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动态考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教育论文,社会论文,动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内容摘要 社会分层是当代社会学最引人注目的研究课题之一。本文从社会分层的一般标准入手，通过潜在分层与外显分层的纵横比较分析，认为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高等教育对社会分层及其流动的影响越来越大，高等教育作为一种潜在的分层标准，直接影响着人们社会地位的获得与流动。
关键词 高等教育社会分层社会流动
中图法分类号 C912
社会分层，是依据一定等级标准，把社会成员划分成不同层次的过程。本文拟从社会分层的一般标准入手，通过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动态考察，对其作以初步分析。
一、社会分层标准及其相互关系
1.社会分层的一般标准
由于自然的、社会的原因，人们对社会性资源的占有是不可能平均的。社会性资源在社会位置上的不平均分配，造成人们社会地位的高低差别，从而将处于不同社会位置的人们分成不同的阶层。社会地位主要由经济地位、政治地位、职业地位、文化地位等构成，一般以收入作为划分经济地位的标准，以政治权力作为划分政治地位的标准，以职业声望作为划分职业地位的标准，以教育程度作为划分文化地位的标准。
随着社会发展与科技革命，教育和文化程度正在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特征。教育作为一种重要的分层标准，已被更多的人所关注。教育水平与人们职业层次之间的关联愈来愈强，以至有人把当代社会称作“学历社会”。在传统社会，一个人的教育程度与他的阶级地位密切相关，接受教育是有产阶级的特权，而穷人的孩子总是与失学和失业结缘，与其说教育对人们社会分层的影响大，还不如说完全由社会背景决定更恰当，人们的社会地位具有极强的先赋色彩。社会的进步、现代化的进程逐渐突破了教育机会上的不平等。社会越来越开放，资本主义各国的大学，除了少数私立名牌大学仍为有钱人家所垄断外，越来越多的青年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人们社会地位的自致性越来越强。教育方面的不平等虽还远未解决，但差距毕竟极大地缩小了。
人们之所以注重高等教育与高学历，是因为通过高等教育可以帮助他们谋求更好的职业，获得更好的收入、更多的权力和更大的声望。这些都是外显的，看得见、摸得着的硬指标。马克斯·韦伯在分层标准中，提出了极有影响的财富、权力和声望三维标准。但应当指出的是职业在当代社会分层中处于非常重要的核心地位，它是人们最主要的社会地位，是个人进行社会活动的主要场所。职业环境、职业声望、职业活动的范围、性质等不仅影响着在职人员的社会表现，同时也影响着社会流动的方向。收入、权力和声望的大小都与职业密切相关，时下的大学生竞相进银行、进政府机关，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例子。
2.潜在分层与外显分层之间的关系
通过前面的分析不难看出，社会分层标准有两大类：一类以外显地位为标准；一类以潜在地位为标准。前者以职业、收入、声望、权力等为代表，后者则集中反映在教育程度、技术水平、智力等不同方面。
各个分层标准之间的关系，首先是潜在分层与外显分层标准之间的关系，它是我们研究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核心内容。潜在分层标准是外显分层标准和整个分层体系形成的基本条件和最重要的决定因素之一，最为理想、合理、公平的分层应该是人们潜在的分层即知识、能力与外显的分层即权力、收入、声望、职业等最大可能地接近。开放社会和社会地位的自致化也为职业竞争上的合理化奠定了一定的基础，提供了一定的可能。无论有钱人、无钱人，有权人、无权人家的子女，都有可能通过高等教育而改变自己在社会分层中的地位。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直至今天，事实的分层与理想的分层之间仍存在较大的差距，一个人的提升、晋级往往要受到多种社会因素的制约。就我国现实而言，往往存在着听话者上，不听话者下；有关系者上，无关系者下；一切悉凭领导好恶、凭关系等不正常的社会现象，严重挫伤了人们的竞争意识。许多人不认真干工作，千方百计拉关系、找门子，以图升官发财，引起了社会普遍地不满。所以，进行人事制度改革，以优化人才流动的正常渠道，调动整个社会的积极性，已成为我国社会改革的当务之急。
3.高等教育是一种潜在的较高的社会地位
高等教育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潜在地位。人们之所以千方百计地考大学，贫困农村的农民也不惜重金让子女自费上大学，说到底是希望通过高等教育改变其后辈的社会地位，改变子女与家庭日后的社会声望与经济收入。教育、学历不仅是当代社会人们获得社会地位的象征，而且也是大多数人获得不同职业的最重要的依据与凭证，是个人未来职业和收入最重要的决定性因素。现实生活中许多工作与学历的相关性也越来越强，许多知识密集型行业的工作，没有接受过系统的高级专门知识与技能的培训，也无法胜任。与其说当代社会是“学历社会”，还不如说是高度专业化和技能化的社会更恰当。最后，我们应该注意的是，高等教育是一种潜在的分层标准，人们在提拔干部、晋升职务时，往往容易因外在的技能和道德修养而忽视高等教育在其中的重要作用。
二、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相关性分析
1.国外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研究的启示
高等教育是一种潜在的社会地位，然而这种潜在的社会地位能否转化为外显的地位呢？这需要我们进一步实证分析。美国社会学家杰克思在《谁将出人头地：在美国取得经济成功的决定因素》一书中，对美国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较为详细的分析。他指出，在上大学费用急剧膨胀的今天，人们之所以上大学，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把学位作为一张获取地位高、收入多的工作的门票。而这张门票是否有效呢？几乎所有的研究都表明，受过很多教育的男子比受过较少教育的男子所从事的职业地位都要高些，挣钱要多些。即使那些家境一样，考试成绩相同，开始作同样工作的人，到头来大学毕业生也比高中毕业生所达到的工作地位要高得多。而且事实证明，读完中学的男人比具有同样学历而没有读完中学的人的收入很可能高15%到25%。相比之下，读完大学的男人的收入比那些具有同样经历而没有毕业的人要多40%。毕业于重点大学的人的收入要比毕业于非重点大学的人的收入要高28%。〔2〕这就是说，高等教育不仅深深影响着人们的社会分层与流动，而且不同级别和水平的大学对人们的社会分层都有较大影响。
