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士宏做不了尤努斯,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吴士宏论文,尤努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吴士宏好几年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这次出山,是因为翻译了一本名为《穷人的银行家》的书。
对于大众而言,吴士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自学成才,打工皇后,进取,果断,从一个护士出发,成为名震江湖的国际化职业经理人,先是IBM,然后是微软,TCL,一个只有大专学历的人,能把个人的事业发展到这样的程度,国内恐怕只有吴士宏了,所以,由不得人们不尊敬她。
现在,吴士宏又平添了翻译家的名声,更有可能会添加上公益事业家、慈善家、穷人的银行家等等名声。而当我们把一连串名号整合在一起看,我们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吴士宏不仅是一名强人,还是一名好人。
可是我们在这里却想逆大众的思维习惯而动,善意地提醒吴士宏,在今天的中国,你做不了尤努斯。
原因是,在中国讨论《穷人的银行家》,可能比在孟加拉讨论更为复杂,虽然中国当下的经济发展水平比孟加拉好很多。有人在道德高地进行审判,称尤努斯让某些中国学者和银行家脸红;有人在技术层面责怪中国一直没有找到让穷人脱离贫穷的正确方法;国内一家权威金融杂志上认为,“孟加拉乡村银行模式多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扶贫、慈善性质,谈不上建立了可持续的经营机制”;央行副行长吴晓灵对尤努斯明确表态:新建农村小额信贷机构需要考虑中国政策方面的现实情况,目前只能做到允许贷款而不能存款;银监会政策法规部主任黄毅则直接指出,中国针对孟加拉乡村银行等小额信贷机构的法律法规完全是空白,银监会找不出监管的法律依据。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前不久说,中国经济仍然是一种高度管制的经济。如果把张的观点作为我们思考的前提之一,则我们对《穷人的银行家》的理解可能要更为透彻一些。
转做翻译
记者:当年你离开公众视线的时候,大家的猜测很多。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头说一说了?
吴士宏:我应该是2003年初的时候隐退,进入了自己的生活。起初有不得已的原因,我心脏出了问题,不想影响工作,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重新思考,并走到另外一条路上,我看了很多很多的书,对公益的兴趣也越来越大。我在想,如果今后有事业可言的话,那应该是做公益事业。
记者:怎么想到去翻译《穷人的银行家》?
吴士宏:翻译《穷人的银行家》纯粹是我自己的激动。
我在此之前曾经翻译过另一本书,叫《如何改变世界》,在这本书里也提到了小额贷款,那时我就对尤努斯教授产生了兴趣和崇敬。对于小额贷款,有两个事情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是,银行界从来没有给赤贫者的贷款,任何人都需要有担保和抵押才可以借到钱。第二点就是,它没有法律约束,全凭自觉还款。
2004年底,我在美国曾经对《如何改变世界》的作者说,我太崇拜尤努斯了,并且冒失地问,尤努斯有没有写过自传,我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记者:然后马上开始着手翻译。
吴士宏:我跑了好几个书店,最后花了20多美元买到了。我看这本书的时候,都会掉眼泪,二个几年了,尤努斯坚持做这么一件事,太不容易了,这个人太伟大了。
于是,我不管不顾地就按照书上的邮件地址给尤努斯发了一封邮件,说明了我是谁,以及.我想把他的书翻译成中文的想法。我在那封邮件里跟他说,我在商场里面做了20多年,我说我觉得他特别伟大,做成了让千万穷人受益的事业。我还跟他说,我不是想靠翻译挣钱,我就是想把他和格莱珉介绍给中国人,虽然我之前只翻译过一本书,但我还是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机会,在信里我还附了一份我的简历。没想到第三天他就回信说:“我怎么可能拒绝这个请求”。这就是翻译这本书的契机。
记者:这本书翻译的过程顺利么?
吴士宏:翻译得很辛苦,不过最辛苦的还是第一本《如何改变世界》,我以前觉得能看懂就能翻译,但是真做起来,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到最后,我觉得像我这种光凭着热情做事的性格真得改改了。翻译《穷人的银行家》时,我已经比前一本流畅多了。
记者:其实这是两本不同类型的书。它们应该会带给你不同的收获。
吴士宏:收获是不一样,虽然都是一个学习的过程。第一本书就像是一个速成的MBA课程,里面有实际案例,有行业内的过去、现状和前景。到尤努斯这本书,就是进入了一个研究领域。看到了30年里他从开始有这个想法,到最终影响了那么多亦贫者,做成一个伟大的事业。30年的精华浓缩于此,这本书是一个精神案例,视野非常广阔,我看到了从事这个事业可以预见的艰辛,还有对常识的颠覆。在我翻译完成时,我完全信服了。
穷人银行家
记者:你曾经两次下农村,到四川和云南,了解最基层人民的生活状态。在这两次行程中,你有什么样的收获和感悟?尤其是你2004年在云南禄劝看到的小额贷款的实例,那是怎样的一种模式与状况?
