其他的社会机构是有差别的:(1)工作目的。图书馆的工作目的是为了满足人类对于知识的社会性需求,教育机构与企业主要满足知识的体制需求,前者与后者有区别;(2)工作对象。图书馆的工作对象是“知识”,“新闻”不一定关注“知识”部分而“图书馆”一定关注“知识”部分,因此在这个指标上两者有区别;(3)工作维度。图书馆是以社会为工作维度的,这与教育机构、企业以体制为工作维度的情况有区别(4)工作方式。“图书馆”工作方式基本体现“读者”的意志或曰其“客体”的意志,这与教育机构、企业有区别。通过以上的比较分析我们得知图书馆最普遍的最稳定的属性是“知识的社会性”(见表1)[3]。这是经过科学分析和大量论证得到的结果。本文我们将继续探讨“图书馆”究竟体现了“知识的社会性”的哪个方面。

表1 “图书馆”与其他社会系统的属性比较

2 “图书馆”独特的社会功能

以上探讨了图书馆的本质属性,那么图书馆最核心的功能是什么?是什么使得它几乎在没有任何激励机制与竞争机制的情况下能够生存与发展?巴特勒说“图书馆延伸了人脑的记忆功能,它是一种社会记忆”。这个社会记忆通常指的是“外化知识”或曰“客观知识”。图书馆从社会角度集藏了几乎全部人类知识成为人类共同的记忆并且能够从这个记忆中提取人类所需的即时目标知识,这才是图书馆最要害最核心的功能,其他功能都属于次要或衍生功能。美国图书馆学家巴特勒(P.Butler,1886~1953)说“图书馆是一种社会记忆装置”。在这里巴特勒没有说明它是一种“社会记忆”的“什么装置”,笔者认为:图书馆不仅仅是一种社会记忆,同时它也延伸了人脑对于知识的存储与提取功能,因此可以说它是“社会记忆存取装置”。图书馆整个的工作可以用几个关键词来概括:知识储藏,知识整序、知识提取;而它的储藏与整序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对于知识更加科学的存取。图书馆不断剔除冗余馆藏追求馆藏内容的优化,追求越来越高级的整序方式与手段,不断地追求检索功效,永无止境地追不断升级的服务形式……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知识的社会储藏(图书馆馆藏)有着更加快捷方便的提取。越来越高级的社会使得知识的数量和质量级别越来越高,而图书馆的提取功能也必须变得越来越高级。例如图书馆生产的知识产品:二次文献、三次文献、知识地图、专家辞典……可以说图书馆工作流程的终极目的就是提取;一种基于“存储”内容的“提取”。不断升级的检索手段和检索功能,文献检索,知识检索……什么是检索?检索就是提取,在英文中“检索”与“提取”是一个词汇“retrieval”,这个提取功能是图书馆最要害的也是最核心最独特的功能。知识提取,是人类不断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需要,是人类从自己的知识库存中提取静态知识与大脑智慧交互作用进行知识创新的需要,是人类进行社会生产的需要。社会记忆存取是图书馆的起始也是归宿。无论图书馆的形态形式怎样变化,它的存取功能不会改变。美国文献学家赫伯特说“知识的一半就是知道在何处寻求它”,此言精辟地道出了图书馆的精髓。