杰克思的研究与观点反映了美国社会分层与教育程度之间内在的相关性。事实上，也较为客观地反映了高等教育对于当代社会分层普遍而又深刻的影响。我国社会分层与教育程度之间的相关性由于原有的计划分配体制，可能还要更强一些。
2.我国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相关性分析
教育程度深深地影响着人们的职业选择，人们教育程度越高，从事较为复杂的劳动和较为体面的工作的可能性也大得多。就我国而言，人口构成中大学毕业生的比率大大低于世界发达国家，甚至一些发展中国家，人口的大多数仍然是小学以下文化程度者，其中还包括相当数量的文盲与半文盲。我国人口的文化构成不仅落后于发达国家，而且远远落后于印度等发展中国家，这与我国社会经济发展极不协调。许多行业人才缺乏，使大学生们一毕业就可顺利进入职业声望较高的行业，这是我们分析我国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相关性应注意的一个重要事实。
就我国目前的社会分层结构而言，基本可以划分为干部、工人、农民3个层次。商品粮与非商品粮户口基本划定了农民的身份； 工人和干部分口管理，干部主要由党的组织部门、政府人事部门管理，工人则由政府劳动部门管理。干部本身又包括党政干部与技术干部两部分。大学生一经分配，一般就进入职业声望较高的干部行列，即使出身工人和农民家庭的子弟，一旦进入高等学校，毕业后即自然获得代际上向流动的机会。在以上干部、工人、农民3个阶层的划分中， 不同阶层就业人口的文化程度构成百分比也明显地表现为3个层次的划分。 他们的文化程度依干部、工人、农民地位的下降而明显降低，具有大中专文化程度者绝大部分集中于干部层次。〔3〕虽然改革开放以来， 我国社会经济结构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我国传统的户籍制度与分层结构都出现了一些变化与松动，但基本未发生根本性变化。
李建勇对上海市区就业人口分布情况的定比抽样调查结果，进一步证明了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相关性。其研究表明，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教育程度与职业对应程度愈来愈高，各种职业的教育程度都有了提高。调查表明，上海市区三代人教育程度与劳动类型层次都有较强相关性。三代人职业与教育程度主要对应层次中的最高比重如表所示。
脑力型 脑体中介型 体力型
祖辈代高等教育层小学教育层文盲半文盲
父辈代高等教育层中等教育层小学教育层
子辈代高等教育层中等教育层中等教育层
上表说明，无论祖辈代、父辈代，还是子辈代，教育程度与职业类型都有较高的相关性，而且职业对教育的要求一代比一代提高了。〔4〕
以上资料充分显示了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较强的相关性。但应该指出的是，某种程度的绝对相关性则反映了一种体制的一定程度的僵化，这是我们在以后的改革过程中应加以注意和改变的。
三、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流动
1.社会流动及其意义
社会分层从来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我们对高等教育与社会分层的动态考察不能不延续到社会流动上。
社会流动是指人们在不同社会等级层次间地位的变化。它是社会学对于社会分层的动态分析，是社会分层研究的延续与深化。一般而言，社会垂直流动机会的畅通与否被视为衡量一个社会封闭或开放的重要标志。垂直流动对于社会资源的合理配置和个人自由竞争，都具有积极意义，它是社会化大生产发展的客观要求与结果。马克思曾指出：“大工业的本性决定了劳动的交换，职能的更动和工人的全面流动性。 ”〔5〕因此，社会流动率的提高是社会现代化和社会进步的体现。合理的社会流动不仅会使社会分层体系相对开放，为人们争取自身的权益，改变自身的社会地位，消除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提供了机会和可能，而且对拓展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接触面，加强人际沟通与理解，进而有效地激发人的积极性、创造性与开拓进取精神，不断赋予社会以新的活力，最大可能地促进社会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都是具有积极意义的。可以说，社会流动是社会活力的源泉，是社会发展的最重要的激发因素之一。
2.高等教育与社会流动的理论思考
人的解放是现代化的基本前提与条件，也是现代社会区别于传统社会的重要标志。可以说，没有人的自由流动，就谈不上资本主义的产生与发展。而资本主义的发展与社会进步，又愈来愈打破了传统的社会结构体系，使社会开放程度与社会流动的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一方面，个人开始作为独立的实体而存在和发展，另一方面，社会也给人的自由创造与发展提供了较为良好的社会条件。社会分层界限逐渐开放，“农之子恒为农，工之子恒为工”的人为疆界开始破裂。先赋的一切虽然仍在很多方面程度不同地制约着人们的社会流动，但更多的则是愈来愈依靠个人的奋斗，社会地位逐渐由传统的先赋地位向现代的自致地位转化。虽然直到今天，一些国家的社会流动仍程度不同地带有先赋特征，但无可否认的是，竞争性流动是当代社会流动的主流。