吴士宏:这两次行程更多的是自己的感觉,缺乏研究。我通过李昌平有机会与香港乐施会在2004年9月一起去云南待了5天,我估计在那里看到的就是中国的赤贫阶层。那时候我还没有看到尤努斯的这本书,只是在《如何改变世界》里知道了格莱珉银行。乐施会在云南禄劝推行了一个由村民拥有的项目,当我听到这个项目内容时,惊讶得跳起来,我说:“这不就是格莱珉模式吗!”乐施会会给村子贷款资金,如果村子这一年的还款能力高,下一年资金还可以提高。但是村民必须说明白每家借了多少钱,拿来干什么用。当然这个贷款也是有利息的,只是利息不再收回,而是作为本村发展基金,给村里修公路,救助贫困户。
正是因为亲自来到了这样赤贫、干涸的土地,我后来看到《穷人的银行家》,才会对格莱珉模式以及它的影响更有感触。以前听李昌平说起农民和穷人,也很感动,但是不会有亲身到达的这种感觉。在现场,你能感受到尤努斯二十几年的努力,已经渗透到了土壤,他们点点滴滴的努力在生根发芽。
记者:尤努斯在书中反复强调了一个观点:穷人知道如何维生,只是缺少机会,而贷款则是他们的那个机会。你同意么?
吴士宏:对于尤努斯我无限崇拜,但书中有两点我不是完全同意,但完全能理解。第一点就是你说的这个,我觉得农民需要钱也需要技能。尤努斯说的是基本生存的本能,比如多了两块钱,他们会好好想想该怎么使用,会特别珍惜,把自己的生存能力进发出来。我认为,基本生存技能,比如在高山上、深谷中生存下去的能力,他们是有的。但是现在已经进入现代社会,技能还是需要的,否则,这些人不管怎样,还是永远会在相对赤贫的层次。
还有一点是,尤努斯在看到赤贫者没有人理睬的时候很愤怒,这种极端化印在脑子里,造成后来他不要任何捐款,我在想他为什么不最大限度利用社会资源呢?但这是他屡屡遭遇腐败、官僚等情况下产生的想法,于是我又能理解他的愤怒了。
记者:我能体会到你对尤努斯的崇拜之情!
吴士宏:真的,我太崇拜尤努斯了,我从未这么崇拜过一个人!这个人太棒了!颠覆了银行业的传统,创造了穷人经济学。虽然他有时说话挺极端,还挺理想主义的,但是做成极端事业的人,恐怕自己就挺极端的。
记者:有一天你会加入这个事业么?
吴士宏:我给自己选择的是要有一个平衡的生活,可以有相当一部分时间,为有需要的人做事。但我不知道,如果有机会,我会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但目前我对此是有兴趣的,至于做不做得成,跟谁做,我真的不知道,这是随缘的事情。
关于个人生活
记者:我很好奇,这几年你是怎么生活的?我是指,你如何安排你的时间。
吴士宏:前几年过得特别充实丰富,一年看100多本书,看的小说越来越少,哲学、文化、历史、艺术越来越多。然后就是养身体,学会生活,学做菜,还学钢琴,学了两年多,现在考级9级过了,每天弹两个小时。
记者:这是你理想的生活状态了么?
吴士宏:我是一个比较喜欢现实状态的人,以前那种状态我非常喜欢,觉得非常有意思。现在呢,有时候看书看得像学究一样,也特别喜欢这个文化的过程。我喜欢现实状态,如果我不喜欢我肯定要改变,如果现在觉得寂寞,我早就蹦出去了。我想以后,对于生活,我会有一个更切实际的判断和思考。
记者:你觉得你自己的性格是怎样的?
吴士宏:我挺大大咧咧的,不太管我管不到的东西,但是如果我选择了一个东西,就特别特别专注,从来不考虑能不能做成,根本不管那个。而且大事上我不商量,都是自己决定。
记者:有没有做错决定的时候,让自己觉得后悔?
吴士宏:我从来都不后悔,不是因为自己做得对,而是后悔完全没有用,我就不后悔,我觉得我挺好的。我也会去想一件事情失败的话,我失败在哪里,但不是后悔,是想明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