人类对于事物的认识一般是从个体开始的,个体中总有一些知识背景雄厚,智慧能力超强,对于事物的领悟、理解、判断超出常人的情况,如各个学科的大师、大家等,他们对于客观事物的认识总是先于常人,可以称作认识的先行者。这些认识先驱的认识过程与结果被记录下来进入文献,就给后者对于该事物的认识提供了宝贵的知识基础。而人类再认识具有加速度的特点,即人类的再认识在时间值上是以几何基数的方式递诚的,一个科学家对于一个新事物的认识往往需要几个月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而人类在学习他们的认识结果时只需要花费几天几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人类认识具有发散性特点,一旦一个新事物被某科学家认识后只要他不故意垄断这个认识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就会传播到他者,如果是有意识的传播则效果更加快捷;人类的认识还具有不可逆的特点,一旦这个认识结果被他者捕获并且达到与先者认识的同等级别,则再也不能被认识的初始者收回或降低认识的级别;人类的认识又有迁移性的特点,从人类先者认识到后者认识,从个体认识到共同认识,是一种客观存在也是人类社会的需要。不能想象知识仅仅掌握在个体手中的情况,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人类需要共同的智慧,因而也需要共同的记忆、共同的存取。这个共同记忆和共同存取的功能即是由图书馆来完成的。人类知识或曰人类智慧的共同部分,那些外化的静态知识存入了图书馆,在需要利用的时候,它们被从图书馆中提取出来,然后人类通过利用它们而获得新的认识新的智慧,这就是知识创新。这些新认识新智慧将被用于新的生产生活实践,这些新知识外化后又一次记载在文献之上再度进入图书馆,作为新的静态知识成为新的社会记忆等待下一次的提取,循环往复,以至无穷。其实,储存在人的大脑里的知识也需要整序,整序的效果越好提取的速度越快。只不过人脑的提取是一种智能性提取,而图书馆的提取是一种智能一物理性提取,因为图书馆是由图书馆员的工作(智能部分)与图书馆藏(物理部分)构成的物理—人工复合系统。图书馆弥补了人的大脑这种特殊高级生物知识载体易于消亡的不足,“图书馆”是人类对于客观事物记忆机制的社会性延拓与补充,形成了人类社会知识链,使得人类社会的知识运动有了一个完整的结构(见图1)。

图1 图书馆的社会功能示意图

图书馆对于知识(文献、信息)的处理相当于计算机对于信息的处理,也包括输入、输出、处理、处理速度、处理数量和处理质量等。从某种意义上讲,图书馆对于社会记忆的存储和提取也可以叫做输入与输出,而输入与输出的两个端口是与人类(图书馆读者)的大脑相连接的。CPU的优劣是以它对于信息的存取速度来衡量的,因此衡量图书馆功能的优劣也在于它的存取速度的快慢。从古代图书馆到现代图书馆,最根本的发展是图书馆的存取速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现代的数字图书馆由于应用了计算机和现代通讯技术使得其存取速度变得非常之快而且越来越快,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需要也是未来图书馆的发展趋势。

以往谈起图书馆的本质一旦遇到读者的问题常常卡壳,因为“周书馆”这个具有物理性质的社会构件一旦遇到包含智能性(人这种特殊高级生物)就会使许多情况变得复杂而含混不清。比如读者是来图书馆学习的,因此图书馆包含学习功能,这里不禁要问,读者来图书馆最主要进行的是什么学习?这种学习与其他的学习有什么区别?读者在其他任何能够学习的地方也可以学习,如大学的自习室、会议厅甚至食堂都可以,凡是能够坐下来看书思考的地方都能学习,为什么一定要到图书馆学习?显而易见,读者来图书馆是有目的的,主要是寻找目标知识,那么他为什么不到其他的地方寻找?因为这里有他的“需求域内”的知识储藏,而且是序化的储藏,这个储藏有利于他对于目标知识的快速提取,守着自由存取的“知识库”学习,是再明智不过地选择了;读者借一本书,阅览一本期刊,检索一个词条,都是对知识有目的的捕获,支持这种捕获的特殊功能就是图书馆的存取功能。另外,读者即便真的没有什么明确目标,只是来图书馆进行浏览性阅读,那么来图书馆阅读的根本目的又是什么?他为什么不在教室、家里或书店阅读?究其根本原因,他的潜意识仍是为了从图书馆得到他所需求的知识;再进一步,读者到图书馆随意浏览,如果我们关注并研究这个阅读过程就会发现,凡是与读者知识结构不发生交集的部分都会被他(无意识)舍弃,他仍会选择那些他感兴趣即与他原来的知识背景发生交集的部分阅读。无意识选择也是选择,从理论上讲完全没有选择的阅读是不存在的,“阅读是一种有目的的不断运动自己头脑中已有的知识,对读物所提供的信息进行选择、推论、达到最后理解并解决问题的过程[4]”。阅读过程本身就是在选择目标知识,而选择目标知识就是一种提取,是对于被选择的图书馆的馆藏知识进行提取,基于图书馆海量序化馆藏的提取,用读者的话说是最明智的提取,用馆员话说是最快捷的提取,用专家的话说是最科学的提取。应该说所有的图书馆阅读行为都是一种目标知识的提取过程,只不过提取的方式和程度不一样罢了,这其中有泛指性提取、专指性提取、粗放型提取、精细型提取;有随意性提取、故意性提取、有意识提取、无意识提取;假如不是为了知识的提取,读者完全没有必要进入图书馆阅读,他可以选择其他任何一种阅读方式。因此所谓的图书馆的学习功能说白了也是它的知识提取功能。