所谓竞争性流动，最简单的解释便是有能力者上，无能力者下，个人社会地位的升降主要依据个人能力，而不是其他。然而，能力在不同时期，其含义是有所变化的。在传统社会，出身往往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体力在社会流动中起决定性作用，而伴随着现代化进程，这一切有了历史性的变化，机械开始代替人力，科技与脑力因素在社会发展中的地位与作用明显增强，尤其是本世纪50年代以来，伴随着以知识化、信息化、自动化为特征的科技革命的冲击，这一趋势更加深化，许多知识密集型行业几乎百分之百地依靠科学技术生存和发展。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人与人之间的竞争，集团与集团之间的竞争，将愈益强烈地依靠科学技术。由此，个人社会地位的升降将直接受到自身知识与技能的限制，而知识与技能从哪里来？回答只有一条，那就是接受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事实上，许多专业性、知识性强的工作与行业，没有接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是无法胜任的，而这些行业从业者的社会地位一般也是比较高的。高等教育作为一种非常重要的潜在地位，对社会流动的影响在此得到了最明显的反映。正如人力资本理论创始人、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指出的：“教育远非一种消费行为，在此意义上，上学不仅仅是为了得到满足或效用。相反，公共和个人用于教育的费用，意在获取生产性‘存量’。这种‘存量’包含在人体中，将来能提供各种服务。”〔6〕这些服务对个人来说，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 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
3.高等教育与社会流动的实证分析
前面我们从理论上对高等教育与社会流动之间的关系展开了讨论，事实上，实践比理论更能说明问题。美国社会学家布劳和邓肯曾对美国社会分层进行实证研究，他们向35000名20—60岁的男人发出调查表， 问“是什么决定着一个儿子能否取得比他父亲更高的社会地位？ ”从27000份回答中，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最重要的是儿子接受教育的程度。〔7〕而克里斯托弗·詹克斯的研究结论与此一样， 他和他的同事们在《谁将领先》一书中通过对美国社会分层的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一个青年人的最终地位和工资收益的最明显可见的预兆就是他的受教育年限。”〔8 〕高等教育将直接影响受教育者的社会流动方向和社会地位的提高。
我国近年来的研究也得出了与西方学者大体一致的看法。刘慧珍通过对美国1961年34—54岁男性职业与教育水平的关系、苏联70年代农村各种职业与教育水平的关系、80年代以来我国各种职业与教育水平的关系的统计分析，认为在当今世界，“无论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也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在教育与职业关系方面，都遵循了正相关的规律。”〔9〕而李建勇对上海市区的抽样调查， 其结果如图。
由上述三代人代际流动的模式图，我们可以看出，上辈对下辈的职业等级的影响已越来越小，而三代人的教育程度与职业等级的相关性都很强。也就是说，高等教育强烈地影响着人们的职业与职业流动。
综上所述，高等教育作为一种重要的潜在地位，与人们的社会分层地位密切相关。它在以知识与技能不断推动社会进步的同时，也不断改变着原有的社会分层体系。通过社会流动，推动着社会的文明与进步。
* 收稿日期：1997—03—04
An Investigation into Higher Education and SocialStratification
Zhao Lisheng
(Department of Management science,Gansu Politics and LawInstitute,Lanzhou 730070)
Abstract The study of social stratification is in recentyears becoming a notable and important subject in modernsociology.From the Viewpoint of ordinary standard, based onthe free comparison between the latent and the outwardstratifications the authour points out
that
with
thedevelopment of modern society the higher education will playmore important roles in social stratification and the mobility.Moreover,being a kind of latent standard of stratification,higher education will influence people's acquisition
ofsocial position and mobility.
Key words higher education social stratification
socialmobility
注释：
〔1〕桂万宏：《教育社会学》，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7 年版，第114页。
〔2〕〔7〕〔8〕[美]戴卫·波普诺：《社会学》（下）， 刘云德、王戈等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29页，第38 页，第38页。
〔3〕何建章：《中国社会指标的理论与实践》， 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1989年版，第175页。
〔4〕〔10〕吴铎、张人杰：《教育与社会》， 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年版，第127页，第126页。
〔5〕马克思：《资本论》，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 第534页。
〔6〕[美]西奥多·W·舒尔茨：《人力投资》，贾湛、施伟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90年版，第26页。
〔9〕刘慧珍：《教育社会学》，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 年版，第119～120页。