再来看读者服务功能,从为人找书为书找人、主动服务、学科馆员制度、定题跟踪到推送服务,关于读者服务的功能越来越先进,越来越高级,手段越来越现代,那么这个服务的本质是什么?它与书店的送货上门,与书商的营销行为,与公益部门的图书捐赠到底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我们可以发现原来图书馆所有的读者服务都是在为读者选择目标文献,即对于读者所需目标文献的提取,所有的服务都是为了读者目标文献提取的准确性和快捷性。准确是什么?准确就是对于这个提取过程的质量要求;快捷是什么?快捷就是对于这个提取过程的速度要求。再谈图书馆的娱乐功能,图书馆其实本不存在娱乐功能,因为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设想学习场所怎么可能与娱乐行为同时共容?这两个命题同时出现是一种自我悖论。如果说图书馆一定具有娱乐功能也未尝不可,譬如电子游戏,用户在图书馆打游戏机与他在网吧里的同等行为究竟有什么不同?

在选择图书馆的同时用户主要是选择了图书馆电子阅览室的收藏内容(对存储的要求),如果没有对于目标文献(声像文献)选择的情况相信他更愿意去网吧(为具有可比性排除其他因素如费用等)。选择本身就包含着提取的目的;其次是选择了图书馆的序化管理,想要(需求)调出(提取)哪个游戏软件就调出哪个;而后者则更加直接地指向了图书馆的提取功能。总之,图书馆的学习功能娱乐功能都是它的表象功能或曰衍生功能,而它对于知识的社会存取功能才是它的本质功能。

学校、书店、媒体、博物馆等其他社会构件也许对于知识具有一定的收藏,但只是不完全的收藏,而且它们不是以收藏为专门功能的,更没有知识的整序和检索功能。学校、书店、博物馆、媒体等等几乎所有的社会构件都不是为了知识的专门存取而存在的,即便是有一定的存取功能也是它的附加功能而非专门功能。档案馆与情报部门相对特殊,它们要么是与图书馆同位一体的,要么是图书馆的衍生部门,它们对于知识的收藏也是不完全的,整序检索功能也不完备,也就是说它们的储存与提取功能不具有普遍性与唯一性。百科全书以及所有的类似知识集合[5]都是图书馆为了信息的快速提取而生产的高级知识产品。从表2可以看出,只有“图书馆”具有知识专门存取功能,也就是说相比之下,“图书馆”的“知识存取功能”具有职业性、专业性、科学性的特点,这是其他任何社会机构所不具有的独特功能。至此,我们已经从核心功能上将图书馆与这些相似的社会构件基本区别开来。

表2 “图书馆”与其他社会机构的比较

3 图书馆本质的再思考

3.1 认识“图书馆”本质的条件

对一个社会事物的本质认识是需要条件的。首先需要社会历史条件。比如关于“货币”本质的认识,只有在商品经济的社会环境下,在货币充分流通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抽象出它的本质[6];而在原始社会或封建社会就很难设想怎样发现并且阐述它的本质;同时社会发展的越高级,即事物越高级其剖析本质的工作就愈发艰难。在认识“图书馆”本质这条学术之路上,图书馆学者体会了足够的艰辛[7-28];当然,“如果事物的表现形式和事物的本质会直接合而为一,一切科学就成为多余的了[29]。能够探索“图书馆”的本质,主要借助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武器,依赖本学科的进展程度这些必要条件,另外还有相近学科、相关技术的发展,譬如知识学、知识管理学、计算机科学、通讯技术等都为认识“图书馆”这个客观事物提供了充分条件,同时科学方法也是必不可少的。“当思维从具体的东西上升到抽象的东西时,它不是离开真理,而是接近真理……一切科学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着自然[30]”。

3.2 “图书馆”的内容与形式

马克思主义认为,“任何事物都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内容是指构成事物的一切内在要素的总和,形式是指把内容诸要素统一起来的结构和表现方式[31]”,图书馆也不例外。基于以上的研究与分析我们可以说,广义图书馆(广义图书馆是图书馆的总和)的内容是人类社会完全记忆,也可以叫做“社会记忆”;狭义图书馆的内容可以叫做“客观知识(外化知识、显性知识)”图书馆的属性系社会性;笔者认为图书馆的形式是一种基于内容的“存取机制”。图书馆是一种“社会记忆存取机制”,也可以称为“知识存取机制”。“机制”一词最早源于希腊文,原指机器的构造和动作原理,生物学和医学通过类比借用此词用以表示有机体内发生生理或病理变化时,各器官之间相互联系、作用和调节的方式[32]”。由此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阮岗纳赞的“图书馆是一个有机体”的论断。一个事物脱离了它的具象而上升为抽象意义即呈现出它的本质。现在这里所说的“图书馆”,即指抽象意义的“图书馆”,它可以概括所有形态和形式的“图书馆”,如当今的数字图书馆、网络图书馆,只要属于“知识社会性存取机制”的范畴,都属于“图书馆”的范畴。“图书馆”的形态可以不断变化,而它的本质却不会改变。

3.3 “图书馆”的矛盾与辨证

“图书馆”存在着很多对立统一的矛盾关系。“图书馆”最根本的矛盾就是馆藏资源的有限性与读者需求的无限性之间的矛盾,是馆藏资源的无序性和读者需求的有序性之间的矛盾,就是“藏”与“用”的矛盾。图书馆的内容与形式也是矛盾的对立统一,只有记忆内容而没有存取机能是不能想象的;反之,只有存取机能而没有记忆内容的情况也绝不存在。有的学说如“资源说”强调了它的内容而忽视了它的形式,而“藏用说”则强调了它的形式而忽视了它的内容。另外,“存”是图书馆本质特征的一个方面,“取”则是另一个方面,“存”与“取”也是矛盾的对立统一;没有“存”,就没有“取”,他们互为依存,又互相矛盾,“存”量越大越复杂,“取”就越慢越困难。而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知识的存量只能越来越庞杂,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因此图书馆一方面追求“存”的优化与序化,另一方面则追求“取”的速度与质量。“存取速度与存取质量”仍是一对矛盾,存取的速度越快似乎存取质量就越差,而存取质量越高存取速度则越慢;一方面不能降低存取质量,则另一方面就需要追求存取的绝对速度;存取速度越来越快是人类社会发展的需要也是图书馆发展的趋势。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对于“知识”的高级别的“存取”,仅仅依靠速度是不够的,因为这个“存取过程”是在“人类智慧”与“客观知识”之间进行信息交换,需要两个异质系统之间的具有良好的对接性、兼容性、交互性、可控性等,这些工作是由图书馆工作者完成的。我们既要充分认识未来“图书馆”工作的艰巨性与复杂性同时也对于伟大而永恒的“图书馆”事业充满激情与信心。

收稿日期:2008-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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